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东陆:论一流大学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6707 次 更新时间:2008-05-27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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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东陆 (进入专栏)  

世界一流大学风格各异,但具有相似的共性。什么是一流大学?什么是一流学术?什么是一流学者?这些似乎十分基本的问题,并不是很容易回答的。本文以美国主流大学为基础,给出一流大学的定义,描述一流大学的特征,阐述一流大学的目的。

引言

在讨论一流大学之前,我们必须首先讨论大学本身的定义和目的。笔者在<<大学教育的目的>> [1,2] 一文中已经较为详细的阐述了大学的历史和现状。并且分别介绍了两个公认的大学模型:1) Newman 模型 [3]; 2) Humbold模型 [4]. 其中前者是关于本科教育的核心,而后者是研究型大学的基础。我们姑且在本文中对西方现代大学做一简略的总结。

(1)大学首先为社会提供一种普通教育。普通教育的意义在于社会或者社区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有权力享受教育。这种普通教育的程度在欧洲最为普遍。从小学,中学,大学,每一个人都可以受到免费,但却是良好的教育。所以,西方大学的目的不在于培养精英们,这尤其不是公立大学的核心责任。有些精英出自大学,这是不言而喻的。这一点,中国教育界有根本不同的理解。

大学为社会培养高素质的优秀公民。显然,一个优秀的公民具备高尚的道德标准,广博的知识结构,和雅致的人文修养。一个理想社会应该由许多大学教育出来的公民组成。因而,大学是发达社会的重要基石。

(2)大学的教育应该把人们从各种思想禁梏和偏见中解放出来,并形成一种独立的,理性的,科学的,心智的思考机能。这为整个社会提供一种冷静的思维系统,而不受任何政治的,宗教的,社会的思潮所控制。从而形成一种知识分子的文化氛围,思维方式,和自我认同。大学是培养独立思考者的地方。自从现代大学诞生之后 (19世纪中叶Newman模型开始),人们便有了可以自由思考的地方。由于大学的存在,社会的知性品味才得以提高。也正是因为这种大学的独特之处,许多人在毕业多年之后仍然会非常怀念校园。

(3)大学不仅是教授,传播已知知识的场所,而且是探索,创造新知识的基地。大学仅仅以科学方法研究自然和社会。现代大学为学者和学生提供自由思考,独立批判,科学研究的环境,并且以不同的风格和方式培养研究人员。因此,大学在最大的程度上独立于社会,政府,和宗教。任何非科学的理念和方法都杜绝于大学之外。可以这样认为,大学是“真理” 最多的地方。玄学,奇论,迷信可以在社会的任何角落蔓延,但不可以在大学校园生根。

(4)大学分为两个部分:本科生与研究生教育。本科生注重对已知知识的教育和传授。本科教育又按照学校的特点有所侧重。其一为社会培养专门人才,因而强调专业与职业训练;比如培养工程师和教师。对于这类本科,标准是对已知知识的掌握程度。其二为培养学者的预备班,强调对未知的好奇和想象;毕业生会选择继续攻读硕士和博士。研究生教育要求对未知的探索和新知识的创造。因此学生提出问题的能力和创造力远远重要于对已知的掌握。而最终的标准为论文是否对知识有重要的贡献。

一流研究型大学

在我们初步奠定了大学的定义之后,我们才有可能讨论什么是一流大学。十分显然,一流大学的讨论必须来自本科生与研究生两个方面。美国有许多一流大学,比如大家公认的伯克利和芝加哥大学。但是这些大学应该更是由于学术研究而著称于世的。事实上,美国有许多大学的本科生教育会优于这些著名的研究型大学。美国东部有许多学生极少的私立“学院” 在历年的评比中甚至会超过许多著名研究型大学。比如麻萨诸塞州的 Amherst College和Williams College. 本科生教育的评比标准比较复杂,其中师生比例占很大的比重。伯克利的本科生大约有好几万人,因为是州立大学。而Amherst College仅仅1500人左右。所以,我们单从人数上就可以感觉到这些大学属于完全不同的类型。由于大多读者更为感兴趣的是大学的学术研究,本文将仅仅讨论一流研究型大学。

什么是一流学术

一流大学和一流学术显然是直接相关的。我们知道,学术研究大致有两种倾向: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另一种说法是把科学研究与工程研究分开。有些大学声称仅仅从事科学研究,从而不设立工学院,比如芝加哥大学。但是无论哪一类研究,具有重要意义的,影响深远的,首创的学术往往是那些对于自然基本问题的探索。众所周知的“纯科学”例子很多,比如时空相对论的概念,基本粒子夸克的发现,量子理论的建立,等等。这些学术研究具有基础,原创,深远,无直接工业应用等明显特征。除了“纯科学”方面的学术研究,还有一些学术研究,既是基础性的,同时也成为工程设计和工业应用的指导。比如半导体理论中的 p-n结,集成电路的概念,衍射理论,DNA结构,等等。定义这些创建为一流学术不应该有很大的争议。因为所有这些研究成果都在历史上获得过诺贝尔奖。

有趣的是我们可以从“纯科学,” “基础理论,” “应用科学,” 以及“工程研究” 中总结出一些它们与“一流学术” 的关系。对于“纯科学,” 我们姑且以物理学为例。可以这样认为:任何“纯物理” 的发现和成果都是“一流学术。” 或者可以说“纯物理” 的研究没有“好” 与“坏” ,而只有“对” 于“错。”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物理学探讨的是关于自然本身的基本规律,比如晶体结构,原子核能,万有引力,光电磁波,固体导电,星球轨道,等等。在物理学的研究中,学者们仅仅能够发现(正确的),或者不能发现(错误的)这些规律。没有中间模棱两可的道路。因而,每一发现都是重要的,基本的,相对真理的,从而自然的成为知识的一个组成部分。

但是,对于很多应用科学,尤其应用工程,的确有“一流” 的概念。比如,在材料制备与化学合成研究中,有人可以生长出高纯度,无杂质,取向单一的高质量晶体以及薄膜。也有些研究小组可以合成具有特殊尺寸,形貌,结构,物性的纳米颗粒。某位科学家首次合成一种新材料,比如超导体和纳米管,等等。这些工作肯定属于“开创” 或“一流,” 而那些合成材料不够优良,并且不是“首创” 的工作也许还不能称为“一流。” 必须指出的是,在世界学术界,没有学者会公开的以“二流” 的名词来评述研究领域的任何研究成果,学术论文,或者个人。每一篇学术论文,只要被正式杂志发表,都应该得到承认,而成为学术成果。

科学与工程有本质的区别。前面提到,物理学研究的是自然界一般的规律,一旦发现,就成为知识而永恒的存在。科学面前只有真理和非真理的区别。而工程所面对的是工业应用的可能性以至市场的需要。例如,由于电子工业的飞速发展,各类电器,包括手机,电视,数码相机几乎每年都有新款。而这些新产品工程设计所基于的理论并没有变化。最典型的是电子器件中所用到的半导体理论:p-n结和集成电路。这些理论是设计电子器件的基础,它们相对永恒地存在。而基于这些理论之上的工程设计,技术创新几乎时刻由于用户的要求和市场的竞争在发生变化。

所以,科学与工程的区别之一是:科学原理是永恒的,工程技术是永变的。自从美国伊林诺大学物理教授巴丁在50年代建立半导体理论中的三极管概念之后 (巴丁于1956为此获得诺贝尔奖,他于1972再次因创立超导理论而第二次获得诺贝尔奖) ,不知有多少电子器件是基于此概念而设计而成的。而半导体理论的建立又是基于量子力学的理论基础。这些“一流” 学术将为人类的电子工业与技术提供一段相当长时间的理论基础。而自从人类设计出第一个三极管之后,又不知有多少新的工程设计出现,比如从固体器件到集成电路。不要说是10年前,就是1-2年前的手机内部器件的工程技术大概也已经过时了。当科学奠定了基本概念之后,工程就会日新月异。不过工程研究关心的是把器件做的体积更小,容量更大,价格更便宜,而它所基于的概念并没有变化。

所以,研究科学原理与研究工程技术有本质的不同。如果说科学无好坏,那么工程的确有优劣。我们无法说巴丁的三极管理论好,而会有什么其它的理论不好。但是,我们完全可以确定某些工程设计非常优秀,而有些却很拙劣。比如某些品牌手机非常耐用,多功能,容量大,速度快,美观大方,等等。而许多同类设计相比较就显出差距。

从科学与工程的比较中,我们还可以看出,从事科学研究的学者从人数上要比工程研究人员少的多。无论是创建量子力学还是半导体理论的科学家就那么几个人。而在这些物理概念的基础上从事工程研发的人员实在多的无法统计。因为自然界的规律和定律比起人类能够想象的工程设计和工业产品要相对少的多。

至此,我们可以对何为“一流学术” 有一个基本的看法:那些基础性很强的研究,一旦获得成果,一定是“一流” 的。所以,世界学术界有一种共同的默契,那就是:“一流学术,” 一般会更偏向基础性的工作,包括理论与实验研究;同时也包括科学与工程研究。

目前,有些学者对工程科系的研究有一种误解。他们认为,科学研究与工程研究是严格分开的。甚至认为工程领域没有科学,也没有基础性研究。美国许多名校都设有工学院,比如伯克利,麻省理工,哈佛。但是在这些主流大学中,即便是工程系的学术研究仍然非常偏基础,偏科学。工程系许多教授的文章会发表在像<<自然>>,<<科学>>,甚至主流物理杂志。这说明,无论是什么学科和领域,不管是科学还是工程,只要是学术研究,都可以是基础性的,原创性的,和科学性的研究工作。在理工科领域,历来有“ 工程科学” (Engineering Science) 的称谓。有些英美的学院和科系甚至冠有“工程科学” 的名称。

因此,应用学科,工程学科同样可以有一流的工作。这是不言而喻的。事实上,固体物理和材料科学都属于应用性很强的学科。在许多大学里被归属于应用物理系,应用科学系,工程科学系,和材料科学系。尤其近年来,纳米材料的研究已经分布在大多工程学院的科系里。在这些领域里,出现了许许多多一流的学术成果与一流的学者。

什么是一流大学?

基于以上讨论,对于这个问题最简单的回答是:那些以基础研究为主要兴趣,学术性很强的大学为“一流大学。” 当然,即便在一流大学,也并不是每一个教授都在进行绝对一流的学术工作。但是比例应该很大。美国一流大学会具有众多的教授从事基础性的,学术性很强的学术工作。如果用统计的方法分析,一流大学至少应该有60-80%的教授从事一流的工作。另外,一流大学不仅拥有大量优秀的教授,而且有许多优秀的研究生和本科生。同时这些大学具备充足的经费和一流的设备。

美国的大学分为州立与私立。美国的著名大学许多都是私立的。比如哈佛,麻省理工,斯坦福,康乃尔,普林斯顿。由于办学理念相异,州立大学从规模,机构,金融,教学,研究等诸多方面都与私立大学有很多不同。首先,州立大学的办学目的是面向本州的普通教育。这一点在前面大学定义中已经阐明。美国每一个州都会根据自己州的情况设立数个州立大学。有些州因为教育发达,工业集中,人口密度大而设立很多大学,比如加州。学校的数目是根据本地人口与每年毕业高中生人数而确定的。各个州会根据要求给予相当的教育经费给州立大学。根据普通教育的理念,州立大学的学费要比私立大学低的多,每年不到一万美金。而很多私立大学的学费十分客观,往往在数万美金。著名私立大学的学费已经在每年五万美金左右,令人望之生畏。

美国大学的分类是由 “ Carnegie Classification of Institutions of Higher Education ” [5,6] 按照各大学的研究经费,毕业博士数量,以及学科分布而制定的,并受到美国高等教育界的认可。那些规模较大,研究生毕业人数较多,经费充足,大部分专业都设置博士学位制的州立大学在学术界严格认证之后被定义为“一类研究型大学” (Research I University) 。

但是,各州的经济和工业发展不平衡,教育经费的多寡也不一样。显然,一类研究型大学所需要的经费要远远大于本科生教学为主的大学。因此,为了保持教育和科研的竞争力,各个州都会有计划的把教育科研经费集中的投入有限的几所本州一类研究型大学。而其它的本州大学则以本科教学为主。以下列出的是一些州前两所州政府资助的“一类研究型大学” :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 Madison (1);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 Milwaukee (2)

University of Illinois - Urbana (1); University of Illinois – Chicago (2)

University of Michigan (1); Michigan State University (2)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1); University of Pittsburg (2)

Georg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1); University of Georgia (2)

Ohio State University (1); University of Cincinnati (2)

Iowa State University (1); University of Iowa (2)

University of Arizona (1); Arizona State University (2)

University of Colorado (1); Colorado State University (2)

Purdue University (1); Indiana University (2)

University of Florida (1); Florida State University (2)

加州由于教育发达,人口众多,工业密集,所以众所周知的研究型州立大学林立(一共八所)。而一些人口稀少的州,一类研究型州立大学相对就少的多,比如Wyoming州仅仅一所 (University of Wyoming)。

必须指出的是那些非研究型的,规模相对较小的州立大学在本科教育上并不亚于头几名州立一类研究型大学。有许多家庭往往还愿意把子女送到这些以本科教育为重点的州立大学。因为这些大学,师生比例小,侧重课堂教学,教授更为关注学生的个人成长。另外,美国许多公司和企业也十分认可这些本科教育的大学。所以在这些大学得到本科学位与研究型大学相比具有相似的竞争力。

什么是一流学者?

对于学者等级的评论在国际学术界似乎有些不够“政治正确。” 因为在国际学术界,我们无法把学者们按照学术水平分为各类等级。这首先是违反学术伦理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他热爱科学,投身学术,都是可敬佩的学者,没有一流与二流之分。然而,学术界也会有公认的“杰出学者” 的概念。这种杰出学者的概念一般是建立在对某人在学科贡献上的认可,以及同行们对他成就的欣赏。但是,世界学术界不会刻意的去把学者们分为不同的等级。

如果刻意,我们也许可以找到“一流学者” 的基本特征。首先,最为简单化的定义显然是基于发表的论文。如果一个人可以在顶级杂志发表多篇文章,那么此人很可能是所谓的“一流学者。” 但是我们十分清楚,在世界学术界有许许多多的“一流学者” 并没有顶级杂志的文章,其中包括一些诺贝尔奖获得者。由此,我们知道,发表顶级杂志文章不是“一流学者” 的唯一判据。美国有许多学者并没有在高影响因子的杂志里发表论文,但却是公认的“一流学者。” 那么“一流学者”真正的判据在哪里?

笔者认为,真正的判据在于经过时间积累之后的信誉以及同行的认可。这种贡献,不见得是在<<自然>>发表的某篇论文,而是一个学术系统的建立。比如,某位学者在一个领域内有一系列杰出的工作发表。这种工作不仅原创和独特,而且十分系统。在领域内如果进行总结性的评论,一定会提到他的工作。那么这位学者可以认为是“一流学者。”

由于同行对他的认可,每年在学会的年会上会定期的请他做特约报告,或者邀请他组织会议,并担任会议,分会的主席。领域内的主流杂志会邀请他做主编,编辑,或者编委。领域内如果有重要的工作出现,同行们和杂志编辑们会及时通知他,并参考他的意见。尤其一些突破性的工作送审顶级杂志时会由他做审评。他编辑的杂志和特刊会受到许多“一流学者” 的响应和支持。

在世界范围内,很多人会知道他的工作。每当提起他的名字大家会自然的,容易的联想到他的杰出工作。他与领域内其他世界上的“一流学者” 有密切的关系。这种关系,不仅仅是学术合作而且是私人交往。主流杂志的编辑会十分熟悉他的工作,风格,个性,因此对他抱有很好的各人印象和相当的信任。由此,他送交的文章,或者他推荐的文章会得到很大程度上的重视。

显而易见,由于领域内对他的认可和重视,他会得到许多国际上的大奖和政府的资助。学术界也会给予各种头衔和地位,比如协会的会士以及美国科学院的院士。各个大学在审评提升教授时,会请他写推荐信。工业界会请他做咨询服务。他会不断地收到各学术机构作学术报告的邀请。

当然,一个“一流学者” 的定义不仅仅单纯的来自学术水平。学术道德,伦理修养,学术品味,学术意识,口头表达,书写能力,个人风格等等都会构成学术界对他评价的标准。在学术界,“个人印象” 十分重要,而成为对其认可程度的主要方面之一。

学派与风格

我们知道美国有许多一流大学。但是无论是私立还是公立,它们都有自己完全不同的风格,以及对学术和高等教育各自的理解。这种不同的风格与理解会十分深刻地渗透于自己的教学与研究中,从而形成丰富多彩的美国大学体系。笔者以美国一流的芝加哥大学来描述这种十分独特的大学风格。

芝加哥大学的建立与Newman, Humbold两个大学模型紧密相关。但是,在办校的历史上,芝加哥大学也曾经在两个模型之间发生了偏差。由于19世纪末的“美国大学运动,”芝加哥大学极端地偏重学术研究,而过为强调Humbold型大学建制。从而在很大的程度上弱化了Newman模型。在1920年代,许多教授认为本科教学是学术研究的负担。为了保证一流学术,应该尽量消减本科生。当时的研究生院长甚至希望全面取消本科生教育。但是,这种偏向很快得到纠正。芝加哥大学重温Newman模型,以他的著名篇章:“The Idea of a University” [4] 为基础,提出大学教育的目的应该是:“培养知性的力量 (Cultivating the general powers of the intellect) 。” 在一份1924年芝加哥大学的报告中这样写到大学教育的核心是 [7]:

“The three types of power necessary to a proper adjustment of the individual to modern society: independence in thinking, aesthetic appreciation, and moral understanding。”

正是由于芝加哥大学独特的理念,她很快就形成了自己的学术风格和多种学派。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芝加哥大学教授Milton Friedman认为芝加哥大学是一个产生学派的温床 [8]:

“‘Chicago’ designates not a city, not even a university, but a ‘school. ’. . . . that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is a particularly fertile breeding ground for ‘schools.’ 。”

哈佛大学哲学教授William James更为生动地描述芝加哥大学的学派 [9]:

“Did you ever hear of such a city or such a University? Here [at Harvard] we have thought but no school. At Yale a school but no thought. Chicago has both.”

芝加哥大学教授,希腊经典学者Paul Shorey在1909年指出芝加哥大学的精神是 [10]:

“recognizes diverse and even contradictory kinds of excellence. . . . And thence arises that indefinable sense of freedom which those who have long enjoyed it here miss bitterly when they go away. . . .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is the freest place in the world . . . a place where a [person] may work out his own destiny and be the thing he will.”

生物学教授Elaine Fuchs1999年在一次学校会议上说 [11]:

“We are taught here to water and tend the seeds of imagination that rest within each of us,such that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has come to stand not for talking at students, but rather for traveling with students down the unknown paths to which questions point.”

美国哲学家,芝加哥大学教授Richard McKeon在1972年的校务会上这样说 [12]:

“The genius of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derived from the conviction that the discovery of knowledge is inseparably related to the transmission of knowledge. The University has maintained a problem-oriented attitude in research, and it has tended to subordinate erudition and information to inquiry and to the questioning examination of positions and arguments in its teaching.”

1999年的芝加哥大学教授手册上这样写到 [13]:

“Chicago has developed a celebrated--some would say notorious--brand of academic civility. It is a place where one is always in principle allowed to pose the hardest question possible--of a student, a teacher, or a colleague--and feel entitled to expect gratitude rather than resentment for one's effort. ”

芝加哥大学校长Donald N. Levine在2000年学校讲坛上讲到芝加哥大学师生的特点是 [14]:

“Love of diversity, quest for individuality, zest for questioning, lavish freedom, electric intellectuality, concern for human welfare, openness to thoughtful change, disdain for respectability, breadth of discourse。”

从以上的评论中我们很容易看出芝加哥大学的风格和特点。显然,其它美国一流大学也都有各自不同的风格。在总结芝加哥大学的本科教育和学术研究的基础上,我们很容易发现,现代的美国一流大学即不是单纯的Newman型,也不是完全的Humbold型大学;而是由这两个不同的模型构成的一对矛盾体。正是由于两种不同的模型,才能够形成一种不断发展的动力。对于这个矛盾,Levine校长这样回答 [9]:

“I would have to face the question: what are we really, the university of von Humboldt or of Cardinal Newman? Don't we either have to be one or the other, or else confess that ultimately we are a dysfunctional system, divided into two endlessly warring parties? ”

“If I had to hazard a formulation of the genius of this place, I guess I would suggest that it is a capacious openness to scandalous contradictions. Perhaps it is our genius not to conceal contradictions, nor to commit mealy compromises, nor to sacrifice one pole for the other-but to embrace them both. ”

由从以上教授的评论中,我们可以认识到一流大学的本质与内涵。首先,一个一流大学绝不仅仅是由许多高影响因子文章所堆砌的,也不是由地域内部的大奖而构成,更不是因为有国家和工业界大量的资助而建立;尽管以上这些都是很重要的相关条件。一个世界一流大学应该有自己独特的理念,深刻的内涵,悠久的传统,原创的学术,系统的学派。芝加哥大学在过去的一百多年中,创立了许多新型的学科,建立了自己的学派。

对于世界一流学术,其明显的特征是:提出思维方法,奠定理论基础,创立研究学科,确定科学规则,建立学术伦理,指出科研方向, 主导学术潮流,形成学术体系和派别。

参考文献

1.时东陆,” 大学教育的目的,” <<科学>> 2006,58(3):29,

<<科学>> 2006,58(4):33。

2.时东陆,“什么是博士学位,” <科学> 2007,59(4):8

3.Newman, John Henry Cardinal. The Idea of a University. Garden City, NY: Image Books. [1852] 1959.

4.Elsina Stubb, Wilhelm Von Humboldt's Philosophy of Language, Its Sources and Influence, Edwin Mellen Press, 2002

5.The Carnegie Found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Teaching (2005).

6.The Formation of Scholars: Rethinking Doctoral Education for the Twenty-First Century,George E. Walker, Chris M. Golde, Laura Jones, Andrea Conklin Bueschel, Pat Hutchings,ISBN: 978-0-470-19743-1

7.Report on the Future of the Colleges. 1924. Ernest Wilkins and educator Henry C. Morrison.

8.Friedman, Milton. 1974. Speech to the 54th Annual Board of Trustees' Dinner.

9.Donald N. Levine, Presented at the Idea of the University Colloquium, November 8, 2000

10.Shorey, Paul. 1909. "The Spirit of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Magazine 1:229-245.

11.Fuchs, Elaine. 2000. "The 456th Convocation Address: 'Shapes of an Education at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Record 34(2) January 6: 2.

12.McKeon, Richard. 1972. "The 339th Convocation Address: Where We Are and Where We Are Going." University of Chicago Record, pp. 69-71.

13.1986. University of Chicago Record. Janu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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