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式现代化孕育了人类文明新形态，首创性地形成了人类五种文明和谐共存的局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作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表现形式，批判继承了以往人类精神文明的优秀成果，并结合中国现代化的新特征和新要求，在正确把握时代“变”与“不变”中，以“守正”应“不变”、以“创新”应“万变”，形成了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是人类精神文明的中国新样态。它是在破解西方现代化精神文明囹圄、擘画人类精神文明崭新画卷的“破”与“立”中创造出的人类精神文明新形式，在人类传统精神文明同现代社会断裂、精神文明在现代化探索过程中实现新的飞跃的“穷”与“变”中开辟了人类精神文明新局面，并以自身内在的价值尺度科学地回答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时代之问。在超越传统精神文明基础上形成的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同人类文明新形态构成了“矢”与“的”的关系。以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之“矢”去射人类文明新形态之“的”，这体现在前者给予后者精神和价值上的支撑，并且证明了后者的合理性意义。
【关键词】守正创新 精神文明 唯物史观 人类文明新形态
人类社会的历史，本质上就是一部人类文明进步的历史，呈现出文明更迭演进的格局与发展逻辑。人类在摆脱蒙昧时代和野蛮时代后，进入了文明时代，开辟了历史的新纪元，文明也得以成为人类历史的鲜明主题。人类文明历经发展，呈现出丰富多彩的文明样态。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提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大命题，党的二十大进一步把“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纳入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这是对中国文明类型的全新阐释、对人类文明发展方向的集中表达。“人类文明新形态是由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各个领域的文明形态相互支持、协调发展构成的总和形态，是物质、政治、精神、社会、生态文明与人的文明的统一。”可以说，人类文明新形态首创性地将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社会文明和生态文明等五种文明纳入和谐融洽的文明整体系统中。其中，精神文明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内容，它既在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推进中发展到新的高度，实现了守正与创新的发展样态，又以自身的特有属性为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了价值尺度。
一、“破”与“立”：在解构与建构中创造人类精神文明新形式
党的二十大提出“必须坚持守正创新”，并将其作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重要内容，要求必须坚持好、运用好。与中国式现代化相伴而生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在中国现代化道路中呈现的新面貌，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文明前景。伴随宏大历史场景的时代变幻，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也迎来了新的发展阶段，它也必须遵循守正与创新的方法论原则。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孕育了人类精神文明的新形态，“新”表现为守正与创新的精神文明形态，它在“破”与“立”中阐释了自身的深邃要义。一方面，在中国共产党胸怀天下和命运与共的价值关怀下，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成为象征着人类整体需要的精神文明形态。它是人类社会迄今为止最新类型、最高级别和最为先进的精神文明，代表并维护广大劳动者的根本利益，打破了历史上一切精神文明的阶级和群体局限，成为破解西方资本主义精神危机的答案。另一方面，它在动态和静态相结合的条件下树立起人类精神文明的新形态。它既在同其他类型精神文明的斗争、交流和比较中，超越了这些文明形态的局限性，也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中，构建了人类精神文明的世界图景。
（一）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破解了西方现代化精神文明的囹圄
1. 洞悉西方现代化精神文明的阶级局限
在资本主义工业化生产的助推下，人类实现了由传统农业占主导的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化，这标志着人类历史开启了现代化的历程。作为以机器大生产为主要表现形式的社会形态，资本主义社会内在地包含了现代化的历史主题。在工业革命、科技革命的推动下，人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巨大转变，催生了现代性思想的启蒙与发展。在资本主义现代性思想的作用下，人也开始发展成为与资本主义现代社会相匹配的现代人。社会形态的进步、科技革命的发展和人的存在方式的变化，都意味着人类文明向现代化的迈进。资产阶级在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物质世界的同时，也必然要在这个基础上创造出一个自己的精神世界。资产阶级的思想家们纷纷开始构想能够反映并维护资产阶级统治和利益的思想文化及知识体系，野心勃勃地开启了对社会大众在思想观念方面的教化和灌输活动，这一过程催生了代表着资产阶级利益的精神文明——西方现代化精神文明。由此可见，资本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带有鲜明的阶级色彩。
资本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在私有制下的诞生、发展和完善，必定会受到资本的左右。私有制的极端利己性，决定了资本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终究仅能局限于资产阶级小部分群体和利益中，与社会上的劳动者和广大民众形成了鲜明的对立。由于资产阶级自身的局限性，在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对立和斗争中，资产阶级开始成为桎梏和没落的阶级。在自身走向没落的道路上，资本主义的思想观念、政治观点、精神风貌、社会道德等将会被更为先进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取代。因此，这种畸形的精神文明终将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泯灭，难以永存。
2. 批判西方现代化精神文明的精神奴役本质
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在根本上区别于阶级性的西方现代化精神文明，是代表全体人民价值追求和精神需要的人类精神文明新样态。它并非像西方现代化道路形成的单一独断的发展模式所带来的“西方中心论”“文明优越论”“中国威胁论”等论断那样，而是突破了原有的国家界限，为世界上其他国家精神文明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借鉴与启示。同时，在与西方现代化精神文明的比对中，拆穿了这种精神文明的骗局，批判其精神奴役的本质。
马克思指出：“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在私有制和资产阶级占统治地位的资本主义社会中，西方现代化精神文明作为资本的衍生物，必定会成为统治社会精神文化生活的主导力量。西方现代化精神文明企图通过在价值观层面的诱导渗透到社会各个角落，以此赢得公众对资本主义文明的支持和认可，其存在的根本目的就是为资本主义现代化寻求观念和价值层面的合理性辩解，并且通过资本主义的法律规范披上了合法化的神圣外衣。然而，这种精神文明在根本上违反了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它不能代表全部社会成员的利益诉求，只能在资本的逻辑必然性作用下，走上一条为资产阶级进行辩护、对广大群众加以精神奴役的道路。西方现代化精神文明为统治阶级在思想观念层面强化对劳苦大众的灌输和控制提供了更多可能性，实现了其在精神层面对社会群众的教化，进而确立并强化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国家的合法化地位。
同时，资本自身的价值属性决定了西方现代化精神文明必然会确立自己绝对的、至高无上的权威；在利己性、排他性、独断性特征的作用下，它本能地对人类精神文明形态进行高低、贵贱、优劣的划分，并将敌对的矛头直指人类历史上过去、现在和未来任何一种与其本身意志相违背的精神文明形态，从而暴露了鼓吹自由、平等、人权之下的精神控制和压迫的本性。在西方中心论的盛行下，西方社会普遍标榜自己的精神文化优越论、价值观念至上论，对世界上其他国家和民族的精神文明投以鄙夷与不屑一顾的眼光，人类精神文明始终被笼罩在资本奴役的乌云下。
3. 揭露西方现代化物质文明的精神危机
西方现代化物质文明的高速发展带给了西方社会严重的精神危机。一方面，资产阶级过分看重物质生产而忽视人的精神生活，造成了资本主义社会重物质轻精神的畸形状态。在资本的固有逻辑下，劳动者在资产阶级制定的“生产—分配”的游戏规则下，开展着重复的、机械的劳动，成为被物化了的私有制的附属品。劳动者为了获得生活资料而不得不出卖自身，但其获得的生活资料仅仅能够维持生计需要，社会上多数甚至是全部的发展资料和享受资料被资产阶级纳入自己手中。因此，社会中占大多数人口的劳动者表现出精神生活的贫困和匮乏，彻底沦为听命于统治者的工具，而丧失了理性的精神判断和丰富的精神生活。同时，在极度膨胀的私欲诱导下，资产阶级自身又走上了享乐主义、拜金主义的道路，在纸醉金迷的过度纵欲中陷入了卑俗化、混乱化、虚无化的精神陷阱。
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精神文明造成社会信仰危机，进而导致国家精神认同失衡。资本主义社会忽视人的精神生活的单线式发展，在造成社会信仰被资本逻辑取代后，最终必然会导致整个国家精神认同的缺位。在无止境地追求物质文明的私欲下，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关系的破坏以及矛盾的对外转移和侵略扩张，让资本主义社会的公民在精神层面难以信奉资产阶级的教条，进而危及他们对国家整体的看法和精神认同。
（二）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擘画了人类精神文明崭新画卷
1. 建构超越西方现代化精神文明的新形态
人类社会向着更为先进的社会形态迈进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自社会主义出现并活跃在人类历史舞台开始，人类历史便在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两大社会形态的交互作用、对立斗争中前进。与人类历史发展相伴而生的人类精神文明发展史，也演变为资本主义精神文明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两大相互矛盾的精神文明的发展历程。两大精神文明的矛盾对立，并不是空洞无据的。人类精神理性反思所凝结而成的精神文明成果，必定是在所依靠的对象基础上形成的，而这个依靠对象便是人类历史特定的时代主题。纵观人类社会发展史，自人类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以来，现代化便成为人类历史发展的重要时代主题，并围绕为现代化提供什么样的价值导向与精神支撑而形成了具有代表性的资本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和社会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
在东西方两条不同的现代化道路上，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在探索现代化的过程中，开辟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人类文明新形态蕴含的精神文明便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的最新表现形式，是人类精神文明的新样态。在更为先进的物质文明、更为民主的政治文明、更为广阔的发展道路、更为和谐的发展环境的支持下，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从根本上完全区别于西方现代化道路孕育的资本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其自身蕴含的价值指向、精神追求、目标旨归、内容结构等完成了对资本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的完全超越。
2. 描绘人类精神文明交融与共的世界图景
当今世界，在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文化多样化、社会信息化深入发展的历史条件下，国际形势不确定性突出、各国发展不稳定性增强、贸易交往风险日益严峻等现象起伏不断，这需要人类同心并力、命运与共、砥砺共进，共同破解时代发展的难题。然而，由于各国文化差异的阻碍，世界如何形成相互合作的良好关系，亦成为时代留给人类的难题。为此，迫切需要在精神层面凝聚起全人类共同的价值观念，进而为打造人类守望相助的共同体提供强大的精神支柱。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以其自身的合理性特质，肩负起培育全人类共同精神家园的责任，它不仅有着内涵丰富的理论意蕴，也有着鲜明的实践导向，传递出构建人类交互相通的精神世界的和合指向。
几百年来，西方国家野蛮的发展道路、发展模式造成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关系的紧张以及分裂，人类精神层面遭到重创，迫切需要一种不同于西方的精神文明给予人精神上的慰藉。习近平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中国始终坚持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的外交政策宗旨，致力于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从政治文明的角度讲，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明智慧与文明逻辑。这一文明智慧与逻辑，核心在于缓解多方面关系的紧张与冲突，通过营造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和合关系，推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和人类社会进步。因此，从精神文明角度讲，人类文明新形态中的精神文明必然能肩负起治愈人类精神创伤的重担。
中华民族很早就开始了文明交流互鉴的活动。张骞出使西域、鉴真东渡、郑和下西洋等都记载着中华民族交往交流的文明对话，传递出在交流互鉴中渴望自身和他人共同发展的强烈精神情感。习近平对世界文明交流有着美好的愿景，他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出：“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共同应对各种全球性挑战。”今天，“一带一路”的倡议、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主张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论述，都致力于营造文明交流互鉴的时空场域，蕴含着人类和谐共处的价值理念，构成了人类精神文明交互共存的世界图景。
二、“穷”与“变”：在知常与明变中开辟人类精神文明新局面
人类精神文明是伴随社会历史发展不断进步的。自进入资本主义历史阶段后，人类社会的结构和面貌发生了剧烈变化，人类开始步入现代社会，现代化成为历史的主题。人类精神文明也在现代化的过程中积极寻求转型和转变，以达到适应现代物质文明和政治文明的新要求。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孕育了人类文明新形态，在这一崭新的文明形态内部，精神文明批判地吸收和借鉴人类精神文明的优秀成果，在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一脉相承的基础上，结合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特征，形成了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新形态，赋予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新的意蕴，解决了人类精神文明难以适应现代化发展的时代难题。
（一）穷：人类传统的精神文明同现代社会的断裂
1. 人类精神文明的发展逻辑难以适应现代化的发展逻辑
西方现代化的浪潮打破了中世纪的教皇神权和古希腊罗马古典文化的束缚，人类朝向更为理性和自由的精神世界迈进，形成了代表西方现代化的文明产物，这是西方现代化进步的意义所在。一时间，这种现代化的文明成果在人们精神领域得以显现，促使人们精神领域各种思想观念喷涌而出，丰富了人们的精神世界。然而，随着历史的进展，西方现代化却逐步走上一条单一追求经济现代化而忽视其他方面发展的道路。人们的精神世界被财富充分涌流的假象所蒙蔽，形成了较为空虚且单调的精神状态。于是，隐藏在现代化逻辑之下的资本文明得以乘虚而入，驾驭和支配了人们的精神生活。
在资本的作用下，精神文明被物化为遵循资本增殖逻辑、发展脉络、原则要求的产品，变为听命于资本主义生产活动的傀儡，难以为现代化提供思想保障和精神动力，在思想观念和价值意识层面更难以发挥对现代化的引导作用。人类社会精神文明的发展逻辑被资本的逻辑所驾驭，这违背了现代化发展的应有要求，进而造成精神文明落后于现代化的历史进程，精神文明也因此陷入了停滞不前的境地。
2. 资本主义精神文明滞后于更先进的社会形态的经济基础
自人类进入资本主义社会后，人类精神文明伴随生产力的急剧提高，迎来了一次崭新的飞跃。马克思、恩格斯在论述资本主义社会在历史上的革命性作用时，毫不吝啬地赞扬道：“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在资本主义经济基础的决定作用下，人类精神文明出现了同高速发展的生产力水平以及新的生产方式相匹配的资本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唤醒了人的自我意识。资产阶级思想家宣扬人之生存、自由和幸福的权利，广泛提出和宣传自由、平等、博爱、人权等口号，主张用天赋人权论、人民主权论、社会契约论等思想批判封建专制主义和教皇权威对人的禁锢，用反映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利己主义和享乐思想否定封建禁欲主义，从而形成了完整的资产阶级政治思想和政治学说，并力求在精神层面解放中世纪以来人们受到的神权统治和压迫。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私有制及其政治制度的影响下，资本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的形成和发展通过强化对人民群众的精神控制和压迫，来达到维护与其相对应的经济基础的目的，并试图将这一经济基础当作永恒之物。这一行为同社会发展的历史规律在根本上相矛盾，人类社会并没有像资产阶级思想家设想的那样陷入历史的终结，而是朝向更为先进的社会形态继续前进。在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辩证关系下，在原有经济基础上形成的精神文明便无法再适应新的经济基础的要求，同时也不能对经济基础产生促进的反作用，甚至会危及新的经济基础的发展。因此，资本主义精神文明无论具有多么成熟的现代化特征和表现形态，都无法适应社会主义社会的要求，无法满足社会主义经济基础的发展需要，必定会走向衰落和消亡。
3. 传统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难以满足新时代人民美好生活需要
从1516年托马斯·莫尔发表的《乌托邦》对理想国的构想开始，社会主义迄今为止已经走过了五百多年的发展历史。在这一历史时期，社会主义出现并活跃在人类历史舞台上，实现了由空想到科学、由理论到实践、由理想到现实的进步与飞跃。历史地来看，社会主义在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中开辟了自身的发展空间。在人类步入社会主义社会之前，人类历史在私有制的主导下，呈现出少数人霸占社会主要财产、多数人受压迫剥削的对抗局面。为结束这种极度丑恶、不公平、不合理的现象，恩格斯主张要建立“一种公正而和谐的关系”，这体现在“管理上的民主，社会中的博爱，权利的平等，教育的普及”等，以此“揭开社会的下一个更高的阶段”，这便是进入社会主义的历史发展时期。社会主义社会在根本上不同于以往出现的任何社会形态，它开启了人类历史的崭新阶段。社会主义社会是人类社会文明崭新高度的始点，它既是物质文明崭新高度的始点，也是精神文明崭新高度的始点。马克思把人类社会划分为人对人的依赖、人对物的依赖和人的全面发展三个阶段。人类进入社会主义社会，便开启了人的全面发展的新阶段。在人得到全面发展的阶段中，全面发展不仅是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经济实力的充分改善，以及人对于高水平生活的需要的满足，同时人们对科学文化和思想道德的要求也进一步加强，对于精神文化生活的要求也进一步提高，渴望获得精神上的满足，渴望拥有高质量且幸福的生活状态。
从社会主义发展史角度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是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新阶段。在新的历史方位下，伴随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历史性变化，人民美好生活命题应运而生，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呼声日益强烈、需要日益增强、向往日益增加。整体来看，美好生活旨在营造并构建一种健康、幸福、美满的生活状态，其中人们对精神文化的需要、对享有丰富文化生活和拥有富裕精神生活的渴望表现得十分突出。然而，在以往社会主义发展历史中形成的传统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还难以完全满足人民美好生活的需要。特别是在国际国内形势深刻变化、我国经济社会深刻变革的大背景下，各种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锋更加频繁，这给传统的精神文明适应社会发展和服务人民生活带来巨大挑战。
（二）变：在现代化探索中实现新的飞跃
1. 在继往开来中迈向人类精神文明的中国新样态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这是顺应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而凝结成的文明成果。在这一崭新的文明形态内部，精神文明以其合乎文明整体的发展逻辑，在科学把握和正确认识人类精神文明整体发展规律的前提下，继承以往人类精神文明的优秀成果，又结合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目标、原则和要求，在人类精神文明遇“穷”之际完成了守正与创新之“变”的壮举，迈向了人类精神文明的中国新样态。
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打破了资本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的阶级局限。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就已经表明了“人们是自己的观念、思想等等的生产者”。精神文明应是每个人所创造出的属于自己的精神财富，而不应该仅局限在少数人手中或被他人用作奴役的工具。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同世界上全部无产阶级一样“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在中国共产党开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中，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毫无疑问地代表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要求。因此，它突破了阶级局限，成为满足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要的精神文明形态。
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在汲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神养分中厚植文化基因，超越了资本主义精神文明的文化单薄性。习近平讲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根植的“文化沃土”，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历史积淀了丰厚的文化资源，形成了独具特色、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和合大同、崇尚民本的价值理念，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精神气节，敬老爱亲、忠义诚信的传统美德，这些都为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注入了强大的中华文化力量。
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在我国精神文明实践活动中积累了宝贵的经验，超越了资本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的空泛化。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积累了宝贵且丰富的精神文明财富，这标志着一个反映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规律的理论体系正在逐步成熟，也预示着精神文明建设的实践日趋科学化、更显实效性。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是对我国已有丰富且多样的精神文明资源加以总结反思而形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的最新成果，在继承过去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经验成就基础上，结合新时代的新方位、新特点、新内涵与新布局，创造性地推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实现新的飞跃。
2. 在扬弃与发展中丰富“中国人的独特精神世界”
习近平讲到：“我们生而为中国人，最根本的是我们有中国人的独特精神世界，有百姓日用而不觉的价值观。” “中国人的独特精神世界”蕴含着中国人民对精神文明的特有要求，成为中国人民孜孜不倦的精神追求，是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也是精神文明构建的目标旨归。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推动着国人在扬弃与发展中丰富了“独特精神世界”。
黑格尔曾言：“一个有文化的民族竟没有形而上学——就像一座庙，其他各方面都装饰得富丽堂皇，却没有至圣的神那样。”从侧面可以看出，一个国家或民族，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的思想和精神，就会成为空洞的躯壳，无法真正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鸦片战争后，在西方的坚船利炮下，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国人精神被动、消极懈怠、任人宰割，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受到严重的创伤，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黑暗时期。百年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人民踏上了重建精神世界的艰难道路，并取得重要成就。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反复强调中国梦、中国精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初心使命等，传递出重建当代中国人精神世界的深刻意蕴，将精神文明纳入“五个文明”相互协调发展的整体布局，提升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高度，开辟了守正创新的中国精神文明新局面，日益接近打造出“中国人的独特精神世界”的目标。
“中国人的独特精神世界”是鲜明的主体性、深厚的历史性、包容的开放性、发展的进步性相统一的概念，是中国人所向往的先进的、积极的、崇高的精神世界，需要一定的精神文明来加以塑造和建构。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与“中国人的独特精神世界”具有契合性。经过扬弃与超越发展而成的新的精神文明形态，其自身蕴含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想信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神成为丰富“中国人的独特精神世界”的力量支撑。共同的理想信念坚定了中国人民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信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当代中国人的价值标准和道德准则，成为规范并提升公民素质的重要要求；几千年历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最深层的精神追求，是国人独特精神世界的根基所在，也成为培育民族文化精神认同的依据。
三、“矢”与“的”：用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之“矢”去射人类文明新形态之“的”
毛泽东曾言：“马克思列宁主义之箭，必须用了去射中国革命之的。”习近平也讲到，“更好把坚持马克思主义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统一起来，坚持用马克思主义之‘矢’去射新时代中国之‘的’”。这都是在强调马克思主义之“矢”与中国具体实际之“的”的辩证关系。中国具体实际让马克思主义有了明确的发展目标和方向，为马克思主义提供了发挥自身力量的时空场域。人类文明新形态在统筹推进“五个文明”建设中构建了文明发展的崭新格局，代表了社会主义现代化文明对既往文明的超越。其中，精神文明作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基本存在方式，以其自身的内在特质证明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价值尺度。因此，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同人类文明新形态之间亦构成了“有的放矢”的相互关系，即用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之“矢”去射人类文明新形态之“的”，这表现为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以其自身特有的精神标识和属性特质成为人类文明新形态存在的价值依据和精神支柱。
（一）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树立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精神标识
精神标识蕴含着事物的价值特征，展现着事物发展的精神面貌。从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来看，每一种文明形态都有其独特的精神标识，这是识别一种文明形态并且表现其价值内核与精髓要义的关键标志。而文明作为对人类实践活动抽象的概括总结，其自身的属人特质决定了人类文明的精神标识要想得以表现，就必须借助创造文明形态的人的精神观念。精神文明是文明在人精神层面的具体表现，人类文明只有通过精神文明才能充分表现自身的价值特征，由此，精神文明也就构成了反映人类文明的精神标识。
虽然早在原始社会就出现了以血缘关系为表征的家族关系，并且产生了图腾崇拜和原始宗教等象征人类文明的产物，但这仅标志着人类探索自然的开始，表现出人类对自然的敬畏之心。在奴隶社会，伴随着生产力的进步、人类社会分工的出现、手工业从农业中的分离、脑力劳动从体力劳动中的分离，社会出现了城市和乡村分工对立的局面。马克思、恩格斯指出：“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最大的一次分工，就是城市和乡村的分离。”这表明，城乡分工与对立的出现，意味着人类划清了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两种劳动形式，确定了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两大劳动属性。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这两种不同劳动属性的分工与对立，产生了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体力劳动者从事物质劳动，生产物质产品，创造人类社会的物质文明；脑力劳动者从事精神劳动，生产精神产品，创造人类社会的精神文明。精神文明也得以从人类文明整体的熔炉中分离出来，从同物质文明混为一谈的早期文明形式中分离出来，演化为相对独立的文明形态存在，拥有了自己的发展逻辑和脉络，并且成为反映人类精神生活的重要标识。
马克思把劳动分工看作是阶级与阶级对抗出现的历史根源，不同阶级有着不同的精神文明诉求，人类精神文明在奴隶制社会出现后，便在阶级变更和斗争中，不断实现着自身的发展，相继出现了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社会的精神文明形态，不同类型的精神文明形态有着不同的精神标识。在西方现代化文明突出展现的精神标识之下，福山“历史终结论”成为西方社会普遍认同的精神共识。然而，历史已经证明，国家发展仅通过走西方的市场经济和民主政治的道路违背了历史的客观必然性规律，终究是难以站稳脚跟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构成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文明逻辑，并且创造出蕴含于道路内部的精神财富。对于中国现代化的发展而言，只有真正掌握道路进程中的精神财富，才能真正走好现代化的发展道路，才能真正把握现代化发展的机遇与脉搏。可以说，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成为回应“共产主义失败论”“意识形态自由民主终点论”的力量源泉，成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标志性价值元素和价值符号，为其他国家发展提供了值得借鉴的经验与智慧。
（二）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彰显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精神力量
人无精神则不立，国无精神则不强。中国共产党成功带领中国人民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中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形成独具中国特色的现代化发展和人类文明发展的智慧。中国式现代化孕育了人类文明新形态强大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需要通过内在的精神力量来维系。习近平强调：“当高楼大厦在我国大地上遍地林立时，中华民族精神的大厦也应该巍然耸立。”精神文明作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自身的丰富内涵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力量，成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精神动力。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高度，立足新发展阶段，就精神文明建设作出了一系列重要论述和重大部署，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在理论和实践两个维度上更好地发挥凝聚精神力量的作用奠定了基础，形成了守正创新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精神文明，为人类文明新形态注入源源不断的精神力量。
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中开创的。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所彰显的精神力量不仅对人类文明新形态产生巨大影响，也对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产生巨大影响。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通过统一思想、凝聚力量和引领方向，在凝聚中国人民精神力量的基础上，推动精神力量转化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实践力量。首先，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可以统一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主体的思想观念，培育正确的思想意识。通过理想信念教育、初心使命教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等筑牢这一文明形态的理论根基、思想之源。其次，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凝聚人类文明新形态主体的精神力量，并将精神力量转化为推动现代化的物质力量。最后，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引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发展方向，确保其应然与实然的高度统一。
（三）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涵养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价值追求
作为中国人民精神领域凝聚而成的强大精神力量，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蕴含着正确的价值观念和价值导向，表现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价值追求。在新的时代背景下，牢牢把握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的思想魅力和价值意蕴，既能在顺应世界形势发展和历史变革中把握正确的发展方向，又能在复杂多变的国内外局势和发展大势中掌握历史主动，秉持正确的价值追求，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对于一个国家和民族来说，全社会共同认可和遵循的核心价值观是最深刻、最持久的力量。习近平指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当代中国精神的集中体现，凝结着全体人民共同的价值追求。”核心价值观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精神文明最突出的表现形式，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中国人民共同遵循的价值规范和价值要求，也成为彰显并涵养人类文明新形态价值追求的题中之义。
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实现了高度的有机统一。这首先表现在人民是社会主义的价值主体，社会主义的价值通过价值观而凝聚，而价值观亦是守正创新的精神文明的精髓要义，因此，二者的价值主体具有相通性。其次，守正是价值实现的原则，亦是精神文明发展的原则，由此，二者的发展原则具有一致性。最后，创新是价值实现的途径和形态，亦是人类文明新形态中精神文明的实践进路和基本样态，可见，二者的实践路径和样态表现具有共同性。习近平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我们必须坚定历史自信、文化自信，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把马克思主义思想精髓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华贯通起来、同人民群众日用而不觉的共同价值观念融通起来”。应在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过程中，主动深入中华民族历久弥新的精神世界，全力提升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新意义，在不断延续民族文化命脉中推动精神文明开拓前行、推陈出新，创造性地形成既有中国气派、中国风度，又有人类意义的精神文明新形态，切实增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力量。
（原文载《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学报》2022年第12期，注释从略，全文请见原刊，引用请据原文并注明出处。
项久雨，法学博士，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王志伟，武汉大学思想政治教育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