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日本人质被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绑架后，安倍晋三首相在1月25日的NHK节目中说，这样的事件发生了，自卫队拥有的能力也不能够充分发挥，需要修改相关法律解救日本人。

人质被杀害后，安倍在参议院预算委员会上表示，自卫队在海外解救日本人的安全保障相关法律，这个重要法案的目标不变。去年7月，日本内阁通过了安保法制相关的决定，在领域国家同意情况下，实现自卫队可以使用武器解救日本人，政府则在讨论包括自卫队法修改在内的法律条文，这也是安倍的积极和平主义重要的部分。此次人质事件究竟会让安保政策改革大步迈进，还是会受到阻力？

人质事件冲击带来的三重失望

在讨论对安全政策影响前，我们需要先了解此次事件对于日本国民会产生什么样的心理冲击。同以往的日本人质绑架杀害事件，不同的是此次通过录像和网络给日本民众带来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以往日本曾经使用过赎金的办法解救过人质，尽管在伊拉克战争后发生过人质被杀害，但都没有类似此次这样的冲击波。近两周的时间里从赎金到人质交换交涉，让很多日本人有过期待，至少认为事件会拖持而不是立即斩首。

此次人质被杀害事件至少带来了三重失望。首先，日本国民对政府在整个事件中表现出的无力感十分失望。公明党干事长说，国民中存在认为（政府）无能为力的坦率意见。虽然从一开始，首相、外相等高度关注，派遣了外务副大臣现场指挥，然而日本获得的信息非常有限，也没有证据证明日本与绑架组织进行了直接接触。

2013年底成立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在情报收集，各部门协调等方面也没有发挥出明显的作用。到了后期，日本政府除了向约旦政府要求提供信息和协助外，几乎别无他法，据《日本经济新闻》报道，约旦政府并没有向日本透漏相关的信息。

第二，日本对于美国在事件中的少作为感到失望。在日本看来，为打击伊斯兰国美国虽然组织了60多个国家的联盟，但凝聚力并不高，打击效果有限。另外，美国去年6月同阿富汗的塔利班交换了人质，一方面却不要其他国家这样做，属于双重标准。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虽然在人质被杀害后，迅速开会发出了声明以安抚盟国，但在日本看来，美国似乎什么忙也没帮，单纯依靠日美同盟有效性受到质疑。

第三，一部分日本人开始怀疑过去对中东的经济投资和援助政策的失望。对于资源贫瘠的日本来说，中东地区占有重要的经济意义，例如日本油气资源进口60%依靠中东地区。日本在中东地区主要通过经济援助的方式来强化同相关国家的关系，同美国的中东政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例如伊拉克战争后日本政府总共向伊拉克提供了4700亿日元的贷款，在伊朗问题上，尽管日本原则上支持美国的制裁，但是并没有完全放弃对伊朗的投资项目。此次事件可能让很多日本人感到这些努力，并没有让日本避免成为恐怖主义的目标。

安全政策上或将更加强调自我努力

2014年初发生在阿尔及利亚的日本公司职员10人被杀害事件，加上此次人质事件给日本带来的上述失望，实际上反映了日本在安全问题上的意识和现实之间的落差，对于战后日本形成经济大国加上日美同盟带来安全保障意识造成了一定的冲击。这会促使日本重新考量目前的安全政策，是否适应新的安全威胁的现实问题。对于日本安全政策变化的讨论，经常放在防范中国的框架内讨论，这当然是一个方面，但我们需要看到日本对安全本身意识变化的更深层次因素。

最大的变化可能出现在相关情报收集方面。阿尔及利亚和此次的事件表明，日本对于恐怖主义方面的情报收集相当弱，以至于出现了问题以后显得束手无策，除了向美英等国家要求协助（此次主要是约旦）外似乎别无他法。2月2日在安倍在参议院预算委员会强调说，由于不是军人之间的军事情报一般很难共享，需要增加派驻自卫官。日本外务省2013年10月统计数据显示，日本在中东地区投资甚多，阿联酋有273家日本企业，沙特105家，土耳其121家，埃及51家，卡塔尔47家，伊朗32家，以色列25家，巴林20家，约旦18家，科威特16家，黎巴嫩六家，叙利亚两家。将来可能会发生类似的事件，如何及时地获得信息非常重要。

第二可能会体现在同美国的关系上，日本会更加突出自我努力。这不是说日本将放弃日美同盟，而是在认识到日美同盟已经不足以满足日本多方面的安全需要。例如，此次事件中约旦是美国的盟友，美国并没有帮上太大的忙，而且美国反对伊斯兰国的联盟也很松散，日本本身由于没有强大的外交网络，结果显得非常被动。

今后，日本的安全政策会扩大同不同国家的合作方向发展，以建立自己的关系网络。特别是当伊斯兰国把原来用2亿美元赎金换人质的条件变成约旦飞行员换人质后，日本几乎成了局外人，这会让日本感到过去的经济外交，并不直接转换为国际政治资本。

那么，日本的安全政策特别在向海外派出自卫队携带武器解救日本侨民方面，会不会成为脱缰的野马？这个问题尚需观察，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还不大可能。

一方面，海外派出自卫队需要相关国家的同意，而这本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主权国家一般不愿意让其他国家军队随意进入，像伊斯兰国这样还没有被承认为国家更加困难，去年韩国就曾经声明如果朝鲜半岛有事，日本解救侨民必须事先得到韩国政府的同意。另一方面，日本国内对于政府可能利用人质事件加速推动安保政策的大改革很警惕。公明党和在野党就对人质事件与安保相关联的做法表示了担忧和批评；第三，即使相关国家同意，军事解救人质也不是一件容易操作的事情。安倍晋三在议会上也承认，到底军事行动能够开展也是个问题，例如人质被关押的地方确定以及具体解救都存在困难。

作者是日本国立新潟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