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岩林:十几年内,改革期必将终结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564 次 更新时间:2012-05-08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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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岩林  

首先,为不致引起一系列没必要的误解和刺伤改革“发烧友”们的情感,我要提前做几点声明:

第一,我并不反对改革,我也不反对现如今正在进行着的全面深化改革之努力,我更不否认三十多年来改革开放给中国所带来的辉煌成就。第二,我说改革必将终结,并不是针对改革这种人类进步的手段所下的普遍与绝对之结论;而只是就改革所主导的一个历史时期或阶段而言的。第三,我并不是说改革应该或必定在今天眼下或今后一两年内,就立马从中国社会与我们的视野中,退出得一干二净、再无踪影了。第四,我所作出的、改革必将退出中国历史舞台的推论,不是一种意愿的表达或幻景的渲染,而只是一种基于客观规律的事实判断与理性预见。第五,改革时期之最后终结,可以是死得很惨的,也可以是相当体面与自然而然地过渡、转型到一个更好的全新时期的。选择权,就在我们自己的手中。今天冷静的理性思考,将会为明天的平顺过渡与转型提供一条坚实可依的大道。我们有条件、也很有可能,会平顺而自然地转型到下一个新的历史时期中去的。但愿这是能被证明的提前预见而非一厢情愿。

其次,简单地梳理罗列一下,改革作为一个发展时期,必将退出历史舞台的几大理由:

一是,改革,作为一种治疗病态社会、革除重大疾患的负向作用之利器,终究不是建设性的、正向牵引激发性的人类进步手段。所以,在社会发展到需要以建设和正向牵引式发展为主的阶段后,像她这种为早前阶段定制的工具,迟早是要随着那个时代的渐渐离去,而逐步收敛起来、刀枪入库的------就像昨日的革命时代一样。改革的终结,不仅意味着改革与继续改革时期历史的结束;同时也意味着负面看中国和反向查找、革除问题疾患以推动中国社会向前迈进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二是,我们要对改革三十年后的继续改革,有一个清醒而理性的认识:继续,既是一种顺势的延续,是洪流破堤而下一段时间后的舒缓与铺散;又是一种渐进的转型,是为过去与未来双方都提供了一个自然、自洽过渡适应期的交接与转折。继续,是不可能永远延续、无限延伸下去的。昨日,革命,折戟沉沙于继续深入革命的大旗下;明天,改革,同样会寿终正寝在继续深化改革的滩头阵地前的!这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希望我们不要在这最重要的大格局判断上,犯下违逆现实、异想天开的幼稚病!

三是,从各个具有主旋律定位之历史时期的起伏规律来看,但凡属于“大破”性质的革命、改革等,都明显地具有强大动能聚合发力、一旦突破势如破竹、再而三时会边扩展边衰减、最终或遇阻或自毁走向终结等客观性状特征。继续,为何总是不能长久地、全面扩展地继续下去?皆因她们不能不受这种动能衰减、着力扩散内在规律的决定与规制,无法摆脱终究会一步步走向终结的宿命。或者也可以说,革命与改革这类“大破”而非“大立”时代的重器,都是要有明确而关键的着力点的,都是要聚合调动全社会之合力一鼓作气拿下的。不如此,一旦搞得扩大了、分散了、虚泛化了,搞到全面、深入得力所不能及了,便也就难现其勇武之力、破竹之势了。这是客观的规律。这也是我前几篇博文反复为大家所揭示的。

四是,经过三十年满周期的大力改革,与接下来直至今天还在进行着的继续改革,我们已经攻克了强力革除手段所最能有效解决的几多重大经济、政治、社会等问题,接下来日益构成新时期主要矛盾的一系列重大现实问题(如贫富分化、持续发展、社会重建、文明复兴等),不是改革所擅长和所能解决得好的。一味地不断继续下去,反倒会助长负面问题心理、幻化不切实际预期、引发不满宣泄情绪、造成社会对立动荡乱象等,会将改革本身一直具有的、早前被其累累成果所遮蔽着的巨大毒副作用,尽情地、暴露无遗的释放与显现出来,对国家社会、对民众心理、对改革声望与成果等,造成极大的伤害。即便,继续改革,不是狗尾续貂;可继续改革“继续”得过了头,则比狗尾续貂只会更加难看、也死得更惨!

五是,目前阻碍改革继续深入进行下去的,恰恰是改革自己之所作所为造成的。从这点上看,不否定自己,改革便无法破除自己面对的新障碍,便再难大踏步地继续前行。而否定了自己,改革居于统治地位的整个改革时期,也就会因改革的消解而宣告结束。

很多人爱说既得利益者集团是阻碍,爱以贫富差距、官民对立、缺乏公平正义等来说事,可大家想想,这些既得利益者、这些年改出来的差距与问题,哪个不是改革自己所造成的。打破大锅饭、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种提法的背面,本身就意味着会有一部分人成为既得利益者,本身就意味着我们社会的贫富差距会拉大,本身就意味着既得利益者会阻扰针对自己所拥有一切的改革,本身就意味着没得到多少利益或还丧失了一些利益的人们,会强烈地要求好好改改“改革”自己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如果过去没想到,只能说明我们那时还缺少理性预见的能力;如果我们现在还看不清,则只说明至今仍没有遵循理性的自觉。

不管站在什么立场上,有什么情绪意见,既然,既得利益者、贫富差距、官民矛盾、公正受损、理想丧失、道德沦丧、物欲横流、西化欺人、文明伤损等等,都是改革、甚至革命与改革两大历史时期所造成的,那么,我们只是一味地去埋怨、怪罪它们又有什么用呢?我们是不是应该冷静地反思改革?让改革自身所造成的与不可能自我更新、改革掉的,交由别的什么手段与时期去完成?这就好比用人。我们一定是要让合适的人,去干适合他干的事;而非相反。改革与进一步的建设、发展,都是同样的道理。

五是,改革发展到继续深化的今天,遭遇到的最大抵制与抵抗,还不是富人、权势阶层等既得利益者,而是中华文明的深厚传统与中国人始终被压抑着的强烈民族自尊。仅是既得利益者阶层与群体,已经是够狂热力主改革的人们喝上一壶的了,现在,又因触碰到了精神、思想、文化的深层问题,更多地激起了最珍视自身传统的、如汪洋大海般之广大中下层民众的强烈反应,我看,无论如何,改革是过不去这个关的。

简单地说,今天的改革,已经到了这样一种地步:你每主动地向前冲一步、出击一次,便只会引发出更多的反对声浪、反向作用力来。当今中国,事实上已经造成、形成或激发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对峙阵营来。一方主张继续坚定不移地深入进行下去,一方则明确地主张停止与转向。这种分裂与对峙,集中地体现在空前激烈的左右、中西之争上。当一个社会的某个时间段里,出现了截然相反与势均力敌的、足以挟持整个社会的两派强大势力以后,则表明分化、对立与撕裂,已是相当地严重了。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两相对峙的关系模式中,选择站位到哪一边,都是不合适的,都是会起到加剧分裂动荡作用的。最好的方式、也是最终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推倒这种对峙关系模式,寻求另辟重建新型的、足以促成共识同向的关系模式。所以,从这种意义上看,只有摆脱改革,只有超越改革,才能救赎改革,才能拯救因改革而导致对峙、撕裂的当今中国社会!

六是,在国家体制与规范表述的层面上,发展,越来越多地被摆置、排位到了改革的前面,这已经清楚地表明,至少在上层、在大多数理性氛围主导的场景中,其实对建设性发展的关注与重视,正在日益浓郁地聚集了起来。科学发展观、和谐社会的提出,以及反GDP主义的幸福指数概念,都再三印证着留给改革时期继续下去的日子不多了。

七是,近些年,全面思考、系统规划、“顶层设计”等理念的被追捧、被叫响,至少表明,改革在其自身的发展进程中,其实已经接近或抵达到了自己的最高极限位置。革命、改革,再怎么系统思考、全面筹谋、顶层设计、总体规划,也不可能强过在建设、发展平台上,经过充分研究论证而制订出的全套施工方案吧。革命、改革,从根本上说,只是“逢山开路”的爆破者、工兵营,它们并非以系统缜密的谋划与方案见长;发展、建设,才是“遇水架桥”的缜密设计者、精良施工方,才是堪担系统全面规划设计重任的智慧型团队。所以,当改革一再呼唤系统规划、“顶层设计”、而又久久不得要领之时,其实,许多明眼人已经看得明白:那是改革遇到自己突不破的天花板了,那是改革在对建设者、发展者们发出赶快来帮忙施救的乞求之声了!

八是,中华复兴运动的勃然兴起,中国人注定会日益增强的自觉、自信、自醒意识,以及我们已看到精神思想文化领域的中西之争的大面积交手,都清楚地表明,改革,作为一个循着西方足迹前行了百年的“出寻”时代之最后一站,不由自主地被架在了两大文明最深刻较量、也是最后核心决战的风口浪尖上。鉴于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已经越来越捉襟见肘和日暮西山,鉴于中华民族、东方文明的旭日正在浩然升起,改革,在中华文明自觉、自信、自醒大潮的拍击冲刷下,一天天走向式微、消解,是指日可待的注定大势。我相信,就像从今以后每一次的中西之争、之辨,都会加剧西偏、西毒的纠正与排除一样,每一次的中西文明角力,都会更近一步地让改革走向自己的墓地的。只不过,这番送葬,不仅仅是为改革,也是为革命,更是为负面观之中国、被贬损欺压了一百多年抬不起头来的中华民族!作为一个时期的主导手段与方式,身处在两大文明大决战的恢弘战场背景下,改革,是不可能有逆大势而动的回天之力的。这正是:改革继续拍马上前来,还未等得挑破几处疮疾,便被猛然惊醒后腾空而起的巨龙,掀了个人仰马翻、丢盔弃甲、落败而逃。谁让它在最后的那一刻,恰好碰上已经苏醒的巨龙,要挣脱一切羁绊、强力飞身而起呢?

最后,至于说,改革时期寿终正寝的时限,为何还会等上十年、甚至十多年呢?我是通过一系列分析得来的。主要有四:

一则,直到今天,在国家执政者与全社会中,认识到必将结束、且只有通过结束改革才能迎来更好发展时期的,还只是有限的一部分人,还没有形成压倒性的多数。所以,还需要在不断地启发、争辩与改革发展实践中,去自我思考与相互教育,形成共识。

二则,也是最重要的,的确,还有许多比较突出的遗漏或遗留问题,需要运用改革的手段去进一步地革除、肃清。现在,我们在总体上,尚处于继续深化改革与思考、谋划新发展时期的转型过渡期。我们还必须一手抓继续深化改革,一手必须切实思谋和探寻新的发展走向与阶段。做好这两项大的工作,且能够实现二者的平顺交替,那都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和一个认真努力的过程的。

三则,直到目前为止,关于未来新时期的思谋与构想,还没有分明地、有感召力地初步达成。在能够跳出改革思维局限、更多从发展、建设意义上思谋的人们中间,一大半还未能意识到仅仅空泛地、不着边际地、落不到实处地谈发展,是不足以将未来中国引上光明正途的。也就是说,关于未来的发展,我们必须要认定是一个什么样时期,要找出一个足以在革命年代、改革时期之后,能够真正接过历史发展接力棒的一个既明确坚实、又合理与足以汇聚激发全社会能量的共拥共戴之新的阶段。要做到这一点,不是一拍脑门、灵机一动便能实现的。

四则,从深化改革需要给解决一些重大问题以时间的角度,从通过继续改革还需要暴露出改革的更多弊端、以促成弃改求新之共识牢靠形成的角度,从只有经历迷茫与彷徨中的思考、探索才能最终逐步聚焦到切实可行之新阶段的角度,从民族自信、中华复兴、民众自觉自醒尚需思想先驱与集体大众齐心协力进一步努力的角度,甚至,从世界范围内东方的进一步自信、自觉、自醒和西方的现实困境日益暴露无遗的角度等,无法尽列其祥的许许多多方面,可以分析得出,在继续改革的中后期,也就是从前几年已经超出总结三十年成就与问题范畴的、是否需要继续改革问题与中西之争问题浮出水面开始,我们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新的转型过渡期。这个夹在改革与下一新的大阶段之间的转型过渡期,一条线是继续深化改革,一条线则是寻找新时期、路向、新方式。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集体思考与全社会的整体重心,只会越来越向着偏重于后者的一方转移,直至最后抛舍整个改革时期与继续改革的努力,大踏步地走进一个更加美好的新时代。对于这些问题的明确认知,还有待于在今后的时间里,反复地辨明与夯实。

这一切,也许只需要几年的时间,因为,毕竟,我们已经有人在这方面做出了相当切实理性的思考。只要国家执政者与更广泛的民众能尽快地关注到这些,并切实地致力于此。相信这个新时期的到来就会快上一些。不过,不掺杂良好愿望地看,这一切的促成与到来,最有可能还需要等上十年、十多年、甚至二十年。但我审慎地权衡分析,怎么都觉得,这以新换旧、改革退出让位于新时期的一天,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年!这是一种预见,说出来也就算是预言了。是不是会这样?咱们只有骑着毛驴看脚本——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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