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布兰特:俄国现在是几点钟?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3545 次 更新时间:2006-11-01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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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纳森•布兰特  

(吴万伟 译)

莫斯科现在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城市,至少按最近广泛报道的情况是如此。走在莫斯科第一大道-特维斯卡亚(Tverskaya Boulevard)上的十多岁少女手里拿着漂亮的手机、贴着耳朵打电话。她们在完全可以和麦迪逊大街上的商店相比美的商店橱窗前停下来。或者在新开设的不管是外国的还是国内的店里选择一个喜欢的地方用冰淇淋和咖啡犒劳一下自己。形形色色的餐馆提供从比萨饼到汉堡包,到寿司,到最精致的革命前的羊肉等各种风味的食品。餐馆外装饰的动画小木木(Moo-Moo),巨大的黑白霍斯坦牛(Holstein),“Shesh-Besh”,烤肉串(Shashlyk-Mashlyk)等的Yolki-Palki连锁餐厅完美展示出鲜艳的色彩和民族服饰。而在10年前商店招牌写着的都是非常简单的字如“鞋子”、“家具”或者“女式服装”等。如今很一般的商店里也堆满了很多昂贵的外国商品。大街上跑的是梅塞迪斯奔驰(Mercedes-Benzes)宝马(BMWs)和庞然大物般的运动型多功能汽车(SUVs)等名车,在传统的莫斯科风格,行人是没有办法进入速度和权力象征的特权世界。

所有这些都清楚说明普京总统(Vladimir Putin)“巩固政府的垂直权力框架”的计划得到了回报:经济寡头被恐吓,被抓,被流放,他们精心打造的商业帝国很多都落入政府之手。卢布基本上是稳定的,巨大的财富开始弥漫在俄罗斯社会的各个角落,至少在莫斯科社会的上层。

但是财富很少体现在乡村,那里经济萧条,社会堕落,人口减少相当严重,尤其是男性的缺乏越来越糟。村庄往往没有男人,留下的老太太们在收获季节不能将装满布袋的土豆搬到地窖里。有些地方甚至不用纸币购买东西,那里根本就没有钱。在7月份有个说明问题的例子,虽然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莫斯科报纸上说一个男人向国家申请允许他和自己的奶牛结婚。为什么?因为他们村子里的女人都出去了,而他需要一个伴侣。

但是在莫斯科,不论白天黑夜都可以找到便宜的女人,还可以讨价还价,有些广告上宣称的是寻找诸如著名的俄国网球明星和美女。但让人悲哀的事实是在当今每10个女人中只有7个男人,而在这7个男人中有两到三个是酒鬼。莫斯科的房子和纽约一样昂贵,或许更贵,但是在人行道上,在公园里肮脏、讨厌的流浪狗到处跑。在繁华热闹的市中心之外人们在凌乱的广场和肮脏的小高层建筑上感受到多年来的贫困和荒凉。里面的院子里排列着进出口看着像银行地窖,而不是供人们日常活动进出的门。淘气的孩子在一堆碎玻璃上玩耍生锈的机器设备。在阴影中有人在修理一辆抛锚的汽车。

让人惊讶的财富和贫穷的强烈反差不由得使人想起妥斯托耶夫斯基(Dostoevsky)在《罪与罚》(Crime and Punishment)的开头对圣彼得堡(St. Petersburg)的描写。街道一边是有钱人的豪宅,另一边是穷人的茅草屋。一杯啤酒卖7美元,但是莫斯科任何一所大学的历史教授每个月的工资不超过150美元。

在这样的情况下,难怪尽管普京努力采取稳定措施,俄国社会的未来仍然具有极度的不确定性。在繁荣的表面背后是没有审视过去的地下世界。当普京总统最近在圣彼得堡8国峰会上反驳布什总统说他不希望俄国的民主像伊拉克现在的情况,他是在给世界上的政治和修辞打分数。不过他希望俄国实行的民主到底是什么样子仍然让人怀疑。

但是俄国社会的两极分化不仅存在于富裕和贫穷,民主派还是共产党,当权者和无权者。经济上的分层不仅仅是经济问题,财富增加不仅是简单的世俗财富的聚集,繁荣,和美好生活,还催生了根本的价值趋向。财富就是未来,俄罗斯多年来的贫穷已经成为过去。在过去和未来之间横亘着深深的危险的鸿沟。

这决不是俄国第一次陷入暂时的大混乱。1918年,亚历山德拉皇后(Empress Alexandra)详细记录了革命的动乱时期,皇家成员处决前被幽禁在叶卡捷琳堡(Yekaterinburg)。按照老日历5月22日,(按照新日历是6月4日,亚历山大拉注意到的变化)她还记录了列宁推动的把俄国变成现代国家的革命的另外变化。“列宁发布命令所有的钟表都要拨快两个小时(为了省电),所以在十点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已经12点了。”

第二天,女皇写到“8点吃过晚饭后,孩子[皇储12岁(the Tsarevich)]10点的时候到自己的房间,因为太明亮了无法睡觉。我们在床上玩伯齐克牌(bezique)直到11点。(9点)”

时间确实是混乱不堪的。“在10点的时候他们说是12点了。”那不是真的12点,所以也不是真的6月4日。连根本的、原始的、最基础性的经历现在都陷入巨大的疑问中:到底是几点钟?

我最近一次到莫斯科大马戏团(Moscow Circus)的访问中不得不询问这个问题。正如鲜艳漂亮的宣传手册说的“我的老马戏团,我的爱”,它建立于1880年,是莫斯科文化生活中受到特别尊重的地方。我去看的表演至少有40%到50%的外国观众,这些外国人中多数是美国人,其中很多是犹太人。当黑猩猩上台后,它们的滑稽动作马上引起观众的欢叫。但是当其中一个猩猩戴上犹太人亚姆路克(yarmulke,无沿绒制室外内便帽),穿着笨拙的临时凑合的服装(peyas)在舞台上跟着传统的犹太音乐跳舞时,欢叫变得尴尬和不自在起来。这个场面中我不是唯一一个处于怀疑的人,我首先想到的是卡巴莱歌舞表演(Cabaret)中犹太人的大猩猩的场景。犹太人被挑出来作为取笑的对象,其他别的民族并没有被接着挑出来开玩笑,此后并没有猿猴俄罗斯族长,没有伊玛目,没有波兰牧师,或者Vozhd。

霍拉(Hora)下场后,穿着传统的俄罗斯农村装束的另外一个猩猩出现了,不是神圣的音乐,没有文化的意义。这两场表演是对称的吗?一点都不。非常明显的意图是马戏团没有任何恶意的反犹太人意图,但是过去不可避免地闯进来,让人注意到潜意识的偏见和意料不到的后果。

犹太人在俄国,波兰,乌克兰成为愤恨,嘲笑,压迫,批评和谋杀的对象已经有千年之久了。把犹太人当作猩猩正是纳粹在1920年代对待犹太人的行为。俄罗斯法西斯分子现在仍然如此。村子里的农民并没有受到这样脸谱化的羞辱。但是猩猩的表演不是用来表现俄罗斯社会现在可以嘲笑从前的俗套了吗?没有人再相信或关心的俗套,它们之所以被嘲笑正是因为危险没有了---就像看到关在笼子里的吃人的老虎?俄罗斯人的反犹主义在如今的俄国是装在笼子里的老虎吗?

哎呀,答案是没有。法西斯政党呼吁限制犹太人在各行各业工作的比例要和犹太人在全体人口中的比例相符。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是个犹太人,同时也是人民艺术家和俄罗斯电影明星,意大利一电影公司邀请他在即将拍摄的合作电影中扮演沙皇。当俄方制片人得知他是犹太人后,花费了四个月的时间谈判协商最后达成协议这个人可以扮演那个角色。当共产国际档案的出版部主任几年前出现在电视上讨论1930年代斯大林的罪行时,制片人神秘地把这段内容掐掉了。这是在现场直播啊,他惊讶地意识到尽管他的客人从名字上看是俄罗斯人,但是出现在屏幕上的面孔显然不是。

直到今天,集中营大屠杀(Holocaust)仍然是俄国20世纪历史相对来说不怎么熟悉,不怎么讲解的内容。否认大屠杀的情况在俄罗斯法西斯思想和法西斯分子宣传的肥沃土壤中仍然非常盛行,这些宣传机构不仅限于200家每天在全国公开发行的反犹太人报纸。2000年,俄罗斯联邦国家杜马的107名代表投票谴责马卡索夫将军(General Makashov)的反犹太人主义言行,而120名代表投票反对这个动议。2001年,谴责反犹太人的动议在杜马再次遭到否决。2001年4月,俄罗斯自由民主党主席乌拉奇米尔-季林诺夫斯基议员(Vladimir Zhirinovsky)和其他代表强烈抗议在杜马中静默一分钟纪念在俄罗斯国土上的大屠杀遇难者。大概被屠杀的人中有一半是被纳粹分子杀害的。即使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斯大林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在1953年从俄国大城市中驱逐犹太人的计划,只是由于他的神秘死亡才避免了这个行动。

斯大林在俄国公共生活和私人意识中的尴尬和模糊的地位进一步证明了在某种程度上过去决不会在俄罗斯的未来中消失。莫斯科马戏团的猴子表演中相对无辜的滑稽举动可以与莫斯科机场免税商店中展示的一盒巧克力相提并论。

这盒巧克力的上面写着英文:来自俄国的纪念巧克力(CHOCOLATE SOUVENIR FROM RUSSIA)由位于莫斯科的巧克力生产商“Dilan +”出品。该公司还生产巧克力包装盒,这些包装纸描述了圣彼得堡的光荣,俄罗斯的漆器艺术(Palekh),瓷器(Gzhel)以及俄罗斯皇帝的肖像等。我在免税商店碰巧看到的是简单包装的招贴画(Plakati)。盒子的背面就是1930年斯大林海报的复制品,显示他是国家大船的舵手。方向盘贴着大写字母SSSR—USSR。方向盘上面,斯大林的左边,在他凝视的方向,在红色布尔什维克旗帜背景上写着这样的字:苏维埃国家的船长带领我们从胜利走向胜利。

斯大林有力的大手紧握方向盘。在他的头右上方是蓝天,但是他显然有意识地注视左手下方的角落,那里黑色的风暴正在聚积。慈祥而坚定,斯大林驾驶着这艘巨轮驶向不确定的将来。

包装盒的另一面一个个小包装的巧克力是著名的苏维埃海报的微型复制品。还包括一些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海报,显示美国和苏联团结起来对抗共同敌人的美好时光。在左下角另外一个典型的偶像人物出现了:资产阶级大老板丰满的,戴戒指的手按在一堆金币上。这个猪一样的人有着肥胖得看不见脖子的脑袋,黑色的眼睛,厚厚的野兽一样的鼻子,性感的嘴唇,洞穴般的大嘴,都表明资本家正是传统的犹太人银行家,他冷酷心肠的贪婪本性正好用突起的如心的形状的摇晃的大肚子讽刺性地表达出来。

两者并列的潜意识信息是伟大舵手斯大林和与他一起抗击纳粹的美国人的共同敌人不是希特勒而是抓着一堆金子的犹太人,也许人们可以一笑置之。明确的信息是,看看我们过去是多么愚蠢啊,现在改变了多少啊:这盒巧克力在轻松地谈论俄国历史的空话和高调。一边是伟大领袖,一边是最大敌人。我们现在已经超越了他们,好像在说,但是我们真的超越了吗?

列宁和斯大林让俄国成为伟大的国家,其军事力量在二次世界大战后可能是世界第一。虽然付出的人力成本是巨大的,犯罪性的,但是力量和光荣能够让他们长久地进入俄国人的心灵深处。讽刺意味的是,寡头政治家新发现的财富,热闹繁华的大街,昂贵的进口汽车,性感的网球明星跳跃和撅嘴的广告牌在莫斯科到处都是。闪烁发光的卡西诺赌场和老虎机在任何地方都随意进入,“男人俱乐部”,瑞士农舍式房屋出现在传统的俄国夏季别墅区都让人怀疑权力与光荣的形象,激起人们对于广告牌上表现出来的让人担心的,感到屈辱的文化焦虑。在莫斯科银行的标语“随我们一起迈向未来”下是俄国人骑在战马上,长矛指向看不见的敌人。

许多西方和俄国评论家已经非常惊讶地注意到普京明显地复兴了或许是西方历史上最大的刽子手斯大林。他的残忍和明显的施虐快感比希特勒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斯大林而不是希特勒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失败,他的名字会被抹去,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都将是违法的。但是今天他的形象和名字仍然在俄国各地出现。

有个城市的名字曾经是察里津(Tsaritsyn)显示过去和现在是多么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文化遗产,民族自豪感,迈向盲目的未来。在1925年这个16世纪的城市改名成为斯大林格勒。讽刺性的事实是,正是因为斯大林的不幸领导才能,红军在1918年和1922年革命中在此损失惨重。1941年它又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以及所有历史上最大的战场。从1942年8月到1943年2月共有两百万的军人牺牲在这里。这里成为战争的转折点,成为俄罗斯人坚忍不拔和强大力量的不屈不挠的象征。1961年,在赫鲁晓夫采取反斯大林政策后,斯大林格勒再次改名,这次成为伏尔加格勒(Volgograd)。甚至连纪念英雄的城市保卫战的徽章也改成了伏尔加格勒。普京重新把徽章上的城市名改为斯大林格勒。但是更大的问题是他在此过程中是否不仅仅改变了名字而已。他最近在伊朗问题上的立场显示确实如此。普京有说服力的论点是斯大林格勒是这个城市的名字,这场战争全世界都知道是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而不是伏尔加格勒保卫战。这些都是对的。但是问题依然存在:历史上最残暴的独裁者就因为在历史真实的幌子下就复活了吗?

普京在恢复斯大林名字的时候连同恢复的意识体现在1937年11月7日斯大林在纪念十月革命的祝酒辞中说的话:

俄国沙皇做了很多坏事。他们剥削奴役人民,他们为了农场主的利益发动战争攫取领土。但是他们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建立起了一直延伸到堪察加(Kamchatka)的庞大国家。我们已经继承了这个国家,我们布尔什维克人第一把这个国家建设成为统一的,不可分裂的强国,不是为了农场主或者资本家的利益,而是为了工人阶级的利益,为了国家的所有人的利益。我们要维护国家的统一,如果任何一部分脱离共同的社会主义联盟,就不仅给联盟带来危害而且不可避免地遭到外来势力的奴役和压迫。

由于和德国的战争不可避免,斯大林同样是在恢复历史真实的幌子下唤起上年纪的俄罗斯人的荣誉感和民族精神,强调布尔什维克国家和沙皇俄国之间的延续关系。他最后的话值得人们深思:

不管是谁企图要毁掉社会主义国家联盟,试图要分裂国家或者民族,那他就是国家的敌人,是苏联全体人民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们将消灭每一个敌人,即使他是个老布尔什维克,我们要消灭他的亲人,他的家庭。不管是谁,只要他的行为或者思想威胁到社会主义国家的团结,我们要无情地消灭他。让我们彻底消灭所有的敌人,他们本人和他们的亲人。(赞美的欢呼:斯大林万岁!)

在他讲话的1937年,至少有95万人被逮捕,根据秘密警察记录统计,大概有33万人被枪决,其他的人死于其他方式。这是在大恐怖时代(Great Terror)的高潮,纳粹德国1941年入侵苏联的前三年半,它标志着斯大林自我意识到的回归沙皇祖先的民族主义热诚。

对于当今的许多俄国人来说,现在仍然是1937年11月7日,不过斯大林预言的灾难性场面已经实现了:尽管俄国让人骄傲地战胜了纳粹德国,尽管在清洗行动中屠杀了数百万的人,他们还是失去了从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领土,从莫斯科银行的广告牌上描绘的knyaz!不是用战争的方式,而是和平的方式。

当然在日常生活中,除非是坚定的俄罗斯民族主义者,法西斯分子(一个决不是边缘性小现象)和共产党员,这些大问题没有什么意义。特维斯卡亚大街上那些赶时髦的年轻人根本不关心斯大林在1937年的祝酒辞,许多人对斯大林了解甚少,或者根本就不了解。但是他们的生活被一个氛围萦绕着,虽然没有说出来,也没有明确界定,但是这种对强大国家的着迷和崇拜的过去的符号如梦魇般出现在马戏团的猴子表演中,或者在免税商店的巧克力包装上。

像所有向发达国家经济转型的社会一样,俄国必须经历更加现代的文化。但是作为曾经的发达国家和从前的超级大国,它需要重新改造自己,却不愿付出丧失自己作为大国的自我形象的代价。

亚历山大•雅科夫列夫(Alexander Yakovlev)去世前就警告说“俄罗斯的上空漂浮着官僚体制任意性和极权主义的乌云。”他在写给普京总统的公开信中说为了支持公开性和开放社会,他谴责密室政治,这成为他回忆录的最后一章。普京没有显示愿意考虑这个呼吁的任何迹象。民主或许在俄国得到发展,但是即便如此,也是在少数人手里集中控制着权力和秘密背景下的民主,这不是真正的自由民主改革。巧克力包装盒上的斯大林肖像反映了对旧体制的陶醉和怀旧情结呢?还是说明俄国已经从成为包装的世界形象中解放了呢?背面肥胖的犹太人资本家形象代表了早已经忘记的仇恨呢?还是又要重新品尝这种仇恨呢?

俄国现在是几点钟?雅科夫列夫的回忆录好像对我们说现在是黄昏。

译自:“What time is it in Russia?” By Jonathan Brent

http://www.newcriterion.com/archives/25/10/time-russ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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