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要说的话[1]

贡特·格拉斯 作 风吹雨 译[2]

为何我缄默，不语良久，

什么[3]是有目共睹的并已行了预演[4]，

在其[5]终点作为幸存者

我们充其量是注脚。

那[6]就是所宣称的先行打击之权利，

它[7]可将那受吹牛大王[8]所奴役的

并被引向有组织狂欢的

伊朗人民[9]抹去，

因在其权力范围之内

被猜测进行制造原子弹。

可是我禁止自己，

直言不讳地提及另外的那个国家，

数年以来——尽管是秘而不宣地——

支配着一种不断增强的核潜能

且不受监督，因为没有检查

可以驻入？

对这一事实普遍的缄默，

我的缄默亦属此，

（就此）我认为是一种有罪的谎言

与挟制，其[10]将确立惩罚之前景，

一旦它[11]被无视；

（毕竟）反犹主义的评判是惯常的[12]。

但是现在，因从我的国家[13]，[14]

它[15]因着与生俱来的，

无可比肩的罪愆，

一次又次地被征询与质问，

再一次地并以纯粹公事公办之方式，

尽管以灵巧的口吻解释为补偿[16]，

应将另外一艘潜艇

交付给以色列，

其特性在于，

摧毁一切的弹头

可能被引向，

那尚未证实唯一存在核弹的地方，

然而这种证明力确乎是令人担忧的，

我要说，必须要说的话。

可是为何我缄默至今？

因为我认为，我的出身，

它带有从未清除掉的污点，

不允许我，

期望

那以色列国,

那我与之相关联

并愿意逗留的国[17]，

将这实情作为坦白的事实。

为何我现在才说，

行将老朽并以最后的墨滴：

以色列的核能力会危害

本已脆弱的世界和平？

因为我必须要说，

这些明天（再说）就或许太迟了；

还因为我们——作为德国人背负的够多了——

有可能成为一种罪愆的供应商[18]，

这是可预见的，因此我们的共谋[19]

将不能籍通常之托词

而得以勾销。

得承认：我不再缄默，

是因我厌烦了西方的虚伪（伪善）；

此外希冀，

众人愿从缄默中舒解己身，

呼延可辨识之危险的制造者

放弃使用武力并

同样坚持，

经两国政府所认同的

由国际主管当局执行的

对以色列核潜能

及伊朗核设施的

一种不受阻碍并永久之监督。

惟此，所有人，以人与巴人，[20]

亦包括，所有那些

在这一为妄想所占领的地区

紧挨着的、相互敌对地生活着的人们

并最终也包括我们[21]才能得到帮助。

Was gesagt werden muss

Warum schweige ich, verschweige zu lange,

was offensichtlich ist und in Planspielen

geübt wurde, an deren Ende als überlebende

wir allenfalls Fu?noten sind.

Es ist das behauptete Recht auf den Erstschlag,

der das von einem Maulhelden unterjochte

und zum organisierten Jubel gelenkte

iranische Volk ausl?schen k?nnte,

weil in dessen Machtbereich der Bau

einer Atombombe vermutet wird.

Doch warum untersage ich mir,

jenes andere Land beim Namen zu nennen,

in dem seit Jahren - wenn auch geheimgehalten -

ein wachsend nukleares Potential verfügbar

aber au?er Kontrolle, weil keiner Prüfung

zug?nglich ist?

Das allgemeine Verschweigen dieses Tatbestandes,

dem sich mein Schweigen untergeordnet hat,

empfinde ich als belastende Lüge

und Zwang, der Strafe in Aussicht stellt,

sobald er mi?achtet wird;

das Verdikt "Antisemitismus" ist gel?ufig.

Jetzt aber, weil aus meinem Land,

das von ureigenen Verbrechen,

die ohne Vergleich sind,

Mal um Mal eingeholt und zur Rede gestellt wird,

wiederum und rein gesch?ftsm??ig, wenn auch

mit flinker Lippe als Wiedergutmachung deklariert,

ein weiteres U-Boot nach Israel

geliefert werden soll, dessen Spezialit?t

darin besteht, allesvernichtende Sprengk?pfe

dorthin lenken zu k?nnen, wo die Existenz

einer einzigen Atombombe unbewiesen ist,

doch als Befürchtung von Beweiskraft sein will,

sage ich, was gesagt werden mu?.

Warum aber schwieg ich bislang?

Weil ich meinte, meine Herkunft,

die von nie zu tilgendem Makel behaftet ist,

verbiete, diese Tatsache als ausgesprochene Wahrheit

dem Land Israel, dem ich verbunden bin

und bleiben will, zuzumuten.

Warum sage ich jetzt erst,

gealtert und mit letzter Tinte:

Die Atommacht Israel gef?hrdet

den ohnehin brüchigen Weltfrieden?

Weil gesagt werden mu?,

was schon morgen zu sp?t sein k?nnte;

auch weil wir - als Deutsche belastet genug -

Zulieferer eines Verbrechens werden k?nnten,

das voraussehbar ist, weshalb unsere Mitschuld

durch keine der üblichen Ausreden

zu tilgen w?re.

Und zugegeben: ich schweige nicht mehr,

weil ich der Heuchelei des Westens

überdrüssig bin; zudem ist zu hoffen,

es m?gen sich viele vom Schweigen befreien,

den Verursacher der erkennbaren Gefahr

zum Verzicht auf Gewalt auffordern und

gleichfalls darauf bestehen,

da? eine unbehinderte und permanente Kontrolle

des israelischen atomaren Potentials

und der iranischen Atomanlagen

durch eine internationale Instanz

von den Regierungen beider L?nder zugelassen wird.

Nur so ist allen, den Israelis und Pal?stinensern,

mehr noch, allen Menschen, die in dieser

vom Wahn okkupierten Region

dicht bei dicht verfeindet leben

und letztlich auch uns zu helfen.

背景注解：

本诗文作者贡特·格拉斯（Günter Grass）先生是为诺贝尔文学奖之获得者，为中土文学喜爱者所广知的《铁皮鼓》是其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其人之影响与地位无需再多提。因为这首诗，格拉斯先生被以色列政府禁止入境，并被宣告为不受欢迎的人。写这首诗的部分目的在于警告以色列对伊朗之战争，并认为以色列不应该得到德国的潜艇。

本诗文写作当下有几个背景值得一提：

其一，伊朗人正在不断地推进其核事业，至于是否意图制造核炸弹注解者不言明，留待各位读者自行判断。

其二，据称以色列是该地区唯一拥有核武的国家，而且没有任何国际组织对核活动进行任何的监督，这一判断是否准确，尚待证实。以色列认为，伊朗人的核活动乃是试图制造核武，并认为这对自己国家之安全形成了巨大之挑战，职是之故，以色列人意欲先发制人，对伊朗的核设施实施打击，以将此种威胁灭于未成之时，而且坊间也传出各种打击方案。

其三，德国人要卖给或是已经卖给以色列人一艘威力强悍的潜艇（这已是第二艘），以增强以色列维护自身安全之能力。德国人，基于自己的过犯，认为有义务帮助以色列人维系其国之独立与安全。

其四，西方人认为以色列是一个民主之国，人权保障亦属良好；而伊朗国则是人权状况糟糕，不民主，国家对施行之大屠杀拒不认账；总之两个国家在道德上是有高下之分的。

本诗文发表后的小部分回应：

1.有人认为其为受过良好教育的反犹主义者，表示对其非常之厌恶。

2.有人认为其说了实话，而且是对的，其勇气与真诚值得赞许。

3.有人认为其在政治现实与社会现实的认知方面，就是一个傻子。

4.有人认为其作为一个文学家，对人类之和平起到了非同寻常之作用。

5.有人认为其不应该将以色列与伊朗放在相同的道德水平上进行讨论。

6.有人在复活节期间，组织了和平集会游行，支持、声援格拉斯先生。

7.有的政治家因为他写了这首诗，便不再请他助选。

格拉斯的回应：

4月11日格拉斯在《南德意志报》发表文章为自己辩护，声称以色列的禁止入境让其想到了民主德国（DDR），他本身被三个国家禁止入境，前两个都是专制国家（民主德国和缅甸），而以色列是一个民主国家。

最新消息：4月16日，格拉斯因心脏病被其夫人送进医院。

至于我嘛，我喜欢这个老头，我觉得他真诚，即便他可能错了。

诗文于2012年4月10初译完毕，于当月12日一改完毕，并加些许注解,附上了原文。

再一次，深切很恳请诸方家批评指正，以期万勿歪曲了本意。请联系我吧！

Email：recht@sina.cn

[1] 本诗文译自《南德意志报》4月4日所载的“Was gesagt werden muss”一诗。网络版可见：http://www.sueddeutsche.de/kultur/gedicht-zum-konflikt-zwischen-israel-und-iran-was-gesagt-werden-muss-1.1325809?commentCount=196&commentspage=3#kommentare.

[2] 在翻译的过程中，为了保证诗文内容的准确性，译者尽可能的直译，只有极其个别的词采用意译；就连诗文的断句也尽可能的依据德文原文，因为通过断句可以发现诗作者所强调之内容，同时也容易理解诗文之间的相互关系，诗文中很多诗句后面没有标点符号也是基于这一缘故；译文中所加“（）”中的内容原诗中并没有，译者加上仅是为了在汉语语境中便于理解诗文之内容，稍稍缓解理解上的些许突兀；字体加黑的地方有两重用意，其一为强调，其二为了读者便于把握当段诗文的主干内容；另，译者语言能力和笔力有限，谬误或不达意之处自是难免，期待读者指谬，译者将及时修改，以免读者误读作者之诗文。译者电邮：recht@sina.cn . 欢迎交流。

[3] 原诗中“什么”用的是代词was，与下文那（es）呼应。也即：先行打击的权利是显而易见的，并且已经被列入预演的。

[4] 原诗中这个词用的是Planspielen（复数），这是一个军事用语，原意是指在地图上，现在一般指广义的、非实战的军事推演,在本诗文之中指的是以色列对伊朗实施先行打击的演练。

[5] 此处的“其”指代上句中的预演。

[6] 此处的“那（es）”呼应上文的“什么”。

[7] 此处的“它”指代的是上句中的“先行打击”。

[8] 此处的“吹牛大王”是指伊朗国的领导人。

[9] 此处的“人民”原文是“Volk”，有人民、民族、群众等含义，此处译为“人民”。

[10]此处的“其”指代上文“挟制”，同时也呼应下句中的“它”。

[11]此处的“它”亦指代上文中之“挟制”，并呼应上句中的“其”。

[12] 此段后三句诗文意指：这样的一种挟制，如果其一旦被轻视、就有可能受到责罚；反犹主义的评判经常被使用。

[13] 此处“我的国家”指的是作者的国家，即德国。

[14] 这一段主要指出了作者“现在”要说出“必须要说的话”。这一段中的首句与尾句共同构成本段的主干部分，其它各句主要是指出“要说”的原因。意思大致为，潜艇是从自己的国家、再一次的、以纯粹的公事公办的方式、并且巧舌如簧地解释为是对以色列的补偿而提供给以色列的；这艘潜艇装配有极强摧毁力的弹头，可能会被引向那个还未经证实有核炸弹的地方，而这种证明力是令人担忧的，所以作者要说他必须要说的话。

[15] 此处的“它”指代“我的国家”。

[16]在德国多数人，至少是官方认为应保护以色列的存在与独立，而此种态度乃源自于德国人之于犹太人的过犯。

[17] 此处的，我与之相关联并愿意逗留的国，人染指的是以色列国。

[18]此处作者所说的“罪愆的供应商”指的是：如果德国继续给以色列各种不适当的帮助，特别是军事上的，而以色列利用德国所提供的帮助从事“犯罪行为”，那么德国也是难辞其咎的。

[19] 此处的“共谋”指的是，作为可预见的罪愆的共犯。

[20] 这一段的主要内容是指，只有按照上面所说的那样做，才能帮助所有的人。这里所有的人指的是：以色列人、巴勒斯坦人、所有在那一地区生活的人和我们（德国人）。

[21] 此处的“我们”指的是德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