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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赞同“格物致知”,而这样的精神,实为《大学》主题之一。《大学》云:“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1] 又云:“大畏民志,此为知本。此为知本,此为知之至也。”[2]朱熹也在多处论及格物致知。现将朱熹有关格物致知的论述摘要如下。
“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3]
“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调物格,此谓知之至也。”[4]
“此一书之间要紧只在‘格物’两字上认得”,“本领全只在这两字上。”[5]
“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6]
“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矣;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矣。”[7]
“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观理以格夫物。格者,极至之调,如格于文祖之格,言分而至极也。”[8]
〝及其进乎大学,则又使之即夫事之中,因其所知之理推而究之,以各行乎其极。”[9]
"《大学》说格物,却不说穷理。盖说穷理,则似悬空无捉摸处。只说格物,则只就那形而下之器上,便寻那形而上之道。"[10]在朱熹看来,《大学》说格物,便是要人“就事物上理会,如此方见得实体。所谓实体,非就事物上见不得。”[11] 《大学》重视“格物”,把“格物”放在“致知”的首端,此为强调“知”从“物”来,因有物质、物体的存在,因有人物、事物的演绎,方有“知”。“格物致知”,格物在前,致知在后,格物方可致知。
朱熹讲了格物致知的道理,且提出“实体”这个概念。事物一方面是客观具体的存在,一方面也是主观想象的存在。如大象是客观具体的存在,这是大象的“具象”(实体),另外又有主观想象的存在,这是大象的“抽象”。朱熹论“格物”之功,就是将主观想象与客观具体作充分有效的结合,使“抽象”变为“具象”(实体)。凡事物又都各具其“外形”与“内质”,外形即事物外显的形状、色泽及数量等,内质指的是事物内蕴的本质、类型及行为规律等。朱熹论“格物”之功,又在于透过“外形”而见事物的“内质”(实体)。
“如作舟以行水,作车以行陆。今试以众人之力共推一舟于陆,必不能行,方见得舟果不能以行陆也,此之谓实体。”[12]认识“实体”的方法是“格物”。何以“格物”?“作舟以行水,作舟以行陆”,推舟上陆而滞,驱车下水而沉,唯实践可辨车舟之“实体”,此即“就事物上理会”。“格物致知”是一个过程,一件一件地去“格”,一件一件地去“知”,“一件事理会得透了”, 然后“理会”下一件事,“如升阶,升第一级了,便因这一级进到第二级,又因第三级进到四级。”相反,尚在第一级便要跳到第三级,“举步阔了便费力”,效果自然不佳。[13]
格物致知,贵在心存敬意,这是“格物主敬”的道理。“敬”是对古人的敬畏,对“古礼”的尊重,对“圣经”的遵循。将此心去体会古人道理,循而行之,[14] “如事亲孝,自家既知所以孝,便将此孝心依古礼而行之;事君敬,便将此敬心依圣经所说之礼而行之。[15]
朱熹试对“致知”的意义作独特的解释。“先知者,因事而知;先觉者,因理而觉。知者,因事因物皆可以知;觉,则是自心中有所觉悟。”[16]人们通过对事物的接触,介入事物演进的过程,“格物”而获“致知”的效果。所谓先知,不是说他有特别的能力,可以不去接触事物,凭空“致知”,而是先行一步,着实用功,知众人所未知,众人所难知。然而这个“知”,还不是对天下“大道”的“觉”。[17]朱熹将对真理的“知觉”分两层去说,一是知,二是觉,“知是知此事,觉是觉此理。盖知是知此一事,觉是忽然自理会得。”[18] “知”是要格物的,“因事而知”;而“觉”毋需格物,“自心中有所觉悟”,“忽然自理会得。”所以,“知得此事,讲解得这个道理,皆知之之事。及其自悟,则又自有个见解处。”[19] 这样,朱熹就不是全部意义上的实践论者。他的实践论,只走了一半,在半途上重归唯心论。朱熹对“觉”字也有多重解释,“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中央两个觉字,皆训唤醒,是我唤醒他。”[20] “觉”是觉悟,又是“唤醒”:觉者唤醒不觉,先觉唤醒后觉。
“朱子之学在‘居敬穷理’。学者苟能存先立其大之心,而务朱子之功,则所谓居敬者,居之心也,所谓穷理者,穷之心也。”[21]朱熹曾提到“《大学》说格物,却不说穷理。”而他自己则对“穷理”精神抱持不舍,他强调在对事物“实体”领悟的过程中,少不了“穷理”这个环节。朱熹的认识论多步行进:第一步格物,第二步致知,第三步觉悟,第四步穷理。第一至第二步是认识的初级阶段,第三至第四步是认识的高级阶段。易言之,又可简化为两步:“格物致知”与觉悟“穷理”。格物致知是认识的基础,觉悟“穷理”是认识的升华。此所谓:“一一须要穷过,自然浃洽贯通。”[22]若是比较“格物致知”与觉悟“穷理”,其意义上孰轻孰重,客观上,其份量相等,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不可分离,而就朱熹文义的分析,朱熹更注重觉悟“穷理”,此因认识的第一步是为认识的第二步服务,认识的最终目的为“穷理”。对此“分两步路”的说法,后人亦有微词:“只为宋儒将居敬穷理分作两事。分作两时,先要究穷物理,讲得处处明了,方来躬行,与孔子之教,真是天渊。” [23]
附录:
以下为朱熹于《朱子语类》卷十五中有关“格物致知”的部分论述:
眼前凡所应接底都是物。事事都有个极至之理,便要知得到。若知不到,便都没分明;若知得到,便著定恁地做,更无第二著、第三著。止缘人见道理不破,便恁地苟简,且恁地做也得,都不做得第一义。
也须是如此,但穷理上须是见得十分彻底,穷到极处,须是见得第一著,方是,不可只到第三第四著便休了。若穷不得,只道我未穷得到底,只得如此,这是自恕之言,亦非善穷理也。且如事君,便须是'进思尽忠,退思补过',道合则从,不合则去。也有义不可得而去者,不可不知。"又云:"如'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贼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这皆是极处。
格,是到那般所在。也有事至时格底,也有事未至时格底。
致知所以求为真知。真知,是要彻骨都见得透。
"格物二字最好。物,谓事物也。须穷极事物之理到尽处,便有一个是,一个非,是底便行,非底便不行。凡自家身心上,皆须体验得一个是非。若讲论文字,应接事物,各各体验,渐渐推广,地步自然宽阔。如曾子三省,只管如此体验去。”
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皆人所不能无者。但学者须要穷格得尽。事父母,则当尽其孝;处兄弟,则当尽其友。如此之类,须是要见得尽。若有一毫不尽,便是穷格不至也。
格物者,格其孝,当考论语中许多论孝;格其忠,必'将顺其美,匡救其恶',不幸而仗节死义。古人爱物,而伐木亦有时,无一些子不到处,无一物不被其泽。盖缘是格物得尽,所以如此。
格物,须真见得决定是如此。为子岂不知是要孝?为臣岂不知是要忠?人皆知得是如此。然须当真见得子决定是合当孝,臣决定是合当忠,决定如此做,始得。
如今说格物,只晨起开目时,便有四件在这里,不用外寻,仁义礼智是也。如才方开门时,便有四人在门里。
公依旧是要安排,而今只且就事物上格去。如读书,便就文字上格;听人说话,便就说话上格;接物,便就接物上格。精粗大小,都要格它。久后会通,粗底便是精,小底便是大,这便是理之一本处。而今只管要从发见处理会。且如见赤子入井,便有怵惕、恻隐之心,这个便是发了,更如何理会。若须待它自然发了,方理会它,一年都能理会得多少!圣贤不是教人去黑淬淬里守著。而今且大著心胸,大开著门,端身正坐以观事物之来,便格它。
圣人只说格物二字,便是要人就事物上理会。且自一念之微,以至事事物物,若静若动,凡居处饮食言语,无不是事,无不各有个天理人欲。须是逐一验过,虽在静处坐,亦须验个敬、肆。敬便是天理,肆便是人欲。如居处,便须验得恭与不恭;执事,便须验得敬与不敬。有一般人专要就寂然不动上理会,及其应事,却七颠八倒,到了,又牵动他寂然底。又有人专要理会事,却於根本上全无工夫。须是彻上彻下,表里洞彻。如居仁,便自能由义;由义,便是居仁。敬以直内,便能义以方外;能义以方外,便是敬以直内。
所以古人只道格物。有物便有理,若无事亲事君底事,何处得忠孝!
穷理"二字不若格物之为切,便就事物上穷格。如汉人多推秦之所以失,汉之所以得,故得失易见。然彼亦无那格底意思。若格之而极其至,则秦犹有馀失,汉亦当有馀得也。"又云:"格,谓至也,所谓实行到那地头。如南剑人往建宁,须到得郡厅上,方是至,若只到建阳境上,即不谓之至也。"
格物,不说穷理,却言格物。盖言理,则无可捉摸,物有时而离;言物,则理自在,自是离不得。释氏只说见性,下梢寻得一个空洞无稽底性,亦由他说,於事上更动不得。
看来大学自格物至平天下,凡八事,而心是在当中,担著两下者。前面格物、致知、诚意,是理会个心;后面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是心之功用。"曰:"据他本经,去修身上截断。然身亦是心主之。
自格物至修身,自浅以及深;自齐家至平天下,自内以及外。
大学自致知以至平天下,许多事虽是节次如此,须要一齐理会。不是说物格后方去致知,意诚后方去正心。若如此说,则是当意未诚,心未正时有家也不去齐,如何得!且如"在下位不获乎上"数句,意思亦是如此。若未获乎上,更不去治民,且一向去信朋友;若未信朋友时,且一向去悦亲,掉了朋友不管。须是多端理会,方得许多节次。圣人亦是略分个先后与人知,不是做一件净尽无馀,方做一件。若如此做,何时得成!又如喜怒上做工夫,固是;然亦须事事照管,不可专於喜怒。如易损卦"惩忿窒欲",益卦"见善则迁,有过则改",似此说话甚多。圣人却去四头八面说来,须是逐一理会。身上许多病痛,都要防闲。
"固是。他合下便说'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便是就这大规模上说起。只是细推他节目紧要处,则须在致知、格物、诚意迤逦做将去"云云。又曰:"有国家者,不成说家未齐,未能治国,且待我去齐得家了,却来治国;家未齐者,不成说身未修,且待我修身了,却来齐家!无此理。但细推其次序,须著如此做。若随其所遇,合当做处,则一齐做始得。"
"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至致知在格物。""欲"与"先"字,谓如欲如此,必先如此,是言工夫节次。若"致知在格物",则致知便在格物上。看来"欲"与"先"字,差慢得些子,"在"字又紧得些子。
大学"明明德於天下"以上,皆有等级。到致知格物处,便较亲切了,故文势不同,不曰"致知者先格其物",只曰"致知在格物"也。"意诚而后心正",不说是意诚了便心正,(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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