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卡帕:当“娱乐至死”不再“自由”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564 次 更新时间:2016-02-02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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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卡帕  

中国人可能是世界上最“精明”的一群人了,与外国人的“傻”相比,中国人在精明方面的表现甚为突出。不过,中国人的这种“精明”并非来自基因与遗传,而是环境使然。就像一只人工喂养的狼与自幼生活于丛林中的狼一样,丛林社会中的狼的野性与精明都是环境造就出来的。

在中国大陆这样一个后极权社会里,中国人都知道做哪些事情比较危险,哪些事情比较安全。人类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会本能地远离危险,而靠近安全的地带。

在中国大陆,接触政治是比较危险的。当然,这样说不太全面,应该说是接触批判政治是比较危险的,而如果说是歌颂政治,老爷们目前来说还是比较欢迎的。老爷们不喜欢人家对他们或他们的历史说三道四,因为这样做老爷们认为这是在“吃人家的饭砸人家的锅”。即使不吃老爷们的饭,砸老爷们的锅也是坚决不被允许的。

因为谈论政治比较危险,所以精明的大陆人民大都远离政治,远离这个可能会给他们带来灾难的“祸害”。在大陆人民眼里,比较安全的领域有两个,一个是“闷声发大财”,另一个就是娱乐圈,“娱乐至死”。

对于“娱乐至死”,老爷们是欢迎的,甚至是鼓励的,因为这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马克思说,宗教是麻醉人民的工具。时代不同了,到了如今这个人人有手机,人人可上网的娱乐至死时代,“娱乐至死”成了麻醉人民的最大工具。

所以,在大陆的微博上我们常常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一个关心时事政治关心民主自由法治的公知,他的粉丝顶多不过几十万,而那些在现实生活中,仗义执言,为民请命的所谓“思科派”律师,粉丝的数量更是少得可怜,多的几万,少的几千甚至几百。

而那些对政治对时事毫不关心,奉行“娱乐至死”原则的明星们,粉丝数量少则几百万,多则几千万,明星们一句不在意的话语,比如“我吃了”,转发数量随时可以达到几十万,跟帖评论则动辄几千甚至上万,蔚为壮观。

我想起了昔日德国法西斯领袖希特勒的一句名言:“不要让青少年有判断力。只要给他们汽车摩托车明星、刺激的音乐、流行的服饰,以及竞争意识就行了。剥夺青少年的思考力,根植他们服从指导者命令的服从心。让他们对批判国家、社会和领袖抱着一种憎恶。让他们深信那是少数派和异端者的罪恶。让他们认为想法和大家不同的就是公敌”。

“娱乐至死”,在一个后极权社会里,似乎是一个安全的领域,明星们可以闷声发大财,屁民们可以安心娱乐麻醉自己,忘却生活中的苦痛与非公平非正义,老爷们则可以继续巩固自己的权力,似乎是一个三赢的和谐画面。

然而,最近,情况似乎有了变化,连昔日安全的“娱乐至死”领域也不再那么安全了,这就是贾玲事件。据说因为其在小品中恶搞所谓的代表爱国主义的“巾帼女英雄”花木兰,以新华社为首的官方媒体发起了对其深揭猛批的运动,贾玲女士面临被禁演失去饭碗的危险。

最近与贾玲事件同样轰动的事件是一日之间,数十位“思科派”律师被一网打尽,锒铛下狱。如果说“思科派”律师坚持所谓的“法治原则”“程序正义”原则,不知通融,不体谅老爷们的难处,惹恼了老爷们,还算是“咎由自取”的话,那么坚持“娱乐至死”原则,从不过问政治不过问时事的贾玲女士,也让老爷大怒,我觉得,这说明,精明的中国人往日认为安全的领域已经都不安全了。

最近几年在大陆的左派圈子与网站,有一位大受欢迎的西方哲学家,那位把毛尊为国父的哲学教授刘小枫曾亲自为其在中国大陆出版文集,他就是被称为“纳粹桂冠法学家”的卡尔施密特,是法西斯主义哲学家,他的思想对当时的德国纳粹法西斯影响极深。

卡尔施密特的理论中最重要的一项是对政治的理解,他认为政治就是“界定敌我”,就是找出自己的敌人,然后消灭之。在对外政治方面,对国家或民族来说,政治就是找出自己国家或民族的敌人,并毫不留情地消灭;在国内政治方面,就是在各个领域,不仅是政治领域,而且在经济文化教育法律等等各个领域找出自己的敌人。

如果说极权主义是一头吃人的怪兽的话,那么这头怪兽就是一头永远也吃不饱的怪兽,他必须不停地找出自己的敌人,并加以彻底地消灭。按照另一位极力推崇卡尔施密特,并颂之为“这么重要,这么伟大,这么厉害”的某大学副教授陈明的说法,政治是“通过他者确认自我,敌人的存在使我们明确自己的身分”“从敌人的存在那里获得忧患意识,获得奋斗的动力”。

也就是说,极权主义这头怪兽,是不断地寻找敌人来获得自己的存在感,当没有了敌人,极权主义存在的理由就没有了。所以,为了自己的存在,极权主义必须寻找敌人,没有敌人也必须创造敌人。当昔日的敌人被消灭光了,昔日的旁观者甚至盟友也会变成敌人。

有位叫马丁尼莫拉的德国牧师,曾经是希特勒法西斯的支持者,最后却成了法西斯的迫害对象,后来他为此反悔并写了一首著名的诗:

“在德国,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

接著他们追杀犹太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后来他们追杀工会成员,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此后他们追杀天主教徒,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是新教教徒;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却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美国废奴主义者道格拉斯在演讲中曾说:“自由不可分割,只要有一个人被奴役,所有的人都不自由!”

当“娱乐至死”也不再“自由”,“精明”的中国人啊,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丧钟为谁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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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本文转自罗伯特卡帕的博客中国专栏(2015年7月15日),转载请注明原始出处,并遵守该处的版权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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