夏新民:黄鹤楼轶闻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2301 次 更新时间:2025-04-06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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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新民 (进入专栏)  

一、一联两楼

始建于三国吴黄武二年(公元223年),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的黄鹤楼,近1800年以来,屡次遭受战火焚毁,累毁累建。无数骚客赋家,文臣武将,到此登高望远,抚今思昔,留下不少千古名句。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崔颢的那一首诗: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后人评论此诗,“意得象先,神行语外。”

以致青莲居士读到这首,曾感叹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其实李白何尝有景不道呢?他题过的黄鹤楼诗,至少有十首之多,那首《送孟浩然之广陵》: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更是一千多年以来,妇孺皆知的千古名篇了。

这是诗。其实中华文化,自古以来,名楼与名联,须臾不可分离。文以楼存,楼以文名。而“山踞龟蛇,渊临鹦鹉,巍然耸立”之江南名楼黄鹤楼,佳联叠出,更是不足为奇。

同治进士,李联芳题黄鹤楼联,就将上面唐代诗坛崔颢李白逸事,上古传说,眼前胜景,胸中风雷,一并写于其黄鹤楼联中,联云: 数千年胜迹,旷世传来,看凤凰孤岫,鹦鹉芳州,黄鹄渔矾,晴川杰阁,好个春花秋月,只落得剩水残山,极目古今愁,是何时崔颢题诗,青莲搁笔?一万里长江,几人淘尽,望汉口斜阳,洞庭远涨,潇湘夜雨,云梦朝霞,许多酒兴诗情,仅留下荒烟晚照,放怀天地窄,都付与笛声缥缈,鹤影蹁跹。 中兴名臣曾国藩,也有一联题黄鹤楼,离题虽远,抒发内心,拿崔李说事,顺便涉及官胡二人,联曰: 有所怀便写,无可道便罢休,君莫问神仙,试想想崔李本事;一自下故深,百能容故博大,我来望江汉,常殷殷官胡替人。 此联中的胡,即胡林翼,中兴名臣,湘军崛起的栋梁,最为曾国藩倚重。胡也有一联: 黄鹤飞去且飞去;白云可留不可留。 胡在儿童时代,即被近代湖湘经世领军人物陶澍一眼看中。以后入赘陶府,曾风流成性,蹉跎岁月。陶有耐性等待。再后,胡幡然悔悟,成就一番事业。其事业的顶峰,正是其湖北巡抚任上。这也是黄鹤楼下的一段佳话。 同为曾国藩倚重的中兴名臣彭玉麟,也曾几次题联黄鹤楼。

其一, 我从千里而来,看江上梅花,直开到红羊劫后;谁云一去不返?听楼中玉笛。又唤回黄鹤飞高。 其二,

心远天地宽,把酒凭栏,听玉笛梅花,此时落否?我辞江汉去,推窗寄概,问仙人黄鹤,何日归来。 有清一代,彭玉麟文治武功,道德文章,名誉一时。其楹联,以造语出奇,刚健清新,寓情于景,雅俗并兼著称,为有清十大联家之一。

张之洞任湖北学政时,也曾题联黄鹤楼: 江汉美中兴,愿诸君努力匡时,莫但赏楼头风月;輶轩访文献,记早岁放怀游览,曾饱看春暮烟花。 1889年,南皮五十二岁,任湖广总督,在此地又赋一联,那是后话。

但在所有的黄鹤楼楹联中,却有一联,当时不见作者显赫,今人亦颇多不知,却最为后人赞许者,就是至今悬挂在黄鹤楼大厅双柱上,由当代书法大家吴作人先生书写的那幅: 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憾;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古今愁。 此联乃清人符秉忠为同治黄鹤楼所题。而同治黄鹤楼,是近1800年以来,屡毁屡建中,留存世上,时间最短的一楼。

符秉忠,江西豫章人,同治年间武昌县令,善对联。1908年,湖广乡绅,为彰显张之洞政绩,在被焚烧的原黄鹤楼遗址附近,再建一楼,拟名“风度”,后依张之洞,命名“奥略”,取“恢宏奥略,镇绥南海”之意。时人将符秉忠名联再次题于奥略楼上,一联二楼。后人因此多将两楼混为一谈,也是一段趣事。 后记:笔者五十年前,在武昌围棋启蒙老师李益谦先生家,曾亲耳聆听到李老师与汤之望先生聊过黄鹤楼及符秉忠,其人其联。详见四年前拙文《闲敲棋子落灯花—文革期间我所认识的几位围棋老师》。不料近年,屡屡在报刊及网上读到,以讹传讹之奇闻,竟说此联作者为苏东坡,张之洞,云云。实在让人感慨万分。

二、同治楼与奥略楼

坊间所说的“同治楼”,乃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由总督官文、李瀚章主持,符秉忠监造,在咸丰六年(公元1856年)兵毁的遗址上,重建的黄鹤楼。

清丁守存《重建武昌黄鹤楼碑记》记载: “.….(此楼)山踞龟蛇,渊临鹦鹉,巍然耸立,自唐代名流著之吟咏,千余年迭有沿革,而兹楼不废。……至咸丰丙辰,兹楼遂付一炬。……今虽百废渐举,而兹楼柱础空存,宏规未起,……募金重建。……一时倡捐廉俸者,督抚司道以下,均乐于从事。……前兵部侍郎衡阳彭公,前署广西巡抚湘阴郭公,……入资最钜。……李公、郭公咸输白金千两…………以武昌守黄昌辅董其事,而以候补通判汤世镛、从九品符秉忠等驻局监理。……越次年六月,大工成。……是役也,计糜捐银三万余两。……见夫大别西横,晴川对峙,广汉控三巴之峡,横江舣万棹之舟;俯而瞰焉,则烟火万家,鳞次如画,雉堞参差,冈陵起伏,熙来攘往者,蚁聚蜂屯、燕支、凤凰诸峰环列左右。……楼凡三层,计高七丈二尺,加铜顶九尺,共成九九之数。……上供吕祖像,仍其旧也。……余材重建太白堂、一览亭、涌月台、留云阁、白龙池等处,以复故迹。……盖将与海宇苍生登春台而游熙皞,不徙白云黄鹤供骚人吟客之啸咏已也。爰为记,以泐之石。” 丁文,一千五百余字, 洋洋洒洒,绚丽飞扬。将黄鹤楼的人文历史、自然景观、建筑布局,尽入笔下,不失为一篇应景佳作。

丁守存,道光十五年(公元1835年)进士。以后,相继任户部主事,军机处章京等职。宦海得意,一片光明之际,受赛尚阿案牵连,贬职礼部,掌宴膳闲职。再后,经重臣保举,外放湖北,先后督鄂粮道,正三品按察使等职,直至退隐返鲁,归田吟诗。

丁是有清一代官吏中极为罕见的科技专家。《清史稿》记载,“守存通天文、历算、风角、壬遁之术,善制器。”

《重建武昌黄鹤楼碑记》乃奉命文章。以当年武昌雅士云集,人文荟萃之盛况,湖北总督李鸿章、巡抚郭嵩焘却指明由丁撰写,足见其文章,迥不犹人。

但令丁生前绝不可能想到的是,在他去世后的第二年,同治楼毁于一场民间大伙,成为近1800年以来,寿命最短的黄鹤一楼。

丁文却留了下来。文章中提到的重建黄鹤楼监理符秉忠,

“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撼;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古今愁。”

则以联传人,名噪一时。

更令人意外的是,此联相继传楼。作者也几次被张冠李戴,有说作者是张之洞,甚至被说成是苏东坡,是讹传,也是啼笑皆非之轶闻。

清光绪三十三年(公元1907年),张之洞赴京调任军机大臣。临行前,在黄鹄山临江遗址处,再题黄鹤楼联一幅: 昔贤整顿乾坤,缔造先从江汉起;今日交通文轨,登临不觉亚欧遥。 这与四十年前,其任湖北学政时所题黄鹤楼联,“莫但赏楼头风月”,“曾饱看春暮烟花”,今日之南皮,早已是踌躇满志了。

次年,湖广乡绅,为彰显张之洞在鄂政绩,在此再建一楼,拟名“风度”。张起先来电阻止,转而又道,“点缀名胜,眺望江山,大是佳事。…此楼形势,关系全鄂,不当为一人所私。”并以“恢宏奥略,镇绥南海”之典,亲书“奥略楼”三字送之。

但“南维高拱”的“奥略楼”,岂可因人废文,符秉忠的“爽气西来,大江东去”,乃一时佳联,自然入选“奥略楼”,严格来说,这已经是该联的第三次录用了。

在同治楼烧毁后,在黄鹤楼遗址处题诗的有黄遵宪、康有为等人。光绪二十一年(公元1895年),黄遵宪来鄂公干,与客游黄鹄山遗址处,突然听到《马关条约》中台湾割让的消息,难掩心中的悲愤,作七律一首《上黄鹤楼》,其诗云: 矶头黄鹄日东流,又此阑干又此秋。酣睡他人同卧榻,婆娑老子自登楼。能言鹦鹉悲名士,折翼天鹅概督州。洒尽新亭楚囚泪,烟波风景总生愁。 此后,黄还有一首绝句题黄鹤楼,入《己亥杂诗》之六十七: 黄鹤高楼又挞碎,我来无壁可题诗。擎天铁柱终虚语,空累尚书两鬓丝。 此诗对时为总督,“好大喜功”的张之洞,略及调侃。可惜黄公度生前没有看到,几年以后,临江此地再耸一楼,湖广乡绅依南皮之意,命名“奥略”。

三、一山两楼

清末,在武昌黄鹄山临江处,曾同时呈现在一个画面,而被当时侨居汉口的东瀛泰西诸人,将其与从前的黄鹤楼混为一谈的,就是警钟楼和奥略楼。

岂但外夷,华夏后人中,也不乏有人张冠李戴,让人啼笑皆非。

这是两种风格及功用迥然不同的建筑。

清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时任湖北巡抚端方,在蛇山头(黄鹄山头)主持建成了“警钟楼”。这是一栋西式建筑风格的两层红楼。其功用也借鉴西人方式,楼顶西侧置一钟塔,内有大自鸣钟,用以监督城区,发生火灾时以钟声报警,以避免火势蔓延,勿使当年同治黄鹤楼毁于一旦的事件再度重演。

该楼二层,内有一中式酒楼经营,名为“纯阳酒楼”。时人,因此又将“警钟楼”称之为“纯阳楼”。

不仅如此,该楼外竖立两石柱,上面刻有符秉忠的名联“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撼;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千古愁。”与此楼风范,似格格不入。直到三年以后,“奥略楼”建起,该楼楼高三层,沿用楚地楼阁风格,仿同治黄鹤楼外形,“前度刘郎今又来”,此联再次入选,悬于奥略之中。那是后话。

网络图片:奥略楼前两石柱上刻有符秉忠的名联

端方,晚清贵胄中,集多重性于一身的人物。他是清末新政的主要推动者之一,钟情于新型教育、技术与风气。两江总督任上,创建(南京)暨南学堂(今暨南大学前身),建立电话电报及图书馆,开展运动会及植树活动。在鄂期间,曾大力派遣学生留学东瀛,兴办中国第一所幼稚园。均不遗余力。

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端方奉旨出国考察,深受震动。回国后,与同为考察五大臣之一的汉人戴鸿慈,将其所见所闻,共同编撰成《欧美政治要义》,详细解读各国政治制度及立宪思想,说服慈禧。

宣统三年(公元1911年),端方不听其亲家公袁世凯之劝,赴川处理“保路运动”,起先主张铁路“收归国有”,态度强硬。后一路与各地乡绅商界学界代表交流,对川民“保路运动”来龙去脉,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态度渐渐趋向温和。然为时已晚,终究在武昌起义一个多月以后的四川资州起义中,被起义新军枭首。时年五十。

“警钟楼”修建之时,张之洞和端方都还在武昌,两位汉满重臣,为什么都不考虑在原遗址处重建黄鹤楼呢?三年后,两人又都相继了离开龟蛇江汉。张之洞“出于本官去后之思慕”,同意湖广乡绅初衷,建造“风度楼”,而不是黄鹤楼,以彰显其在鄂功业。等到再建成近1800年历史,屡毁屡建的,江南三大名楼之黄鹤楼,这已经是同治楼被烧毁百年后,也是警钟楼与奥略楼被拆迁30年以后的事情了。 后记一:作者儿时居住处,离黄鹄山原黄鹤楼遗址处相距不远。记得修建武汉长江大桥以前,曾被父母带到该处游玩,“奥略楼”与“警钟楼”两楼画面,在我脑海的记忆深处,隐隐可见。

后记二:作者的高中同班张同学,其儿时居住处,离“纯阳楼”遗址更近,不足500米。张为人谦和内敛。曾在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任厂办主任。80年入武汉大学中文系就读。我很晚才从我的另外一位同学那里得知,他是“纯阳气功”江湖高手,湖北第一。几十年来,都在长江大桥纪念碑下公园山坡无人处,每日独自操练,风雨不歇。近年来我偶然得悟,张同学练功选址,原有讲究。

四、一段与黄鹤楼有关的误传

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同治黄鹤楼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民间大火焚毁。此后,二十年间,黄鹄山临江处,仅存的古迹,只剩下同治黄鹤楼铜顶,和与原楼近在迟尺,却有近600年历史的元胜象宝塔,俗称孔明灯。

但这不妨碍骚人墨客,时贤彦哲,仍到此一游,放眼江山,凭吊怀古,留下诗词与传闻。

除了前文提到的黄遵宪外,康有为曾在此遗迹处,也留下七律一首,《登黄鹤楼》: 浪流滚滚大江东,鹤去楼烧矶已空。巫峡雨云卷朝暮,汉阳烟树带青红。万家楼阁随波远,百战江山扼势雄。极目苍天帆影乱,中原万里对西风。 康,睹物思景,楼烧矶空,心绪苍凉,可见诸其诗。题目中一个“登”字,而不得入,尤见心境。比他稍晚的鄂人,国学大师黄侃,也曾有一首七律《登黄鹤楼故址》,明确表明在“故址”咏叹。其诗曰: 黄鹤何年复却回?飞楼今日早成灰!长江毕竟东流去,词客曾经几辈来。洲上三春芳草绿,笛中五月落梅哀。虽无好句赓崔李,到处登临亦快哉。 甲午(公元1894年)战后,光绪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下野后访问中国。9月21日,伊藤在京受到光绪召见,于御座之前,与帝泛谈国事。三天后,戊戌政变,变法失败。伊藤随即离京南下,先后来到武汉和南京,专程拜访时任湖广总督张之洞和两江总督刘坤一,想进一步了解大清封疆大吏们的动态。

在武昌,他受到张之洞及其幕僚们的热情款待,并与之诚挚交流。但没有想到,时至今日,网上竟然流传一段与其有关的黄鹤楼传闻,匪夷所思。经笔者查询,该传闻最终的来源,并非网上业余写手,而是专业平台及作者。

那段传闻是,伊藤博文到武昌后,“湖广总督张之洞下令隆重接待,重新装饰了黄鹤楼,馆宇内外的陈设装饰,及一切饮馔之类,务极华美,不限费用。伊藤博文在武昌访问两天,接待费用高达白银7.6万两,伊藤博文临行叹曰:‘金钱可惜!’”

黄鹄矶上,同治黄鹤楼都没有了,哪里可能重新装饰?同治楼建成,“是役也,计糜捐银三万余两。”何来装饰(含接待)“费用高达白银7.6万两”?由此可见,此段传闻,不足为信也。

《张文襄幕府纪闻》亦未见伊藤来武昌游黄鹤楼故址的记载。倒是记下在张府与其幕僚辜鸿铭交往对话的一段轶事。辜写道:

“日本故相伊藤侯,甲午后解职来游中国。至武昌,适余所译《论语》英文告成付刊,即持一部赠之。伊藤侯谓余曰:‘闻君素精西学,尚不知孔子执教,能行于数千年前,不能行于今日之二十世纪乎?’余答曰:‘孔子教人之法,譬如数学家之加减乘除,前数千年其法为三三如九,至如今二十世纪,其法仍是三三如九,故不能改如九为如八也,’云云”。

辜鸿铭乃清末怪杰,学贯中西,自称“东西南北人”(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他对伊藤并非刻薄的诘问,迅疾反击。其洋洋自得,跃然纸上。联想到伊藤来汉之前,对推动变法失败的梁启超先生伸以援手,救其于危难之中,绝非仅仅只是对其国家利益的考量。辜对伊藤的回复,疑,有失礼貌。

同样是这位辜鸿铭,时在武昌,对当时黄鹄矶下两位最显赫的人物,张文襄和端午桥,有过一段一语中的之评论。他说,“张文襄学问有余而聪明不足,故其病在傲;端午桥聪明有余而学问不足,故其病在浮。文襄傲,故其门下幕僚多伪君子;午桥浮,故其门下幕僚多真小人。”

作为入幕之宾,被张文襄敬以国士相待的辜鸿铭,公开道出以上评说,其率性和眼光,足见一斑。

日后,辜鸿铭对袁世凯锡良等人,也有其独具特色的时评,容我以后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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