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松 黄忠:论信息时代的网络外交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549 次 更新时间:2008-08-11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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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松   黄忠  

[内容提要]信息革命的发展,催生了网络外交的诞生。作为一种新兴的外交手段,它丰富了外交理论与实践,改变了我们对国家主权、国家权力的认识,并考验着国家外交的信息收集分析能力、危机决策能力和日常外交管理机制。中国的网络外交尚处于起步阶段,面临着不少困难,主要表现在:网络和信息主权面临挤压、外交主体单一、方法不多、公关意识不强。中国应对网络外交的主体加强引导,创新体制,做大做强网络外交群体,对内建设和谐网络社会,对外建设和谐网络外交。

[关键词]网络外交 信息时代 国际关系

在传统意识中,外交活动的正常开展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跨国交往以及电视、广播、杂志和报纸等跨国传播媒介来实现的。然而,科学技术的发展总是在不断地改变我们的认识。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随着信息技术的突飞猛进,计算机和互联网技术的日渐成熟,并走向大众化,网络这一新兴媒介开始引起了愈来愈多的关注。近几年,电子政治(Cyberpolitik)、虚拟政治 (Virtualpolitics)和“网络政治” (Netpolitik)等新的政治概念层出不穷,同时,一种新的外交方式——“网络外交”也正被纳入人们的视野。本文拟从网络外交的含义与特征出发,透过国际政治的几个核心点,力图在实践层面分析网络外交对当今国际关系所产生的诸多影响,并在此基础上探讨中国网络外交所面临的挑战及其发展出路。

一、网络外交的含义与特征

所谓网络外交,是指在信息时代条件下,国际行为体为了维护和发展自己的利益,利用互联网技术和网络平台而开展的对外交往、对外宣传和外交参与等活动。网络外交的主体与客体既可以是国家,也可以是国际组织、跨国公司或个人;网络外交的目的是为了维持和发展国际行为体自身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等诸多方面利益;网络外交的活动方式包括国际行为体之间通过网络而开展的外事交往活动、对外传播,以及为对彼此的外交行为施加影响而进行的政治参与活动等三个方面,既可以是公开的组织也可以是隐密的行动,既可以是正面的公关也可以是负面的攻击,既可以是个人行为也可以是群体行为。

一般而言,网络外交有着如下三个方面的特征。首先,便捷性与灵活性。国际行为体能够有效参与外交活动的前提条件之一就是能够及时有效地掌握、传递和交流相关信息。在传统的交通通讯条件下,让所有的国际行为体都能达到这一要求是不可能的,信息只可能属于精英。但是,网络外交打破了这一局面。其一,在信息的掌握上,由于网络传播具有廉价、实时、共享和高度扩张的特点,因此任何网络外交主体都很容易打破信息传播的时空障碍,在第一时间内发布和接收相关的重要信息,从而为其开展网络外交提供基本条件;其二,传统的电视、广播、报纸等传播媒介受条件的限制,呈现出单向、自由度低和可选择面窄的特点,公众很难有效地选择信息。互联网则综合了传统媒体的优势,造就了一对一(通过电子邮件)、一对多(通过个人主页或电子会议)、多对一(通过电子广播)以及最重要的多对多(通过上网聊天室)等不受限制的传播,从而使得人们对信息的选择更有灵活性,方便了参与外交的国际行为体及时地沟通和交流,做出外交决策并付诸实践。[1]

第二,独立性与依附性。网络外交相对其它形式的外交而言,具有更高的独立性,因为网络的结构本身就是没有中心和界限的,无法实现严格意义上的中央管理控制,网络空间的自由度也比现实空间大得多,这就决定了任何网络外交主体只要拥有计算机和相关上网设备,就可以很容易突破某一行政机关强制权力的限制,并就所关心的国际事务自由地交流意见。例如,个人行为体在虚拟空间就可以隐瞒其真实身份、抛弃现实中的各种顾虑而更广泛地就外交问题发表观点,从而参与外交活动、影响外交决策。但是,网络外交也无法完全独立于国家和国际组织的等团体,因为网络外交主体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必须依附于某特定的环境。网络外交主体在网络空间发表的各种关于国际事务和国家外交的观点以及其它各种行为也无法完全脱离现实世界,是对现实世界的一种反应。从这一角度而言,网络外交又是现实整体国际政治的组成部分。因此,网络外交是既具有相对独立性,也具有高度依附性,是对传统外交的重要补充。

第三,敏感性与脆弱性。网络外交的敏感性很强,当今国际舞台上发生的任何大事都会在互联网上有所反应,并迅速波及到现实世界的各个角落,从而对现实的外交活动产生巨大的刺激作用,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例如,通过网络现场直播美国在伊拉克的军事行动,就使世界对美国的军事实力产生了深刻印象,并纷纷思考自己下一步的对外军事发展战略。但是,作为一个崭新的外交平台,目前网络外交的另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其脆弱性也很明显。由于网络具有快速传播信息的特点,各个国际行为体都会利用网络来发布和接收信息,我们无法排除在接收到真实信息的同时也会接收到别有用心者传播的假信息,这无疑会影响网络外交的可信度。另外,网络的特殊技术结构,决定了它会很容易因为受到黑客和网络病毒的入侵,而导致其作用的发挥受到限制。近几年,甚至连美国白宫的官方网站和国防部五角大楼的网站都曾遭到网络攻击,为此美国投入了巨大精力研究网络安全技术,以确保其正常运行。不仅如此,网络外交的敏感性,也决定了它所关注的问题多是当前国际社会所发生的热点问题,但由于国际问题热点多、变化快,因此网络外交的跟风意识也很强,很难就如何解决一个具体问题做出长期而深入的努力。

二、网络外交对国际关系的影响

网络外交的出现,对国际关系的影响是多方面的。

首先,网络外交改变了我们对主权国家的认识,传统意义上的国家主权在受到挑战的同时,也在不断转型,走向抽象化和虚拟化。

一般而言,国家的根本属性是拥有国家主权,而主权则是指一国固有的处理其国内和国际事务不受他国限制和干预的最高权力,主权对内表现为最高统治权,对外表现为独立权、平等权和自卫权。[2]在这种情况下,外交只可能为主权国家所拥有。然而,全球化的发展正在一步一步的改变这种局面,信息革命的突飞猛进、网络政治的深入发展则更是为网络外交挑战传统国家主权提供了绝佳平台。在网络已经把世界连成一体的情况下,网络外交的便捷性、灵活性与敏感性使得任何政府的内政外交行为都会迅速传遍世界,并引起广泛讨论,而网络外交的相对独立性,则更使得政府无法完全控制网络行为以及由此带来的外交影响。由此而带来的后果就是,主权虽然不会被消灭,但其含义会更加复杂;主权国家虽然还会在世界政治中发挥重要作用,但它们会更不可能自我封闭,更具可渗透性。主要表现在四方面:一是国内政治与国际政治之间的界限更加模糊,一国内政越来越多地受到国际干预,国内问题愈来愈国际化,政府也因此更难保持国内政治的独立运作。例如,针对中国四川汶川地震灾区的重建工作,中国政府已经表示要广泛的听取国际意见,而这些意见必定会在很大程度上由国外网络舆论构成;二是政府的权威受到进一步挑战,国家外交政策的合法性在网络上受到更多质疑的同时,政府对网络舆论的管理更加困难,对外交议程的控制力也会减少。譬如,美国国防部就曾因为无法合理解释关塔那摩监狱的虐囚事件而在网上广受诟病;三是非政府组织、跨国公司和个人在外交中的作用更加明显,他们被赋予了在世界政治中发挥直接作用的权力,尽管其并未直接挑战主权国家的政府,但还是增加了主权国家未能有效控制的关系层次。国际金融大鳄就可以利用网络在世界范围内大规模进行资金调动,从而影响一国的经济稳定。据中国国家外汇局统计,2007年仅半年的时间就有逾千亿美元的国际热钱涌入中国国内,从而使中国政府面临着一场严重持久的资金阻击战。[3]这些数亿的热钱是如何进入中国国内的呢?不言而喻,通过网络。四是网络外交的出现虽然没有改变国家的领土面积和人口数量,但它进一步推动了全球公民社会的发展,由此公民对国家的价值观、忠诚度和身份认同无疑会加速改变,其结果就是国家主权的边界似乎开始变得没有意义,国家主权的认同感和政府的控制力会因此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4]可以这样说,网络外交的出现,使主权国家的核心地位和功能正在进一步发生转型,国家主权的外延不仅包括了传统意义上的领土、领海和领空,还拓展到了肉眼看不见的虚拟时空。如何控制网络主权和信息主权并在网络中保持话语权和主导权正成为各国外交的重要议题。

其次,网络外交的出现,使软权力的重要性进一步提升,亦使硬权力的斗争出现了新形式。软权力则是一种通过让他人做他人自己想做的事情而获得预期结果的能力,是一种通过吸引而非强迫获得预期目标的能力。[5]如果一国政府能够运用网络的力量在特定领域向他国传递对自己有利的信息、树立自己良好的形象,并且能够获得同情、理解、信任和支持,这无疑非常有利于一国外交目标的实现。网络外交以其便捷、灵活、敏感和低成本的特征而成为获得软权力的重要手段。美国政府就非常重视这一点,其在原有每天使用15种语言的基础之上,再增加20种语言在专门的外交网站上宣传自己,并专门招募和培训外交人员,以便他们能够熟练利用电脑和网络技术加强对外沟通和交流。[6]其目的很明显,即通过网络外交这种方式在全球范围内塑造自己的价值观,增强软权力,并进而实现其外交硬目标。中国政府在汶川大地震中的表现也可圈可点,通过网络外交,中国领导人成功地向世界展示了自己以人为本的精神、高超的政党执政力与强大的民族凝聚力。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网络外交的出现对硬权力的影响也很大。以往外交媒体在国际冲突和战争中所起的功能,是为了适应军事斗争的需要,将宣传、鼓动作用发挥到最大限度;网络外交则深化了以上作用,因为在战争中通过网络平台开展的各种活动,已经远远超越了传统的宣传战和心理战范围,成为冲突与战争链条中的重要一环,网络恐怖主义的出现就是网络外交主体通过网络改变战争和冲突形式的典型的例子。因为互联网有很强的开放性与隐蔽性,所以它有助于网络恐怖主义者使用网络宣传自己、募集资金、征召人员、交流信息、协调行动并进行有组织跨国犯罪,从而威胁各国国家安全和世界信息安全。对此,有学者甚至哀叹网络已成为全球化时代基地组织和其它恐怖主义者的虚拟避难所。[7]实际上,网络恐怖主义已引起了各国政府的高度重视。例如,美国就认为2l世纪对美国国家安全威胁最严重的是网络恐怖主义,其国土安全战略的核心战略之一就是打击网络恐怖主义。几乎与此同步,北约建立了首个互联网安全中心,以应对来自经济牟利、恐怖袭击和政治施压三个种类的网络威胁。

再次,网络外交的出现,改变了传统的外交决策模式,对国家外交的信息收集分析能力、危机决策能力以及日常外交管理机制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网络的出现,保证了信息能够在全球范围内大量高速地流动与扩散,实现了信息资源的成倍增长,从而为各国外交决策者进行合理的外交决策提供了更为充分的条件。但是,这种影响也并非绝对正面。在传统外交中,外交决策的信息主要通过以政府为代表的官方渠道取得,其可靠性很强,而外交决策者则仅限于少数社会精英,外交活动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秘密外交”,普通民众被排除在外交之外。但网络外交改变了这一局面,因为网络不仅会造成大量无效和低价值的垃圾信息泛滥成灾,也有利于有关国际行为体为了外交斗争的需要,发布大量虚假信息和网络谣言,以混淆视听,危害一国内部政治稳定与对外形象以及外交决策者的科学决策。近期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前不久中国西藏暴乱事件中,以美国CNN为代表的西方媒体与达赖分裂集团结合在一起,竭尽所能在网上污蔑中国政府在西藏的反暴乱行动,极大地干扰了中国的国内政治稳定,并给其国际形象带来了极大负面影响。不仅如此,由于网络外交的高度敏感性,国际舞台上的任何一件事,都可以通过网络的扩张效应和放大效应引起网络舆论和民众情绪的高涨,使得政府面临在短时间内作出正确决策的压力,进而考验外交决策者的危机决策能力。[8]这方面的典型例子莫过于中国奥运火炬传送在法国遭遇干扰一事。此事通过网络传播的渲染,使西方少数人对中国的傲慢与偏见再次发作,严重冲击了中国公民的正常心态,导致中国国内反法运动一夜之间暴涨,抵制家乐福事件层出不穷,从而对中国政府的正常外交决策提出了严重考验。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将网络外交纳入日常管理范围,及时有效地收集和分析外交信息,进行科学合理的外交决策,并充分利用网络舆论为自己服务,也就成了各国外交决策者面临的问题。

三、中国网络外交存在的问题及建议

尽管网络外交还存在某种缺陷,但它正在以独特的方式引发全球外交革命,这种革命的步伐会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而会变得更加迅速、更加猛烈。[9]因此,我们必须学会适应时代的变化,努力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网络外交,唯有如此,才能够在未来的外交活动中掌握主动权,进而最大限度地维护和促进国家利益。然而,就中国网络外交的现状来看,还存在诸多问题:

其一,中国的网络主权、信息主权面临挤压。国家主权在信息时代已经延伸到网络和信息领域,而国家想要保持在这两个领域的主导权,以便在网络外交中居于优势地位,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就是要有先进的网络信息技术,否则很多问题都是纸上谈兵。而网络起源于西方发达国家,发展水平也是西方发达国家遥遥领先: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诞生于美国,第一个信息高速公路计划也出自于美国,网络运行的基本硬件技术CPU制作和软件平台视窗操作系统由美国控制。不仅如此,全球网络最密集的地方集中于欧美,网络运行的规则也由它们主导,在网络信息的流量上英语则更是占据绝对优势,中文几乎没有发言权。西方大国普遍想利用自己这方面的优势,获得信息霸权,以便对广大发展中国家进行思想、价值观和意识形态方面的渗透,这对中国也不例外。作为近年来发展速度最快的国家,中国在任何方面的努力都会引起敌对势力的猜忌与破坏,在网络外交方面也是如此。

西方的负面宣传是中国网络外交的最直接挑战。长期以来,西方国家的网络媒体对中国的宣传以负面居多,这直接导致了外国公民对中国的认识要么是一个还处于男人扎辫子穿马褂、女人缠足无地位的腐朽愚昧的落后社会,要么是一个没有人权的非民主独裁国家,要么是一个经济正在迅速崛起、军事实力正在不断膨胀的修正主义国家。更为严重的是,诸多西方敌对势力和中国的分裂组织、反叛组织结合在一起,正设法利用网络来诋毁中国的国际形象,宣扬中国威胁论,并对中国进行意识形态的渗透,希望借此干扰中国现代化的进程,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中国网络外交的脆弱性更强。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在网络外交中树立国家的正面形象,即一个负责任、追求和平、致力于建设和谐世界的大国形象,对中国来说就显得非常必要。同时,如何在纷繁复杂的网络世界中有理有据有节地驳斥敌对势力的谣言和诋毁,坚持和发展属于自己的科学意识形态,确立自己的话语权,也就成为了中国网络外交的一项重要任务。

其二,中国网络外交的主体依然很单一,主要局限在官方层面,民间力量非常薄弱。西方发达国家对网络外交的参与是全面的,政府、国际组织、跨国公司和个人都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非政府行为体所起的作用更为明显和直接。而中国网络外交的主体则集中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外交部等政府部门,以及新华网和人民网等由政府直接领的网络新闻媒体,力量有限。与此同时,非官方的网络外交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尽管中国网络普及率的迅猛提高,网民数量已达2. 1亿,仅以五百万之差低于美国而居世界第二位,但他们的网络外交行为一直缺乏合理的引导与控制,理性不足。[10]更为重要的是,中国网络外交的另一主体——非政府组织仍处于不发达状态,这使得中国网络外交的民间力量一直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难以为中国的外交事业做出更大贡献。

其三,中国网络外交在方法与手段上还存在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它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中国网络外交的资源丰富,但利用度明显不够。作为中华文明的璀璨明珠,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文化为国家网络外交提供了充足的历史积淀和人文底蕴,从这方面来说,中国网络外交应该是底气十足和丰富多彩的,但实际上目前中国对外传播更多的似乎仅仅局限于儒家思想、孔孟之道,这是一个明显的缺陷。此外,中国网络外交的体制也还有待于进一步创新。以网络媒体的发展为例,尽管中国网络媒体的发展和外国基本同步,但是中国网络媒体的管理方式远不如西方,体制僵化,其中以对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跟踪不够密切最为明显。二是受传统思维的影响,中国网络外交的方法思维定位还不够准确,宣传性质浓厚、公关意识不足,目前尚停留在“以我为主”的宣传阶段,习惯报喜不报忧,主动性不足,形式也很单一,很少顾及他国人民与政府的接受方法与形式,强行灌输的色彩浓厚,通过网络平台的良性互动和交流仍远远不够,尽管出现过少数成功的个例,但从整体上看,中国网络外交收效还是不高。不仅如此,在某种程度上,中国向国际社会所表达的更多的似乎是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和郁闷,受害者意识浓厚、融入者角色不足,这无疑也会影响网络外交的成功。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对网络外交的使用也是不足的。过去,中国对外交往所依赖的媒介主要是报纸、电视、广播和官方色彩浓厚的一些活动,如组织对外演出、开展中外文化年、设立孔子学院等,但都成本高、收效慢,而对网络这种低成本见效快的外交平台则明显利用不够。同时,中国对网络外交的研究也很落后,西方国家在这方面已经取得了可喜的成果,并已经在国际上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而中国只出现在某些学者的零星探讨中,缺乏有分量的著述,在国际学术界更是没有自己的声音。

整体而言,中国对网络外交实践与理论的研究都处于起步阶段,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要想解决以上提出的严峻问题,必须提高对网络外交重要性的认识,对其规律性要进一步加以研究,对其内涵也应进一步挖掘。目前中国国内对外交理论与实践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大国传统外交这一块,对于网络外交这种新兴的外交手段研究存在明显空白,今后应当设法尽快补足。具体说来,当前应做好以下两方面的工作:

在网络外交的主体方面,要树立信心、加强引导,着力做大做强网络外交群体,对内建设和谐网络社会。在网络信息主权受到压制、科学技术力量不足与官方网络外交能力有限的情况下,政府要尽可能地加快发展属于自己的民间网络外交力量,努力建构和谐网络社会。事实上,任何一项外交政策的决定与执行,如果没有广泛的民意支持为基础和前提,是很难获得成功的。但是,到目前为止,中国官方对于广大民间网络外交能力的认识和运用是远远不够的。最近,在很多网络论坛上,“中国共产党”、 “中共十七大” 、“家乐福”等日常词汇都成了非常敏感的字眼,与之相关的帖子要么无法发表,要么以特殊标点符号的形式(如“*”)掩盖有关敏感字眼而发表,让人感觉不伦不类,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它至少表明,某些政府部门对于国家在普通百姓中正面形象的认识是不足的,也表明了其对于民间网络力量持不认可态度,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抱着排斥和抵制的倾向。事实上,政府应当对执政党和国家在人民群众中的积极形象有充分信心,因为网络上拥护和支持国家稳定、繁荣与发展的力量占绝大部分,少数不和谐言论难以影响和谐网络大局,近期全民网上反击西方媒体对华形象的污蔑和歪曲,支持政府抗击地震、救济灾民就是典型例证。因此,简单化地对相关敏感问题采取回避和不作为的方式,而不进行正面沟通和引导,不仅会挫伤大众参与国家政治和外交的积极性,更会加剧他们对政府的不信任感,反而会有碍于和谐网络社会的形成以及国家和谐世界外交战略目标的实现。

在网络外交的方法和手段方面,应充实内容、挖掘资源、改变思维,创新体制,对外建设和谐网络外交。在内容方面,要在继承和发扬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全面推介、弘扬中华民族的形象,并尽可能使之与西方优秀文化相融合、与现代文明发展的实际相结合、与当前外交理论与实践的需要相配合。在资源方面,要做到网络资源利用的真实性、时效性和透明性,使国内外民众能够在第一时间听见国家的声音,看到政府的动作,同时要注重围绕国内外的重大事件寻根溯源、探究内因、总结要点,并及时收集和整理来自网络的观点和呼声,以便更好地为将来的外交决策提供参考。在思维方面,应树立交往意识、淡化宣传色彩,从对方的文化背景和政治接受的实际出发,进行换位思考,按照求同存异的原则,努力寻找双方的共同点,以在网络领域中赢得外交声誉。在体制上,应根据网络外交本身特点,量身打造符合其自身发展规律的管理模式,做到既保证其导向正确,又使其能富于活力。总之,应当发展体现中国气派、具有时代精神、彰显和谐特色的网络外交。只有如此,才能够打破敌对势力的封锁与破坏,增加在虚拟时空的发言权,以使网络平台更好地为自己在世界的和平发展服务。

注释:

[1]Joseph S. Nye JR., The Information Revolution and American Soft Power, Asia-Pacific Review, Vol. 9, No. 1, 2002,p.60-76.

[2]陈岳,《国际政治学概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85-87页。

[3] “半年千亿美元热钱涌入中国”,《国际金融报》,转引自http://finance.ce.cn/cjmedia/gjjrb/200708/08/t20070808_12439569.shtml.

[4] Joseph S. Nye JR., The Information Revolution and American Soft Power, Asia-Pacific Review, Vol. 9, No. 1, 2002,p.60-76;David Bollier, The Rise of Netpolitic: How the Internet Is Changing International Politics and Diplomacy, The Aspen Institute,2003,p.1-40.

[5] 罗伯特·基欧汉、约瑟夫·奈,《权力与相互依赖》(第三版),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263页。

[6] David Bollier, The Rise of Netpolitic: How the Internet Is Changing International Politics and Diplomacy, The Aspen Institute,2003,p.1-40.

[7] Magnus Ranstorp, The Virtual Sanctuary of Al-Qaeda and Terrorism in an Age of Globalisation, http://www.fhs.se/upload/Utbildning/Dokument/Publikationer/ISS/Virtual%20Al%20Qaeda%20-%20Ranstorp.pdf.

[8] David Bollier, The Rise of Netpolitic: How the Internet Is Changing International Politics and Diplomacy, The Aspen Institute,2003,p.1-40.

[9] Bruce Bimber, The Internet and Political Transformation: Populism, Community, and Accelerated Pluralism, Polity, Fall 1998,p.133-160.

[10]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2008年1月,第10页, http://www.cnnic.net/uploadfiles/doc/2008/1/17/104126.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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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本文转自《现代国际关系》2008年第6期,转载请注明原始出处,并遵守该处的版权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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