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才天:物象心理学·第七章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404 次 更新时间:2012-02-12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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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才天  

凡是认识、记忆的事物及其规律,在头脑中是某种物质形态的存在,而不是语言形式的存在。语言翻译就是证明。我们把头脑中这种物质形态称之为“物象心理”。

第七章 物象思维

我国心理学界公认非语言思维即形象(具体)思维和动作思维等。但认知心理学受到美国心理学思潮影响,仍将思维局限在语言思维。本文指出形象思维的局限性,提出了物象思维假设,探讨了语言思维与物象思维转换假设。

我国心理学界公认非语言思维即形象(具体)思维和动作思维等。但认知心理学受到美国心理学思潮影响,仍将思维局限在语言思维。本文指出形象思维的局限性,提出了物象思维假设,探讨了语言思维与物象思维转换假设。

一、物象思维假设

在我国文艺理论和数理化教学研究中,公认了“形象思维”是认识事物的普遍方式。哲学家齐振海(《认识论新论》1988)讨论了形象思维;哲学家夏甄陶(《认识发生论》1991)运用表象思维。心理学者叶奕乾等人讨论“直观行动思维”和“具体形象思维”。(叶奕乾,179~180。)现在,中国心理学界已公认了形象(具体)思维的三种形态:⑴学龄前儿童(3岁~7岁)的形象思维,特点是只利用事物的具体形象解决问题。⑵成年人利用表象进行问题解决的形象思维。⑶在高度分析、综合、抽象、概括的基础上,具有概括性质的形象思维。(林崇德.,1453。) 这为提出“物象思维”观点提供了有利的学术环境。但是,在认知心理学专著中,由于受到美国认知心理学术思潮的影响,没有涉及非语言思维。由此,我们在“形象思维” 或“表象思维”观点的基础上,提出物象思维假设。

首先,“形象思维”或“表象思维”是物象思维假设的理论基础之一。

其次,物象思维的主要特征:一是它突破“形象思维“ 或“表象思维”感性直观的局限性,它包括智力对非直观事物结构的猜测、推导或类比性想象。二是它包括智力认知事物性质、功能、关系、作用的非语言思维。下面,分别讨论直观物象思维、非直观物象思维。

这里用得上爱因斯坦的名言:“那些思想不是以语言的形式来临的,我极少用语言来思考,一旦思想来临,我事后也许会想到用语言去表达它。”詹姆斯说:“伟大的思想家会预见性地在一瞬间窥见事物之间的全部关系,整个过程发生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无法言表”

二、直观物象思维

直观物象思维包括形象思维或表象思维。但是,心理学对非语言的抽象、判断和推理鲜有讨论。

(一) 物象抽象

张述祖、沈德立认为,“表象比知觉高一级,主要表现在表象的概括程度上。在表象里出现的东西是知觉里边的主要梗概,至于知觉中的细节常常被忽略了。正是由于表象的概括性比知觉高,所以当我们出现某类事物的表象时,总是它的常见而显著的形象。”(张述祖,375。)实际上,这就是在论证有非语言的抽象,产生抽象物(表)象。

物象抽象可以在认知心理学理论与认知心理实验材料中找到许多的论据。例如,原型匹配,视觉信息的抽象,原型理论等,它们都涉及物象抽象的认知心理样态。又如,亚尔布斯(Yarbus,1967)提出一种关于模式识别的观点,认为有这样一种可能:长时记忆中储存着某种抽象的模式作为原型,而不是对无数种不同的模式甚至分解成各种特征。于是,一个模式就可以对照原型进行检验,如果发现相似之处,则该模式就得到识别。比起模板匹配,人类身上的原型匹配假设看似更适合于神经学上的经济性和记忆搜索过程。又如,L.索尔所等(2005/2008)认为:“趋中模型认为原型表征的是一组样例的平均数或均值。Posner及其同事(1967)的研究倾向于支持这种模型。比如,Posner和Keele(1968)相信,原型在数学上可以表征为多维空间内的一个假设点,各个特征的平均距离在此交汇。从Posner和Reed的实验中,我们看到,人们怎样将一个图形抽象成原型。因此,原型是储存在记忆中的一种抽象物,它表征着一个类别的趋中倾向。”(索尔所,118。)神经心理学家尹文刚认为知觉与表象在抽象性上的差别是,“表象则是在多次知觉的基础上形成而在客体不存在的时候出现的,所以具有抽象性,不是特异的某一客体的表征,而往往是一类事物的概括性反映。”(尹文刚,200)语词(概念)起源于物象心理。张述祖、沈德立认为,“表象的概括性比概念低。儿童心理的发展,就是由知觉到表象,然后再由表象到概念的。”(张述祖,375。)这就是说,语词是对于事物物象进行心理抽象产生的。任何一个语词符号都意指代表一个相应的物体、事态,就是哲学称之为概念,语言学称之为词义的东西。换句话说,任何一个概念的心理样态就是该语词即语符意指事物的物象。如果说概念是抽象思维得出的话,那么它首先就是抽象物象的心理样态,然后才有向语词转换的思维活动。因此,心理学家们在研究概念形成的心理过程时,不得不使用人工图片的策略、方式。例如布鲁纳,古德诺和奥斯汀(Bruner, Coodnow and Austin,1956)提出一种理论,认为概念形成是一种主动形成假设和检验假设的过程。他们用了一套81张的卡片,这些卡片上的图形按四个维度(形状、颜色、数目、边数),每一维度上有三价(如形状这一维度有方、圆、十字架)而变化。全部卡片如图所示。(张述祖,477。)

现代心理学对概念形成问题的三个学说,都表明概念起源依赖于物象抽象。一是以赫尔(Hull,1920)为代表的共同因素说认为,概念形成是将一类事物的共同因素抽象出来并对它作出相同的反应。二是以古德(Osgood,1953)为代表的共同中介说,认为概念形成是获得对一组刺激的共同中介反应。三是假设检验说。这个学说是布鲁纳(Bruner)、古德诺 (Goodnow) 和奥斯汀(Austin)等人(1956)首先提出。在人工概念的实验验证中确定了被试在假设检验过程中使用的四种策略:⑴同时扫描;⑵继时扫描;⑶保守性聚焦;⑷博弈性聚焦。(郭秀艳,510。) 显而易见,它们都体现了物象抽象的思维特征。因此,语词概念的概括性来自对于物象的抽象思维,语词即概念是对物象进行抽象的一种心理表征。问题是语词有具体词汇与抽象词汇的分别。从物象理论上讲,任何一个词都有心理物象。但根据表象理论,在语言认知心理实验中,被试往往对一个抽象词没有产生表象。原因在于有词汇代表的事物是智力认知对象,难以直接产生表象或表象性差。

加图片:人工概念实验。(王甦、159。)

物象抽象的脑神经机制。20世纪40年代,神经心理学家戈尔茨坦(Goldstein)根据临床对思维障碍的研究,提出两种性质上不同的思维和行动模式,一种是抽象的,另一种是具体的。正常人可以根据情境的需要运用这两种机能。额叶损伤的患者,可以继续运用具体的思维模式,但在抽象机能上则会出现一些障碍。戈尔茨坦将抽象模式分解为8个运作方面,基本上都是涉及抽象物象思维。例如,从外部世界或从内部世界体验中分出自我,等等。

(二) 物象判断

心理学家们已经承认了非语言的直接判断思维活动。林崇德等人认为,“直接判断是判断的一种形式,不需要复杂思维活动参与的感知形式的判断。”(林崇德,1686。)直接判断分相对判断和绝对判断两种。如给被试听频率为100、200、300、400、500、的声音,要求他判断从最低到最高声音的频率差异,或两个光同时出现,要求其判断两个光的强弱。这种判断称为相对判断。若标准刺激不在眼前,是依靠记忆对事物作判断的,称为绝对判断。如,在不用尺子的情况下对长度作出估量。在实验中,可用词表达,也可用动作表达。如让被试看强弱不同的光刺激,要求他口头报告判断结果,也可要求他按光的强弱不同按不同的电键。显而易见,对“感知形式的判断”就是物象判断。

如果研究一下乒乓球比赛就会发现,运动员就是在应用直接判断进行比赛的。在比赛中,运动员要面对对手来球做出迅速的反应-直接判断,也就是物象判断。但物象判断并不是“不需要复杂思维活动参与的感知形式的判断”。例如, 乒乓球速度非常快,据电子测速器测定球速最快时达到140km/h。在乒乓球高速运动的状态中,运动员还要根据对方来球的旋转方向、角度、速度做出判断,决定自己回球的力量、速度、角度、旋转方向等。在毫秒单位时间内,队员要对这一切做出准确的判断,语言毫无用处。在这里,感知觉和智力认知能力相互结合在一起共同发生作用,进行着迅速、准确的物象判断。形成了运动员各自不同特点的接发球技术和进攻、防守策略,使乒乓球比赛精彩纷呈。

(三)物象推理

如果说,逻辑学主要研究推理的形式和规则,心理学则着重研究推理在人脑中的表征和运用的话;那么,演绎推理、归纳推理和类比推理都是物象推理。例如,演绎推理的前提是关于事物一般特征的真实判断,到特殊事例的推理形式;归纳推理是从特殊事例即个别对象,到它们共同的(本质)特征。虽然,演绎推理、归纳推理离不开外部语言表征。但是,从推理的认知心理过程来说,它们都是由物象心理表征到运用抽象物象推理与具体物象推理的结果。语言推理的形式,不过是表达物象推理过程的工具而已。

至于类比推理,则是儿童具有认知心理能力,语言作用更少、更小。我国心理学者查子秀对3岁~6岁超常智力儿童;(查子秀,373~381。)王亚同对3.5岁~5岁儿童(王亚同,8~14。)和李鹏对3岁~5岁儿童(李鹏,)进行类比推理能力及发展的实验研究。实验材料与内容是⑴图形类比推理,(2)实物图片类比推理,(3)数概括类比推理等。儿童在这些类比推理实验中的思维方式不能用形象推理来包括。因为实验中有关于两种事物之间的从属、对立、因果、功用等类比推理的内容。因此,类比推理也是物象推理。

此外,斯坦福-比内智力量表的修订后形成的第四版中,就有非语言形式的推理。在修订的斯坦福-比内智力量表一中设四个能区,其中就有“抽象/视觉推理能区”即“空间逻辑推理和抽象概括能力”,这就是非语言推理。在智力量表二中设“非语言推理/视觉化因子”。 解亚宁、戴晓阳认为,“在实际应用时,作者主张使用三因子模式,即语言理解因子、非语言推理/视觉化因子和记忆因子”。(解亚宁,58~60。)其中的“非语言推理/视觉化因子”包括如下内容:“模型分析、矩阵推理、数量分析、串珠记忆”。 我们认为这里的“抽象/视觉推理”或“非语言推理”就是物象推理。

最后,中国心理学界公认了形象(具体)思维。形象思维中不可能没有非语言的推理过程。它是物象推理形式之一。

三、非直观物象思维

在微观物象思维中,能够通过扫描隧道电子显微镜对原子进行操作的、或在百万倍电子显微镜“亲见”原子的人,限于极少数科学家。他们提供电子显微镜的原子图像,就是成为读者知觉对象,形成微观物体的知觉物象。如何用语词、数学符号描述它们则是另外一个问题。科学家用类比或隐喻来描述他们也未曾亲见的粒子,给它们命名。比如:原子、电子、夸克等。我们通过阅读量子物理学达到理解、洞察微观物理世界。比如,原子由核与电子组成;电子围绕核子旋转;纳米10–⁹米等。读者对于类比名称与数字隐喻的理解转换为粒子结构、特性、关系的认知心理样态即物象,达到认知粒子并区分它们。因为读者没有看到它们是什么样子。在思维中,也只能借助宏观现象做一些类比的想像,因而远不能形成直观的知觉。这正是非直观物象思维的特征。

我们在第4章•二•(一、二、三)中讨论了智力认知宇微事物和社会关系等三种类型的非直观事物的心理样态即非直观物象。由于篇幅限制,这里我们主要讨论对于微物体进行思维认知心理活动。

美国心理学家鲁道夫•阿恩海姆(Rudolf Arnheim)指出“思维需要形状,而形状又必须从某种媒介中获取。正如物理学家和化学家如果想不出某种运动所赖以进行的物质和能量,就不可能想象出这种运动是什么样子,心理学家在考察人类思维时,也必须找到思维得以形成的媒介,这一媒介并不一定是一种意识,因为思维完全有可能是大脑的一种生理机能。”(阿恩海姆,334。)阿恩海姆实际上提出了对于微观事物结构、运动、性质、关系、作用等如何进行认知思维的心理学问题。我们认为,物象心理学理论解决了阿恩海姆提出的微观物体进行思维认知心理活动的两个问题:一是“思维需要形状,而形状又必须从某种媒介中获取”但“这一媒介并不一定是一种意识,”它是什么呢?它就是事物物象。只有物象才具有这种双重心理特性:它是思维所需要的形状,但又不是事物本身;它是意识联系事物的心理中介物,但又不是意识本身;并且,物象的心理样态与“思维作为大脑的一种生理机能”相区别。二是“物理学家和化学家如果想不出某种运动所赖以进行的物质和能量,就不可能想象出这种运动是什么样子,”这里是“想不出”和“想象出”,而不是看见、听到“某种运动所赖以进行的物质和能量”的微观物体性质、关系、结构和“运动的样子”。这就是说,对于认知微观物体的思维活动,不是视知觉信息的形象思维或表象思维,更不是语言思维,而是物象思维。它是智力猜测、推导的想象物象思维的认知心理活动。

物理学家与化学家在观测设备不能观察到微观物体结构时,总是当成视觉物象进行猜测、推导的物象思维方式认知它们。比如,对于光到底是什么?牛顿主张微粒说,托马斯•扬认为光是一种波,后来爱因斯坦提出光子说。

智力猜测和逻辑推导须以物象思维的方式进行,才能达到认知非直观物体结构、关系、性质。符号表述形式是实现物象思维目标的工具和稳定性表征的方式。比如,门捷列夫发现元素周期表。又如,爱因斯坦创立相对论,是在洛伦兹力基础上进行推导的宇观物象思维, 是对宇宙引力场空间凹陷状态物象做出的数学描述。并且它体现了物象结构,是超越物理时空的心理时空结构的性质。

这里的问题是,物理学和化学教材都是语言符号描述的,个体认知非直观物体形成心理物象离不开语言。由此认知心理学很难接受非直观物象思维的观点。换句话说,语言理解为什么能够形成事物的心理物象呢?(参见第5章•三•(一~四))

四、物象思维的测量

思维研究的不同历史阶段,有着不同的研究方法。早期的尝试错误说和顿悟说,沿用的主要方法是行为测量。行为测量是指研究者通过对被试外显行为的观察或运用各种指标对被试的外显行为的评估来获得思维过程数据的方法。行为测量有两个层次:观察数据或行为指标。通过观察数据或行为指标的分析,往往可以推断被试的内在思维过程。因此,行为测量在实质上就是研究思维变量。

如果心理学界将桑代克做的猫尝试错误和苛勒做的猩猩顿悟的实验,看成是思维的研究;那么,这无疑是一种对非语言思维的研究。因此,我们就有理由把这种非语言思维命名为“物象思维”。既然,他们是行为测量的观察数据的方法研究思维变量;那么,我们也可以将这种观察数据称之为物象思维变量。

东克尔(1945)与亚当森(1952 )先后做出有关盒子问题的思维实验研究结果,都可以看成是物象思维变量。

行为测量所采用的行为指标多种多样。波斯纳(Posner,1973)进行的酝酿实验,则是行为指标的物象思维变量研究的范例。实验所用的问题为:一个人有四条链子,每条链子有三个环。他想把这四条链子结成一个封闭的链圈。实验有两个行为指标,一个是被试解决问题的百分率,另一个是解决问题所费的时间。结果发现:酝酿期的长短直接影响了问题解决的效果。

此外,布鲁纳对儿童进行的矩阵实验,也可以看成是物象思维变量的研究。

行为测量是研究物象思维变量很好的方法。因为任何操作行为都是思维依据事物结构的心理样态即物象结构进行的。对行为的测量实质上可以体现思维的物象性质及其变量。

五、物象思维常用、高效、准确

目前,中美认知心理学权威教材只讨论语言思维如三段论推理、演绎推理归纳推理等,几乎没有涉及技术操作、艺术操作的思维问题。这是认知心理学的缺遗。但王甦、汪安圣说:“在心理学中早就指出,视觉表象对诸如绘画、建筑设计、机械设计和安装等是必不可少的,而听觉表象对于音乐家有重要意义,等等。有些心理学家把这种主要借助于表象而实现的思维活动称作形象思维,以区别于逻辑思维。这些看法是有道理的,也得到大量的内省报告的支持,但缺少严密的实验证据,并且有些内省报告又否定表象的作用,因而极易引起争议。这种情况目前也没有根本改观。”这里,所谓“有些内省报告又否定表象的作用”(王甦,155。)是指在“控制联想”实验得出 “无内省”的“无意象思维”现象(详见第8章•三)。然而,我们不能因“无意象思维”现象,否认物(形)象思维这种常用的思维方式。这里,我们要重申将“建筑设计、机械设计”等看成是“形象思维”是不确切的。在这类设计过程中,必有地质力学、材料力学的因素。所以它们是物象思维的结果。

人体动作表达物象知识的方式,其种类繁多,不可一一列举。例如,劳动产品是知识的物化过程就是物象知识转化为肢体动作表达的结果,是肢体直接作用于工具改变实物的生产劳动过程。当物象知识通过人的动作直接作用于某实物时,它就发生变化形成知识物化现象即产生劳动产品。这就是物象知识通过肢体动作直接作用于实物的表达。又如,绘画和雕塑等艺术工作者在创造作品的时候,实际上就是一种肢体动作表达物象知识的形式。对于画家来说,他们有很强的用画笔染色组构光线画面的物象知识的表达能力。描绘出来呈现在纸张等媒介物上的人物、山水、花草、林木、鸟兽、风云、日月,无一不是画家物象记忆和物象思维形成的物象知识的再现。球类运动员的操作技艺就是物象知识的肢体动作的表达。操作动作体现个体对事物结构等知识掌握程度,是可以设计出测验方案进行测试的。它主要表现为技术动作的熟练程度等。

也就是说,物象思维认识的结果形成了对于事物的物象,都可以由肢体动作所表达出来的各种形式的知识,它们都是对于物象形式知识的表达。肢体操作动作的技艺测验与测量,都可以作为物象思维的心理测量。

在生活中的事实以不可争辩力量,证明物象思维的高效、准确。例如,一位天才的台球(斯诺克)运动员在比赛中表现物象思维的高效、准确,简直令人不可思议。他要在球杆→主球→红球→球袋之间选择(而且常用球台库边回球点)角度,不仅要把红球进袋,还要使主球回到击打彩色球的最佳位置。有时主球将红球打进后,还要经一库或二库才能到达打彩球的最佳位置。这不仅要求上述角度,还要求球杆击主球的力度;而且还要选择球杆击主球的部位即或左或右的高杆、低杆、平杆、拉杆等技巧。如果要运用语言对上述角度、力度的选择、判断、推理做出表述,它就包括了复杂的几何、力学的方程运算。据预测,一位力学博士可能需要一个工作日,才能找到那个准确的球杆击打主球的位点和所需的动力量。然而,一位台球高手通过物象判断和推理仅在几秒钟左右完成。这就是应用物象思维高效、准确的例子。

六、陈述性记忆与程序记忆都是物象思维加工

斯奎尔在对遗忘症患者的研究中,把记忆分为两类:陈述记忆和程序记忆。(郭秀艳,462)但是,认知心理学家是从知识表征理论的角度讨论这个课题。认为前者“知道是什么”,后者“知道怎么做”。物象理论认为知识心理表征都是物象方式的,它们都是物象加工的特征。

陈述性记忆是对有关物体和事件的记忆,它可以通过语言描述与传授而实现。也就是说当事物不在眼下时,我们仍然可以将事物的结构、性质、作用、关系等做出描述。这种描述的心理依据就是该事物的物象。比如,“夏天要比冬天暖和,是因为此阶段太阳距离地球较近。”这个陈述句是对于太阳与地球关系、作用的推导性判断产生的物象。这里用表象概念是不适恰的。因为我们并不能用眼睛观察到太阳与地球距离远近的变动。第3章•五•(三)讨论的情景记忆是可进行陈述的物象加工。又如,我们知道“自行车有两只轮子、一副把手和一个车架”的陈述,也是物象思维加工。

程序性记忆是对于“怎样做”或“如何做”的事情的记忆。程序性记忆理论是记忆物象加工最好的证明。程序性记忆是记忆系统通过操作来实现的。它以技巧性动作为基础,包括知觉技能、运动技能和认知技能等的记忆。“怎样做”或“如何做”看起来是人的能力,但是作为一种操作事物的程序来说,其认知心理依据是操作对象物的结构的心理样式即物象。在这里,如果用直观性表象心理概念是不适恰的。比如,足球队员在门前20米处发出一个直接任意球,由于对方队员在前面堵起一道人墙,必须踢出一个抛物线的香蕉型的球,才有可能射入对方球门。如何踢出一个符合当场距离、角度、弧度的香蕉球,就有一个精确的脚背与球体接触的力量与角度的问题。而用力度是不可能直接观察到的,也是不可用语言陈述出来。程序性记忆主要特征是以操作物体的行为次序、规则,即从动作到技能的自动化过程的物象加工。产生式规则在某种特定条件得到满足时发生,然后使个体作出某些动作或某些行为。比如,骑自行车的动作技能等。

程序记忆只能通过记忆系统的操作来实现。一般来说,程序记忆中的启动效应可能是普遍存在于神经系统(包括脊髓)所有主要神经节中的一种特性。小脑是程序性记忆主要的功能区。

七、技术操作行为既是知识表征,也是物象思维

实验心理学主要采用图片、图形材料、工具、模型的辨认或识别,基本上不研究操作行为。

物象心理学认为,虽然物象心理是知识的元表征,但人类改变自然界,离不开操作行为。换句话说,科学知识必须转换为操作。人类对复杂多样的物体、事件的有效操作,称得上是知识表征系统。因此,操作行为也是知识表征三大系统之一。

操作行为的知识表征系统是建立在事物物象结构基础上的。知识的操作表征与知识的物象表征的关系是表与里的、形式与内容的关系。没有前者,后者就无法显现出来。根据感官知觉直接认知事物形成的知识,即物象结构转换的操作行为参见第2章•三。根据语言理解获得的知识即转换物象心理所形成的操作行为参见第6章•一。

此外,人类许多个体具有相对他人而言,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如绘画、手工艺术、演唱等。但是,艺术家如果不运用操作行为,就无法证明其具有某种知识。当然,这类操作行为表征的知识的心理依据仍是事物物象。

八、技能是物象结构表征的知识

技能是一种智能与物象思维相结合产生的技巧性物象知识的能力。技能是个体通过学习形成的合法则的操作活动方式。技能是若干动作的组织体系,它把许多动作按一定关系组织起来。在认知心理学领域,一般将动作技能划归程序性知识的范畴。如骑自行车等。我们在第3章•五•(一)中已阐明程序记忆即是物象记忆。毫无疑问,个体动作技能是以一种物象结构表征的知识存储在心理中的。教练的言语传授是对于技能的物象结构的描述,而不是技能本身。比如一套自由体操的动作,首先要教练的编排并用语言或示意图描述出来。教练用语言向运动员传授,运动员要将教练言语含义转换为肢体动作的物象思维,才能使自己肢体产生与教练编排的体操动作表现出来。教练与运动员各自思维的区别在于,教练是由物象思维转换成言语,而运动员则相反是将言语理解转换为躯体动作的物象思维。运动员经过长时间刻苦的技能训练后,达到熟练完成一套自由体操所规定的动作。实际上就是运动员在头脑中存储了一套自由体操所规定动作的物象结构知识的表征。运动员在表演时,语言几乎不起任何的作用。

如果仅仅就体操运动员表演的肢体动作而言,运动员似乎运用了形象思维。但是,运动员的动作必须与精确清晰的动作表象、动作连续体表象、区域表象:准确的力的动量感和人与器械内、外力的协调能力;精确的时间感、自我时空控制能力;整个动作体系(动作连续体的内部关联)的操作和逻辑思维能力等,这是形象思维不能包括的内涵。所以,物象思维更加准确而适恰。如果说,技能是以“形象结构表征的知识”,那么也是不确切的观点。因此,技能是物象结构行为表征知识的观点,更能阐明和符合技能操作的认知心理结构与特征。

九、物象与事物的心理转换

我们在第4章讨论了物象的种类,如果考察物象的来源可分为两类:一是感官知觉和智力认知事物,二是想象。但是,物象还有第三个来源:它就是语言理解的心理转换(参见第6章•一•(四))。我们认知事物的目的是要理解、掌握、改造事物。但是,物象不是事物本身,这就需要有一个心理上的转换。这种心理转换的理论基础是,物象与事物的同一性和差异性(参见第2章•二)。心理学或认知心理学没有关于语言虚构的理论,把语言看成是与事物是等价的。物象心理学的目的,除了揭示、阐明通过语言理解间接认知事物的心理依据外,还要揭示、阐明语言虚构事物(神话等)的心理依据。因此,就有了物象与事物的心理转换的课题。

物象能引起对事物的心理感受和体验,比如回忆登泰山情景。但物象不能等同于实物,这是物象与事物的差异性。然而,物象具有与事物同一的心理属性;否则,我们就不能认知、掌握、操作物体或事件。这是一对矛盾。物象与事物既有同一性又有差异性的矛盾,就是社会生活领域中发生的“令行禁止”或“言而无信”等现象的根源。也是学校教学发生的“成绩优秀”、“学而无用”的原因。

根据物象心理学理论,人对于事物的理解、体验和把握主要以物象心理方式来实现,而不是语言。这种观点在一个语言如此发达的世界里,或许得不到支持。这涉及语义的定义,也涉及语言理解。神经生理心理学家做出实验表明,由表象引起的脑电图和由相应知觉引起的脑电图有所类似(John,1967)。例如由太阳的表象引起的脑电图与真正见到太阳时的脑电图有类似性。看人与想人的脑电图有类似性。“这似乎意味着不同的思维内容有相应的不同的脑电图,或者说脑电图似乎多少有可能描绘思维内容。”(张述祖,462。)还有“心理旋转” 和“心理扫描”实验等。这里,涉及认知心理学中一个争论的焦点问题是:事物的图像储存超出了人脑容量的可能性。这是概念命题假说创立者以及某些计算与认知学家的观点。我们认为,这里有两个区别需要说明:一是人脑是神经生物学化学机能,而电脑是机器物理功能;二是物象不等于事物图像,人脑具有物象抽象能力,电脑则没有。在性质上,抽象物象与图像完全不同。图像仅仅限于视觉信息,我们通过物象回忆可以达到理解、区别、把握事物的结构、性质、关系、作用等。比如,我们记忆中苹果的形状、颜色、硬度、水分、酸、甜、香气,能解渴和充饥等整体性物象,是图像说不能涵盖的。所以,我们在黑夜吃一个水果时能够判断它是或不是苹果;没有苹果在场时,我们能够对苹果物象做出回忆;并区别于梨子或桃子,更能区别于马或桌子等物体。

十、物象结构与操作动作心理转换的物象思维

根据物象心理学理论,物象是联系并产生操作物体行为的心理中介物,操作物体行为是由物象结构心理产生出来的。比如,一个人熟悉了自己驾驶的汽车操作各部件的位置,即头脑中形成了它的物象结构,在行驶时可以目视前方情况下,手脚能够自如操作。假设一个人初次驾驶一辆不同名称的车,就不能一上车自如操作。一个人熟练的操作复杂物体的行为,记忆中就必有该物体物象结构。因此,物体物象结构是转换操作物体行为心理过程的依据。在这里,我们要做出一个排除语言参与其中的假设,即人类与高等动物在直观物象结构转换为肢体操作物体行为方面,具有同等心理生理的性质。虽然在操作的复杂程度上前者远超过后者。比如手工艺术、魔术等。但是,人类有大量的由语言理解转换产生的行为,这是人类与动物根本性区别。通过语言理解转换物象结构转换操作行为。

物体物象结构与操作动作的心理转换,是在意识意向性作用下发生的。清代画家郑燮在《题画》中的一段话也是一种很好的说明:

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雾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

这里有“眼中之竹”、“胸中之竹”、“手中之竹”,实际上是竹物象的心理转换过程,是画家对竹物象结构与绘画操作心理转换过程。这是由物象转换操作行为形成产品的情形。

想象物象也可以转换为操作物体的行为,并产出物化产品。比如动漫作者将虚拟物象绘画出来,制成动画片等。

操作行为需要物象结构记忆的支持,因此操作行为是物象的心理转换。这是表象理论不可实现的。根据表象与知觉区别的观点,操作是一种知觉认知活动,而与表象无关。比如尹文刚认为,“表象与知觉是不同的,主要差别是知觉是在客体存在的情况下发生的,而表象则是在客体不存在的前提下出现的。”(王甦,139。)根据这种观点,表象对操作就不起作用,因为一方面操作总是直接面对眼前的事物;另一方面面对物体的知觉操作并不能排除该物物象结构的作用。换句话说,操作既需要知觉也需要物象结构心理的支持。当然,物象理论并不否认知觉对于操作的重要性。但是,复杂的、精确度高的操作行为,无一不需要长时间严格的训练才能掌握。练习就是形成对于物象结构的稳固记忆,才能实现操作的准确、迅速的心理转换。

参考文献:

1、尹文刚:《神经心理学》,科学出版社,2007年。

2、林崇德. 杨治良. 黄希庭(主编):《心理学大辞典》,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

3、查子秀:《3一 6岁超常、与常态儿童类比推理的比较研究》《心理学报》(北京)1984年第4期第373~381页。

4、王亚同:《3,5-5岁儿童类比推理的实验研究》,《心理发展与教育》(北京) 1992年第4期第8~14页。

5、李鹏:《3岁、5岁儿童类比推理能力的实脸研究》,北京:中国硕士学位论文数据库,中国知网,2000年。

6、郭秀艳:《实验心理学》,杨治良审订,人民出版社,2008年。

7、叶奕乾(主编):《心理学》, 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1990年。

8、张述祖.、沈德立:《基础心理学》,天津教育出社,2008年。

9、(美)罗伯特•L.索尔所 . M.金伯利•麦克林 . 奥托•H. 麦克林:《认知心理学》(第七版),邵志芳. 李林. 徐媛. 高旭辰. 何敏萱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

10、解亚宁、戴晓阳:《实验心理学测验》,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06年。

11、(美)鲁道夫•阿恩海姆:《视觉思维》-审美直觉心理学,滕守尧译,光明日报出版社,1986年。

12、王甦、汪安圣:《认知心理学》(重排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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