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第一个假设是:美国大选的结果是哈里斯团队胜出并且顺利主政。
10月4日的ECFR(欧洲外交关系协会)报告,表达了国际上大多数智库的观感:人们对她团队的外交政策走向没有什么明确的判别。在成为副总统之前,哈里斯毫无对外事务的从政经历。成为副总统之后,她一直都是在拜登政策的大伞之下,是一个谜样的人物。在竞选期间,她也没有表达过任何特别的外交政策意向。时至10月8日在接受 ABC 电视台 The View 重头节目采访中,她甚至回答不出她在任何一项政策上,将会与拜登有何不同?所以,比较保险的预测是,在哈里斯主政的前期,该团队还是会大体上延续拜登当局的对外政策。
唯一令观察家们瞩目的是,哈里斯的副手沃尔兹有过长年涉足与中国交流的实务。在竞选副总统之前任职众议员和州长的年间,沃尔兹曾经在rq问题上有言论和行为的鲜明表示。在那些对中国政府而言最敏感的一系列争议事端上,沃尔兹至少在两个事端上留下了突出的记录。因此偏向于民主党阵营的一位资深中国事务研究者预言,哈里斯当局在对华政策上,将会非常倚重沃尔兹;在广义的RQ问题领域里,将比拜登当局更加强硬。
哈里斯当局应对中国的挑战,还有其它几个重要领域,首当其中的当然是TW问题。比较而言,在这个重大问题上拜登任职期间的表态,是1981年以来历任美国总统之中最明确和强硬的。
里根在竞选期间,曾经扬言他若执掌白宫,将重新建立与TW的正式外交关系。这个表态一出来,立刻引发北京最强烈的反弹。我记得当时是邓亲自发话,如果里根总统迈出这一步,北京不惜立刻断绝与美国的外交关系。1981年1月初里根当选后,马上降低了在这个大问题上的刺激声调,表示将遵守美中建交时的正式协定,只保持与台湾的非官方关系。
我们都观察到,最近三年多来,拜登数次在答记者问时都断言,若是中国大陆和TW 之间爆发大规模武装冲突,他一定动用美国军事力量维护TW的安全。虽然总统本人每次这么表示之后,美国政府官员都立刻出来说明,华盛顿对TW的政策并没有变化,还是维持 “战略模糊” 立场。但是,绝大多数的观察家都不相信,拜登那么说纯属口误。身为美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在这样的头等敏感问题上几次明确表态,透露出来拜登早已经有所准备。
如果哈里斯当局延续拜登当局在TW问题上的政策,中美关系在未来的四年里,将不会平缓,因为2025年1月 至2029年1月,TW岛内会有重要的政治演化,围绕着TW岛的整个东北亚区域的战略态势也会有显要的变动。
在另外一个重大的事务气候变化领域里,哈里斯当局有望与中国多一些谅解与合作。她来自加州,是全美国在气候变化上民意最进步、资源投入最多、法规上走得最快的地区。即便是在美中关系那么不好的时期,加州州长纽森也在2023年10月下旬访问了中国大陆(并且来到香港),重点是在气候变化领域里的双边合作。哈里斯当局在这个大事上与纽森应该是同路的,与中国的合作对两国和全世界都是善举,而且能够开拓新商机和新技术。
我们的第二个假设是:美国大选的胜出方是川普团队。
如果说哈里斯在对外政策上是一位谜样的人物,川普就是大半透明的,尽管他说话很不靠谱。仅仅看他本人的表现,他对RQ 事务并不热衷。川普自称是孤立主义者,对TW问题也不很在乎,至少新闻报道显示,他认TW太小,在地图上就那么一小点,与中国大陆相比微不足道。若是为这样一个小岛与庞大的中国发生严重对抗,对美国而言,既不明智,也不会有什么实际效果。
所以,如果川普第二次入主白宫,在对北京最敏感的两大问题上,他本人不愿意主动采取对抗的姿态。而且,川普多次公开表态,他认为身为美国总统,他理应与强大的外国政府首脑建立友好的个人关系,这样在处理麻烦纠纷时,容易说上话,找到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交易的渠道。这种私下沟通的方式,远胜过被媒体高度关注、公众议论纷纷的官方外交场合。
川普并不讳言,他对中国的权力架构非常欣赏乃至羡慕。这一切均显示,川普第二次当上总统后,他本人并不打算全面对抗中国。
然而问题在于,川普并不是北韩式的绝对君主(他也很赞赏金正恩的强势),川普必须组建他的行政团队,他身边至少将有20位左右的资深阁员和顾问,他们在重要的政策问题上有法定的权力作出决策,或者提供方案供总统作出决策。
在川普的上一任内,国务卿、国防部长、首席贸易谈判代表、国家安全顾问、司法部长等几个人,都推动了重要的对华政策和法案,其中有些要素与川普的本意并不全然一致。特别是《2017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 NSS,第一次正式地把中国列为美国的头号对手,深刻影响了自那以后历年的NSS。我们不能排斥,在川普的第二任期,他身边不会聚集类似的对华强硬分子。
我在2018年以后的内地研讨会上,把川普比作刘邦:刘邦身上的痞子气质虽然被某些人看不上眼,但他却重用了韩信、张良和萧何等绝非平庸之辈。川普上一任期间针对中国商品的关税,是他的津津乐道之举。他扬言在他的第二任内,将对中国商品施加60% 的关税;他的副手万斯也许会建议更高的关税,以便引导制造业在美国本土的重新兴旺。美国有些学者估计,即使是60% 的关税,也将导致中国经济增长至少降低2% 。
许多中国内地观察者把这次美国的大选视为在两堆烂苹果之间作选择,对双方都看不上眼。不过我若是被迫在这两者之间作挑选的话,我宁可看到川普团队击败哈里斯团队再次入主白宫。
为什么?我的想法深受毛当年对两党评价的影响。1972年2月18日,毛会见来访的美国总统尼克松,毛说:“讲老实话,民主党如果再上台,我们也不能不同它打交道。 …… 我是喜欢右派,比较高兴这些右派当政”。毛并不是开玩笑,此前他已经作过这样公开的表示,中国官方的《年谱》里均有详细记载。毛作为一个最激进的左派中国革命家,不喜欢西方的左派,而喜欢西方强硬的右派,这里面有深刻的政治辩证法。我更愿意看到川普当选,当然不是出于激进主义革命的考量,而是出于对既有的国际秩序的负面观察,和对一种新秩序的展望。
在这个非常易于引起情绪化反弹的问题上,我们必须作系统的剖析。毋庸讳言,HK本身近年来也深深困于这个旧的国际秩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