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菁瑞:文革前夕的一篇科研成果报告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576 次 更新时间:2013-04-05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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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菁瑞  

提供者按:让几亿人狂热卷入的文化大革命,决不是一夜之间就能突然爆发的。此前持续多年的“唱红”已经打下了深厚的思想基础。言必称毛泽东思想,所有成果必归于“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已经成为全社会的行为方式与思维习惯。我父亲庄育智(材料科学,物理冶金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当年是中国科学院(沈阳)金属研究所研究员,“海归”博士。他在一九六五年十二月写有一篇关于成功发明“钼顶头”(钼合金应用领域)的科研成果报告(这个成果是难熔金属研究的一项突破,在当时具有世界先进水平,也是难熔金属应用领域里一项创造性的发明,填补了我国钼合金应用的空白)。对这样一项具有重大经济价值的研究成果,他在报告中,用革命年代的“主旋律”语言和“突出政治”的“党八股”,报告了研究试制的过程。当我从父亲遗物的“故纸堆”中发现这篇文字时,曾为文中大量反复出现的、充满时代特色的语言和写作方式忍不住笑。48年过去了,从这些沾满历史灰尘的文字中,可以回顾、了解那个我们曾经经历过的时代是怎样的荒诞离奇,不可思议。

父亲那代人就被这样的“革命年代”耽误了大好年华。文革结束后搞研究写论文,他经常要查大学基础课的书,每到这时,他都会骂上几句,说是十年没干正事,连最基础的东西都忘了。改革开放后,他又能去欧美等国开会、考察,当他看见昔日那些没回大陆的校友,同龄的学人们个个风光,大房子,大汽车,显赫的学术地位等等,他真的无语了。特别是有个当年的校友,我父亲在英国利物浦拿博士的时候,那人只是个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当时他曾劝我爸千万别回大陆。后来他去了美国,70年代末已经是美国著名的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

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

研究试制成功新型金属材料——钼合金

中国科学院金属研究所 研究员 庄育智

一九六五年十二月

我是1952年3月由英国留学回国的。回国后在党的关怀和教育下,在同志们的帮助下,并经过历次政治运动,使我逐步提高了政治觉悟,与资产阶级家庭划清界限,不断克服个人主义思想,逐步树立工人阶级的世界观。1956年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入党前后,我虽然读了一些毛主席的书,但是不够自觉。在党的领导和广大工农群众大学毛主席著作运动的推动下,特别是近一、二年来,比较抓紧了学习,在学、用过程中初步尝到了一些甜头。通过毛主席著作的学习,使我明确了为谁服务的问题,明确了一个科学工作者应该怎样为人民服务的问题。

1958年大跃进开始,所党委交给我一项任务,让我带领几名青年同志占领金属材料中的一个新领域——难熔金属。

我们选择这样一个题目,是因为难熔金属是新的高温结构材料,它能满足科学技术不断发展中对材料提出来的一些更高的要求。难熔金属和钢比较确实有许多优点。就拿强度来说,当钢融化成钢水的时候,难熔金属还保持有相当高的强度。因此无论在军用或民用上,它的重要性越来越明显。有人说,我们现在所处的是空间时代,难熔金属是一种空间金属,它是有广阔前途的。

我国难熔金属资源很丰富。可是在1958年以前,从没有人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使我国科研工作长期以来存在着这样一个空白点。从目前世界情况来看,这也是一个新的领域。

由于自己对主席著作学习的不够,思想改造不够彻底,在接受任务的时候,曾有过思想斗争的。大跃进以前,我一直是研究钢的。当时已经有了一些基础,也培养出一些青年同志,可以说成果在望了。现在让我改行去研究难熔金属,感到有些“可惜”。后来在党委书记的谆谆教导下,又学习了毛主席的“论人民民主专政”,才使我的思想问题得到了解决。毛主席说:“严重的经济建设的任务摆在我们的面前。我们熟悉的东西快要闲起来了,我们不熟悉的东西正在强迫我们去做,这就是困难。”“我们必须克服困难,我们必须学会自己不懂的东西。”对照主席的教导,使我认识到,我这种想法是不符合革命形势发展需要的,是一种因循守旧的保守思想,实质上是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表现。改行是革命的需要,为了革命就应该改行。在党的教导下,我对改行不再感到可惜了,反而感到责任加重了。

新的工作,是一场攀登世界科学高峰的战斗。但是,当时我的思想中还没有树立起敢于攀登世界科学高峰的雄心壮志,只想到国外学了些什么,就结合国家需要,摘一点自己比较熟悉的东西,只有看家思想,没有创业的雄心。那个时候对洋人还有一定的迷信,对赶上世界先进水平还有着保守的看法。譬如,我认为我们有不少东西一下子是不容易赶上洋人的,有些精密仪器我们在短时间内是造不出来的。在科学研究上,认为洋人的科学有基础,比我们搞得早,我们只好学习他们的既有成就,逐步赶上去。大跃进开始了,毛主席指示我们破除迷信,解放思想,敢想敢干,打掉“贾桂”思想。党号召我们树雄心,立壮志,敢于攀登世界科学高峰。党的号召和毛主席的指示,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和教育。这时候我想起了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时候,我们敬爱的毛主席在天安门上向全世界宣布的“中国人民站起来了”这句话。我想站起来的中国人民绝对不会比洋人差。外国人能搞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搞?由于思想解放了,就有了一定的雄心壮志。并认识到作为新中国的科学工作者,有责任填上我国科学研究领域的空白点,有责任使祖国地下埋藏的大量难熔金属为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服务。

难熔金属是一个很宽的领域,在这个领域内包括了钨、钼、铌、钽等十几种稀有金属。开展这方面工作必须有所侧重,不能同时把每一种金属都拿来研究,究竟选哪一个,这对突破难熔金属这个领域来说是一个关键问题。那时,我想起了毛主席在《矛盾论》中所指出“要用全力找出它的主要矛盾”的观点,经过领导的启发和群众的讨论,分析了几种主要难熔金属,认为钼是比较有代表性的金属。钼的一系列工艺问题能够得到解决,其他难熔金属就不难解决了。所以确定先从钼下手,先攻下难熔金属这个主要堡垒。

研究题目确定了,下一步就该开展工作。可是,当时我和几个青年同志都没有经验,实验室里一台可用的设备也没有,要查资料只有几份公开发表的文献,解决不了实际问题。面对这种局面,是干下去,还是打退堂鼓,我有些犹豫。主席说:“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争。那些地方有困难,有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我们是为着解决困难去工作,去斗争的。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毛主席这段话使我明确了,我们就是为解决困难而工作的。工作必然会遇到困难,有了困难就需要去解决。只有解决了困难工作才能向前发展。毛主席的教导给了我克服困难的勇气和力量。我相信只要我能紧紧依靠党的领导,走群众路线,困难一定可以克服。

思想改造不是一劳永逸的。在大跃进中,虽然批判了迷信思想,可是一碰到具体问题,一些不正确的思想、观点就露头了。譬如:依赖欧美的洋拐棍是扔掉了,可是还有依赖苏联的思想。那时中苏两国科学院有着科学技术合作协定。1959年我们的党委书记根据这个协定曾去苏联,想从那里弄些资料,我抱着很大的希望,满以为能拿回不少有价值的资料。哪知道,他们背信弃义对我们虚伪招待,具体问题上严格保密。我的幻想被打破了。党委书记指示我要靠自己,不依赖别人。我从实践中也认识到只有靠自己努力才能争取主动。这时我想起了毛主席在《实践论》中的教导,我想,要认识有关钼合金的一些问题就得变革它,真正的生活于试验钼合金的环境中,哪怕我最初是个外行,最后也会变成内行的。我决心放下科学家架子,走出办公室,和青年们一道动手搞实验,掌握大量感性知识,为总结经验提供条件。同时,青年同志的干劲反过来又教育和鼓舞了自己。熔炼钼合金需要大功率。我们的自耗电弧炉一开,所内其他各室和工厂的工作都需要受到影响。熔炼小组的同志坚持在清早上班或晚上下班后做实验,白天照常工作。七八年来一直是这样。在试验的初期我都按时去现场,和青年同志们一起做实验。有的实验在所外兄弟单位进行,我也尽可能争取参加。

真空自耗电弧熔炼,在没有掌握它的规律以前,是有危险性的。它的基本原理是将要熔炼的金属作为电极,以水冷紫铜坩埚作为另一电极,利用电极与坩埚底起弧所产生的高热(5000~60000C)使金属熔化。据文献所载如果操作不当,电弧打在只有几个毫米厚的紫铜坩埚上,很容易将坩埚壁打穿。坩埚壁一打穿,外面的冷却水流入炉内,水与几千度的液态金属接触就可能发生爆炸事故,国外曾经报道过好几起大的人身伤亡的事故。我们第一次在1.5公斤真空自耗电弧炉试炼钼合金的时候,直流电源是由六台500安培的电焊机并联起来的。本来大家思想上就比较紧张了,再加上六台电焊机一齐起动发出震耳的声音,一时空气就更显得紧张,仿佛上战场似的。毛主席号召我们学习白求恩同志“对工作的极端的负责任”,我想我是题目负责人,又是共产党员,在困难和危险的时候应该走在前面。我和青年同志一起在电弧炉旁边进行操作。在起弧一刹那,电焊机发出怪声,刺眼的光线突然从炉内射出来。情况的确十分紧张,我依然坚持在现场,直到试验结束。特别是共产党员王连东同志具有不怕死的革命精神,竟敢骑在电弧炉上面操作,对大家教育很深。事实证明,只要我们掌握真空电弧熔炼的规律,事故不是不可以避免的。

在摸经验过程中,我们曾经走了不少弯路,遇过不少失败,也闹过一些笑话。譬如:在开始搞钼合金的烧结时,出现了这样一件事。我们按钼的容易氧化的特性把预先压好的样品装在炉内,抽真空加热烧结。组内一位青年同志为了烧结这炉样品,在炉旁守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我们满以为一开始就可以得出所需要的样品,哪知道打开炉盖一看,里面像变魔术似的,样品不见了。我们在炉内到处找也找不到。样品到哪里去了呢?一时谁也没想出来,后来我们仔细分析,才知道是由于炉内真空度不够高,在20000C左右的高温下,长时间地加热,钼一步一步地被氧化,变成气体被抽走了,因而找不到样品。

我们就是从经验这样不足的情况开始,在党的领导下,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下,不怕困难,逐步走过来的。我们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做了大小上百炉的试验,经历了许多次的失败,终于找到了制备钼合金的一套工艺,炼出了性能合格的钼合金,为在我国发展钼合金奠定了基础。

我们不仅做了大量的试验,还及时进行总结,写出了十几篇研究报告和论文,其中有一篇论文曾在国际性的波兰第三届金属学学术会议上由我报告过,今年有好几位外国科学家曾来信向我们要这篇报告,我们已经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当我们开始工作的时候,一台有用的设备也没有,可以说只有几间空屋子。那时,我们面临着艰巨的建设试验室的任务。走什么道路去建设试验室,解决这个问题,也有着复杂的思想斗争,也走过一段弯路。我们从失败中吸取教训,找到了成功的道路。开始我又想依靠苏联,我们搞到了一份苏联的真空高温硬度设计图纸,没有仔细审查图纸,就送去加工。这台仪器做出来后才发现在设计方面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至今这台仪器还没有充分利用过。靠苏联的想法破产了。这时我又想到向国外订货。仔细一想,不行。一来要花国家大量的外汇,二来人家也不会卖给我们最新的产品,就算人家卖给我们了,至少也得二、三年才能得到订货,所以这条路也是走不通的。另外我也想到了在国内市场购买的可能性,一想这也不行。因为我们搞的钼合金,在当时国内才刚刚开始,而我们所要求的仪器是高温,高真空,在我国科学仪器工业上正是空白点,显然这条路也是走不通的。主席曾教导过我们:中国革命的胜利主要是依靠广大人民群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不怕牺牲,艰苦奋斗取得的。主席也曾号召过我们,要自力更生,自己动手。中国革命的无数历史事实和大跃进的许多事实都证明了,只要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发动群众,任何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我们在党的领导下,实行研究、设计、生产“三结合”。由研究人员根据试验的需要和综合文献上的情况,提出设计方案,由设计人员进行设计,最后工人进行加工生产。我们设计每台仪器都要经过多方面的验证,集体讨论。一台仪器制造出来后往往有许多考虑不周到的地方,需要在试用过程中不断修改,最后才能定型。例如我们自己设计制造的真空持久强度试验机就是经过了二、三次的修改设计,每次修改设计都经过具体、细致、认真的讨论。应该特别提出的是我们的工人同志们,一点也不怕麻烦,有时我们把他们辛勤劳动的成果一下子就给推翻了,从头做起,他们不仅没有怨言,而且非常认真负责。在研制过程中,青年同志们表现了顽强的斗争意志,不怕困难,积极想办法完成任务。

我们就是这样在党委的领导下,在主席思想指导下,用了二、三年的时间,从无到有建设起了难熔金属力学性能实验室。这个实验室在1958年里面什么也没有。1961年以后,已经装满了我们所需要的仪器设备。如:真空持久强度试验机,真空压蠕变试验机,真空高温硬度计等等。这些设备都是我们用自力更生的办法搞出来的。

在我们发展出来的仪器中,已经有两台获得了国家三等奖。奖状、奖金我们都交给所里了。因为,这是全所职工的劳动成果。

党号召我们,一切要从革命需要出发,要为社会主义建设着想。我们想必须主动地将我们研制出来的仪器设备推广出去。1964年我们派人到抚顺第一机械厂推广真空高温硬度计,通过我们和该厂试制小组的密切合作,在今年九月抚顺市按国家标准鉴定,已经通过并已进行小批生产。这项工作受到了抚顺市科委、工业局的重视,并已决定成立新厂,专门生产真空硬度计及其它新发展出来的科学仪器。此外,我们还去上海一家工厂推广了真空压蠕变试验机。据该厂来信说国家准备在今年把这台仪器送到国外去展览。

毛主席的自力更生、奋发图强、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的思想,使我们的主、客观世界都发生了变化。当工作开始的时候,我们没有经验,没有资料,没有设备。曾经伸手向洋人要经验要资料。现在洋拐棍扔掉了。我们有了一些经验,有了自己的资料,当工作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一台仪器也没有,现在有了比较配套的仪器设备。从这些实践中,使我深深地体会到:只要毛泽东思想挂了帅,就会变无为有,变小为大,变弱为强,也使我深深地体会到:自力更生,奋发图强是一件法宝,用了这种法宝就会获得多快好省的效果,就会使我们的工作立于不败之地;它是促进科学研究事业发展的一个重要途径。

几年来,我和钼合金研制小组的青年同志在党委的领导下,在所内兄弟单位的亲密合作下,共同努力研究出制备钼合金的一套方法,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我们根据毛主席“人类总得不断地总结经验,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前进”的指示,总结了钼合金的工作,并决定把这项成果尽快地推广到生产中去,促进生产新高潮的不断发展。

我所党委非常重视钼合金的推广工作。党委书记多次作了督促、检查,并给予了大力支持。科学院党组也号召我们让研究成果下楼出院,争取早日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发挥作用。但是,推广钼合金比推广新钢种困难得多。因为钼合金是一种新型的金属材料,它虽然有比钢高得多的强度,可是,了解它的人并不多,再加上我们还没有生产基地,推广就更困难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成果推广出去,我心中是没有数的。当时组内同志们的思想也比较混乱。有的同志看到别的研究室正在积极推广成果,而我们的成果送不出门,就说:“难熔金属变成难用金属了。”我是室主任,又是题目负责人,在这种情况下,感到压力很大,觉得必须扭转这个局面。这时我想起了毛主席在《为人民服务》中的教导:“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我分析了一下,摆在我们面前的不光是困难,还有光明的前景。钼合金的优点,迟早会被人们认识的,只要我们发挥主观能动性,就可以缩短人们认识的过程。这样,我就鼓起了勇气,增强了信心。并用主席的教导鼓励青年同志。

今年初,鞍钢钢铁研究所派人找我们帮助无缝钢管厂解决一个生产上的关键问题——顶头穿不锈钢管效率低的问题。无缝钢管是用顶头穿出来的,顶头外形像个炮弹,大约250毫米高,有茶杯那么粗。很明显,顶头的好坏,直接影响无缝钢管的产量和质量。目前无缝钢管厂是用低合金结构钢做顶头的。每个钢顶头只能穿一根不锈钢管。不仅如此,钢管的内壁还不光洁,必须经过一道膛磨工序,才能出厂。成品率较低,据他们今年五月份的统计,成品率只有65%,更突出的问题是钢顶头只能穿4—5米长的不锈钢管,不能生产8—9米长的长管。而我国国防工业、石油工业迫切需要这种规格的不锈钢管。用钢顶头不仅影响到不锈钢管的质量和产量,也给工人增加了劳动强度,穿一根得换上一个顶头。他们的加工厂生产一星期的顶头,只够穿孔机工作二、三个小时用的。有一次他们还发生了顶头供应不足的情况。这个问题很早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并积极想办法解决。但几年来从没有找到有效的途径。

听到鞍钢的同志介绍这种情况以后,我认为用钼来做穿不锈钢管顶头,可能比钢好,因为钼比钢硬。所以我准备接受这项工作。但一想,不行,因为那个时候所内研究计划已落实了。要干,得增加计划。做成了当然没有啥,做不成可能就要受批评。再说,钼的价格比钢贵得多两三百倍,做坏了要造成很大的浪费。当时我想万一试验过程中出了毛病,影响鞍钢无缝钢管的生产,我能沾得起这个包吗?我想就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进一步想一想,觉得不对头。毛主席在《为人民服务》一文中说过:“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在《反对自由主义》一文中说:“一个共产党员,应该是襟怀坦白,忠实,积极,以革命利益为第一生命,以个人利益服从革命利益。”虽然有不少困难,但觉得一个共产党员应当以革命利益为重,一个科学工作者应当为生产服务,我们决定接受鞍钢提出的任务。我把想法取得了领导的同意。钼合金小组青年同志也表示积极为国家解决这个生产上的关键问题。

我和同志们热情很高,但是无缝钢管厂的实际情况怎么样,解决的可能性有多大,该怎样去解决?心中没数。根据毛主席“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教导,我和几名青年同志,到鞍钢无缝钢管厂进行了细致的调查研究。

在现场,我了解到许多情况和问题。一个钢做的顶头在6—7秒钟内穿了一根不锈钢管就报废了,车间旁边堆满了一大堆废顶头。特别是当我看到工人同志们在高温和震耳的噪声中,紧张的装卸顶头,不由得从内心发出了一种强烈的阶级感情。这一切给我的印象是深刻的,给我的启发也是很大的。工厂的困难变成了自己的困难。我下了决心,一定在党的领导下和工人们一道解决这个老大难的问题。可是,在我心中又产生了新的顾虑:钼在高温下最容易氧化,若用它来做顶头,加热后,一见空气,钼会不会变成气体挥发跑了?我一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这时,我想起了毛主席的教导:“矛盾是可以转化的,在特定的条件下,坏事可以变成好事。”经过了进一步的分析,我了解到由于穿管的过程很短,不但氧化不会太严重,而且所形成的三氧化钼可以起到润滑作用,减少顶头与管壁的摩擦。同时也保护了管壁不受损伤。在这个具体条件下,钼的氧化,对穿管反而有利。有了这个分析,我的顾虑消除了,也增强了信心。

今年三月,我们去鞍钢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实验。这次用的顶头,尖端部分是用钼合金做的,其余部分仍是钢的。这样的顶头穿了二三根不锈钢管后,钢的部分就坏了,而顶尖的钼合金没有坏。通过这次试验,大家一致认为钼合金做顶头有很大的优越性,应该用全钼的顶头做实验。

做全钼顶头必须先炼出直径不小于100毫米的大钼锭来。过去由于受到设备能力的限制,我们基本上没有炼过这样大的钼锭,这是一个困难。青年同志们没有被困难所吓倒,他们带着这个困难先后六次学习《愚公移山》,千方百计想办法。为了用现有的炉子来炼出大锭,他们把电极由过去的四根钼条增加到八根,并加大了电流。这样熔炼有危险,稍一疏忽就会出事故。我们采取措施,制定了完善的操作规程,保证了冶炼的安全和质量。我们已熔炼了几十炉,基本上没有出废品。炼大锭的关是过来了,可是加工关还是没有过。过这一关也有困难,我们没有挤压设备和锻造设备。青年同志们同样地发挥了愚公移山精神,不怕困难,在东北机械制造厂借用了水压机,在风动工具厂借用了大气锤,在这两个地方进行钼顶头的挤压开坯和模锻工作。在准备挤压钼顶头模子的时候,为了减少所内加工厂的负担,主动给其他任务让路,我们到所外去搞协作。这样做往往要跑很多路,花很多时间。需要从所内把料拉到东北机械制造厂进行锻造,然后再拉到鞍钢进行粗加工,完了再拉回东北机械制造厂做热处理,而后再拉回鞍钢去精加工,最后再回到东北机械制造厂来应用,这样作几套模具就得用几个月的时间。

在兄弟厂的大力协助下,钼顶头终于造出来了。一九六五年六月五日早上四点钟,我由北京回到沈阳。到室后,来不及休息,就和青年同志们一道带着钼顶头去鞍山,下午我们在鞍钢无缝钢管厂开始了实验。第一个钼顶头一口气就穿出了二十多根4—5米长的不锈钢管。创造了该厂穿不锈钢管的新纪录,可是这个纪录,很快被更高的纪录代替了。这次试验的最高纪录是一个钼顶头穿成48根4—5米长的不锈钢管。平均每个钼顶头穿32根。过去每个钢顶头只能穿一根这样的钢管。更值得提出的是,我们在这次试验中还穿成五根8米以上的长不锈钢管。过去该厂不能生产这种产品。这样不仅为我国自力更生地生产长不锈钢管打开大门。而且也突破了苏联专家所说的鞍钢不能生产长不锈钢管的洋框框。钼顶头不仅穿管效率高,穿出管的质量也好。实验结果表明可以使成品率提高了15—20%。用它穿管,和用钢顶头穿管相比,还可以省去一道机械加工工序。因为钼顶头穿出来的管子内壁很好,不必再加工。特别值得高兴的是,一九六五年十二月十日,在鞍钢无缝钢管厂进行了第四批试验,以一米管坯计算,平均穿一百根后,钼顶头还能继续使用。这次成功的实验,无缝钢管厂认为完全可以正式生产。现在正准备接受冶金部和科学院的鉴定。

我们的试验成果受到了无缝钢管厂领导、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人的欢迎。工人们看到穿了第一根管顶头还没有坏,就高兴地举起大拇指说:“好!”接连穿第二根管还没有坏,他们就双手举大拇指,喊:“好!”该厂在给冶金部的报告中说:1962年以来一直在寻找着做顶头的新材料,但是,没有找到。这回几年来“梦寐以求”的愿望实现了。他们说,应用钼顶头进行生产“将是生产不锈钢管的一个大革命”。

钼顶头要应用到生产中去,必须有生产基地。按过去做法,像这类问题应该由工厂自己去考虑解决。但是我想为人民服务应该做到全心全意,就应当像白求恩那样做到两个“极端”,就应负责到底。只要有利于生产,我就应该办。我想我们应该主动帮助鞍钢考虑生产基地的问题。所领导也积极支持我这种想法。所长亲自和我一起到鞍钢会见公司经理。为了更好地解决这件事,我又向沈阳市科委作了汇报,科委也非常支持我们的做法。并且马上派人和我们一道到苏家屯有色加工厂进行联系。该厂非常支持,但是这是一件大事,须由冶金部批准。我开始以为这件事在沈阳就可以解决了,没想到还得跑北京。这时候我又想起了毛主席关于工作就是斗争的教导,决心到北京去办好这件事。我借到北京开会的机会向科学院、国家科委汇报,又亲自到冶金部办理这件事。不巧,有关部门主管同志在开会,在场的一位同志见到我是外地来的,怕我等待不耐烦,劝我去王府井溜达溜达,下午再来。我哪里还有心思“溜达”,就在那等着。不久这位同志回来了,我把来意向他做了汇报,他很支持。当场我们共同拟好了一份下达苏家屯有色金属加工厂的文件。这件事就算办成了。鞍钢领导同志听到这件事后,对我们说:你们不仅主动地把成果送上门,还主动地帮助我们找生产基地,实在使我们感激不尽。我想,这是毛主席教导的结果,应该感谢党,感谢毛主席。

钼顶头的推广工作是一个集体的创造,在所内是由搞合金和搞加工的同志合作进行的。所外有鞍钢钢铁研究所和无缝钢管厂,还有苏家屯有色金属加工厂等协作单位,他们也付出了大量劳动,提供了很好的实验条件。新型材料钼合金顶头穿不锈钢管实验成功,这仅仅是钼合金广泛应用的开始。除了推广钼顶头外,我们与有关部门协作,正研究用钼合金代替玻璃纤维工业所急需的铂金坩埚,这项工作已有了一些进展。用钼合金做发热体,用锆刚玉作埚身代替铂金材料,能够熔化玻璃,并且能够初步满足玻璃纤维拉制工艺的要求。这一试验成功,将为国家节约大量白金材料。

钼合金材料的研制成功,是政治统帅业务的结果,是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结果,是奋发图强、自力更生的结果。我们绝不满足于已经取得的成就,要用一分为二的观点对待我们的工作。就难熔金属整个领域来说,同国外先进水平比较,还有相当大的距离。我们一定遵照毛主席的教导,树立赶超的思想,与全国人民一道,争取用二、三十年的时间,赶上和超过世界科学技术的先进水平。

宏伟的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三个五年计划,已经开始了。根据中央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指示,我们科学工作者,一定鼓足更大干劲,进一步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使材料的研究工作走到生产前面,为社会主义建设做出更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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