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志强:首发中篇小说:婚礼这天……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5595 次 更新时间:2013-11-08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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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志强 (进入专栏)  


1


影视圈大鳄郝总的儿子结婚。这是一件大事。婚礼这天极为热闹。

郝总在京城影视圈子里算一大鳄。他们的公司每年总会拍摄制作几部大戏,现在正往电影上发展。

于是这天就特别火爆。

郝总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预定了五十桌酒席。酒席标准定了一万两千元一桌。不包括酒水。郝总的面子忒大,在五星级酒店宴请数百人,竟然酒水可以自带。如果加上一桌宴席一瓶极品酒五瓶法国黑啤酒,那一桌酒席的标准得差不多两万了。

出席婚礼的全是京城影视圈儿数得清的一线明星及各大影视公司的老总们。

郝总近六十岁了,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儿子叫郝京。郝京也终于决定成家结婚了,这也终于算完成了郝总的一桩大心事儿。

郝总公司的干部员工们全累坏了,也终于熬到了新婚大礼这一天。

这一天的到来太难,郝总公司的干部员工在公司内部显眼位置设计了一块牌子,上面制作了活动日历,从一月前开始倒计时,牌子上大写着:距离郝京婚礼还剩下23天、22天、21天……

而这样的记录,过一天翻一次日历牌。而这样的庆祝及忙活的倒计时似乎有些象征寓意。似乎是为了庆祝国家大事世界大事的到来,也似乎是庆祝一个人距离坟墓的日子越来越近。当然这样的笑话是员工们悄悄地在外面抽烟聊天时开过的玩笑,有几个年轻员工就是如此议论的。

甲说,搞得挺隆重啊?像是国家大事了?

乙说,那当然是。影视圈大牌公子的婚礼呀?不算大事儿?再说了,婚姻是一对新人的坟墓嘛!

丙说,嚯,上升到了祭奠的层面?

丁说,那咱们全体人就做了一次善事!把一对新人往坟墓里一推,咱们全体跳槽,这家公司干不成了。

于是四人又说又笑。

甲又说,少爷终于不想玩儿了?

乙又说,还玩啊?再玩得让咱郝总动刀子啦!这就不能叫拼爹了吧?叫做父子血拼!

丙又说,那是,咱少爷哪儿玩的小妹妹啊?玩的是他亲爹。

丁又说,有个这样的亲爹,为啥不玩?

于是,四个人又笑。

四个人又说了一阵儿话,归结到了咀咒郝京少爷赶紧死了,赶紧脱生在一个穷人家庭,让这样的富二代也从小体会一下当穷人的苦逼劲儿。

这四个员工抽象愤怒的发挥,几乎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

但实在说,这四个员工对他们公司的忠诚度也极高。他们能在郝总这样的大影视公司当员工,没戏拍的时候一个月老板发四五千块钱工资,有戏拍的时候全国到处选景,吃喝拉撒睡剧组全管了,挣的钱是净落下的,天天还有补助。能在这样的公司当干部员工,那是千挑万选再能进来的。且影视公司的干部员工是全国到处飞的人,一年四季在忙活。拍出来的戏挣钱了也火了,公司还会组织庆功会,发红包。郝总要是高兴了,春节前去干部员工家里慰问,那样的红包就是鼓鼓囊囊的至少上万元或者是几万元了。

所以说员工们对这样的公司不是憎恨,他们只是对他们的出身有些憎恨而已。

而干部员工们从婚礼的细节到服装到婚庆公司的筛选到一切可能想到的枝节问题全部一一精心准备,这一天就终于熬到了。

郝总为儿子买了一套二环内的一百七十多平米的房子,这套房子精装修,花了近九百万元。给新娘子买了绿宝石钻戒及老货玉石手镯金耳环金项链,又花了一把上百万。但是房子及路虎小车的户主全在郝京名下。

郝总不想请太多的人来,只通知了圈子里的合作过的一线明星及歌唱家及大牌编剧和大牌作曲们,这是极小的范围。而这样的精心谋划是经历了近一个月的商议才定下来。本来也想请些媒体的娱乐记者们来,借这个机会把公司的名气再炒作一把。但是又否定了,怕有些记者来了就打听小道消息八卦新闻,把郝京的底儿再揭露一下,那就麻烦。于是决定一个记者也不请,悄悄地办了。请柬也发出去了,郝总想他请的这些重要人物们一定会全体到场。他才请了近五百号人物,他绝对不敢张扬,要是把消息散布出去,今天来的影视圈子里的人数至少得上万。而影视圈子的北漂们已经达到了一百万之众,他只让百分之一的人到场,也是上万人数了。他真的没有铺排,只是小心翼翼地请来了近五百人。

新娘子家没什么人,只是娘家人加上亲戚朋友们,他备了十桌,娘家们来一百号人也足够了。

婚礼这天他备了一百多万现金。包括酒席预订发红包等等。

他想花一千来万把婚礼整个完事儿。

他妈的——这年头的事儿不敢细想,一个小崽子结婚得花一千来万?这是真的。当然国内也有比这样的婚礼更大也更是天文数字的大扑腾。比如送给订婚的未婚妻一座四合院,那不是新鲜事儿,媒体当然也全报导了。那座四合院价值两个亿,还在升值。因为四合院也可以算作不可再生的资源了。虽然住在四合院里并不舒服,但那才是身价和显赫人物的标志。而媒体的报导如此的烂事儿破事儿,全上瘾跟风。一件破事能上数百家纸媒,全是一篇通用破稿子。且能让一个富豪送一座四合院的也基本上是影视圈儿的明星或者是体育圈儿的这个冠军那个亚军的。这样的花边新闻似乎很吸引人的眼球?甚至某明星上个卫生间也被炒作成了拉出了个金蛋尿出来一粒绿宝石似的。

这年头的明星们比之民国时期二三十年代的花花世界上海,要辉煌得多也耀眼得多。

这年头的事儿真的不能细想。

但在京城这事儿也只有郝总这样的人物敢这么扑腾,当然这还基本上算是小扑腾。

儿子郝京三十四岁了,翻了年儿就三十五了,应该玩够了,只谈恋爱就谈了数不清的小妹妹。儿子是个玩家儿,谈一个就把人家办了,只是怀孕的小妹妹至少有五六个,也有传说是十来个,那样的分手费得郝总一次一次付清。

儿子也把郝总的钱蹧践够了,高中没考上,花钱念了区重点高中。大学还是没考上,留学去了英国。在国外留学郝京一年花费差不多五六十万,有时候是七八十万,最多的一年是一百三十多万?郝总气得发急,和妻子飞了一趟英国,才发现儿子在英国只顾上吃喝嫖赌,就差抽了。儿子哪儿还有精力学习呐?这个熊儿子混了六年文凭也没拿上,灰不溜溜地让他老爸下决心揪回来了。

儿子也想骗老爸一把,弄个假文凭把老爸糊弄一下。但郝总是什么人?是影视圈儿的顶尖级大鳄,是和人精们打交道的老板,他只跑了几趟英国就看清楚了儿子压根不是学习这块儿料。

郝总又再次下决心让儿子回来创业。

但是儿子回来之后继续糟践他老爸的钱。这样的继续蹧践钱财,一折腾就是七八年。

郝京先盘下来了一家极为豪华的餐厅,经营海鲜大餐。

但是这家餐厅只经营了三个月,赔了五百多万。因为餐厅太大太豪华,房租极高人工成本也极高,但是儿子嫌不热闹太冷清,就打电话叫狐朋狗友们来大吃大喝,儿子想先赚个人气儿,吃喝完了他签单。

于是来蹭吃蹭喝的那帮朋友又叫来了各自的狐朋狗友们,这家餐厅一下就火爆起来。

等郝总发现了去视察了一下,见了餐厅火爆的场面极为兴奋。他想着操他妈的,这个熊儿子终于出息了?如此豪华的餐厅竟然客满?

他先背着儿子去了收银台,问当天的营业额是多少?

收银台的小妹妹极横,说,先生你是谁啊?竟然敢问我们的营业额?

郝总仍是笑着和蔼可亲地说,小姑娘,我问问不行?

小妹妹仍是极横地说,不行。

郝总当时心想,完了,这样的餐厅员工,是怎么训练的?全训练成了夜店的宰客的人了?训练成了说话这么横?这还行?

郝总说,我要是报一下来头,能不能问一下?

小妹妹还是极横地说,少来啊?报一下来头?你就是市委书记,我也不能说!

郝总也来气儿了,也极横地说,那我要是你们总经理的亲爹呐?

小妹妹听了就先站了起来,低着头说,那您先生要真的是我们总经理的亲爹,我就……告诉你。

郝总说,说吧?

小妹妹有些发慌地说,那我得知道你是不是……亲爹?

郝总叭地拍了一张名片,也晃着头说,你先验明正身?看看咱长得像不像你们总经理?也不对啊?气晕了我?是你们总经理郝京那个熊孩子长得像不像我?

小妹妹看了名片也仔细看了郝总的长相,那和郝京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小妹妹才极为神秘也小声地说,那个啥,您老是亲爹,我也叫你亲爹啦!我实话告诉你,今天的营业额是……零。是负数。这个么……没有一分钱收入,还得搭上人工费和材料成本费!

郝总愣怔了片刻,才问,为什么?

小妹妹才仍是神秘地说,今天全体来大吃大喝的食客们,一概免单。这些客人们全是您儿子的哥们儿姐们儿!还有呐,您的儿子已经欠了我三个多月的工资了!我们不能白干吧?我们全体干部员工已经商量好了,正准备罢工呐!这下好了,总经理这个小兔崽子……说错了啊对不起?他亲爹来啦!

郝总听了,脸色灰白。

稍稍盘点过后,才经营了三个多月的这家豪华餐厅,赔了五百多万?

那片刻后郝总又冒出了一头冷汗。他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让熊儿子这么糟践他气坏了。郝总把儿子叫到了总经理办公室,招呼了两个膀大腰圆的保安使劲捺住了儿子,他抽出皮带把儿子一顿暴揍,打得儿子看病治疗又花费了好几万。儿子差点儿让老爸打成残疾人,但是头上一角落了个永久的疤,有五分钱硬币那么大。那块疤缝了六针,终生再不会长出头发了,好在那块疤不显眼,在头部一个角儿藏着,旁边长起来的头发把这块疤可以遮掩得看不见。

为此郝总和媳妇又打了起来,媳妇是结发妻子,儿子是她亲生的,两口子一下打得不可开交,气得郝总躲出去瞎玩了几个月不着家了。

这几个月郝总在外面玩他的小妹妹,影视圈儿不缺少这样的妖精。实际也不能够叫这样的小妹妹妖精,是世风日下,肉多狼少,各取所需,两厢情愿。有小妹妹愿意往上扑,有郝总这样的富豪也愿意搂着小妹妹上床。总归谁也不吃亏。小妹妹们想出名想演戏想傍大款,郝总太孤独太忙太勤奋太会挣钱,他身边不缺少小妹妹们。

而郝京这样的富二代从小就生活在优越感中,生活在被学妹小妹妹追逐之中,他想不坏不当流氓也不容易。甚至压根是不可能的事儿。

郝京再创业又干了不少行当。但是他无论干啥全是赔钱。

于是他的一段口头语差点儿成了圈内的流行语,为:本少爷压根不是个东西,谁要是想让咱爷们创业,我一准把他的名单拉黑,有朝一日我栽了,彻底倒霉了,让这些上了我的黑名单的哥们姐们和我一块儿下地狱。

也是,郝京有他老爸挣钱,他只想花钱。这也符合今天社会的基本发展规律,老子打下来的江山,让下一代享受。在我们的国情下,官二代和富二代全在折腾糟践钱财,少有闲着的。

郝总再次下决心,让儿子跟着他磨练,从场工开始干起。而所谓的影视圈内的场工就是干活的民工。一天有盒饭吃,只是干活。也只能一天挣五十块钱就不错了。

但是郝总极快发现了儿子郝京的特点,他到了拍摄现场就在最短的时间内身边立即聚集了一帮哥们姐们小妹妹们,这一群狐朋狗友们还是吃喝玩乐,还是打架也干尽了流氓事儿。而正在拍摄制作的剧组最怕有人如此捣乱,且捣乱的人有来头有背景后台太硬,那会把制片人及公司老板急疯,因为每一天睁开眼睛全是哗哗啦啦地人民币花出去了,全剧组的人员吃喝拉撒睡全是要花钱的,有的演员进了剧组是按天付费的,而大牌演员进剧组更是以小时计费的,那样的钱流水一样花出去了。剧组中谁要是捣乱,只影响一天的拍摄制作,那就是蹧践投资人的钱。

郝总气得把儿子叫了爹,说,你是我亲爹行吧?我给你作个揖,你回吧!

郝总当时真得给儿子作了揖,一脸郁闷和愤怒。他想他也打不动这个流氓儿子了,儿子站在他跟前个头比他高,身板儿比他结实,还是一脸的痞子横劲儿,他得琢磨出来一个可行的办法教育儿子但是可行的办法还一时半会儿真的想不出来,他实在没招儿了!他那片刻只能叫了儿子爹,你是我的亲爹,赶紧滚蛋!

郝京很沮丧但也是乐颠颠地飞回来了,他才不想在拍摄现场受罪呐。

而这个熊儿子最大的长处,除了身边有不少狐朋狗友,还会哄他妈。妈是亲的,当然也是年轻时候挺漂亮的,也是演员但现在不演了,歇着了,他老妈现在最大的任务是盯着儿子把婚事办了,老妈想抱孙子或者孙女儿了。郝京的老妈天天时时分分秒秒地盯着儿子的婚事,她再没别的事儿可干了。

郝京从小长到三十四岁这一天,不缺钱花,从老爸那儿要不来钱,只要给老妈磨唧几句好听的话,老妈立即就给了。他就在京城开着小车疯玩。他一个月的开销没有小几万是下不来的。

他现在终于想成家立业了,这是郝总的大事儿。他也终于决定让新娶进门的儿媳妇管着这个小崽子了,这算个迫不得已的招儿。他也在他儿子身上尽到责任了,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不易,终于培养了一个公子哥一个少爷一个小流氓。

但是成了家,熊儿子的事儿郝总再不想管了。

订下来的这个媳妇是个影视圈子里的统筹。

统筹简单解释一下就是制片人助理的角色。她负责一个剧组的整个拍摄期间的全盘谋划。每一天的制片安排。而这样的角色是剧组的核心人物还是个受气包角色。她必须学会和一切人打交道。见了横的来软的,见了软的来横的,统筹是剧组幕后的“大牌”演员,她虽然不露脸,但是剧组全得听她的。她是整个剧组拍摄制作期间的“齿轮”、“润滑济”、“发动机”及“方向盘”。

这个姑娘叫雪儿。雪儿是穷人家的孩子,她长得耐看不算丑,但也不算漂亮,身材苗条又有点罗圈腿,眼睛不太大但却贼亮,总归她算是女孩儿队里不显眼的人物,她要是站在郝总公司签约的女演员队伍里,一准让淹得找不见她了。她也一准是最丑最不打眼的一个。但她却是工作能力方面的一块有待雕琢的好材料。她只要经一个高人培养,她也一准是女强人队伍中的一员。但她要是经一个魔手指点,她也一准是女巫女鬼之流的一员。

雪儿和郝京黏糊了才刚刚三个月,就怀了郝京的孩子,她是和郝京见了面就贴上来了,再见面就上床了,她把郝京一举拿下。而现代女孩儿要是缠上一个富二代,那得用心计用阴谋用出浑身的手段。于是雪儿得逞了,她用肚里的孩子要挟郝京,要是不娶了她,她非把孩子生下来不可,她这辈子吃定了郝京爷儿俩了,她还会隔上几个月让媒体曝光一下,她生下来了郝总公司的一个隔代接班人。也加之雪儿会事来儿,她软硬兼施,死活全闹,郝京觉得不娶了雪儿会出大事儿。

当郝京决定和雪儿订下来的时候,郝总和妻子就约见了雪儿,总体感觉是三个人各有各的想法。

因为雪儿虽然没在郝总的公司里干过,但郝总早就听说过她的名字。郝总看上了这个儿媳妇,觉得郝京没出息,他可以培养一个儿媳妇当女强人。

但是郝总的妻子有些不大满意,觉得这个雪儿和前面郝京谈过的太多的美女们相比,是有些拿不出手。

而郝京也想让二老把这事儿搅合了,他想他得拖一下,他还想和雪儿再玩玩,也看看她的能耐到底是真的假的。

而雪儿倒是表现出色,在二老面前会来事儿,把爸妈叫得甜腻,也把郝总吹得有些晕。于是,郝总就拍板了,悄悄地对妻子说,咱们老郝家得有接班人吧?像你儿子这德性,能接我的班?他不把我气死,他的任务总觉得没有完成啊!媳妇,咱得悄悄地培养一个像雪儿这样的儿媳妇,将来让这个儿媳妇和你的熊儿子玩去,我再不想管这个缺德又流氓的小崽子了。而这个想法我想得太久了!

妻子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儿子要是真的玩到四十来岁近五十岁才想生个孩子,那他们老郝家的家底儿就得毁在这个熊孩子手上。

得让一个能干也会理家的儿媳妇调教郝京。

这一家人也在这桩大事儿,头一次有了既存在分歧也做出了决策性的意见。

于是,才决定了婚礼。抓紧办事儿。

婚礼这一天也就终于到来了。


2


两亲家掐了个日子,是双休日,也看了黄历,是黄道吉日。婚庆大典的日子就定下来了。

到了这天的上午九点整。

婚庆公司的车队到齐。

郝总一把付给了婚庆公司三十万。但只用了婚庆公司的头车和三辆法拉利小跑车。头车是加长的凯迪拉克,极漂亮。而三辆法拉利是一水儿的红色。

各大影视公司的老总们全把自己最气派的全是上百万也有数百万的豪车名车派来了。

这个车队真像是多国汽车展览会。

负责接新娘子雪儿的人物是公司的元老,一直跟随郝总打下了他们公司成为大牌影视公司的得力助手,也是公司的常务副总。郝总不管的事儿他全管。这位副总也是圈内名人,还是个导演,圈内人全称呼他郑导。

郑导当然也是个人精,拍过不少火爆的戏。他今天的差使是把新娘子顺利接到酒店,让婚礼正常举行。而郑导一生经历太丰富,尤其是当了郝总的常务副总之后,三教九流的人物全结交。他的江湖资历也老,他觉得接一个新娘子的差使在他这样的见过大世面也见过各类名流大牌影星歌星及各类领导的人物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而郑导也布置了他的几个得力手下,几个他一直使用惯了也用顺了的剧组外联制片及公司的办公室主任。这几人全是女士,全是混江湖也能八面来风左右逢源的女士,个个是能人。这几个女士也善于处理各类危机公关难题。

这几个助手全背了小包,里面装着拾元贰拾元伍拾元壹百元红包满满腾腾一大摞,准备好了,遇着了娘家人难缠临时发放应酬的。

车队准时出发。

雪儿家距离举办婚礼酒店的路程只有十来分钟。几公里而已。这样的铺排实在是形式上的需要。而形式这样的话题说大就大就小就小。但是国人只讲究个两个面子,一是场面一是情面。这两个面子虽然被文化学者们批判得臭不可闻,认为是中国的酱缸文化,但是学者的话万不可听。谁要是拨了这两个面子一准倒霉透了。当议论到这一层面的时候,郝京说,也就几公里算了吧老爸老妈,咱不要婚庆公司的车队了。公司的车也有路虎大奔奥迪的,咱把这笔钱省了?

郝总听了立即同意。他想从细节上再塑造一下这个熊儿子。

但是,和雪儿娘家人一商量,人家不愿意。说不来个婚庆车队?这不行吧?俺闺女一辈子可就这一次,坐一回大的加长的美国的房车,也能省了?

郝京觉得雪儿娘家人全会来事儿,雪儿在一边得得得得地只说两面话,一会儿说行啦,几公里的路,坐一回加长车,也就是凯迪拉克呗,有意思吗?听说那长车坐着真不舒服,头晕。一会儿又说,也就是的,我一辈子就坐一回美国的这类豪车,也不行?这钱要是也省下来了,咱这辈子要是再想坐一回加长的美国豪车,那就没机会了吧?

郝京觉得他压根说不过雪儿,雪儿的嘴可以来回翻,她说的全是道理。她也是在江湖中历练成就了她的一张嘴,而女人的嘴要是如此来回翻,是个男人也得投降,因为你压根不知道她的哪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全是真的全是假的?总归她太能说,她在应该愤怒说话的时候一定发火让对方觉得她的话不可撼动;但是她在应该甜蜜的时候一定说的是句句软软的发腻发甜的话,让你听了舒坦服气。

而商量这样的事儿,总是郑导来。他是负责细节营造也是完善各类细节的公司总管人物。他就拍板说,行。不就是婚庆公司的凯迪拉克车么?租一个小时三千块钱么?咱用它半天,没问题。

这样的小事儿郝总不管。他只听郑导的汇报就能定局。郑导和郝总合作了一辈子了,这两个人物合作默契有时候只是以眼神儿沟通,且立即就能执行。

但是娘家人又出了一道难题。想让头车四面八方有八辆摩托车,说那样威风一些。外国的元首来访,就有迎宾摩托车队护送吧?

郑导听了立即说,那不行,咱不能让交警队来几辆摩托车护送吧?那咱做不到。咱还不算个人物,再说了更不算是外国元首吧?

说这话的时候,郑导心里已经起腻,他觉得雪儿这个主儿,真要是和郝京成了一家人,那郝总的公司也得乱套,他的头上又架了一个少奶奶?而这样的少奶奶和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但是真要参与了管理公司,这个少奶奶会胡搅合,她的这张嘴要是搅合起来,那就不好玩儿了。想了片刻,他沉着脸不接雪儿的话茬儿。但是,真的让交警队来八辆摩托车护送,他能办到,凭他在京城的能量,他就说是拍戏,也就几公里,也别说来八辆摩托车,就是来个几十辆摩托车,他也能办到。只是他不想办。如此的折腾?他要是办了掉身份。

但是,他片刻后就觉得他错了,他太低估了雪儿。

雪儿说,我办吧。我得让我妈我爸高兴。我只花一丁点儿钱就办到了。摩托车队护送头车的事儿,我办了。

郑导说,雪儿啊,你开玩笑?交警队听你的?再说了迎宾车队旁边的摩托车是上面高层直属的,那是中央警卫团的接送任务吧?你还能通天?

雪儿笑着说,郑总,郑叔,我办事,你放心。

结果这样的摩托车队就真有了。雪儿的能量真不小。她真能在京城呼风唤雨的。八辆崭新摩托车,全是迎宾车队型号的,护送外国元首来访的。但是车辆全是借的,也有的是租来的,开车的人也全是体委摩托车队赛车手们,也全是哥们。这八个开摩托的车手,全是穿着借来的崭新保安服饰,更没有警徽标志,要是车队真的让交警部门拦了,那也好解释,让交警认真仔细看清楚,那是婚庆车队的威仪,和警察们及迎宾车队不沾边儿。

郑导为这样的小细节想了片刻,觉得这下一代办事儿,能把假的办成真的,更能把真的办成假的,只看规定情境来事儿了?这一代人太邪乎,而郑导他们这一代人还有个起码的底线和操守吧?但是想了他又否定了,底线?操守?不值钱。不卖钱。算了算了,郑导觉得他也快让圈内淘汰出局了,他也想再维持几年就退了,因为圈子里的事儿已经整体乱套,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一定把前浪拍在沙滩上。这是规律,谁也难以违背。

就像是雪儿这样的思维方式及办事方式,他没料到,但却仍在情理之中。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思维呢?但是人家这个小姑娘办到了。郑导觉得他有些无奈之感。而郝总发现了那八辆护送车队的摩托车,也吓了一跳,等他弄清楚了是假的,也笑了,咕哝了一句说,郑哥,咱们落伍了?

但是,郑导不以为然地一笑,才说,我不这么认为。如果要拍摄这样的镜头,我绝对不用假的。

到了车队出发那一刻,郑导观察着车队,发现头车车头除了装饰着喜庆色彩的彩带彩花儿,还有一面鲜艳的小国旗插在车头一边,迎风飘舞,那真有些接送外国元首的意味。

结果这几公里路程就惹得围观的群众夹道观看。

真有人议论——

这又是谁来了?跑到了僻静街道上?没走长安街去抖威风?

好像是菲律宾的总统?新闻不是报导过了?

噢,对了,是一位女总统。看看人家这威风,活个这样的女人,就是让暗杀了,也是一生风光啊!

哎呀,总统就能让人暗杀了?看你说的?

当总统的咋就不能让暗杀?那个……巴基斯坦的女人?挺漂亮的叫个什么……托的?

一人接上了话说,贝布托,在竞选总统的时候让暗杀了!

而这段议论声恰巧让郝京听到了。因为他们确实走的是僻静街道,距离非机动车道极近,他听了就觉得不妙,新娘子咋可能让暗杀了呢?今天是谁要杀谁?

车队缓缓行驶。也驶近了一个十字路口。

车队正要通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恰巧遇见了绿灯。

坐在头车上的郝京心绪纷乱,立即分附司机说,开快,绿灯!别让后面的车队碰上红灯全体停了。

郑导也在旁边坐着,他却说,开稳,不是快,车队距离太近,小心出事儿!

但是,郝京催促司机说,快!

头车立即加速。

坏事儿了。用京味语言是坏菜。

八个摩托车手本来是匀速行驶,头车突然加速,摩托车手们本来全是赛车手,加速跟玩儿似的,他们也突然加速,那一会儿三辆摩托车便发生了咣咣咣地连环相撞事故。

三辆摩托车撞了之后就全在十字路口正中心停摆倒地了,而一辆刚刚加速的摩托车也突然踩了刹车,和后面的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便发生了追尾。只听嗵地一声,法拉利跑车就急刹车停在了十字路口中间。

法拉利跑车前面车头撞进去了一个坑!

而后面的车队在一瞬间便发生了连环追尾。只听嗵嗵嗵嗵一片声响,三辆法拉利跑车全体追尾,后面的大奔路虎奥迪猎豹宾利们,也个个急刹车但全来不及了,这一连串的追尾事故全是名车豪车,司机全是给各位老总们开车的,出现了这样的事故虽然是保险公司赔付,但给老板不好交代了。他们个个也急火火地下车查看自己的车受伤状况。

此时这条路就全堵了。

郝总让车队拿了他们公司在拍摄制作现场使用的对讲机,那是三五百米内可以相互通话的对讲机。

只听一片声音全喊叫出了点儿事,郑总郑总,出事儿啦,一片追尾啊!

这下麻烦了,郑总,全是名车豪车,连环追尾啦!

郑导听见了,对郝京说,你看你?你这个孩子我没法儿说你了?!你是不是无论干什么全要惹事儿啊?说了他也紧急对着对讲机发话说,让车队赶紧跟上,时间不敢耽误了,追尾车送各自的四S店修吧!赶紧跟上车队,快!车队不敢在十字路口中间停下!全跟上,跟上走!

好在这样的小事故、连串事故全没伤人。

被撞倒地的摩托车手那片刻笑着把倒地的车扶起来就骑上去呜呜地就追上去了,法拉利跑车的司机认准了那个车手,也急火火地跳上车追上了上去。

那些豪车尾部受伤的司机也纷纷上车,跟上了车队。

最为奇怪的是交警,此时也分不清这是哪国的“总统”突然到访了他们的岗前,他们三个交警赶紧跑到了路中间维持秩序,等发现了这个假冒的迎宾车队时,车队已经安全通过了。

交警立即用他们自己的对讲机对前面路口的交警说,查一下这个车队,他们是干什么的?像迎宾车队但是我们大队没接到通知,这也可能是婚庆车队,他们竟然敢如此猖獗?冒充国家迎宾车队?赶紧查一下!

但是好在这个车队已经到了新娘子雪儿住的小区。

几辆交警队的警察的摩托车就驶了进去。

警察也立即搞清楚了这个车队就是婚庆公司的,是某公子婚庆的婚礼车队。

几个警察就异常气愤。找到了婚庆公司的车,记着号牌,在几辆婚庆公司的车辆上全贴了罚款通知单。

婚庆公司的司机就可怜巴巴地和交警理论。

郑总立即布置了他的得力助手上去和交警沟通。

一个漂亮的女士上去就给交警发烟递喜糖的。

但是交警不认这个,气呼呼地说,哎哟喂,你们是谁啊?结个婚还跟要当总统似的?瞎胡闹啊?

女士就一脸陪着笑容说,交警同志您好您好,你看嘛女人一生就这一回是不是?就是想当个总统也是假的临时的只是不到半拉钟头,是不是?

而交警指着几个摩托车手说,你们几个,哪个部门的?全过来说清楚?还个个穿警察制服?

那几个摩托车手就全过去了,全一脸陪笑解释着说,不是警察服装,开玩笑呐,这是保安制服,您看看?您仔细看看?

交警看清楚了,苦笑着说,还真是保安制服。告诉你们,你们今天要是真的穿了警察制服,那就惨透了!至少得拘留一周。你们真要是自己人,也是组织上派来的,我们这个警察大队就不好交差了。算了吧,罚款吧?

三个交警把车队罚款单子一下开出了几十张,全贴在了各类车辆的前面车窗上。

之后交警也不管女士再三求情,开着摩托警车扬长而去。

而婚庆公司的几辆法拉利跑车全和摩托车交涉,几乎吵起来,但让几个郑总带来的精明女士全捺了下去。说损失再报,保险公司赔不了的,我们公司赔。

接新娘子的人已经呼呼拉拉地上了电梯。

郑导那一会儿让几个助手汇报的全是——

“预算超支啦!”

“只罚款单子就上万了!”

“婚庆公司的几辆法拉利跑车压根没上保险,这要是修起来得多少钱呐?”

他一细想,有些麻烦,这又得小十万才能了结。管他妈的,反正是花的老板的钱,这也只能是预算外超支。而这样的情况在拍摄制作一部影视剧的时候,一定得提前预算出来,放在账面上不动,只等危机事件出来了拿那笔预算外的款项填补窟窿。他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接新娘子的时间不等人,他也顾不得细想这些烂事儿了。

郑导那会儿一脑门的事件,让一群人簇拥着上了电梯。

但是郑导仍是插空紧盯着郝京,他让郝京跟着他,他叮咛说,新郎官儿大人,你一会儿再不要惹事儿了啊?就这几公里的路,你一声令下,小十万不见了!能不能听我的?

郝京也知道他惹祸事儿了,紧着陪笑脸说,郑叔,听你的听你的,一会儿再不能惹事儿了!

这个小区的楼层太高,住在了市区,全是高层楼房。三十一层。

雪儿家住在二十八层。那是好地段好楼层的商品房。

此时跟着郝京上去接新娘子的全是他的哥们姐们,而娘家人此时站外面的孩子们全是手里只拿一件小东西,怀里也只抱一个小物件,像拿了个大烟灰缸漂亮盒子的,也得要了红包才拉倒。那烟灰缸就比买的贵得多了。

抱着一个红色枕头的孩子,也是死抱着枕头不放,要红包。

新娘子家门紧锁,怎么叫也不开。里面只是时不时地伸出几只手要红包,郝京的哥们姐们想往里面冲,发现里面还有一道门,外面是防盗门,里面是买房子就加装的木质里面暗装了铁板的防盗门。

而防盗门上开了个通风的小窗子,从里面伸出了不少双手,全搓着手指头要红包。

几个发红包的女士就不停地发红包,极快红包发得几个女士已经发慌了,红包快发完了,新娘子还是接不出来?

跟着郝京的哥们姐们就齐声喊叫,雪儿,雪儿!啊——伟大的雪儿!快出来吧,新郎官儿已经熬不住了,撑不住啦!

此时,里面的防盗门开了,只开了一条缝儿,出来一个近六十岁的老北京人,他自报家门是新娘子的舅舅。

舅舅出来了,发话说,是这样啊,按照老规矩办,现在娘家人要出来送嫁妆,抱出来一件,给一个红包,喜庆事儿么,喂,你们接新娘子的人谁拿事儿?

立即过去了一个女士,是郑导的一个助手,她上去说,我,我拿事儿。大哥,您分附吧,得抓紧点时间啊这位大哥,您是舅舅我也叫您舅舅了,您得抓紧点时间!

于是舅舅就似京剧念白的声音开始念叨,喊叫说,抱喜被子喽!

从屋内就出来了四个女孩子,抱了四床大红色的绸缎被子。

女士分别给四个女孩子发着红包。

舅舅把一个红包当场拆开了,一看,脸沉了下来,说,啊?这也忒大方啦?出手阔绰啊?这红包里装了十个大元?喂,现如今的十个大元还能当钱花吗?这也就是存个小车一小时的收费钱吧?哎哟喂,你们男方当我们是叫化子打发呐?

发红包的女士立即和舅舅打着圆场说笑,又拿着装着百元的红包发了下去。

于是,舅舅开始不时地念白,喊叫,从屋里也不时地出来些穿截崭新的小男孩儿小女孩儿,全是抱着崭新喜服的,抱着化妆品的,抱着女士睡衣的,抱着床单子的,还有一个孩子拿着一把鸡毛掸子乱舞着出来了,也要了百元红包……

郑导此时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悄悄地对郝京咕哝了一句说,打电话,给雪儿打电话,这么着折腾下去,时间紧张啦!

但是郝京已经脸色不对,他也咕哝了一句脏词儿说,电话早打过几十遍了,这事儿B不接听电话!说了,郝京亮了一下手机,上面记录着雪儿名字的电话已经有了几十个了。

郑导已经听明白了,郝京称呼雪儿叫了事儿B。这小两口还没成家呐,已经早就相互开骂过了?

而那片刻,郝京脑子也出了点岔子,他一下想起来雪儿见了他爸他妈也终于订下来了结婚的日子之后,两人有了一次吵架。

他说,还好,二老头一回没打绊子同意了咱们的大事儿!

但是雪儿说,敢不同意。不同意了我就把你爸拿下,也和他怀个孩子,将来生下来孩子和你平辈儿,你还得永远叫我妈!

他听了就骂,嘿,你还真他妈把你当回事儿了?

雪儿说,我在眼里永远是回事儿!

他说,我是流氓我怕谁?你个事B要是再逼我,我整治你一回你看看?

但是,雪儿没吱声,过来了一脚踹到了他的下身,他幸亏躲了过去,他想她穿的是高跟皮鞋,那一脚要是真踹上了,他得休养几个月吧?也弄不好这辈子就算交代了?

而今天雪儿又演的是哪一出?她想拿捏他一回?在婚礼这天?

他的意识流正闪着,才又听到了那片刻舅舅又大声念白说,对了,拿事儿的妹妹您过来一下,我们娘家人还有一对樟木箱子陪嫁,知道不知道现如今樟木料的价?啊?这对箱子我们娘家一下花了四万块!啊?两万一个,这是贵重陪嫁品,怎么着,你们男方有什么打算?

郑导此时把他的助手一拨拉,上去了,说,这位大哥,您说,娘家人是什么打算?

舅舅此时异常郑重地说,我们娘家人想要一根金条,但是这根金条是压箱底儿的,落不到我们娘家人手上,你们把金条压在箱底,箱子你们抬下去!怎么样,我们娘家人是高风亮节吧?

郑导立即说,金条一根?没问题,我能做主。让新娘子出来吧,我们接回去了,这一根金条算什么?不就是三十来万吗?我们郝总一定买!

舅舅却说,那不行,新娘子接走了,说话就不算话了。得现在买。就在我们家门口不远,要是开车不堵车,三分钟就到金店了。赶紧去买!

郑导赶紧上去小声嘀咕说,这位大哥,酒店里的客人全到齐了,现在的时间有点紧张,你不能为了一根金条把两个年轻人的婚礼大事儿耽误了吧?

舅舅也小声嘀咕说,耽误不了吧?这位兄弟,上过床的媳妇说话就不灵了吧?要金条还就得趁这一会儿,对不对?看,我把话说白了吧说透了吧?金条要是没拿来,俺外甥女儿今天还真的接不出来!

郑导立即说,我请示,我现在就请示一下我们郝总!说了他就拨通了电话,走到一边小声说着情况,郝总听了,也立即说,答应人家,不就是一根金条吗?买,一定买!我操他的,一千多万花出去了,还在乎这三十来万?咱这也算三拜六叩十八回磕头,就剩下这一哆嗦了吧?买!

而此时郝京也过去了,郑导立即把电话捺了免提,郝京听和极清楚。

郑导汇报说,郝总,人家娘家的舅,要现在立即去买,我的卡里面的钱不够,事儿现在卡住了?

郝总那头的声音也有些焦虑,他说,咋着?我现在就是把卡送过去,也来不及了?时间?!酒店的客人已经到齐了,就等你们接新娘子来了?说了,郝总报出了几个一线明星的大名,说怎么样?老郑,这些大牌明星全给咱面子,全到了!

郑导立即说,郝总别急,我再磨一会儿。

郑导和郝京过去了,此时郝京已经脸色不对劲,他过去就对舅舅吼了起来,说,怎么着?舅舅?为难咱爷们?你是不是想让今天的大喜日子搞砸啊?

舅舅仍是笑着,一脸的慈祥,说,新郎官儿,小子,我外甥女儿还没过门呐?你小子已经敢对我喊叫了?还是急头白脸的?

郑导一把推过去了郝京,也对郝京急切地做出了眼神儿和手势,转过身就一脸陪笑地说,大哥,大哥,我给您作揖了,现在没带卡,也没有足够的现金,你说怎么办?我听您的?我说,为这桩大事儿,我们郝总已经尽了全力了,一千多万花出去过了,还在乎这一根金条?

舅舅仍是笑,说,话不是这么说的,兄弟。我们能买得起两个樟木箱子,还会在乎这一点儿时间?

而郑导也笑着说,那是僵这儿了?这位大哥,按照咱老北京人的规矩,过了十二点办事儿,可成了二婚了,对吧?咱郝总的儿子和您的外甥女儿是头婚吧?时间!您大哥在这儿磨唧,可是酒店里五百多号全是京城的人物们,全到齐了,您说咋办?

舅舅脸立即拉了下来,说,这位兄弟,威胁我呐?咱们今天不就是讲个老规矩老理儿嘛?怎么着啊?是我们娘家人出格了?有这磨唧的功夫,金条早拿过来了吧?

郝京此时突然对着舅舅喊叫说,舅舅,舅爷,舅姥爷,你大爷!

舅舅听了也立即对郝京吼,小子,你骂人?

郝京就对准了舅舅的脸,攒足了劲一拳头打过去,只见舅舅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也立即捂着脸,刷地鼻子流血了,郝京打了舅舅之后,把衣服上别着的新郎官儿的喜花儿一扯,冲着屋里怒骂了一声,雪儿,我操你妈啦!这个婚老子不结啦,听见了吧!

而围着郝京的一帮哥们姐们全体上来架住了他,此时舅舅站起来也是跺脚大骂……

场面一时失控。

那片刻郑导有些忙乱,他两边捺,但是压根捺不住了!

郑导一看这架势,他已经让夹裹在了中间,他也近六十岁的人了,他一闪身出来了,他觉得他不能让这伙子年轻人裹在中间,再打一顿吧?太不值得吧?他紧急想着对策,但以他一生的老江湖资历,这对策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

此时雪儿从房子里蹿了出来,她此时穿着亮丽的婚纱,脸上也化妆过了,头式也盘得像个古代仕女,她的眼圈儿画得贼亮也发出了蓝光似的,她这样的一脸浓妆艳抹,却看见了她舅舅让打得满脸是血,她也听见了郝京骂她的话,她跑出来有些惊慌但只有片刻她冷静下来了,她吼,郝京,骂人啦?今天不就是图个热闹吗?你翻脸啦?你就是翻脸也冲着我来啊?你打我舅舅?

但是郝京却指着她痛快淋漓地骂了起来,他痛快地骂了一连串的脏词儿,他骂着他的一帮哥们姐们全傻眼了,个个发呆,但也只是片刻,一个哥们“噢”地一声吼叫,也跟着骂了起来,瞬间那一帮哥们姐们全疯了似的,全体开始了痛骂,实在因为他们也憋毁了,他们也有她们——全是和郝京一块儿玩大的,他们还有她们——现在个个有些压抑更是愤怒,这哪儿是结婚呐?是发昏!想钱想疯了?个个钻钱眼儿里了?把人已经整治得为这一根金条他们个个恨得牙痒,恨得非要爆发出来发泄出来不可了……

雪儿的娘家人们此时也个个还嘴,个个不示弱,这楼道里在一瞬间成了个处处咝咝咝咝发响的炸药筒子了……

郑导听着看着,突然想到了,挺好的,好在京城的人们只是痛骂,还没发展到动手,这事儿如果放在东北再或者是西北,早就拳脚相加打得一片血流满地尖叫声音一片了……

在一片痛骂声中,雪儿捂着脸哭了,她钻进了她家,不出来了。

但是,这一片对骂声中,郑导也听明白了,婚礼砸锅了,这是肯定无疑的。

因为双方骂的话全有些狠毒,而北京人骂人可以不带脏字儿也把对方刺激得事后回味起来得犯心脏病。

比如舅舅说,哦,糟蹋人呐?拿的红包才十个大元,够不够给新郎官儿他先人烧纸钱呐?

于是这边一个姐们回应说,那是少了点儿,但是给你家老伴叫个迎宾车的电话费是够了吧?

啥是迎宾车?说!

不懂啊?那我告诉你,就是殡仪馆的车,带座位还有床,连你带老伴往里面一装,躺着去的,舒服吧?但是——得去火葬场啊!只花几毛钱打个电话这样的迎宾车就来了,刚好拉你们去!

而舅舅听了噢地一声舞抓着两手就扑上来了……

而骂舅舅的姐们一闪就躲开了,并不还手,还在怒骂,说,老帮菜啦,还想动手啊?咱不和你动手,只想给你老人家烧纸,咱这点儿孝心还有吧是不是?!而一直护着这个姐们的几个哥们就趁乱把雪儿的舅舅挤一边了,也趁乱用胳膊肘给了舅舅几下……

郑导背着手,一脸冷笑,他想起来了目前年轻人的一句话,他是在一瞬间满眼黑线,彻底凌乱……在意识流中,他突然指了一下郝京说,你小子行!你真行啊!我看你今天咋收场!?

郝京听了,抢过来一把临时用喊叫人的电喇叭,对他带来的人一声吼,全体撤啦!说了他就把电喇叭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电喇叭发出了“呜哦”一声,之后郝京往安全通道里跑去,郑导立即跟着跑去,两人边跑边喊叫,郝京把新郎的西服已经脱下来了,甩在了肩膀上,边跑边拉着郑导的手说,郑叔,郑叔,你老得跟着我,这婚我不结啦!

但是郑导也一下觉得婚礼是泡汤了,他也边跑边对郝京喊叫说,唉,唉,小子,郝京!你给我站住!你真想把你爸你妈气死?今天的事儿要是砸啦,这一大酒店的五百来号人,全是冲着你老爸老妈来的,你怎么向你老爸老妈交代?

两人呼呼哧哧地边跑边喊叫也拉扯着,跑到了二十楼,此时郝京往外一探头,发现电梯下来了,他拉着郑导就上了电梯。

两人在电梯里仍是大喘气儿。

郑导说,不行,我还得上去再给人家道歉,赔不是,我让人家再打我一拳头行吧?今天的大事儿不能砸啦!唉,你小子把事情闹到这一步,你真想把你老爸气死!?

郝京却死死地拉着郑导的手说,郑叔,您,我求您啦,您跟着我,今天我要是不办了大事儿,我爸非杀了我不可!你郑叔今天跟着我走!要么是我死,要么是我老爸死!但是,我谁也不能让死了!


3


郝京和郑导两人出了这座楼。

郝京拉着郑导直奔一辆路虎。路虎小车是郝京的。

上了小车,郝京开车就疾驶出去了。

郑导问郝京,你要干什么,说,郝京?

郝京却说,郑叔,我想去把靓丫接来,今天和靓丫结婚!

小车已经加速出了小区驶向了大街。

郝京此时对天作揖拜了几下说,老天爷,给我个面子,让靓丫今天在家等着我吧!

郑导已经明白了。郝京这小子还有一个“备份儿”?

是。

郑导又一次满眼黑线,彻底凌乱……

靓丫是前面郝京谈的一个对象。靓丫也曾经是公司办公室的一个职员。靓丫长相太美,清纯,漂亮。但是人家和郝京处了一年多,郝京把人家小姑娘办过了,竟然也怀过郝京的孩子,又把人家小姑娘甩了。也只有靓丫没有要一分钱什么分手费。靓丫也彻底离开了公司。现在在哪儿混着,郑导不知道。

郑导问郝京,你决定了?今天又要和……这个……靓丫结婚?他问郝京那句话的片刻,脑子已经晕了,他已经彻底弄不明白这一代人到底要闹哪一出?结婚的大事儿,还有突然再拉一个临时替补的?唉,凌乱啦!

郝京点头流了一脸泪水,才说,郑叔,我才悟出我甩了一个多么可爱的姑娘,我是混蛋王八旦!求老天爷保佑我,我现在良心发现了,我要是今天能见到靓丫,就是老天爷发了慈悲,让我浪子回头……说了他提速,路虎小车一提速就是呜一声蹿了出去,速度极快。郝京一甩头把脸上的泪水甩到了嘴边,他继续说,郑叔,我也彻底明白了,我今天要是和这个事儿妈雪儿结婚了,我要是不被雪儿折磨疯了,再或者我要不把雪儿杀了,我俩的事儿不算完!今天这一切的套儿,全是雪儿设计好的,这太可怕啦郑叔!

此间郑导已经用电话布置好了让车队回去,他的电话再响,他也不接听了。他发现郝总及老板娘的电话不时地打进来,郝总和他妻子目前可能……已经急得要吃救心丸。

但是顾不上这些了。

而郑导觉得只要靓丫在家,失控的局面还能挽回。靓丫要是不在家,今天的婚礼就得彻底砸锅。也说不准这一下郝总和他的妻子得气的住院,吸氧气打急救针什么的……

又来了紧急电话,他接听了,他的一个助手打来的。

他压了手机免提,放开了声音,里面的一个女声说,郑总郑总,雪儿家的人现在全下来了,还要上车,还要跟着我们去酒店,怎么办呐?你们去哪儿了?

郝京对着手机喊叫,让车队回去,雪儿的娘家人,一个不拉!已经骂成这B样儿了,还要死不要脸的?非赖着要结婚?发他妈昏吧!

女声说,谁的声音?郝京么?

郝京就喊叫说,是我,听我的,一个人不拉,车队全部退回去!今天的婚不结啦,明白了吧?

女声惊讶地说,啊?郝京,你不敢这样啊?

郑导此时对着手机说,郝京不敢这样?他敢!郝京是谁?啊?听清了,全听他的,执行!

女声又确认说,郑总,郑导,你说的啊?我们可照你说的执行啦?!

郑导说,执行。不要告诉郝总和老板娘,我们在办事儿。谁的电话也不要接听了,明白了吧?

女声赶紧说,明白了,郑总!

路虎小车开始钻小巷子行驶了,而郝京的驾车技术可以和电影里的飞车特技师比拼一下,他习惯于钻小巷子行驶,且他开车极稳极猛,他的小车技术也是历练出来的。他虽然才三十四岁,但是驾龄已经有十八年了,他在十六岁那一年就改了年龄拿到了驾照。

突然,郝京喊叫了一声,说,今天来的路上听到了一段话,我就觉得不妙,非要让八辆摩托车护送?人家围观的人群说当一回这样的女人,就是让暗杀了也值得了,今天这是谁要暗杀谁呐?这不妙郑叔!

郑导听蒙了,不知道郝京发的什么疯。他也只顾看着前面路面,只见小车在小巷子蹿得极快。

而郝总的电话不时地进来,郑导突然觉得再不接听郝总的电话,得出事儿。他仍是捺下来免提电话,让声音直接放出来,他说,郝总,现在我们还在这儿磨唧那一根金条的事儿呐?别急,郝总你别急,行吧?

而郝京想说话,让郑导一个手势制止了,他听着电话那头的郝总说,怎么着啊?想办我的大难堪?一个女孩儿嘛,没弄清她是谁?和咱们这些老江湖们玩?

郑导立即说,郝总我不能和你说话了,我在全力以赴地处理这样的危机公关事件!你也别总是打电话了,事儿不大但是呐……他停顿了片刻才说,事儿也不小。我最怕的是压不住您的宝贝儿子!郝京,我可惹不起,不说了啊,郝总!

他压了免提。

郝京开着车仍是愤怒地说,郑叔,你也两面煽风点火?我郝京就是再不是个东西,我对您郑叔很尊敬吧?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吧?您不能够当着我的面,把我老爸的火气再煽起来吧?

郑导却笑了,说,我这是两面煽风点火?郝京你真的太嫩,你真的是一脑子的杂碎!我现在正在为你铺垫,你听不出来?这叫做先把你爸的火气转移一下了?让你爸把火气转移到雪儿娘家人身上!我是谁?是一生和你老爸搭档创业打拼的人物,你尊敬我,我也得护着你!你就是气得我想煽你一大耳刮子,我还是得和你和你老爸站一块儿,因为我很无奈!听不懂啊?我刚才这一段话,已经把你爸的火气转移了!

郝京听了就“噢”“哦”地点头,也立即对郑导竖了一下大拇指。小车冲出了小巷子。

而郑导还没忘记他这样的叔叔的责任,他又教悔着郝京说,听好了小子,你老爸和我们这一代人,混到今天容易吗?你老爸心脑血管有毛病,你不知道?而心脑血管有毛病的人,一定不敢憋着,有火了得让他发泄出来对不对?

郝京听了,就连着说,对对对,郑叔,你是老江湖了,是我的老师!

那会儿郝总的电话又进来了,郑导仍是接听了,声音极为清晰,那头的郝总说,老郑,哥们儿,怎么样?

郑导只说,郝总,你别急,我比你还急,你稳住接待客人们,行吧?我现在还在这儿磨唧呐。雪儿的舅舅有些太不象话!我这位老江湖,遇到了新问题呀!但是,我不是还在解决嘛,郝总,你听一下这里,他把手机对着外面的大街的嘈杂声音,才说,这里已经乱套啦郝总,你再急了,怕我也捺不住火气,事情就复杂啦!我操我这一会儿想骂人啦!说了他压了电话。

郝京听了,又对郑导竖起了大拇指。

到了靓丫住的小区。

在冲进小区的时候,郑导又说了一句话,说,郝京,如果靓丫在家,你只有三十秒时间处理,怎么处理,告诉我?三十秒!

郝京一下吱唔了,说,我……求靓丫……行吧?

郑导说,不行!我教你一招,你进去了就得跪下,靓丫一准发呆,你站起来抱起来靓丫就冲下来,我拦住靓丫的父母说好话,咱现在真的没时间啦!

郝京说,听你的了郑叔,就这么办!

两人进了单元楼门。

靓丫家住的老楼,楼道暗淡无光,更没有电梯。

两人往五楼跑。靓丫家住的五楼。而楼道里堆满了东西,两人跑的有些跌跌撞撞的。

冲到了靓丫家门前,郝京对着天又是作揖拜了几拜,稳定了片刻情绪,郑导才上来,他把郝京拨拉开了,大喘气儿地轻轻敲门。

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是靓丫的声音,谁啊?

郑导脸上立即有了怪异也是喜悦的神态,他对郝京做出了手势,不让郝京说话,他说,我,是老郑,靓丫啊,我是你原来公司的老郑,郑导,你郑叔,开门!

郝京那片刻立即穿上了西服,靓丫开了门。

靓丫穿的一身便服,也没化妆,但是她的素衣淡容倒越发纯情耐看。靓丫真的是个漂亮也朴素的女孩儿。

郝京见了她立即跪下了,说,靓丫,我们结婚吧!说完了他就抱住了靓丫的腿。

靓丫已经整个痴呆……

郑导见状立即使眼色,郝京抱着靓丫就往下冲了。

靓丫尖叫着,也在郝京身上捶打着他,郑导对着靓丫的父母说,二位伯父伯母,我今天只能这么叫了,事情紧急,但这是大喜事儿,我今天晚上专程来解释,行吧?二位请留步,我们郝总的儿子,就是那个混蛋小子,今天决定和靓丫结婚!

靓丫的父母全是一脸惊讶的神态,郑导压根不容他们说话,紧急地说,二位请留步,我和我们郝总两口子,一定会在今天晚上专程登门解释!说了他就匆匆地下楼。

后面靓丫的父母唉唉唉地惊叫,他顾不上了,他紧急下楼。

楼下。郝京已经把靓丫捺进了路虎小车里。

靓丫在哭,哭声锐利也仍是撕打着乱抓着郝京。

郑导说,我开车。郝京你得稳住靓丫。现在时间已经只有不到四十分钟了。

车疾驶而去。

郑导从小车倒视镜中看到了靓丫的父母全追了下来,站在了单元楼门外,一脸焦虑神态……

靓丫仍在郝京的怀里挣扎着,哭喊着,尖叫着,还喊出了报警,她要报警?

郑导把小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对郝京吼了一声,郝京你要是摆不平靓丫,这事儿就难办啦!我得打个电话,你们俩说说,靓丫这不是抢婚啊?求你理解,你要是报警,今天得出大事儿!说了他绕到了小车后面的墙角,他并不打电话,他在等待车内的事件发展状态。

郑导在那片刻想着,他这一生也处理过不少危机公关的事件了,但是这样的事件还是头一回。但是他也立即否定了他的念头,凡是危机公关事件全是头一回,没有什么相似的突发事件会同样发生。如果郝京压根摆不平靓丫,这样的事情就不能胡来。至少说这是触犯刑法的,郝京这样的小流氓玩弄了人家小姑娘,还让人家怀了孕又把人家甩了,靓丫也面对现实了,现在突然因为一个雪儿的事件,就把人家小姑娘抢来结婚了?这真说不过去。只想了片刻,他便探头往小车内瞄了一眼,嘿,他盯了一眼,又突然扭头,他发现郝京和靓丫正在热烈的亲吻了……

操!这年头的事儿怎么全是拧巴?错位?老江湖随时面临的是新问题?

郑导觉得他活的这辈子经见的事情真不少了,但是对下一代这样的爱……也不对这压根不是爱,是婚姻?更不对,这哪儿是婚姻?明明是阴差阳错,是大错乱,是一男一女乱亲嘴儿,一公一母胡配对儿……是他妈的胡来!是捺下去葫芦又冒出来个瓢?而他现在做的一切举动算什么?啊?为虎作伥?帮凶?人只要有了钱就可以为非作歹的?算了算了……不敢瞎鸡巴想了,再想一会儿酒店里的五百多号客人们就得全体乱套!他现在只能解释为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他既然上了一条贼船也混了一辈子了,也挣了不少郝总这个哥们又是顶头上司的钱了,他是职务行为?去他妈的吧……

他过去了,开了车门,盯着里面,只见郝京已经疯了,而最让他诧异的是靓丫也疯了,两人的热吻已经到了相互搂抱如胶似漆的样子……

这会儿两人极有激情,但这会儿两人不是演戏,这就是生活也不算生活但它就是现实中的真实原生态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中的故事如果拍成了电影,那会让人觉得太假太虚……是这样么?也不是!似一部最新的电影就是这一拨年轻人们的乱爱七拧八歪的上进还有大学生嫁了个比她爹年龄还大的富人,也有如此的年轻人反省过来了,但青春已经逝去,她们也只有向青春致意的份儿了?

他急着发动小车,也是一脑子的官司……

那片刻郝京一脸泪水对郑导说,郑叔啊,靓丫同意啦!

靓丫也一脸泪水但却是平静地说,我今天就是个演员,我帮这个流氓当个新娘子,我演完了就撤,行吧?

郝京听了一歪身子还是跪下了,对靓丫吼着说,靓丫我发誓对你一辈子好得……我那个啥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我向你发誓,我要是这辈子不让靓丫幸福,我死去行了吧!我跳楼卧轨喝毒药,我会用最狠最毒的办法结束我自己!靓丫咱今天不是演戏,是真正的结婚!求你了答应我!

靓丫仍是泪水直流,她突然对郑导说,郑总,郑叔,是不是这样?

郑导赶紧说,靓丫,是这样!如果这辈子郝京要是再敢欺负你,我不答应!叔替你出气!

靓丫那片刻晃动了一下手机说,我录音了啊,这是录音,这是证据!

郝京就又紧紧抱住了靓丫仍是趴上去就亲吻着她,说,你录音就太好了,你答应了靓丫!这录音我会常听的靓丫!我这辈子只要犯混了,就听这段录音!

郑导就紧急开车,他开着车,打开了车载电话,拨通了郝总的电话边行驶边说——

郝总,事儿有些麻烦。我,是我,骂人了!真的郝总,我把雪儿那个舅舅骂惨了,我气坏了,我这会儿气得浑身抖,胃痉挛……犯了……

那头的声音,老郑,你骂人是常事儿,我不管!麻烦到了什么程度?赶紧说?客人真的全到齐了,快说!没时间啦!

郝总,金条的事儿发展了,雪儿设好了套儿,这个姑娘不得了!

那头的声音,老郑,咱不能让一个小姑娘涮了吧?还把咱涮得如此之惨?

郝总,可雪儿真的把咱这些老江湖们,全涮了。这样的小姑娘,今天的婚礼砸锅了,也罢啦!

那头的声音,那怎么办?你得替我拿个主意吧老哥?我这一千多万花出去了,我换来的是恶心?

郝总,你能不能听我说完,你别插话也别急,对了,成姐在不在你身边?郝总的妻子姓成,但是比郑导小了五六岁,但是郑导一直称呼郝总的妻子叫成姐,反正这也是个胡叫乱答应的年头。两人这么称呼已经差不多三十多年了。从一次开玩笑叫过她成姐,而郝总比郑导只大了三个多月,就这么一直叫了下来,一叫就是三十多年。而有时候郝总也叫郑导哥,大哥,哥们,两人的称呼就是如此乱但也挺和谐的处下来了。

那头的声音,在呐。我现在手机压了免提,你成姐全听着呐,她现在已经急得吃过了救心丸了!

郝总,成姐,那咱郝京的大事儿还得办吧?

成姐说话了,声音是颤抖地说,办呐?谁说不办了?

郝总也说,我操,我求求你了老哥,你说咋办?

郑导说,郝总,郝京这个孩子现在有个绝招儿,我想我得听他的了。

快说,绝招!我就想听这个熊孩子还有啥绝招儿?

郝总,换个人,也得办!

啊?换人啦?掉包?临时找个演员?我也想到了这个办法,但是我是不是还是花了一千多万,换了个恶心呐!这小子是不是想把我气死!

郑导立即说,郝总郝总,你别发火别生气,现在有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还真是郝京想出来的,你听着行不行?别打断我的话!

快说,他还有两全齐美的办法?郑哥你就别给我来这个立个愣了,快说!

郝总,我们现在把靓丫接回去了,靓丫同意了,和郝京结婚,还是今天。如何?这回是真正的结婚,和靓丫,郝总,成姐,怎么样?

那头声音有了片刻的停顿,但是极快,传出来了郝总的声音,他说,哦?哦,我操……这个熊孩子长这么大,就办了这一件人事儿,是男人的事儿,还是汉子应该办的事儿!

那头也立即出现了郝总妻子的声音,靓丫啊,她来了吗?太好了老郑,我喜欢这个姑娘,老郝也喜欢这个姑娘,要是今天能娶了靓丫,我们老郝家就有希望啦!

郑导立即说,那二位是同意了吧?

那头的声音是二位全在喊叫说,同意,当然同意!而郝总几乎是抢着说,要不是郝京这个小崽子办的混蛋事儿,我现在也抱上孙子再或者是孙女儿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办啦!好事啊!

郑导立即说,太好了,郝总,成姐,靓丫和我、郝京我们三个人在一块儿,十分钟就到酒店。通知婚庆公司,立即准备一件婚纱,不合适也没关系,让婚庆公司立即准备好!也通知化妆师,一会儿立即给靓丫化一下淡妆,好吧!对了还有啊,把雪儿和郝京的结婚大照片全撤了,不要啦!大餐厅门口的所有婚纱大照片全撤!

那头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好好好!

郝总的声音立即又传了过来,老郑啊,哥们,靓丫和你在一块儿,那刚才的话她全听到了!

郑导立即说,听到了,听到了,全在一块儿,还有郝京,我们仨,十分钟到酒店!

郝总的声音有些激动了,他喊叫说,好好好!要是这样,真是好事儿!转告靓丫,我们老两口,全喜欢她啊!

郑导立即捺下了免提电话。

车后座上的郝京和靓丫仍是抱在一起。郝京咕哝说,听见了吧靓丫,我老爸我老妈真的喜欢你,我再说一遍,我是个混蛋流氓,但是我想改邪归正,浪子回头啦!

靓丫却是迷迷怔怔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这一次是上了天堂,还是下地狱……

郑导听见了这句话,他立即在内心感叹了一声,好姑娘!

嫁了郝京这小子,谁知道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呢?


4


进了酒店。郑导和郝京及靓丫就到了那间举办婚礼的大餐厅的一个小包间内。他们从侧门进去了。

郑导已经看到了原先郝京和雪儿拍的婚纱大照片全撤光了。

他们在小包间里立即见到了郝总和他妻子。

郝总的妻子立即抱住了靓丫,这对母女也一时没忍住全流了泪水。

郝总站在一边乐呵呵地笑着说,好了,好了,没功夫了啊,别煽情了。靓丫,我也得正式表个态,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了,我这辈子就这一个混蛋儿子,现在多了一个女儿,我今后待你得像对女儿一样!

郝京听了就兴奋地发抖,说,靓丫,听见了吧?我今后也得对待你永远是个小妹妹,亲妹妹!

郑导击了一下掌,说,快,化妆,换衣服,一切抓紧啊!说了他趴在了郝总耳边嘀咕了几句话,郝总立即说,老哥,你办去,我这会儿悬起来的一颗心,已经归位了,我这会儿已经是心花怒放,下面的事儿我不管啦,一切你老哥看着办!

郑导立即出来了,他把公司干部员工们集合了起来。

公司也养了三十来号人,个个精明全能独挡一面的。

他对干部员工们说了几句话,说,现在新娘子换人了。大家全听我的啊!

干部员工们全体发呆发蒙。

他说,新娘子是咱们公司原先的职员,靓丫呀,大家全熟悉她。这个事情是半个小时前搞定的。

立即有员工欢呼说,哎呀,解放啦!

另一个员工也欢呼说,正在考虑来了个事儿妈少奶奶,我们这些老员工们是不是得跳槽呐?

也有员工立即笑咪咪地说,好啊好啊,靓丫来啦,成了新少奶奶了?这一下咱们公司还会有大发展呐!靓丫,朴素真诚,能吃苦做事儿,太好啦!

郑导立即制止了大家的欢呼声,以布置工作的态度说,今天的事情,是葛优那主儿说过的一句话,大家听好了,是郝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咱们干部员工的任务是一会儿看好场子,雪儿那一家人,会来闹事儿,也可能会砸了场子,那就由着他们去了?谁也不能动手,只看热闹就成,听见了吧?

有干部说,那人家来砸场子了?咱们不动?

郑导说,不能动,谁动了,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听清楚了没有?

还有人发呆,发蒙……

郑导干脆把话说透了,说,在五星级酒店闹事儿,有人管,这不属于咱们管的范围。谁要是动手,那就是傻B啦!懂了吧?

此时干部员工们才听清楚了,全体说,明白啦!

郑导开始布置几个女士,让她们立即通知酒店的保安及餐厅的领班和经理,注意餐厅的损失。他布置完了这些事儿,又紧急跑到了那个小包间。

而郝总正背着手在和一位大牌明星闲聊天呐,郝总已经眉开眼笑的。他这会儿已经彻底放松过了。

郑导跑了过去,问他服装换的咋样?

郝总趴他耳边小声说,不合适,临时拿来的婚纱太不合适,正在里面用别针和大头针收紧拾掇呐!你去看一下?

郑导就敲门,进去了。

只见里面几个女士围着靓丫在穿那件极大的婚纱,靓丫见了郑导,叫了声叔,说,我能不能不穿这婚纱了?穿的别致一点儿,行不?

郑导和郝总的妻子一对眼神,两人立即沟通清楚了,郑导说,行,靓丫,你说穿什么,看上谁的服装全行?

靓丫就指着一直帮她用别针弄婚纱的一个姑娘,说,我借她这一身衣服穿上?我刚才就觉得这一身衣服合适!

郑导和郝总的妻子一看,那姑娘穿了一身陕北喜服来了,那是乡村服装,但也算怀旧服装,极朴素,也亮丽,更显得别致。

郑导立即又击了掌,说,太好啦!

郝总的妻子也说,太好啦!

说了,郝总的妻子就拉着那个姑娘和靓丫,把她俩推到了一个挂着帘子的后面,说,赶紧的,帮个忙,姑娘,你们俩的衣服换一下!

郑导往外走,说,成姐,这里的事儿交给你了,我现在去催场了,让婚庆公司立即开始啊!

郑导也拉着郝京把他带来的一帮子哥们姐们妹妹们集合起来,郑导说了一番话,和他对公司干部员工说的话一样,他让所有人别动手,只看热闹就行。

而郝京也发话了,哥们弟兄们,姐们妹妹们,今天全得听郑叔的!

那帮人就全体应声说,全听郑叔的!

而那几位议论过郝京婚礼的员工,此时又悄悄地凑到了一块儿。

甲说,一对新人进了坟墓,现在出现了一个女侠来盗墓了?

乙说,高词儿。我完善一下?全说婚姻是坟墓,还有小三来盗墓。

丙说,别扯啦!我现在心里很兴奋,如果是这位少奶奶来咱公司当了掌门人,我想我还有发展!

丁说,咋着?发展了?你还想当个小四儿?把人家少爷和少奶奶的事儿搅合了?

于是,四人说说笑笑,个个一脸的肃穆也憋着坏笑想着损词儿继续调侃了下去……

婚礼正常举办。

婚庆公司的主持人在这里不够规格,让换过了,换成了一个大电视台的著名主持人。

主持人宣布婚礼正式开始。

全场的灯光暗下来。在一片音乐声中,郝京和靓丫相互挽着胳膊出场。

餐厅里布置了一条长长的走道,像是展示服装会的T型台,在一片射灯和彩灯的照射下,郝京和靓丫走向了台中间。

一片掌声响起来。

此时主持人已经得到了通知,新娘子的名字成了靓丫。

主持人的声音极富感染力,他朗诵了一段诗歌,那是婚庆场面常用的现成的诗歌,是祝福类的诗歌。而诗歌朗诵完毕,主持人现场发挥说了一段新娘子的穿戴装扮,说这样的新娘子让人一下回到了一段不能忘记的过去的年月,新娘子朴素的容颜加上这一身怀旧的服装,真得让人难忘,现在我提议让来宾们为新人致以热烈的祝福的掌声……

但是,掌声刚要响起来,先响的是一片被砸碎的碗盘子菜碟子酒杯碎裂的声音……

主持人一时有些发呆,但是,他的麦克风让郑导接了过去,郑导那会儿声音平静,很沉稳地说,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出了点状况,什么状况呐?请大家全体坐在原处不动,也请灯光师现在开灯,看一下谁在捣乱呐?

灯光刷地一下全亮了。

来宾们全体站了起来,只见雪儿的娘家人,来了几十口子青壮年,个个发疯一般地掂起椅子就把一桌酒席砸了,但是还没开始上菜,被砸碎的全是空碗盘和碟子及酒杯,这时冲进来了餐厅的保安及工作人员,来制止,一时就和雪儿的娘家们扭打了在了一起……

也有人立即报了警。

那片刻郑导在台上拿着麦克风说,请大家肃静,冷静,谁也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也请新郎官保护好自己的新娘子!凡是郝总请来的宾客好友们,全不要动手,这是发生了穿帮?这肯定是穿帮了?在现场拍摄制作的时候,一条镜头要是穿帮了,重拍是肯定的。但是今天这样的穿帮镜头,很可能就是大家一生全有一次才能看到的。很快这样的穿帮场面,会过去,请大家安静!音乐嘛,不要停,还请音响师把婚礼进行曲放一下啦?

于是,婚礼进行曲正常放着,砸东西的声音也继续响着。

但是,一群保安和雪儿的娘家们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而保安当然是可以还手,人家是职务行为。

双方全有人受伤,郑导那会儿有些得意。

而郝总及郝京及靓丫全有些得意。

郝京听着音乐轰响,也搂抱着靓丫说了一句,让打砸抢来得更为猛烈一些吧!本人很兴奋,很激动,我现在抱着我最为心爱的妹妹了,我管它呐!

靓丫也说了一句,那个主儿没来?

郝京说,哪个主儿?

靓丫说,你当然知道是哪个主儿了?

郝京说,噢,雪儿?她敢来!她要是也来砸场子,那才好呐!

郑导那会儿仍是对着麦克风在说话,他说,大家想不想在这一会儿听我讲个段子?想不想听,我也得讲一下啦!说有个人才拿到驾照,是新手,要倒车,他倒车技术并不高明,他突然一看,就发现了一位老人在旁边看,他立即说,大爷,大爷,你帮我看一下,要是撞了墙,您老说一声。老人说,行,倒吧!新手就开始倒车,老人喊叫说,倒,倒,倒啊,突然听到了一声嗵的声音,老人说,好,撞上啦!新手下了车一看,果然他的车撞了墙。而今天的状况,就是如此。

下面轰地一下响起来了笑声。

郑导在台上说,大家笑了,好。今天还就是如此。正说着,他站的地方呼地一下飞过去一个酒杯,酒杯落地,碎了。

郑导继续说,看,我又不是那个大爷,这伙子人冲着我来了?冤呐!

这时,冲进来了一拨警察,厉声制止了砸酒席的那帮人,也把来人全请了出去。而那帮和雪儿娘家人对打的保安也有受伤的,他们也帮着警察把闹事儿的人一个个全揪了出去。

郑导把麦克风递给了主持人,说,婚礼正常举行。

上菜之后,郝总已经是春风得意地和一帮朋友们敬酒了。龙虾鲍鱼的全上来了,极品酒也打开了,郑导匆忙地吃了,也忙活着和一帮朋友们敬酒热闹。

而郝京那会儿也是灵魂归位,他只顾着让靓丫吃东西,一会儿把一小碟子龙虾端过去,遮掩着她的身体让她吃,他还一个劲地巴结她,说,妹妹,亲妹妹,吃,今天得闹活一夜呐,你肚里有东西了,就不怕了。

靓丫就真的吃,吃得极快也香甜可口。

郑导在台上也看清楚了,砸得最凶的是雪儿的那个舅舅,他才是今天的事主,肇事者。

郑导和郝总及成姐又热闹了片刻,才趴在郝总的耳边嘀咕说,我得去一趟派出所,听一下结果。我还得出一口恶气。因为今天的事儿全是因为雪儿的舅舅惹起来的,我去派出所和这个舅舅操练一下。

郝总说,你去,老哥,今天晚上的事儿不能耽误了,咱得去靓丫家里拜访一下,得隆重!提上厚礼!对了,替我捎句话,三天后,让两个孩子把离婚证办了。

郑导去了派出所。

他发现那伙子砸酒店的人个个蹲着,脸靠墙壁,手抱着头。酒店的餐厅总经理正在和几个工作人员计算着损失。

而雪儿的舅舅也蹲着,他过去了,站在一边,说,这位大哥,今天的事儿你闹得过了吧?

舅舅扭过来头,吼了一嗓子,事儿没完小子!

此时过来了一个警察,厉声说,还吼呐?你也是快六十岁的老人家了吧?你要是还横,我看得关你几天。今天这事儿要是办你个扣留七天,够格!

舅舅顿时就傻眼了,发呆了。

郑导说,大哥,事儿完不完的,你害了你外甥女儿了吧?说了他蹲了下去,递给舅舅一根烟,也替他点了烟,套他的话,说,你这个外甥女儿真不错,郝总是什么人?圈儿里的。你外甥女儿是什么人,还是圈儿里的。你老哥呐?不是圈儿里的,今天这事儿,责任全是担着了?我替你有点冤。

舅舅猛抽了一口烟,就“坦白交代”了,说,我不冤,全是我这个外甥女儿的点子,她让我闹的,说结婚头一天,就得把郝京这小子拿住喽,我活到了这把年龄,能坏我外甥女儿的事儿?我不是犯混啦?

郑导立即听明白了,他想这个舅舅真有些憨厚也朴实。才两句话就把幕后人物揭发了,现在的社会整个是出汉奸的环境。

郑导往外走,对舅舅说,我什么也不说了,三天后,让两个孩子去办事处把离婚证办了。我们郝总也是这么说的。

舅舅却仍是吼,那我的外甥女儿会在你们公司的楼顶跳下去!是你们害了人!

郑导站住了,对舅舅说,法盲啊?你外甥女儿真要是跳楼了,和我们公司没一丁点儿责任。那是她个人的选择,你要不信,可以问一下警察了?说了他走了。

那个一直站在舅舅身后的警察那会儿说,还闹呐?这个事儿我正在了解,也差不多清楚了。我也正告你们,如果你的外甥女儿真的跳楼自杀,那还真是个人行为,和人家没有一丁点法律责任。

舅舅却仍是吼,你们向着有钱人说话?

警察说,不对,是向着法律一面说话。这和有钱没钱,扯不上!人家说你是法盲,你还真是法盲!如果再闹,我建议你们一会儿处理完了赔偿和罚款,你们去请教律师和法院去!

郑导回去之后,婚礼已经进入尾声。大牌明星们撤过了,各大公司的老总们也撤过了,还有些宾客们的贺词正在进行。


5


抽了个闲空。

郝京的母亲对儿子说,我看今天的婚事也差不多了,京京,你得带着靓丫去赶紧买一身衣服,说了母亲把她的金卡给了儿子,小声说,去燕莎买,人家小姑娘还是穿的借的衣服,这哪儿行啊?

郝京听了没接他妈的金卡,紧着挤眉弄眼地小声说,老妈,你带着靓丫去?这个小妹妹有原则,买衣服总是去动物园和秀水街的批发市场,从来不乱花钱。

郝京的老妈听了,又是得意了片刻,她也给靓丫做了一通工作,要亲自带着靓丫去燕莎买衣服。但是靓丫仍是坚持说,妈,看我叫你妈了,一直得叫你妈了,我妈也会疼我的。妈,我和郝京今后能不能自己挣下钱了,再买贵重物品。我要是需要衣服,我还是想去动物园批发市场买,便宜,不宰人。成姐听了,就悄悄地对郝京说,那就带着靓丫去买衣服吧?听人家的。今天这个日子,不能让新娘子借了一身衣服吧?再说了动物园?也别去了,去秀水街买。

郝京就带着靓丫去了秀水街,极快买了几身依然朴素的衣服,几身衣服也才花了不到两千块钱。

路上,靓丫说,我如何面对雪儿?我可是没见过这个主儿,你不能把我牵连进去吧?

郝京说,你不面对。我面对。我们三天后去办理离婚证,咱们三天后对办理结婚证。行了吧?

那会儿靓丫的电话响了,她看了还是她妈的号码,她妈已经打了无数个电话了,她才对郝京说,我怎么说?

郝京立即把小车停在了路边,求着她说,你就说我再不当流氓了,今天决定的大事儿,没告诉你,别提雪儿的事儿了,你妈要是听了雪儿的事儿,一会儿我爸我妈还有一帮人要去你们家拜访,那会出麻烦。

靓丫听了,按照郝京的话说了,也流了泪水,说,妈,一会儿郝京的父母还有些公司的领导会去咱家,妈,我真的今天结婚了,办了喜事,挺隆重的。说了她也说了在某某五星级大酒店办的大事儿。说着,她也把手机捺成了免提,声音传了出来,里面是靓丫的母亲哭泣的声音,她母亲哽咽着说,这回是真的办了大事儿?为什么这么突然呐?不过也好,郝京那小子不是个东西,但是他爸他妈人全挺好的,要是真办过了,人家父母也来咱家,那就太好了,妈再不操心女儿的终身大事儿了……

郝京凑过去说,妈,我是郝京,我不是个东西,但是我发誓我这辈子会把靓丫当个亲妹妹看的,我一定要这样!请妈放心!

那边的母亲就颤声说,哟,郝京你在旁边呐?一会儿来家里坐坐,妈给你做好吃的啊!

郝京说,妈,不敢再做饭了,我们吃的挺好的,今后让妈做好吃的机会多着呐!

放下电话,两人又是一阵激情的热吻……

那边酒店里的婚礼已经结束。

郝总和妻子拉着郑导三人出来了,自向郝总的小车。突然郝总哼唱了一句——

“穿林海,跨雪原……”

他哼唱了这一句,他妻子和郑导全笑了,郝总自己也笑。

他妻子就打趣地说,高兴了这是?!好长时间没听老郝这么唱了。

郑导也咕哝说,真的,真的好长时间没听哥哥唱戏了!

郝总扭头说,嘿,媳妇,看我俩,我叫他哥叫了三十多年,他很少叫我哥的。我俩就这熊样了,相互叫哥,一叫叫了一辈子!

郝总说,哥哥,咱们去给靓丫家里买东西,买什么?得想想!一是得贵重,二是得有咱们的身份,三是得让靓丫的爸妈原谅这个儿子。媳妇,你也想想,买什么合适?

妻子立即说,那得征求靓丫的意见吧?这个孩子有原则的,她和郝京去秀水街买衣服了。

郝总听了一愣怔,说,秀水街?那儿全是假货!

妻子说,人家就要假货,没说要真的。我刚才做了人家的思想工作,人家说,等她和郝京挣下钱了,再买人家想买的贵重东西。

郝总就对媳妇说,那赶紧的,让郝京和靓丫去咱家,咱得商量一下。

于是,三人开车往郝总家走。

郝总住了二环内的一套国际公寓小区。那是二百多平米的豪华单元。

这里既是家,也有时候办公。郝总不想去公司的时候,会通知公司主要干部来他家,他家有一间会客厅,六十多平米,布置了一圈沙发一张大写字台。而在这里开会全是决策会议。

郝京和靓丫赶回来了。

商量买什么东西的时候,靓丫还是那样的原则,说等她和郝京挣下钱了,他们自己买。今天去她家,什么也不带,只要爸妈去了,郑叔也去了,就齐了。

郝京也咕哝说,转悠了一整,人家靓丫只买了三身衣服,一共花了不到两千块钱。

靓丫已经穿了一身,挺朴素也新潮的衣服,一身衣服才搞价搞到七百二十块。

郝总把儿子叫到了他的休闲间里,说,儿子,咱得说几分钟话。说完了立即去靓丫家拜访。我问你两个问题,你得快速回答。

儿子站在老爸面前,跟个又犯了大错的孩子一样。

郝总说,坐下吧。

郝京才坐下了。

郝总说,雪儿是怎么回事儿?今天是你郑叔骂人了,还是你骂人了?得如实说?

郝京说,我骂人了,我郑叔能在今天骂人?那不可能。说了,他凑了过去,把雪儿想把他老爸拿下的事儿叙述了一番,说,老爸,这个小姑娘太阴损了,你得小心点儿!

郝总听明白了,只是笑。他说,那你当初为什么甩了人家靓丫?简单说?

郝京说,犯混了。靓丫真的太纯,她只想管着我,不让我乱花钱,我给她买衣服全是去动物园,吃饭也全是大排档,她真好!但是我不是出手太大不想让人管着吗?一犯混就不理靓丫了。这还真不是人家的错,是我耍了流氓真的老爸!

郝总站起来了,说,听明白了。儿子,雪儿那儿你能对付吧?

郝京说,老爸,我怕过谁?除了老爸,我谁也不怕!再说了我是流氓,我怕谁?

郝总听了又有些严肃,说,儿子,你今后这小痞子劲儿,得收。

郝京紧着说,是,是,一定!老爸,今后你要是再发现我这犯混,还暴揍我!

父子俩出来了,决定了只带上几条好烟一盒好茶叶,几人去了靓丫家。

郝总和妻子在靓丫家里坐着,靓丫的父母仍是有些慌乱。

但是见了女儿兴奋,郝总和妻子一口一个亲家的,郑导也是一口一个弟弟妹妹的,也笑了。

靓丫家不大,老楼的单元房只有不到五十建筑平米。但是靓丫的父母把家里收拾得异常温馨整洁。

靓丫的小房间只有不到八平米,那里收拾得更是干净简洁。

郝总的妻子趴男人耳边嘀咕了几句,男人直点头。

妻子就当着靓丫父母的面,把靓丫拉过去了,从她脖子上摘下来了一串铂金项链,项链正中是镶嵌镂花金边的一颗三克拉的蓝宝石。妻子是一脸嗔怪地说,女儿,靓丫,这串项链是妈的心意,你必须戴上,这个面子你是再拨我,妈就不高兴啦!

这婆媳俩争执了一小会儿,郝京在一边也帮腔,说,亲妹妹,你要是再拨我妈的面子,我妈可就生气啦!说了他直对她挤眉弄眼的。

靓丫就戴上了项链,这婆媳俩竟然又全掉泪了。

郝总也再三邀请靓丫的父母出去吃顿晚饭。坚决不让她父母在家里做饭了。

于是这两亲家全出来去了一家餐厅,高高兴兴吃了饭,郝京和靓丫才回到了他们的新房。

郝京的哥们姐们妹妹们全在新房里候着。

这帮哥们姐们妹妹们早已经把新房收拾过了,把郝京的雪儿的婚纱照全撤过了,一房子全是彩条和大喜字儿。

他们一帮年轻人继续热闹说笑,直到很晚才散……


郝总也到了很晚才睡。

他和妻子坐在家里的休闲间,听着轻音乐喝茶。

而郝总仍是哼唱着——

“穿林海,跨雪原……”

之后他闭着眼睛,一下意识流动想了一生。

他也是苦命孩子,从小挨饿,但是喜欢唱戏,那是个全国传唱样板戏的年代。于是,他唱的入迷痴呆,他在十三岁竟然破格被选拔进了一家京剧团当了学员。那是距离文革爆发的前一年。

他刻苦练功,嗓子喊破了,再也唱不成戏了。他转行学了武师,在戏曲界武行里他算一号人物。但是文革中他没有参加什么武斗,他还太小,他只是经历过剧团的老师们领导们被戴着高帽子受批判,也经历了他异常敬佩的老师们自杀了。

但是一眨眼就到了八十年代,样板戏再不流行了,京剧团成了一年只演几场戏,全剧团的人闲得发慌,发的工资养不了家更糊不了口,他开始了像全国剧院团一模一样的大折腾。那个年代的演员们演奏员们舞美队的画师及弟子们,全体开始了倒腾什么,不练功了不排练了不演戏了,但是不能闲着……

他开始倒腾服装电子表砖头块儿录音机女人内裤丝袜还有整包贩运来的老外们穿剩下扔垃圾的旧服装什么的……

他想,操,老子从小唱过戏,站过桩,偷鸡摸过狗,回宿舍晚了翻过墙,童子之身献给了一个小寡妇,返回头就开始耍流氓……他当年追媳妇的时候,已经成了泡妞的老手,而当年不叫什么泡妞,在京城竟然叫做拍婆子?他开始了拍婆子,年轻力壮的没事儿干能不拍婆子?他先后和几个小姑娘谈恋爱也同居,但全不成。他追求这位过了一辈子的妻子的时候,那是下了大功夫了,妻子比他小了六岁,也是京剧演员,他对她搞过阴谋玩过诡计,一追就是三年啊?!那是八十年代初,他刚开始折腾的时候,他只要进了新货一准有他追的小女友一份,他甚至贩卖服装跑深圳又在秀水街练摊,而当年的秀水街也不叫这名称,叫个“臭水街”,那时候那里有一沟臭水但是地方太大也闲荒了,才让京城的个体户们摆了服装摊子,极快小女友就和他一块练摊儿了,两人一块儿患难也发财,成了夫妻……这么一想,他觉得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十足的小痞子小流氓,他不过是郝京的翻版而已……

进入九十年代,全国的影视剧不是商品,拍戏只有赔钱的,哪儿有赚钱这一说法儿?

他开始了拍广告,一年拍广告挣的钱买了一套商品房一百多平米,他成了大款了?他让当时的哥们弟兄们甚至姐们们全喊叫了郝大款?

从那时候开始和郑导合作当了搭档,两人没分开过。

九十年代初,两人合作过一次胶片广告,那得请电影摄影师拍,那条胶片广告总预算是五万元,两人合作,日夜加班干了将近四十来天,但是终于制作完成了,一算账,两人除了一切开销,只挣了一百二十来块钱。当两人平分了这钱的时候,一人分了六十块。郑导已经累趴下了,他正睡觉。他一睡三天,醒了吃饭,吃了再睡。那四十多天的熬夜忙活,把郑导累毁了。郝总算清楚了账目,骑着自行车蹿到郑导家里,他正睡得香甜,他把郑导扒拉醒了,说挣了一百多块钱,给郑导分账,递给了郑导六十块。郑导才起来了,坐在床上,迷迷怔怔地抽烟,也不洗脸,说,中午喝酒去,这点儿钱还要分账?我以为赔定了,还真不错,挣了?从那一次开始,郝总决定了和郑导这样的人才合作,他能吃苦也不在乎钱,只想忙着,忙得昏天黑地才兴奋来神儿,挣钱当然需要,但是只要忙着才是最大的乐趣……

两人就这么一直合作下来了,两人的性格有互补性,郝总是急性子,郑导是应该急的时候比谁全急,应该稳的时候比谁全稳,所以两人这样的合作搭档关系可以一直干到老,一直干到再也干不动了……

但是他们这一代,这一生的所有折腾全是自己闯荡出来的,郝京这小子的所有折腾又全是他打下来了“雄厚的资本基础”?这就是大区别了?

他们这一代人,承上启下,上养老下养小,为四位老人治病他花了多少钱?啊?没法计算他也不想计算。他把父母和岳父母伺候得周到细致,应该花钱的时候绝对不吝惜。

而郝京一代人是什么东西?是把他们这一代人最终抛弃的一代……

但是他压根没指望让郝京这一代人养老,他早就想清楚了,他一定是让郝京这一代人啃到死的……

但是现在好了,有了靓丫。郝京可有人调教他了。他再不想操心了。

而他当了影视公司老总之后,经历的大风大浪大沟小坎的,多了去了,但是,哪个老总要是没把儿子女儿的婚姻大事儿办好,那就得拼了一生,晚年还要再遭罪受不尽的熬煎……

想着,他又是哼唱着——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郝京和靓丫相互搂抱着睡了,两人抱着挺紧。

也全累坏了,睡得真是香甜。


当然也还有两天后郝京和雪儿的离婚证办理。再和靓丫的结婚证办理。

不想写了。生活中的故事压根没有尾声。

生活中有太多的故事发生,得给读者留些想象的空间。

婚礼这一天过去了。

两天后的离婚会发生什么事件?雪儿怀了郝京的孩子了,她会如何折腾?

靓丫的命运真的能够发生转折?不知道。她的个人选择在这一天面对过了,她还有太多的新婚磨合期难题。

谁知道这两个年轻人还会有什么故事发生?

有兴趣的年轻人可以观察身边的新婚夫妇们……

还有兴趣的中年人,也可以观察自己的儿女们的婚姻……

在婚姻价值观已经全面崩溃的今天,我们国家的离婚率已经超过了发达国家,这样的阵痛还在持续着也蔓延着。


2010、8、写于北京,没发。

2013、11、改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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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jiang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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