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美国特朗普政府在加勒比海地区针对委内瑞拉进行了被称为“数十年来规模最大的美军集结之一”的军事部署,包括派遣“福特”号航母打击群、核潜艇、F-35战斗机以及超过1.5万人的兵力,并频繁发出武力威胁,甚至授权中情局在委境内实施秘密行动,但综合美国盟友态度冷淡、美国国内民意缺失、军事行动成本及特朗普政府自身的行为模式进行深入分析,其最终发动一场地面入侵或旨在政权更迭的大规模战争的可能性较低,当前的军事行动更倾向于一种极致的“武力讹诈”与“胁迫外交”,在圣诞节前后将大概率不会对委内瑞拉动武。
一、“和平缔造者”人设的内在矛盾
特朗普政府任何重大的对外军事决策都难以脱离其对国内政治象征性资本的精密算计。近期特朗普获得“国际足联和平奖”,尽管这一奖项的设立与颁发过程被指存在程序不透明及政治化嫌疑,甚至被国内政治对手调侃为“开心乐园奖”,但特朗普本人仍将其视作“人生中至高的荣誉之一”,并借此强化其自诩“平息了多场潜在战争”和“和平缔造者”叙事。这种“热爱和平”的公众形象与其在委内瑞拉问题上不断升级的战争言论之间存在着明显的自相矛盾。若在获奖后短期内即发动一场缺乏国际社会广泛支持、且必然造成严重人道主义后果的战争,将导致其精心维护的“和平”人设瞬间崩塌,这不仅会削弱其在中间选民中的说服力,更将为政治对手提供无可辩驳的攻击弹药,从而损害其国内政治信誉这一核心资产。因此,维持一种“引而不发”的威慑状态,既能展示强硬姿态以满足基本盘,又能避免因实际行动而戳破自我宣扬的和平光环,成为一种更符合其个人政治品牌管理的策略选择。
二、民意基础薄弱与选举周期的政治约束
与历史上美国对外用兵时常伴随的初期民意效应截然不同,特朗普政府对委内瑞拉的军事威胁面临着空前的国内民意反对,这构成了其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的障碍。多项民调数据显示,高达70%的美国民众明确反对对委内瑞拉采取军事行动,更有76%的受访者认为此类行动缺乏正当性。反对声音根植于多重因素:首先,公众对美国政府以“打击毒品”为名的叙事普遍存疑,75%的美国人要求政府出示证据以证明其击沉的船只确实与贩毒相关,而美方在长达数月的行动中并未提供令公众和国际社会信服的完整证据链;其次,美国社会对陷入又一场海外军事泥潭有着显著的抵触情绪,从阿富汗到伊拉克的惨痛教训使公众和战略界均担忧对委动武可能重蹈“阿富汗陷阱”,陷入无法预料结局的长期困局;再者,美国拥有庞大的拉美裔移民社群,他们对任何针对拉美母国的军事侵略行为持有天然的抵触情绪,此举可能引发该群体强烈的政治反对,在大选关键时期大幅转移票仓,对寻求连任的政治人物构成不可忽视的选举风险。因此,在国内民意的强烈抵制下,任何将对委行动升级为战争的决策都缺乏必要的社会共识与合法性基础,迫使特朗普必须权衡短期强硬姿态与长期政治代价之间的关系。
三、国际法理缺失与盟友体系支持的瓦解
特朗普政府试图以“打击毒品恐怖主义”叙事框架为军事行动提供合法性辩护,但这一缘由在国际法理和事实层面均遭遇严重挑战,致使其无法构建起一个类似于“反恐战争”的、具有广泛号召力的国际联盟。一方面,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的报告指出,委内瑞拉已不被认定为通往美国的主要毒品走私路线,美方指控的马杜罗政府直接领导贩毒集团的说法也缺乏国际公认的证据支持,这使得其动武理由显得牵强;另一方面,美国宣称“全面关闭”委内瑞拉领空等单边行为,被包括委内瑞拉、伊朗乃至联合国框架内的多国批评为“违反国际法”、“殖民主义威胁”和“对全球航空安全的威胁”,使其在国际道义上陷入孤立。更关键的是,传统盟友在此次危机中并未给予支持,英国、法国等欧洲国家已明确宣布暂停与美国分享相关军事情报,德国、意大利等国也公开呼吁通过对话解决问题,这表明美国的行动未能获得西方阵营的内部一致认同。在拉美地区内部,除了个别国家,地区大国如巴西、墨西哥、哥伦比亚均表现出强烈的反对态度,哥伦比亚甚至警告“打委内瑞拉就等于打整个拉美”,拉美国家集体在拉共体等框架下谴责美国的“新门罗主义”行径。国际社会的普遍反对与盟友体系的裂痕,极大地增加了美国单边动武的外交成本和后续治理成本,使其难以复制过去战争中常见的多国联盟模式。
四、军事行动的成本收益失衡与战略风险的不可控性
从纯粹的军事与战略理性分析,对委内瑞拉发动地面进攻或全面战争,其潜在代价与难以预料的战略风险远超可能获得的收益。首先,委内瑞拉并非不堪一击的对手,其拥有近20万受过一定训练的正规军,并建立了规模庞大的民兵体系(据委宣称可达820万人),同时在国内进行了广泛的战争动员和民防演练,展现出强烈的民族抵抗意志。其次,委内瑞拉已从战略盟友如俄罗斯方面获得包括“铠甲-S1”、“山毛榉”-M2E防空系统在内的先进防御武器,构建了具有一定纵深的防空网络,可能使美军无法实现低成本、快速制空的预设目标。一旦陷入地面战或持久治安战,美军将面临巨大的兵力消耗、后勤压力与人员伤亡风险,这与特朗普政府宣称的“美国优先”及减少海外军事卷入的承诺背道而驰。最后,从战略全局看,美国当前同时面临欧洲方向(俄乌冲突)、印太方向的战略压力,若在拉美开辟第三战场,将导致其全球战略资源过度分散,陷入“多线作战”的困境,这是其战略界所极力避免的。因此,当前的军事部署更可能是一种“极限施压”手段,旨在以最小的实际交战成本,逼迫马杜罗政权在封锁与威慑下妥协,而非真正寻求一场结局难料、代价高昂的全面战争。
五、圣诞节期间的时机敏感性与国际舆论压力
圣诞节作为基督教(美国)以及天主教(委内瑞拉)文化的重要节日,在美国和委内瑞拉虽因历史、文化与社会环境的差异而呈现不同的庆祝形式,但其核心精神—家庭团聚、仁爱奉献与对和平的向往—在两国文化中均占据着深远而共通的意义。在这种节日氛围下,任何规模的军事行动都可能被视为不合时宜,甚至会引发全球范围内的强烈反对广泛批评。对于特朗普政府而言,在圣诞节前后发起军事行动,无论是在道德层面还是在国际舆论层面,都会面临巨大的压力。在圣诞节这一全球范围内的节日临近时,西方国家的公众普遍期望的是和平、安宁家庭团聚,而非战争和冲突。如果特朗普在这种敏感时机发动对委内瑞拉的军事干预,国际社会将会广泛谴责美国的行为。
从外交角度来看,特朗普如果此时选择对委内瑞拉采取军事行动,国际舆论的强烈反对是不可避免的。在当今全球化日益加深的背景下,各国对国际事务的关注不仅限于其国家利益,更涉及到全球公共利益和道德责任。西方国家的民众和政府普遍希望节日期间能够集中精力关注和平、宽容和人道主义问题,而军事冲突的爆发无疑会破坏这种情感共识。因此,特朗普政府若在圣诞节前后启动军事干预,可能会遭遇全球范围内的口诛笔伐,严重影响美国在国际社会中的形象,甚至在外交谈判中失去道德高地。
六、特朗普政府外交政策中的交易性逻辑与战略模糊
特朗普政府的对外政策以其高度的“交易性”和“战略模糊”著称,在对委问题上体现得尤为明显。其政策核心是追求短期、可见的收益与政治效果,而非基于固定原则或长期战略承诺。这种特性使得其战争威胁本身就可能是一种讨价还价的谈判筹码。事实上,特朗普在发出最强硬威胁(如宣称关闭领空)的同时,也曾与马杜罗进行秘密电话沟通,并提出以安全流亡换取其辞职的交易方案,这暴露了其真实意图可能更侧重于“以压促变”而非单纯军事征服。当威胁未能立即奏效,且面临国内外强大阻力时,其政策存在快速回调或转向的可能性,例如在宣布“关闭领空”后不久又宣称封锁时而又实质性开放的反复。这种“言而无信”或反复无常的风格,从另一个角度解读,正说明了其决策的实用主义与“随意性”:军事动员和战争言论服务于国内政治动员(巩固强硬形象)、外交讹诈(获取谈判筹码)和转移国内矛盾(将移民、毒品问题外部化)等多重短期目标。一旦这些目标部分实现,实施全面行动的成本变得过于高昂,特朗普完全有可能降低调门,转而寻求其他形式的施压(如强化经济封锁、秘密行动等),而不是必然地走向战争的终极形式。
因此,综合考虑到国际舆论、国内选情、圣诞节的时机敏感性以及特朗普政府的历史行为模式,有理由相信,特朗普政府在圣诞节前后对委内瑞拉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可能性较小。至少在12月25日圣诞节这一具有深厚宗教与文化意义的西方核心节期之前,美国政府不大可能发动对委内瑞拉的地面攻击;即便存在某种升级冲突的潜在意图,其行动的时间窗口也大概率会推迟至圣诞新年假期季完全结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