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情结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2043 次 更新时间:2004-12-18 11:44

丽贝卡·莱契   吴万伟译  

26名俄国作家谈他们对美国的感受——他们是否知道在谈什么呢?

有一件事莫斯科和纽约是共同的:如果你想了解方位和地形,最好询问十分健谈的出租车司机。比如今年十月一个下雨的夜晚乘出租车沿着滑溜溜的列宁格勒大街(Leningradsky Prospekt)回家,我们的谈话转向白天节省时间的问题,那时已经是周末马上就结束的时候。我提到在美国时钟也要调整的问题。

司机不容质疑地说“不,在美国不用调时间,只有俄国人才会想出这么荒唐的玩意儿。”

他是在批评自己的祖国还是称赞她呢?联系到米歇尔•罗赛尔(Mikhail Iossel)和杰弗•帕克(Jeff Parker)编辑的《亚美利加:俄国作家眼中的美国》一书中(Amerika: Russian Writers View the United States)[德国式亚美利加(美国社会法西斯主义或种族主义的一面)]撰稿的26位作家中的多数人表现出的强烈自豪感,我敢肯定这是在称赞自己的国家。如果有那么一点该文集中的作者几乎都同意的话,那就是俄国和西方比起来也许不稳定,甚至简直就是自我毁灭,但“疯狂”正是让俄国伟大,让她的文化不可匹敌的最基本部分。

在苏联解体前的几十年中,美国是俄国的敌人,是争夺势力范围、分出输赢胜负的强劲对手,是俄国所代表的一切的对立面。从苏联官方的角度来看,这造就了大西洋对岸远方的庞然大物的丑陋形象:割断喉咙的资本家,种族歧视的政治,手指按在扳机上威胁别人的牛仔总统。从这个文集的多数作家为代表的民间的超级知识分子的角度看,美国在苏联时代是个人主义和思想自由的基地,一个“反对国家,逆向实行的国家”,正如诗人小说家瑟盖•甘杜夫斯基(Sergei Gandlevsky)的讨人喜欢的却又充满反抗精神的记录,描写苏联时代愤世嫉俗、喜欢喝酒的年轻人。

当然,不管是意识形态下的美国神话还是知识分子眼中的美国神话都是不准确的。这些只不过是他们看待苏联现实的一厢情愿的反面描述而已,庆幸的是他们都不了解真正的美国如何。对这些作家中的多数人来说,对美国的幻灭紧跟着苏联的解体而来,充斥一时的自由广播电台的短波和吉姆•莫里森(Jim Morrison摇滚乐坛传奇歌手)的迷人的美国形象变成了“亚美利加”——粗俗的,商业化的,卡夫卡式的荒诞。“铁幕掉落以后,外部世界对我来说失去了魅力,相当一部分俄国人肯定也有同感。”评论家伊格尔•歇福列夫(Igor Shevelev)写到“从现在开始,没有地方可跑了,只有向内跑向自己。”

确实,现在很难逃脱美国的影响。正如本文集中的作者冷嘲热讽地承认的,美国无处不在,政治上,广告牌上,音乐上,电视上。太多的人相信他们知道美国的一切:美国人爱笑,美国人勤奋,高效,但是缺乏讽刺的细胞。美国人住在前面有玻璃大门的房间里。文化是用来娱乐消遣的,不是必须的。肯定性结构和理性表达是英语的特点,而俄语则充满否定的结构。你能指责俄国人变成这个样子吗?这当然是对俄国人的赞扬。

毫无疑问,《亚美利加》是很有启发性和挑衅性的书,很容易引起争论。但是如果读者对文章作者常常口无遮拦的随便讲话太认真当回事就错了。比较有趣的是他们的美国观点折射出俄国人关于当今俄国现实的看法。他们对美国的看法或许更多的是基于对国内现实而不是像几十年以前仅仅是起到自我证实目的的神话。

以本书中八篇文章都提到的让人难堪的、动不动就跳出来的术语“政治正确”为例,诗人格里高里•克鲁茨克夫(Grigory Kruzhkov)说在美国,相互尊重已经摧毁了艺术的严谨和准确,人们尽那么大的努力理解对方,他们都忘了该如何说出自己的话。他说,找一个美国人从语法上用在个人电脑上用的英语说明一首诗看看。物理学家和批评家安纳托里•巴扎克(Anatoly Barzakh)指责说“政治正确极端愚蠢,主流文化被边缘化,亚文化在倡导民主的旗帜下迅速壮大。”给予各类文化同等重要的地位损害了严谨准确和层次性。就像别的地方一样,俄国的政治失败和毛病和文化优越性有了直接的联系。如果美国文化患了民主和相互尊重的饮食过度症的话,按照逻辑推理,俄国文化反而能够因为没有这些问题而获益。这些作家如魔法般显现的美国与其说是实际存在的地方倒不如说是思想上的他者的国度。也许那就是为什么批评家和短篇小说家欧利格•达克(Oleg Dark)说“从‘美国返回’是不可能的---只能从一个意义上:返回以前的自己,没有变化。”那些移民到西方的俄国人失去了对自己同胞的基本理解、认同和共鸣。正如心理分析学家和作家亚瑟•库达谢夫(Artur Kudashev)在美国之行中见了一些旅美侨胞后表明的“其中一个问到‘请原谅,我只是想问一下你还呆在那鬼地方不出来究竟想做什么呢?”

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你肯定会得到仍然呆在俄国的人的絮叨。本文集的年轻作家从以色列遣返回国的流亡者林纳•格拉里克(Linor Goralik)展开一个关于“真实”的美国的言辞激烈的演说---克里拉蜡笔(Crayola crayons),塑料午餐盒,避孕药,厌食症,抑郁症,宗教复兴等“不管是绿卡,还是语言,还是你的小蓝皮护照,还是七月四日的鞭炮(美国国庆),还是热狗都无法给我。”俄国人根本无法得到这些原因是它们并不存在,至少并不存在于格拉里克描绘的预先包好的美国神话中。

想象一下反过来让美国作家写关于俄国的文章。俄国人肯定大叫大嚷指责美国人误入歧途,简直不可理喻。但是,没有什么能阻止里奥尼德•科斯托科夫(Leonid Kostyukov)在本文集中总结美国是一个“傻瓜的地方”。耶夫格尼•布尼莫维奇(Yevgeny Bunimovich)权威般的归纳出来的美国是“地理占据历史”的地方。难怪看到更公平更有信息的文章后你会觉得松了一口气。文集中还有心理分析学家库达谢夫(Kudashev),畅销书作家迈克斯•弗雷(Max Frai),诗人瑟盖•雷布格莱德(Sergei Leibgrad),还有按照该文集编排的字母顺序排在最后的俄裔牛津大学教授安德列•左里林(Andrei Zorin)。左里林用他细腻的笔触,天才般的开阔胸襟记述了他在圣安东尼奥(San Antonio)(美国德州南部城市)上课的一个学期的思考。

本文集对当今俄国思想的描述中真正引人注目的内容是到美国实地看一看对他们产生的影响有多么渺小。除了一些例外的情况,本文集中的俄国人的看法完全符合只能被亲身经历确认后的现成的观点。诗人德米特•里普里克夫(Dmitry Prigov)说“原则上,总体上,没有真正的需要到美国一趟才能了解你需要了解的一切,了解对个人可能性有用的一切。”对多数作家来说,人们可能得出结论,他们所代表的这个社会中的知识分子群体---直到今天也一样仍然把美国看成真正折射俄国现实的一面镜子。或者,正如普里克夫说的“一个具有推断特点的远方支点以希望回头看看好理解自己的家。”

译自:“The America Complex” By Rebecca Reich Published: December 10, 2004

http://context.themoscowtimes.com/stories/2004/12/10/11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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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燕南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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