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勇:李如波:留得文章故人知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2638 次 更新时间:2011-04-30 11:44

祝勇  

小舟从此逝,

江海寄余生。

———苏轼

我和友人野夫行走在长春的街道上。已是夤夜,两个不眠人,潜出旅馆,裹得一身寒气,在一家狭小的饭馆落座。来时北京尚在酷暑中煎熬,此时北方却已显初秋景象,五更时分,更是夜凉侵人。遂打得两瓶烧酒,忘却时间,忘却明天的日程,把盏倾谈。

时间是一九九七年九月初。与乍寒的天气相反,这几日,几乎是长春城最为热烙的日子。全国的图书盛会正在这里举行,走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可能撞见一位或南腔或北调的书界人士。签名、演讲、座谈、访问、雅人名士的相聚、出版经纪人的交易、觥筹交错的筵席、灯光明灭拍照、香格里拉与会展中心、欧式的风度与苍古的毛边本、成功者的倨傲与失意者的懊丧、浓浓的喜与淡淡的愁……所有的感受、所有的资讯、所有的瞬间、所有的理念,错落着,共同拼贴成这个季候里中国出版业的鲜活标本。一种虚浮的气息在这座并不浮华的城市里荡漾着,令我在一个不经意的片刻里,突然遥想到那些甘于寂寞的中国文人,以及甘于寂寞的中国文化。

便谈到了李如波。那时正是第七杯老酒下肚,野夫这位鄂西土家族汉子的面颊上滚出微红。他乜着眼,再次吐出这个名字——李如波,一个遥远的名字,一个寂寞的名字,一个与当下的氛围形成鲜明反差的名字,一个不合时宜的名字。

一个只要了解其身世,便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

李如波是野夫心头的一道伤疤。他从来不愿过多地谈到他,可是,今夜,是一个月明之夜,一个酒兴尽、谈兴欢的夜晚,一个值得述尽心头悲欢的夜晚。

以下全部是野夫的自述。

李如波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位朋友。

刚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丝毫不曾认识到他的价值。他长相颇有点怪,形容枯槁,面部棱角分明,有几分似古画里的老聃。

那是在一九七八年,也就是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我考入思施师范,与他分在一班。我在班里年龄最小,最喜热闹;他年龄最大,已三十有余,素喜安静,且性情孤高,上课时独自坐在最后一排,下课便走,从不与人结交。这是他的怪癖之一。

来也无声,去也无声,他似乎从来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仿佛教室里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老师在前面讲他的课,学生们在下面忙着看各自的小说。我偶尔瞅李如波一眼,他倒从来都在认真地听。不仅听,老师偶有错处(多是匆忙上岗的年轻老师),他便自顾自地爆出朗声大笑,窘得老师面红耳赤。不拘形骸,这是他的怪癖之二。

之三、之四不再枚举。总之他与旁人不大相同,大家见到他,多绕道而行。是喜欢结交怪人的好胜心理作祟,还是他的古怪触动了我内心的好感,我说不清楚,总之我开始试着与他接触。下课的时候,在走廊里,我递烟给他——我早就发现他嗜烟入命,他看我一眼,没有拒绝,躲在一边,独自吸了。

有人不愿与他一间宿舍,我主动调了进去。事实证明我这一举措的明智——他的道德文章对我人生的影响,比任何书本都来得深刻。他忠言刚直,守正俭奢,对自己对他人要求甚苛,交友亦颇严格,割席之事,在他的生命中屡屡发生,日后我虽然成为他最亲密的伙伴,对此点,我依然是既敬且畏。

仅举一例。李如波终身未娶。其间缘由,或有问者,如波无不怒颜以对,时间一久,便无人再敢问津。许多年以后,他早过不惑之年。纵酒之余,我终于斗胆,刨根问底。原来,如波考入大学以前,曾任乡村教员。校中有一女子,清秀可人,主教音乐等课,被大队书记一公子纠缠不休,便时常向他述苦,请求帮助。一来二去,二人生出感情。如波考上师范,行前,女子对如波信誓旦旦,要调至更远的村学,以摆脱公子纠缠。如波走后,女子苦苦等候。待如波归来,却发现女子并未履行诺言,心想,此女当年的许诺纯属自愿,无人强逼,君子言必信,行必果,自食其言,日后生活岂可依赖,遂与之断交。女子悔之已晚,无意中铸成终生之憾,每想起此事,无不泪水涟涟。如波的心性,由此可见一斑。

此事一发,村人多指责李如波考上大学,就变了心,抛弃农村的女友,蜕化为陈世美二世。李如波为表清白,遂不再交异性朋友。一心修身、锤炼诗文,时间久了,便也再无此心。

李如波除烟以外,还有一嗜——书籍。他对书的衷爱,至今无第二人可以与之匹敌。其中故事不少,后面还有交待,此处不赘。他家境贫寒,每月只能从八块钱的伙食费里,节省下一二元钱,购得心爱书籍。故而衣衫破烂,不修边幅。夏天仅有一件汗衫,中午洗过,挂于窗外,下午晾干,再穿上去上课。秋风萧瑟,天气寒凉之时,亦只有一身薄衣。我曾资助过他。我父母好歹也是国家干部,一九七八年平反,补发了工资,我每月有近二十元的生活费,这在当时的同学中,堪称大款。他接受我的帮助,可是过后,即便打破了头,依然要归还。说话间时光荏苒,快毕业时,我们分头下基层实习,临行,我默默地在他的行囊里塞进去一身劳动布的工作服,崭新而厚实。实习归来,我看见他穿在身上。这次他没还我,没有说谢字,甚至没向我提起这件事,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我于是知道,从这一天起,我们是真正的朋友了。

当发觉这位貌不惊人的老蔫儿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才子,同学们无不感到惊异。

中文系的学生,最能自我表现的课堂,便是写作课了。当时我是学校文学社的骨干,正为自己华美的文笔自鸣得意。我行文注重词采,长于修饰,精美文句层出不穷,若干作品,曾令同龄朋友倾倒。李如波则相反,他从不交写作课的作业。人们大都以为他不会写文章,老师念他“年事已高”,亦不深究。待到考试,则躲之不过,不得不命笔了,他遂交上一篇作文,不想竟令老师大喜过望,爱不释手,十分痛快地打了个最高分。

前面提到过他嗜喜读书,他的作文,便是一篇名为《书恋》的散文,三五千字,讲述他与书的情缘。老师当众朗诵了这篇散文。我至今仍记得文中某些片段——

如波早年尝从军。一日,去军人服务社购物,售货员以废旧纸页包裹精整,将物品交如波手中。归途,如波偶瞥纸页,发现是从某书撕下,细读,竟大觉有味,乃返,向售货员讨要原书,书已撕去大半,不知跟随售出商品入了谁家。那时正是书荒年月,即使是无头无尾的书,只要不是“革命八股”,便能令如波心满意足。如波日后便时常到售货员这里讨些残书散页,售货员知其乃书痴,亦有心为他私留些书刊。如波将这些残破的书刊整齐置于枕畔,清夜品读,陶然忘机。这些“藏书”就是这样,伴随这李如波,度过了生命中一段清寂岁月。每每回首往昔,许多经历都已模糊了,而记忆深处那间狭小的军人服务社,和面含微笑的售货员,却始终是清晰如昨。

他的文风厚重粗朴,绝无雕饰,却紧紧抓住听者的心,我是从这一天开始明白,文章之美,并非出于修饰辞藻,而是脱胎于自然的心性与心灵的厚度。老师诵得入神,同学亦无不听得入神,动情处,竟觉鼻翼发酸。我又回头望望李如波,他正望着窗外发呆,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室内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毕业实习以后不久,我们便分配了。

事关前途,这是一段最令大家夜不能寐的日子。当年这批出身寒微的学子考入师范,是看中这里的生活补助,而今,却几乎无人甘愿在三尺讲台前终其一生。于是,人人使出浑身解数,做困兽之斗,一心想钻出两袖清风的教育系统。

只有一人成为最后的幸运儿,不是旁人,正是李如波。最后的分配方案下来,除李如波分至湖北省建始县委办公室以外,其他一律到各县中学从教。人人都将羡慕的眼光投向李如波,不想如波拿到分配通知书后,当场嚎啕大哭。如波最不愿与官场有涉,今生惟愿当村学里的一介先生,青灯苦读,教书育人,而这样的结局,正与他的意愿相反,仿佛是命运有意的嘲弄。如波多次请求更换他人,均不得允,便只好硬着头皮去报到了。

很多年以后,我仍时尔翻检我和如波之间的通信。信是厚厚的一叠,积累着我们多年浓浓的友情。老式图案的信封、似曾相识的八分钱邮票、苍黄薄脆的横格信笺,无不撩人怀旧。对分配去向,如波颇不甘心,便在一个下午到了县教育局。在一九八一年十月七日信中,李如波讲述了他当时的心境:“我五号下午到教育局,局里主管人叫我再等两天,我说等够了,局方叫我六号下午四点‘再来’。七七级学生有在局里工作的,私下告诉我说,我的部分材料已转到县委组织部云云。六号下午我‘再来’,李局长说:‘你到组织部去,由那边分配工作,好好干。’我麻木了半晌,才说:‘如果不适应,请允许我回娘家来。’局长说:‘别那么想了。慢慢会适应的。’我怕哭出来,急忙起身告辞,局长在后面喊我说了两句什么,我没有清楚,自个儿低着头朝县委大院走——这就嫁过来了。我到的是县委办公室。现住在大院内招待所。以后怎么办,自然身不由己。婆婆说过,我一定得在这个大院内生孩子。

“……弟兄姐妹,天各已方,我就不一一问候了,只是希望彼此不产生门户之见。我是被命运捉弄惯了的,余下的话,说也没意思。

“写到这里,烟已抽完三只。这时刻雨已经住了。昨天晚上揩湿的手帕就搁在我身边的洗脸架上,我把剩下的泪水统统咽下,这就去洗那手帕……”

强扭的瓜不甜,如波天生倔强脾气,进县委后,他不吵不闹,只是每天递上一份辞呈,蝇头小楷,抄写整齐。尔后,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声不响地做自己的事情。持续半年,每日不辍。半年以后,上司终于不耐烦,他便如其所愿,到建始县五中教书。

摇晃的长途车在建始县的山路上爬行。这里是鄂西土家族自治州,丛山苍郁,丽水无痕,土家人的吊脚楼错落山中,形成人类与自然的大合谐。而环境的美好与生活的困顿又形成鲜明的反差。土家人时代生活在这里,而对外面的世界的变化浑然不知。从我这一辈开始,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出这层层山峦的包围,奔走四海,浪迹天涯。

我后来考入武汉大学作家研究生班,毕业后又去外地工作。我每年回一次家乡,每回家乡,必去看一次老李。如波所在的建始县城离我家利川县百余公里,我总是在临近晌午时分到达如波的学校。如波还在上课,宿舍的门开着,便独自进去。是一间简单到极处的平房,除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柜子外,再无其他摆设。最多的是书,甚至床下,都码得不留余裕。

如波不在,我便随手翻弄他的藏书。不知过了多久,如波进来了,见是我,点点头,说声:“来了。”没有过多的惊喜。他的表情,永远是一片深不可测,又不兴波澜的平静水面。如波拉来凳子,唤我坐下,便挎上旧军书包,出门去了。须臾乃返,从书包里掏出一瓮老酒,往桌上一摁。又拿来搪瓷茶缸——那是他唯一的杯子,刷牙饮水兼用——咚咚咚灌了个满,便与我促膝而坐,一人一口,啜饮起来。自然是没有下酒菜,便抓来一把葵花籽,没有炒过的,聊以下酒。我们边饮边谈,谈旧友今昔,谈文艺思潮,亦谈时局变幻。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他久居深山,足不出户,却对外界事物了如指掌,头脑亦异常敏锐,即便对外交政策,亦时有精辟妙论,令人叹服,令人心折不已。他话锋锐利,见识深邃,常直指现实中尴尬处,不留情面。中西典故,信手拈来,他的话语引起的情绪波澜,惘惘依依,低回轮转,挥之不去。我们就这样,一瓮就,由晌午饮直黄昏,又由黄昏饮至深夜。后来实在倦了,不想谈了,便同卧在一张床上,胝 足而眠。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如波已不在室内。去桌案上寻,准会留有一页便笺,上面聊聊几字:“世平(我的真名),我上课去了,走好。”

我便挎上背包,告别如波的陋舍,走了。

每年一次的会面大抵如此,淡泊似水的交往,令我感到世道的清冷与生命的温暖。

如波居于山中,得书不易,我便时常寄书予他,这是对他最大的帮助。如波盼绿衣使者如盼星月,他在信中说:“知我这每有信函来,必使我应着古诗所云:‘独下千行泪,开君万里书’,况有珍贵的礼物,心情就甭说了。”得书后,时常像当学生时候那样跑道河边僻静处读之,仰笑者有之,啼泗者亦有,尚可度日。若云着笔,似无处着也。未发笔花,已效江淹。”

这是如波谦逊处。如波善诗文,他的旧诗词,已臻完境,若置于唐诗宋词选中,几可乱真。我的律诗如今尚可在台湾杂志中混迹,均得自如波兄的教诲。我写诗著文,亦撰小说,不到三十岁,就成了湖北省作协会员。周围的人们皆推我为“才子”,我心中有底,比起如波,我的一切成就,均不值一提。如波从不投稿,不曾发表过一篇作品,这是他清高处,然而他的诗文却在友人中间广为流传。精神的奇葩,令人痴醉。在友人的“排行榜”中,居首位的,非如波莫属,他的才学,永远令我望尘莫及。

可惜的是,如波的作品,在我手中保存至今者寥寥无几,但他的书信,我一封不落地珍存至今,里面不乏他对传统的真知和对现实的灼见,篇目过多,此处不赘,君若有暇一览,可窥其冰山一角,读者大体可对其文字有粗粗的了解。

与如波的通信长期以来滋养着我的心灵。生命的教诲,如父如兄;学识的导引,如切如磋。甚至我信中有“已届薄暮”一语,他都要在来信中专门纠正;“薄者,几至意,迫近意,复云届,犹若云既至且至。”我从他身上不知获益多少。如波天生具有为师的气质,其师风不仅仅存在与他的言行中,而是渗透于它的人生的每一细节之中。本来,他当有更大作为,以他当年的入学成绩,考入武汉大学不成问题,但他出生乡村,家中弟妹众多,只有薄田数亩,处于生计之虑,不敢离家远游。在我看来,如波居乡为师,于他,或许有几分不幸,但这于他的弟子,却是平生大幸。

如波长期陷于孤独之中。只有面对浩瀚书海、及其学生的童稚面庞时,才可以乐以忘忧。“春蚕至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如波远离时尚潮头,俯首甘为孺子牛,不张不扬,于无边的寂寞中,默默地吐丝,寻找生命的开阔处,打发一个读书人的生命光阴。这是他的过人处。然而乡野山林亦并非清静之地,世外桃源也已在苍黄的书册里脆裂,他时常将他的精神苦闷填入诗词。他通音律,亦常为自己的诗词谱曲,放学后,坐在学校那家破旧的风琴前,自弹自唱。黄昏时分,夕阳衔山,周遭静谥无声,他粗砺的嗓音,在山风中滑翔,在薄暮里越荡越远……

如波言行于常人有异,便被作为理所当然的视为怪人,甚至疯子。关于怪人,一位友人曾在一篇文章里有精辟论述:“……艺术性怪人的生活精神空间都异乎寻常地扭曲变形,卡夫卡、魏尔伦、王尔得这些人益发怪不可测,流言、白眼、歧视、封杀,使其几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自然界一切美妙的适应都是习惯性的作用——像长颈鹿的颈就是为了更好地觅取食物而渐渐变长的,人类社会亦然。怪诞却是对习惯的一种反动,自然被视为社会顽癣,当然不会有坦途在等待他们了。”

如波在一封信里写道:“《板桥集》有深意,无粉饰。府祖出此老,人称一怪,吾不以为怪;先生若处今世,吾必师之。”

如波的死最初是被他的一名学生发现的。

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个孩子过一木桥,到河对岸玩耍。正是盛夏雨季,河水湍急。孩子欲下水游泳,畏于水深,缘着木桥,准备折回。周遭阒静无人。这时他看见桥栏上挂着一个破旧的军用书包。他知道是李老师的,因为李老师只要外出,这个书包必不离身。来的时候,桥上还空空如也,令孩子好不纳罕。孩子感到不好,便高声呼唤李老师的名字,空谷间回荡着孩子的声音,此外再无任何声响。

不久,人们在下游发现了李如波的尸体。

初闻如波死讯,我如五雷轰顶,当时正在医院疗治车伤,故不得还乡。如波之死使我感到锥心之痛,亦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大谜。关于如波的死因,我辗转于床,久思不得其解。依如波的个性,不至于此。他虽怪异,内在性情却颇通达,世间明暗亦了然于心,没有什么是他承受不起的。他走得离红尘远远的,“独鹤归林晚,昏鸦已满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浸淫在古典的浪漫情怀里。难道现代社会的本质真的是与中国文人这种古老的生存方式为敌的吗?

学文学的,似乎很少有不希望自己成就功名的,如波算是少数之一。他没有一举成名天下闻,但是他智慧的色泽与人格的烛光,对于他的友人、学生,却如柯罗连柯笔下的火光一般,夺目,持久。

《庄子·杂篇·渔夫》篇中对那位莫测高深的渔夫有如下描述:孔子又一次向渔夫深深行礼后站起身来,说:“孔丘如今有幸得遇先生,仿佛上苍恩宠于我。承蒙不弃,先生视我为弟子,亲自给我教诲。丘斗胆询问先生住处,请求受业于门下而终成大道。”渔夫说:“吾尝闻,迷途知返者,可与之交往,直至领悟玄妙的大道;不能迷途知返的人,不会真正悟到大道,要谨慎交往,以免祸殃。你自己勉励吧!我得离开你了!我得离开你了!”说着,撑开船浆,顺着芦苇丛中的水道,缓缓离去,缓缓离去。

一九九七、九、二十九晨 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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