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年:一带一路大战略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3455 次 更新时间:2015-04-09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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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永年 (进入专栏)  

今天就“一路一带”话题和大家交流,我希望我少讲一点,有问题可以交流。“一路一带”是习主席访问中亚“一带”,传统的丝绸之路,“一路”,二十一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今天当然提出来,是不同的时空背景。今天我讲四点看法,第一,“一路一带”中国必须搞。第二,中国有能力搞。第三,这个不好搞。最后,我有信心中国能搞好。

一、“一路一带”必须搞

“一带一路”战略,既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内在需求,也是世界外部经济失衡的环境要求。

1.中国的内在需求。丝绸之路是中国可持续发展战略的有机部分。我们知道中国改革开放,改革是指对内,开放是指对外。开放,是中国过去三十多年经济发展重要的一部分。早期的开放,是对西方发达国家,无论是引进技术,还是出口中国钢铁等,80年代“大进大出”主要是面向发达国家。而现在,需要新形式的开放,因为我觉得中国缺乏新经济增长的动力。中国现在是人均GDP为7500美金的中等收入经济体,中国下一步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提升为高等收入经济体。世界银行根据二战以后一百多个国家的情况来看,只有十几个国家逃避了中等收入险境,成为了高收入国家。

2.外部原因。2008年金融危机,世界经济失衡,中国作为一个最广泛的发达国家能为世界做些什么?中国现在的国际环境不好,西方对中国搞贸易保护主义,怎么办?13亿人口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能否从中等收入提升到高收入的水平,这个是世界历史上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中国对世界的担当。更重要的是,中国作为一个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能为广大的发展中国家做什么?这个问题从毛泽东时代就开始了。“三个世界”这个是世界上的大工程。这不是经济学,而是国际战略意义的表述。无论是国际的经济战略,还是中国自己本身可持续发展的需要,我认为中国必须走“一路一带”。

“两条腿一个圈”。习近平中国十八大以后,中国的外交格局基本形成了。我把它称为“两条腿一个圈”。第一条腿,是和美国;第二条腿,是和新兴发展中国家;“一路一带”;核心就是周边国家,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中国复杂的地缘环境。美国的地缘环境非常简单,北边加拿大南边墨西哥,这两个国家的经济非常依赖美国。而中国周边几十个国家,非常难,不好走。所以中国周边的这些东西,怎么做,做好,这对中国来说是艰难的路子。那么这就是中国丝绸之路整个的国际大背景。

二、“一路一带”中国有能力搞

中国有能力发展“一带一路”战略,原因有三:一是中国资本过剩,二是中国产能过剩,三是中国技术过关。

我说美国有三大负担:一大负担就是美国要做世界警察,是要放钱的。第二就是美国搞联盟,和日本和菲律宾,都有负担。第三个负担,就是民主。中东的秩序,例如埃及和伊拉克。美国建立起来的不是美国想要的民主秩序。以色列政府基本上不相信美国了。美国把战略重心转移到亚太地区,美国要重返亚洲,它以什么样的东西回报亚洲?二战以后,美国的政治经济军事都是世界最强。但今天的美国除了军事上还是最强大的以外,其他方面就没有。

黎巴嫩金融危机以后,美国的资本走向哪里?美国政府没有影响力。资本还是走向自己归去的地方。美国政府所能做的就是一些政策上的调整,就是美国政府TPP,当然中国不用怕。

美国的资本还是资本说了算,华尔街是不会听白宫的,这一点大家要清楚。以前马克思的观点,国家是资本主义的代理人。现在我觉得跨国公司实际上是全球公司,它不属于任何一个主权国家。当然这是另外一个我们要思考的问题。所以美国没有能力做,欧洲更没有能力做。

1.资本过剩。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我想最成功的一点,就是从八十年代高度资本短缺的国家,到现在资本过剩,这是非常了不起的。资本过剩怎么办?肯定要走出去。现在西方总是怀疑的态度,看着说“中国政府”怎样怎样。资本走出去是根本,政府只是支持力量,起到顺水推舟的作用,资本才是最伟大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的全球化,也是资本推动的。

2.产能过剩。第二个,就是中国overcapacity,产能过剩。国内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基本上建立完备了,东部和中部,都建立的差不多了,西部还有一些空间可以建。例如钢铁、水泥,这些过剩的产能去哪里?必须找到出路,这和西方以前一样,过剩的产能需要开辟新的市场,资本需要投资的空间。

3.技术过关。丝绸之路除了传统的贸易投资以外,主要是基础设施建设。中国是当今世界,最具最高能力的基础设施建设的国家。中国自己知道,经济发展需要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一路一带”,除了像新加坡这样少数的富裕起来的国家,其他都是发展中甚至贫困的。看看东南亚和中亚的国家,他们这些经济体都需要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中国的过剩的产能、资本和基础设施建设技术都是这些国家所需要的。所以中国成立的亚投行,基础设施的建设,互联互通的建设,光这一项就几千亿的缺口。西方没钱、欧洲没钱,中国有钱。中国老百姓的银行里有很多钱。但是我觉得中国大部分的钱不叫资本,叫现金。你想,存在银行里。美国搞量化宽松,欧洲和日本也在搞。所以中国的人民币,价值的不取决于中国本身。美国都搞QE的话,中国人民币价值又低了,欧洲日本也搞,你怎么办。所以中国要把那么庞大的现金,转化为资本,要走出去。这是必须的,中国有能力。

三、“一带一路”不好搞:诸多挑战

这个项目不好做,有很多挑战。三类国家对中国的一带一路表现出不同态度,有支持的(发展中国家)、有反对的(既得利益国家)、持怀疑态度的(如澳大利亚、韩国、印尼)。

1.反对派。既得利益国家是反对中国的:美国,日本这样的既得利益。中国作为一个新的利益,对既得利益国家造成了威胁。中国改革开放基本上走过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80年代,请进来,中国开放国门,和外面的世界基本上不冲突,把自己的市场开放给国际资本。第二阶段,90年代,中国讲接轨,加入WTO。接轨意味着中国改变自己的法律体系和制度体系,这也不会发生冲突。从本世纪初开始,走出去,就要发生冲突。非洲也好拉丁美洲也好,东南也也好,美国西方也好。所以你进去肯定要发生冲突,丝绸之路和亚投行。所以我想这个反对派,是很容易理解的。

2.支持派。和反对相反的是,广大的发展中国家,是支持,因为他们需要发展。尤其是那些社会经济发展程度很低的国家,他们大力需要发展。西方不给他们钱。现在西方的一个问题是,西方的资本也不少,但是为什么不能去呢?我是觉得西方的政治阻碍了资本的流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对广大发展中国家的投资有很多条件,民主、自由、人权、宗教,西方本身在早期发展的时候,从来不讲这些,但是等他们发展后,开始讲这些东西。这就是鸡和蛋的关系,我没发展,如何讲人权和自由?西方说,这些附加条件,这使得很多的资本到不了这些所需要的发展中国家。所以这些国家特别希望。中国并不是毫无条件,中国有条件,但不像西方那样过分政治化的条件。所以这些国家是非常支持中国的。

3.怀疑派。那么中间呢,是对抱怀疑态度的。一种是受到美国的压力,像韩国,它本身其经济体与中国非常整合,但它也不好公开表态,因为美国是它的战略同盟。澳大利亚也是,受美国的压力。而另一种,有些国家,像印尼,对中国到底要做什么,大家不清楚,抱有怀疑态度。当然这和中国做的不够也有关系,“丝绸之路”说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具体方案却没说清楚,但是究竟是怎么。我们的知识储备不足,人家不了解我们。

所以,这是三个类型的国家对中国的态度。

国家安全问题。另外我觉得,中国的丝绸之路,有很多考量,现在决策就是细节不够。“丝绸之路”做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这对很多国家来说是比较麻烦的。当时我们和越南人说,修云南到新加坡的高铁,越南人说为什么要在我的国土上修?这个不是一个经济规划的问题,而是国家安全的问题。像菲律宾、越南,和中国有领土主权纠纷问题,所以你修基础设施,他们会怀疑中国是不是对其国家安全产生影响。包括斯里兰卡也是,科伦坡的港口让新加坡管理,那没问题,因为新加坡国家小不会对其产生国家安全的问题,印度也不担心。但是中国一接手,情况就不同了。缅甸也是一样,大规模的项目,但是都用环保不合格来评估,所以和晓西教授建议发展green economy。
支持派国家的限制性因素。还有,一路一带的国家,尽管很穷,但是他们的政治比较不复杂。这些发展中国家,赢求不到政治上的支持力量。只有两种力量是国家性的力量,一种是宗教性力量,一种就是军队。但是宗教力量统治国家没有合法性,所以埃及失败了。但是对这些国家来说,最有效的统治就是军人假装贫民。泰国也是一样。好多政党政治,在很长一段时间,是西方的整合力量,但现在也不行了。很多发展中国家,政党政治面临分化国家的威胁。也有发达国家在讲civic society,非政府组织NGO。但NGO比政党更分化,但我们根本找不到哪一个国家的NGO能主导国家的政治。

尽管这些经济不发达,也不民主。但很多国家NGO很发达,即使反对党没有公开,但实际上也是存在的。既然如此,西方就很容易影响这些国家,包括柬埔寨,洪森还是很专制很集权的,它的反对力量也在。

下一次颜色革命;越南?越南也是一样,越南也是共产党统治,中国方面要借鉴越南的党内民主。但是我跟越南朋友交流,下一次亚洲如果要发生颜色革命,是不是就是越南?越南是很麻烦的一个国家。因为它的高层的话,四驾马车,总书记、总理、国会、国家主席,(我们习大大是三合一的体制),四驾马车背后是不同的经济寡头,有些是亲美的,有些是亲中国的,这很麻烦。越南海外的反对派力量很强,国内反对派的力量也强,就像领导人不团结。

所以中国,即使总体上,发展中的社会希望关联中国的丝绸之路,但是真正落实下去,也是很麻烦。西方制度比较健全,是透明的体制,西方以国家安全的名义,不让中国出去。而这些发展中国家,制度化程度非常低,也不透明,国家腐败,做生意的人就比较麻烦,我和这一个总统签个协议,下个总统上来了就不承认了,这就不好做。

四、我有信心“一带一路”能搞好

即使面临诸多问题,我对“一带一路”战略还是有信心的。为什么有信心呢?一个是我刚才说的客观需要,世界还是要发展的,发展还是主题,尤其对广大的发展中国家。不用说非洲这样的国家,东南亚国家也是很穷。我们的新加坡是个富裕国家,我们总感觉到很不安全,因为旁边都是穷国家。”现在只有中国能帮助他们。我们是最强大的金砖国家,其他四块砖加起来,没有中国这一块砖重。所以,发展中国家中,只用中国才能这样做。

1.自由贸易的“朝贡体系”。对于中国来说,对中国来说,怎样探索新型的国际合作的路子?中国提出了很多漂亮的口号,例如睦邻共同体。中国未来十年二十年怎么样,我觉得看中国的未来就是看中国的历史。中国以前比较成功或失败的也好,就是朝贡体系,应该给它平反。从梁启超先生开始,对它开始批评过多。但是我觉得朝贡体系实际上是一个自由贸易体系。和英国人开玩笑,英国打开中国大门是鸦片战争的坚船利炮,而朝贡经济之下,小国家要打开中国的大门,要扣头的。那么大个国家,你扣几个头就好了。英国人来了以后,主权国家觉得有失身份,其他国家都没有感觉扣几个头丢脸。只是中国自己做的太吃亏。中国和东盟,自由贸易区,那么短时期内能做好,就是类似朝贡体系的,对东盟带来很大好处的。比如新加坡本身富裕起来了,如果旁边的国家不富裕呢,也没有安全感。中国做到可持续发展的话,“富邻”是很重要的。你富裕起来了,其他国家没富裕,那谁买你的商品呢?只有当其他国家也起来了,可以大量买你的商品了,你才可持续发展了。

2.中国的“马歇尔计划”。中国的文化精神是包容性的,这一点我更加自信。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是非常开放,这很好。中国是主体,是开放的,inclusive,丝绸之路也可以成为中国的“马歇尔计划”,而且要比它做得更好。实际上,“马歇尔计划”对复苏欧洲经济非常重要,没有马歇尔计划,西欧经济不会那么快复苏。但它是排他性的,不向东欧国家开放,才形成了后来的美苏冷战。所以我觉得中国的“丝绸之路”要做得非常开放,越开放越好。技术上如何安排,又要主导,又要人家来参与,我想不难。因为这是中国所需要的,开放性,并且开放性还可以减少成本。

3.汲取发达国家的经验教训。我们可以像英国学习,它有很多经验。中国改革开放走出去也就是十几年。中国要少交学费,就要学习大国的经验。中国这方面大大欠缺,要谦虚,要开放。有些东西政府资本为主,不仅仅向国外的企业开放,也向中国的民营企业开放。中国的民营经济走出去非常快,很成规模。所以,政府如何搭台,让民营企业、外资企业走出去,这个非常重要。资本的构成非常重要。

还有一点,中国要学习西方失败的教训。西方老殖民地主义,发展中国家的历史是血淋淋的历史。应当把“丝绸之路”做得不仅仅作为经济项目,更应当做成一个国际治理的项目,或者说至少是一个区域治理的项目。我们现在的国际秩序,前两天基辛格先生也在这边,现在我们看到的秩序,都是现代西方发展的结果嘛。但我们东亚的秩序,尤其是东南亚的秩序,完全美国地缘政治延伸的产物,西方的秩序延伸到东亚。但是随着美国的衰落,其地缘政治影响力就下降了。但中国的崛起,影响力更大了。

秩序建立者。上次台湾方面找我们探讨国际空间的问题,想找除中国之外的国际空间。那我说,这个世界上哪能找到除中国之外的国际空间啊,到处都有中国。所以我说台湾的生存发展,一定要看中国的地缘政治。以前台湾看美国,那是冷战的地缘政治延伸的结果。现在中国崛起了,台湾是中国核心利益的一部分。新加坡就很聪明,把中国的国际空间看做是自己的国际空间,就共赢。在中国,地缘政治的扩张,主要是资本为前提。我们首先要考虑到中国的区域秩序、甚至国际秩序,这个很重要,不是说我们要搞帝国主义。你成长起来以后,自然而然会成为秩序。首先是资本秩序,政治、战略的秩序紧随其后。这不是中国要搞帝国主义,而是一个必须考虑的,如果自己走出去的利益得不到保护,其他的利益就建立不起来。中国实际上很聪明,我不反对这个秩序,我加入这个秩序,但是顺着这个秩序往上爬,遇到瓶颈了。但中国也不是说要从现在的秩序中退出来,中国还是要和西方交往的。新型的大国关系,中国对世界银行的贡献会越来越大。同时也不要忽视自己的秩序。

国际关系里面,有一个定律,如果你不去追求就自己的利益,不把自己国家利益最大化,最后要受到惩罚。就是这样一个道理,中国要追求这样的道理。在中国,区域秩序做好了,昨天王毅部长也说,中国应当对世界的国际秩序有很大贡献。怎么贡献?两条腿,发展中国家区域秩序的腿,另一条腿,对发达国家也会硬起来。

硬力量才是硬道理。我是非常敬佩李光耀先生,他说过,这个世界,你不要管人家怎么看,只有你成功了,人家才向你扣头。世界才认可你。从某些方面来讲,我不相信软力量。硬力量的软用,就叫软力量。美国的航空母舰是软力量吗?所以软力量必须建立在硬力量之上。中国已经到了大量的资本过剩,要走出去,要建立资本秩序,国家必须有所作为。所以昨天《金融时报》采访我说:“中国最近政策太aggressive。”我说不是,中国政府做什么,什么都没做,那为什么是aggressive。

中国威胁论。中国威胁论,就是因为中国没有威胁。中国如果真正对这些国家有威胁了,反而没有威胁了。美国到处去威胁人家,人家说美国有威胁吗?中国还是要看看现实主义一些。为什么大家不相信中国而相信美国?美国这个国家是行动主义导向的,有时候做错事有时候做正确的事,有时候大胜仗有时候打败仗,美国是敢说敢做的,这个大国是经过多次考试的。而中国却一次考试还没参加过。例如和越南的冲突,小冲突没问题,邓小平先生早就说了,搁置主权争议,共同开发。为什么没人理你呢?如果中国早30年开发,就什么威胁都没有了,就是没开发嘛。

行动胜于言辞。所以我是觉得,中国共产党不要成为一个话语党,光说话不干事,而是应该成为行动党。因为有时候我们说的太多而做的太少。即便口号非常漂亮,但实际上找不到这些东西。要实事求是,随着资本出去了,国家也必须走出去。现在我们的结构搞得不好,既借给人家钱,人家还不高兴,我就觉得很奇怪。这是有问题的,中国的资本和美国的资本和日本的资本,有什么区别呢?资本就是资本嘛。这就是为什么亚洲基础设施银行。英国就加入了,道理很简单嘛:对什么都可以生气,但是不要对“钱”生气嘛。只有自己有信心,就是可以做好的。中国总是不自信,钱就用的不好。

建立统一的领导架构。柬埔寨等周边国家的人抱怨,日本韩国比较礼貌,中国的话,哪怕广西云南(出访),要人家总理接见、部长接见,人家很烦,拿中国人的钱,喂狗去了,这个就不好,是吧。所以国家安全领导小组,我希望它马上能启动起来,因为中国的外交角色太多,国防部、外交部、商务部、地方政府、国有企业,行政级别都差不多,谁也不听谁,是吧,就稀里糊涂地出去了。所以我建议,丝绸之路,国务院必须有一个领导架构。美国有一个国际发展署,中国必须有一个国内的领导架构来来整合这些东西,不然的话,国家利益出去就回不来。真的要学。

而且中国的资本,一方面要开拓海外市场,另一方面,在海外赚的钱,如何让中国人民获益呢?这非常重要。尤其是我们出去的国有企业,但是现在国有企业里面很复杂,国企老总跑到另外一个国家设立个自己的公司,赚了钱就放在我自己的国家,亏了钱就放到国有企业。企业走出去,要学习国外企业的税收制度,但这个没人想。所以我觉得中国的“一路一带”要做起来。

4.呼吁有“智”的智库。我们国内的智库在做什么啊?现在智库都还没有超过习大大的“五通”,大家都在论证习大大的五通有多么高明,但丝绸之路是远远超于五通的东西,是非常复杂的一件事情,我们的知识储备远远不足。例如中国研究土耳其的文章只搜到两篇,还是写19世纪土耳其现代化构成的文章。以前我在北大的话,西语系是国家小语种人群。现在完全市场化了,没有人学小语种了,85%的人都大量研究中美关系,因为觉得有利可图啊。这个说不过去啊。那么大的国家,我希望大学里面培养一些人才。现在市场经济,那些小语种的学生,对东南亚了解吗?根本不,光靠几个外交官是不够的,好多外交官都是屁股指挥脑袋的,尤其是中国的外交官,我很不喜欢,整天躲在大使馆里,总也不出去。

美国不一样,美国尽管甚至没有那么多智库,但美国各个大学都在研究这些小国家,美国的企业都在研究这些小国家。美国的企业整天向我们新加坡跑,就了解情况。中国的企业刚刚开始,国有企业反正国家的钱输了就输了无所谓,民营企业还处在土豪金的建设,它也不关心。企业不研究,大学不研究,政府官员不行,那怎么研究?做研究非洲的,但一辈子去两三次非洲就不错了。英国研究非洲的学者,至少一年三个月在非洲泡着。

习大大说,为什么要成立智库?因为中国的政策知识啊,远远赶不上中国的客观需要。中国30多年实践发展太快了,我们的制度建设远远跟不上实际的变化。但制度建设的前提就是,我们的知识首先跟得上。所以我希望:年轻一代,大家不要只盯着那几个欧美大国家,以后是亚太的世纪,要从中国地缘政治和国家利益出发,来选择以后你们做什么。知识先行,知行合一,知识最重要的。我们所学的东西远远达不到现实的要求。上次一个领导找我谈说现在我们已有2500多个智库了,但我认为现在是有“库”没“智”。搞个“库”很容易,一百万两百万马上搞一个“库”,但“智”太难的。要让“智”来引导“库”。媒体上都在大肆吹嘘中国智库怎么样怎么样,这个很不好。

国际政治是现实的,你要了解这个世界。中国改革开放成就很大,资本扩张很厉害,中国现在无论是国家资本还是民间资本都扩散的很厉害,这是我们需要的。我希望晓西教授、北师大多做这方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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