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剑华:如何跨越意识经验的卢比孔河:从日常感知开始探究意识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858 次 更新时间:2021-04-04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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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剑华 (进入专栏)  


黄仁宇先生的《万历十五年》选取1587年这个平平淡淡的年份,勾勒了一幅明朝中晚期社会矛盾逐渐显露、政治缓慢走向衰败的画卷。通过此书,黄仁宇试图解释一个重大的问题:中国在历史上何以落后于西方。熟悉的读者都还记得他那颇不寻常的篇章布局:万历皇帝、首辅申时行、世间已无张居正、活着的祖宗、海瑞——古怪的模范官僚、戚继光——孤独的将领、李贽——自相冲突的哲学家。黄仁宇采取了和学院写作不同的风格,立论独特,分析老到,一时洛阳纸贵。

与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写作方式类似,英国神经科学家苏珊·格林菲尔德的新著《大脑的一天》在解释亿万年演化的大脑机制时,亦采用了一天的日常视角来解释大脑意识经验。毕竟,最开始让我们困惑的并非学院的专业问题,而是生活中与周遭世界打交道带来的实实在在的感受。大脑意识研究尽可以有概念思辨,尽可以在实验室中重复验证,但最终还是要能帮助我们理解日常感知种种现象。为什么我在美术馆看不出某幅现代派作品的细微之处,专家就能看得出?为什么有的人总会被干扰,而有的人却能一直保持专注?诸如此类。从日常感知开始探究意识,作者的这一想法把她和大多数神经科学家、哲学家区分开来。

大致来说,神经科学的意识研究分两类:第一类研究意识的产生和演化,例如达马西奥、迪肯、Feinberg & Mallatt等;第二类研究意识的神经相关物,例如DNA双螺旋的发现者克里克和他的合作者科赫、迪昂和格林菲尔德等。克里克和科赫长期从事意识的生物学研究,他们认为意识经验(尤其视觉经验)可以被还原为大脑的生理机制。将具体的视觉经验定位在关键性的大脑区域,甚至神经元细胞群。格林菲尔德也聚焦于意识的生物学研究。和克里克不同,她认为意识研究应该以日常意识经验为起点,而不是以实验室中的控制实验为基础。《大脑的一天》“通过经历生活中一个个‘跌宕起伏’的事件——醒来、吃饭、工作、玩耍、遭遇困难以及做梦等——来看一下我们何以可能在大脑中(更确切地说),将特定的主观状态与一种截然相对立的客观事件的量化描述建立联系。“(P6)

格林菲尔德关心意识研究的根本困难:科学研究是第三人称的、客观的、量化的;意识经验是第一人称的、主观的、定性的。如何用客观的科学理论去解释主观的意识经验?科学理论和意识经验二者之间存在一道解释鸿沟。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解释鸿沟问题一直是心智哲学中头等重要的话题,这也是当代哲学—科学的重大问题,其重要程度堪比黄仁宇关心的历史问题。

作者在该书中提出了神经元集合假说,试图对解释鸿沟做出回应:“这一描述框架可以将主观的、现象学术语和客观的、生理学术语对应起来”。(P6)作者认为,当神经元的个数结合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就具有相应程度的意识。因此,意识既不是全局性的(整体的大脑),如迪昂和巴尔斯那样;也不是完全地方性(某个脑区),如克里克和科赫那样,而是处在地方和全局之间的中观层次。作者选择中道,坚持中间层级的不同脑区之间的神经元连结而成的神经元集合假说。我将大致遵照本书顺序,略作概述评论。

第一章为“在黑暗中”,具有双重涵义。一方面,人的一天从黎明前的黑暗开始;另一方面,作者指出当前的意识研究尚处在黑暗之中。神经科学和哲学缺乏共同认可的假设,甚至哲学家之间关于意识的基本预设都是互相冲突的。作者自觉到这一基本困难:即便我们可以了解到大脑的神经状态,我们也很难将这些剧烈的神经生物活动与我们每天生活中体验到的、日用而不知的意识特征相联系。

在作者看来,意识并不能完全通过定义来得到理解,觉醒、觉知、潜意识、自我意识、无意识,都和意识难分难解,每一种心理现象都只是意识的一个面向。有人能喝出青岛啤酒和百威啤酒的不同。有人能沉浸在美好的音乐中,忘记自我。有人灯下读诗浮想联翩,有人江舟独坐心境寂寥,凡此种种都是有意识的经验,但并没有一个意识的定义满足所有实际的意识现象。日常感知的经验并非量化标准可以穷尽。作者依次列举了种种神经科学、哲学的意识理论,一一加以批评。

作者关心的大脑研究进路乃是意识的神经关联研究(NCC)。如前所述,克里克和科赫聚焦意识的神经生物学,尤其视觉体验。问题在于,将意识简化为单一感觉,可能对意识状态无法做出很好的理解。即便在实验室里,也无法孤立研究某一种感觉。实验研究表明,气味能影响人的理性判断。五种感觉之间的互通,也会导致感觉之间的互相影响。看到了红色的辣椒,你就感觉到有点辣,望梅能止渴。你尝到的食物味道,不再是单纯的感觉,毋宁是一种综合了不同感官经验的感知。钱锺书先生在《论通感》中有过阐论。绘画研究也关注到诸如绘画中的听觉效应。克里克、科赫的还原论思路,无助于理解意识。更何况,他们还搁置了对于人类生活最为重要的感情、自我意识等探究。

科学家不妨多关注一些既有的案例,诸如裂脑和盲视。是的,我们可以发现它,可以描述它,但却不能回答为什么。正常的心理现象同样存在只能描述、不能解释的困难。但是,科学家不能主张理解的“寂静”,仅仅描述意识现象,还需要回答何以如此。毕竟,求理解是生而为人的天性。

还原论,此路不通。有科学家诉诸“小人儿”的隐喻,在大脑之内有无数的小人儿(迷你大脑)为解释意识提供了根据。当我们谈到大脑的“中枢”时,不得不假设大脑中有一些特定部分,这一部分负责视觉,那一部分推理,另外一部分负责运动控制,这就好比《麻脑壳》连环画中,一群名叫“麻脑壳”的小人儿生活在一个人脑袋中的故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工作。但是谁负责指挥这些麻脑壳呢?难道是麻脑壳里面住着小麻脑壳,小麻脑壳里住着小小麻脑壳吗?在作者看来,这不过是将问题变得越来越“小”,而不是解决了它。

在大脑中寻找意识的物理定位,毋宁说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执念。我们知道意识经验发生在大脑之中,但并不知道实际如何产生。很多意识研究的大脑定位理论也许有助于一些实际的医疗治疗,但对于理解意识经验,收效甚微。在经验层面,不管是找到了哈莉·贝瑞神经元,还是祖母细胞,抑或是像彭罗斯的“微管”,都不能直面意识问题。在理论层面,无论是全局工作空间理论,还是丹尼特的多重草稿模型,抑或是托诺尼的信息整合理论,这种种理论和大脑的经验探究并无根本差异。一言以蔽之,都在使用量化标准(大脑扫描图、数学公式)去寻找非量化的意识。执有以驭无,似乎就是一个impossible mis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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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从日常感知开始,看看物理大脑之“水”是如何酿成主观经验之“酒”的。首先考虑睡眠和麻醉这样的无意识状态(第2章)。通常来说,睡眠具有五个不同阶段,从意识模糊到快速眼动睡眠,每一个阶段都有意识的参与。美国医生古德拉描述了麻醉的四个阶段:失去痛觉经验、意识状态不受控制、失去基本反射能力(瞳孔放大),最后处于深度无意识状态。研究表明睡眠和麻醉这样的意识经验,具有不同的程度。意识经验的增强依赖于各个脑区之间的联系。联系越弱,意识越少,但并不等于虚无。清醒、睡眠、麻醉,无论你处于何种状态,意识经验永远在场。这也是为什么笛卡尔从“我思”来定义“自我”的缘由。格林菲尔德和笛卡尔的理解有所不同,在她看来,身体活动和意识经验之间关系难分难解,须臾不可分离。

身体活动伴随意识经验,身体的活动需要时间。理解意识不要从某一刻的意识状态出发,最好从具有时间历程的意识过程出发。“发生在介于宏观脑区和微观单个神经元之间的层面:这是瞬间的、集体的脑细胞活动形成的一个中层组织,为了适应各种意识深度,它每时每刻都在不断扩大或缩小。”(P63)大脑并非一个僵化规整的建筑,而是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波涛汹涌的大海。作者提出的神经元集合假说就是对大海这种形象说法的理论抽象,这源起于1949年加拿大心理学家赫布提出的神经元理论:相邻的神经元往往同步,像一个密切联系的团体,突然一起开始活跃。单个孤立的脑区与意识没有一一对应的关系,而是神经元集合以某种方式对意识的产生和丧失产生联系。作者利用光学成像技术——一种可以观察大脑过程而非大脑切片的技术——获得了实验上的证据支持。这就是格林菲尔德在意识研究领域的独特贡献。大海的隐喻,表明意识经验和物理活动之间的关系,并非截然二分,而是“体用一源,显微无间”。熊十力先生讲体用论于此颇近,“譬如大海水即此腾跃的众沤相是。倘不悟此,讲求实体于流行之外,是犹求大海水于腾跃的众沤之外。非其愚不至此也。”(《体用论》,上海书店版,79页)。大海水与众沤,于众沤求大海水,就好比于众神经元集合活动求意识经验。可谓“东海西海,心理攸通”。

我们在“黑暗中”了解到意识研究的困难,“醒来”是因为具有了好的意识模型:神经元集合假说。一天的旅程始于遛狗(第3章)。遛狗就是散步,牵的是狗,溜的是人。尼采说:“所有真正伟大的想法都产生于行走之中”。守时的康德,下午四点准时出来散步。海德堡至今有一条哲学小道。散步对于思考颇为重要。研究表明,按照自己的节奏散步,有利于改善工作记忆。尤其在自然环境中散步,优于在嘈杂的城市中散步。哲学家、艺术家喜欢乡间田野生活,并非完全时代观念使然,也是因为对启发思考有帮助。维特根斯坦曾经专门冬天到挪威的小屋进行写作。返回自然环境,能促进思考。散步及其所遭遇的周边环境不仅对人类感知产生影响,对动物感知亦是如此。动物在充满刺激的环境中进行互动,会提升其认识能力。研究表明把老鼠放在丰富可互动的环境中三个星期后,与处于枯燥环境中的老鼠相比,在行为上表现出了显著的差异。大脑对周边环境的反应,会改善脑细胞,就像锻炼肌肉一样。大脑运动会改善大脑,无论是学习语言还是做数学题、弹钢琴,都会对大脑的发展做出贡献。身体的运动会改善心智,甚至想象弹钢琴也会改善大脑。这要求我们放弃笛卡尔式过于简单的心身二元框架,认识到其中复杂微妙的联系。

生活不仅有思考,还需感受生活(第4章,早餐)。五官感觉就是日常感知的基本接收器。我们已经提过通感,不同感觉之间互相通达补偿。听音乐,脑海里会浮出画面。读诗歌,耳边恍然有音乐响起。钱锺书解“红杏枝头春意闹”,“把事物无声的姿态说成好像有声音的波动,彷佛在视觉里获得了听觉的感受”。(《七缀集》,三联版,63页)钱引培根说,音乐的声调摇曳和光芒在水中荡漾,那不仅是比方,而是大自然在不同事物上所印下的脚迹。(同上,65页)据说中世纪欧洲,为了帮助不识字的民众相信上帝的真实存在,会求助于音乐和绘画。毋宁说,没有孤立的感觉,而是基于每一个人的整体感知,五种不同的感觉互相影响,加强或削弱,最终形成整体感知。

作者引用了大量的具体案例,比较细致地讨论了感觉的种种细微差别和关联。视觉最重,其次是味觉、触觉和听觉,最后是嗅觉。感冒会让很多人觉得食物索然无味。如果你鼻塞,闻不到食物的味道,也会影响你舌头的味觉。登高望远,山川俊秀,碧空如洗,让你产生一种开阔宏大的感受。你的所见、所闻、所嗅、所触、所在环境,形成了一种整体感知。这些感知凝成了语词,表达了此刻的感受。“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说的是自然地理,传达的是千古不变的人类情怀。

感受是人类生活的重要一面,在人们工作之时,也因为感受的不同影响到工作状态(第5章)。例如,环境本身会影响大脑的工作。工作地点的颜色会改善人们的精神状态。蓝色促进情绪和记忆,绿色让人感到平静,红色产生警惕和注意。也许是因为人类一开始看到红色就会在生理上有反应,才使得我们把红色作为警戒标志。红色的研究表明感觉和认知之间不可区分。不仅五官感觉之间可以互通影响,感觉和一般认知互通影响,这似乎是意识的应有之意。最终我们建立了对周边世界的日常感知。这种感知不仅包括颜色,也包括空间。有人偏爱在密闭的小屋里创作,有人则喜欢在宽阔高大的空间里工作。正如作者所主张,每一个人的感知经验都是独特的。

上述种种都关于如何改善神经元集合,从而获得对生活的丰富感受,具有创造性思维,提升工作效率等等。但人不只是个人生活和工作,还有家庭生活(第6章)。年轻人的焦虑、抑郁症甚至精神分裂,老年人饱受疼痛、阿兹海默症等疾病的摧残。我们所看到的老年人的记忆减退、人格冲突、年轻人的情感紊乱,在格林菲尔德那里就是神经元集合活动的减弱。作者提出音乐治疗、记忆训练来克服生理疾患,新意不多,但读到此处的读者应该会对作者的建议抱有高度信任。

日常感知塑造我们的意识经验。即便做梦(第7章),日常感知都有明显的影响。俗语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实验调查表明大多数梦都与日常生活相关。作者运用神经元集合假说做了区分:个体感受到的主观疼痛感的级别与异常大的神经元集合有关,而做梦可能会与异常小的神经元集合有关。这解释了为什么疼痛是在做梦时被抑制的。梦中的神经元集合越大,人就越清醒,越可能梦见清醒时体验到的现实。

梦中醒来,新的一天到来(第8、9章)。神经元集合假说似乎为大脑的一天或大脑的无数天提供了好的解释。让我们回顾一下格林菲尔德提出的这一模型:“在活跃的脑细胞形成神经元集合的过程中,不同的因素以不同的方式决定集合最终的大小(涟漪的范围),而这有时由感官刺激的程度(投掷石头的力度)、认知关联的程度(石头)、调节因子的可用性(水潭的黏性)以及与之竞争的新集合周转率(随后投掷石头的次数)所决定的。正如我们在一天中的许多不同场景中反复看到的,所有这些因素都会时刻定义某个独特集合的范围。”(P262)这种比喻解说,传达了作者的基本思想。

格林菲尔德充分意识到了神经元集合假说的局限性,即便我们找到了模拟神经元的合适的数学工具,我们也找到了对意识产生关键作用的“元集合”,那又怎样?我们还是很难在客观物理现象和主观个人意识之间建立因果联系。统计学里的行话说“相关不蕴含因果”,格林菲尔德说,即便用最抽象的数学也无法跨越从“相关性”到“因果性”之间的鸿沟。无论如何,一天的大脑旅行,让我们对意识问题有了较为深入的理解。

据说诗歌应该在别人结束的时候开始,哲学似乎更应如此。本文结束之时,我想对作者的立场提出一个质疑,即便我们找到了客观物理现象和主观感受之间的因果联系,依然不能跨越意识的卢比孔河。因为用完全客观的语言去解释完全主观的意识,用量化手段去追寻质性经验,犯了基本的范畴错误。缘木求鱼,终不可得。也许关键在于我们要扭转谈论意识的基本框架,乃至要改变自牛顿力学以来的因果观念,如迪肯在《不完备的自然》(Incomplete Nature,2012)中所主张的那样。

但《大脑的一天》仍然是近年来意识领域最好的几本著作之一,作者是知名的神经科学家,担任过牛津皇家学会的主席。2007年第10期的《科学美国人》曾刊登了科赫与格林菲尔德之间的争论。科赫主张具体可大脑定位的神经元群产生意识经验,而菲尔德主张整个大脑中神经元集合之间的关联,意识经验是一种整体的性质。不妨总结一下格林菲尔德的立场,一方面,迪昂、巴尔斯强调全局空间对意识产生的作用,强调高层的东西,可以称为意识研究左派。另一方面,科赫强调具体脑区的神经元对意识产生的作用,强调底层的东西,可以称为意识研究的右派。格林菲尔德的理论涵括左右,力图成为最具解释力的意识理论,前景可期。

汪丁丁把科斯、张五常等所倡导的制度经济学读解为直面现象的经济学:不是从理论模型(古典经济学)出发,也不是从实验室(实验经济学、行为经济学)出发,而是从生活中的经济现象出发来建立经济学。这一转变,开启了经济学研究的新视野。作者从实验室视角转向日常感知视角,直面生活中的意识现象。这种思路转变,在实验室神经科学探究大脑成为主导范式的今天,难能可贵。当然,作者的这一转向,不仅仅在于她从实验室视角转向日常意识现象,也在于她运用了新的光学成像技术,探测到百万级神经元在亚秒级时间水平的活动,才让这种探索成为现实。为此,她还派研究生到日本学习光学成像技术。

回头来看,黄仁宇没有按照政治、经济、社会的主题或者皇权、官僚和民众的阶层来切入明朝政治,而是从具体的人物和案例出发,格林菲尔德也没有把大脑的问题分成感觉、情绪、认知这些主题来解释,而是通过人的一天具体的活动(早餐、遛狗、工作、做梦等)入手。从日常感知开始探究意识,开启了意识探索的新思路,是一次跨越意识研究的卢比孔河的重要尝试。阅读《大脑的一天》,对于任何有兴趣了解大脑的读者来说,都将是一次不落俗套的心智之旅,愿为诸君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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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本文转自《解放日报》3月20日书评版,转载请注明原始出处,并遵守该处的版权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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