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绍侯:苻坚与淝水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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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绍侯  


摘 要:苻坚在淝水之战前,采取整顿政治、打击豪强、发展经济和教育、广收人才等一系列奋发有为的积极措施,迅速整顿了前代苻生造成的社会乱象,在五胡云扰、砍杀掠夺的混乱时代,其治国有方的种种举措使前秦出现了短暂的升平景象,与前赵、后赵、冉魏及夏国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大破坏,形成了明显对比。在武功方面,苻坚连续灭掉前燕、前凉、姚羌、代国,并攻占巴蜀、南中,降服鲜卑段氏、氐族仇池杨氏、匈奴、高句丽等族,对降服的各族领袖采取绥靖政策,对其人民采取不干扰、不掠夺的安抚措施。从苻坚所创立的政绩、武功及民族政策来看,应该对其予以肯定。但随后苻坚未能听从王猛的劝谏,过分相信自己的军力,对东晋拥有正统声望及稳定的政局认识不足,并且在战略战术方向上存在重大失误,导致其在淝水战中一败涂地,以致灭亡。回顾苻坚一生的兴衰成败与淝水之战的历程,提醒研究者在研究历史人物和事件时,应重视还原现场,才能得出实事求是的结论。研究中国古代史,就是研究中华民族祖先的历史,不论中国古代哪个民族的祖先,都是中华民族的祖先,也应该一视同仁。

关键词:苻坚;淝水之战;再认识


一、氐族苻氏的兴起

苻坚先祖有扈苻氏是氐族的一个分支,“氏之苗裔,子孙强盛,世为西戎酋长,其后苻家池中生蒲,长五丈,节如竹形,时咸异之,谓之蒲家,因以为氏焉”。苻坚的太祖父蒲怀归,为部落小帅。苻坚的祖父蒲洪,居略阳临渭(今甘肃南安县)。蒲洪年十二时,其父怀归病逝,蒲洪代为部帅,他“好学多权略,骁武善骑射”。西晋“八王之乱”,匈奴领袖刘渊起兵反晋,自称汉王,招募俊才,蒲洪应募从军。刘渊死,继任者刘聪拜蒲洪为平远将军,蒲洪不接受,自称护羌校尉、秦州刺史、略阳公。刘曜继刘聪当政,改汉为赵,史称前赵,封蒲洪为氐王。刘曜被后赵石勒大败于洛阳,蒲洪率本部人西保陇山(今陕西陇县与甘肃清水之间)。后赵石虎攻上邽(今甘肃天水市),蒲洪降于石虎,受到石虎亲自迎接,拜蒲洪为冠军将军,监六夷诸军事,委以西方之重任。石虎诛灭后赵暴君石生后,蒲洪劝石虎应徙关中豪杰及羌、戎之族以实京师洛阳,被石虎所接受,遂提升蒲洪为龙骧将军、流人都督,镇守防头(今河南浚县),又因其屡立战功,封他为西平郡公,其部曲赐为关内侯者二千余人,以蒲洪为关内领侯将。蒲洪为什么改姓苻呢?因当时民间有“草付应王”的谶语,故蒲洪改姓为苻氏。后赵将领冉闵对石虎说:“苻洪雄果,其诸子并非常才,宜密除之。”石虎不仅不听,反待之益厚。但当佛图澄说“苻氏有王气”时,石虎才想除掉苻洪。苻洪得此消息后,则“称疾不朝”。石虎遂免去苻洪都督之职,洪大怒,遂遣使降晋,东晋任命苻洪为征北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冀州刺史、广川郡公。为了符合民间的谶语,苻洪遂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三秦王。当时苻洪已有十万兵力,遂有称帝夺取天下之意。后赵降将、军师将军麻秋曾劝苻洪西都长安,以表示亲近,其实麻秋是个野心家,他是想篡位夺权,遂设宴毒死苻洪。苻洪子苻健则率兵收斩麻秋。苻洪在临死前对苻健说:“所以未入关者,言中州可指辰而定,今见困竖子,中原非汝兄弟所能办,关中周汉旧都,形胜之国,吾亡后,便可鼓行而西。”言终而薨,苻健遂遵其父苻洪之志,率军西进长安。

苻健,字建业,苻洪第三子。苻洪死后,先自称东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关西诸军事、雍州刺史。为遵苻洪遗训,率所有人马西行入关。至盟津起浮桥,全军过后,即焚桥以示不归。大军所至,三辅壁垒均降,遂入长安。先自称秦王,后因群臣上尊号,乃于皇始元年(353年)正月,即天王位,尊其父洪为太祖武惠皇帝,立其长子苌为太子,并建立百官制度,封赏各有差,“是年野蚕成茧,野禾被原,关西家给人足”。明年,丞相苻雄建议其称皇帝,于是大赦。下诏曰:“自公卿以下,岁举贤方、方正、孝廉、清才、多略、博学、秀才、异行各一人。或献书规谏,或面陈朕过,其悉以闻。”从诏书内容看,苻健是要招收人才,大展宏图。他在位期间曾大败北伐的桓温,又拒前凉的进攻,在关中已站稳脚跟。可惜他寿命不永,于五年六月即因病逝世。因其长子苻苌已战死于桓温北伐之役,故立苻生为皇帝,这也给前秦政权造成了极大的灾难。

苻生,字长生,苻健第三子。他“幼而粗暴,醉昏无赖……及长力举千钧,雄勇好杀,手格猛兽,走及奔马,击刺骑射,冠绝一时。桓温之来伐也,生单马入阵,搴旗斩将者前后数十”。大概正因为有武功、绝技,苻健才肯让他继承皇帝位。但苻生即皇帝位后,他粗暴好杀的性格有增无减,甚至达到疯狂的地步。如他在皇始五年即位,当年即改年号为寿光。这违反了先帝死,其子即位当年即改年号的禁忌,故大臣们奏曰:“未逾年而改元,非礼也。”苻生大怒,即穷推议主,遂杀右仆射段纯。还有中书监胡文、中书令王鱼对苻生说:“比有星孛于大角,荧惑入东井。大角,帝坐;东井,秦分,于占不出三年,国有大丧;大臣戮死,愿陛下修德以禳之!”生曰:“皇后与朕对临天下,可以应大丧矣;毛太傅(毛贵)、梁车骑(梁楞)、梁仆射(梁安)受遗辅政,可以应大臣矣。”遂杀梁皇后及三位大臣。稍后又诛丞相雷弱儿。雷弱儿原是南安羌族的酋长,遂引起“诸羌悉叛”的后果。

苻生在谅暗期间,仍“游饮荒淫,杀戮无道,弯弓露刃以见朝臣,钟钳锯各置左右”。一年之内,即诛后妃公卿以下至于仆隶五百余人。苻生生而一目,故讳言“不足、不具、少、无、缺、伤、残毁、偏、只”等语,臣下误犯禁忌,被杀者不可胜数。苻生嗜酒无度,每喝必醉,他宴请群臣时,命尚书令辛牢劝酒,见群臣中仍有不醉而坐者,大怒,“遂引弓射牢而杀之。于是百僚大惧,无不引满昏醉,污服失冠,蓬头僵仆”,狼狈不堪,苻生则以为乐。苻生饮酒不分昼夜,“或连月不出,奏事不省,往往寢落,或醉中决事,左右因以为奸,赏罚无准。或至申酉乃出视朝,乘醉多所杀戮”。苻生还有个怪僻,对恭维他的人,或批评他的人皆杀之,“在右或言:‘陛下圣明宰世,天下惟歌太平。’生曰:‘媚于我也。’引而杀之。或言:‘陛下刑罚微过。’(生)曰:‘汝谤我也。’亦斩之”。苻生还有个穷凶极恶的行为,即“生剥死囚面皮,令其歌舞,观以为乐。宗(亲)勋旧、亲戚忠良杀害略尽……至于截胫剥胎,拉胁锯头,杀者动有千数”。关于苻生的罪恶行径,可谓罄竹难书。对于昏庸暴虐的皇帝如不除掉,前秦只有自寻灭亡。前秦胸怀大志的龙骧将军苻坚,对此早有警悟。于是苻坚就去找其亲信尚书令吕婆楼商量。吕婆楼说:“仆,刀环上人耳(即被杀之人),不足以办大事。”让苻坚去找他的故友王猛商量。苻坚一见王猛,“便若平生。语及废兴大事,异符同契,若玄德之遇孔明也”。这就说明,两个人对于国家兴废大事,其意见完全一致,这就使苻坚废除苻生的决心更加坚定。于是就与其兄清河王苻法、御史中丞梁平老、特进光禄大夫强汪等协商,共同决定废除苻生。强汪等率壮士数百人,潜入云龙门,苻坚、吕婆楼率兵三百人继进,包围皇宫。此时苻生仍在昏睡中,苻坚等兵至,苻生惊醒,被苻坚引至别室,先废为越王,不久处死。众臣共推苻坚为主,重整政局。

二、苻坚的政绩

苻坚,字永固,一名文玉,是苻健之弟苻雄之子。苻坚七岁时,即“聪敏好施,举止不逾规矩,每侍(苻)洪侧,辄量洪举措,取与不失机候。洪每曰:‘此儿姿貌瑰伟,质性过人,非常相也。’”苻坚八岁时,就要求请师就学,洪曰:“汝戎狄异类,世知饮酒,今乃求学邪。”苻健入关,任命苻坚为龙骧将军,对坚曰:“汝祖昔受此号,今汝复为神明所命,可不勉之。”苻坚听后,“挥剑捶马,志气感厉,士卒莫不惮服焉”。苻坚“性至孝,博学多才艺,有经济大志,要结英豪,以图纬世之宜”。这些素质是他铲除暴君苻生及建立前秦盛世的重要因素。

苻坚与苻法、梁平老诛灭苻生后,先自称大秦天王,后被推为皇帝。但苻坚接收的是苻生造成的政局乱摊子,朝中原来忠臣、直臣有的被处死,有的被免职,有的仍横行无忌,致使有些重要职务无人承担,府库中帑货已被消耗殆尽,军事也一团混乱,前秦已陷于崩溃状态。为了使国家恢复原气,并在各国纷争中独占鳌头,苻坚即位后,即采取一系列奋发有为的积极措施,使前秦成为五胡十六国中最有作为的政权。

(一)整顿政治,打击豪强

苻坚当政后,为整顿政治,首先诛除苻生的佞臣中书监董龙、赵韶等二十余人,任命其兄清河王苻法为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东海公,以从祖永安公苻侯为太尉、从兄苻柳为车骑大将军、尚书令,诸王皆贬爵为公,以弟苻融为阳平公、苻双为河南公。坚子丕为长乐公、晖为平原公、熙为广平公、叡为钜鹿公。李威为卫将军、尚书左仆射,梁平老为右仆射,强汪为领军将军,仇腾为尚书领选,席宝为丞相长史、行太子詹事,吕婆楼为司隶校尉,王猛、薛图片为中书令、侍郎,权翼为给事中、黄门侍郎,与猛、图片共掌机密。此外还有一些官职的任命,就不一一列举了。

苻坚铲除苻生的余孽,重新任命政府官职,实际是改造政府机构的重大措施,以便推行政令,实现他的宏伟抱负。苻坚所任命的官员中,最被重视、信任的是王猛。王猛,字景略,北海剧县(今山东昌乐县)人,“博学好兵书,谨重严毅,气度雄远”,是一位文武双全的政治家、军事家。苻坚把王猛视为管仲、子产、诸葛亮等之类的大贤,故即位后任命王猛为中书侍郎,后任始平县令。王猛到任后,即肃清政治,打击豪强,受到苻坚的称赞。后又升任尚书左丞、咸阳内史、京兆尹、吏部尚书、太子詹事,又迁尚书左仆射、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加骑都尉,居中宿卫。当时王猛36岁,“岁中五迁,权倾内外”,这就引起宗戚旧臣的忌妒。尚书仇腾、丞相长史席宝,多次上书诋毁王猛,苻坚大怒,贬腾为甘松护军,宝则白衣领长史。还有更甚者,氐族豪强、特进樊世,有大功于苻氏,负气倨傲,当着众人对王猛说:“吾辈与先帝共兴事业,而不预实权,君无汗马之劳,何敢专管大任,是为我耕稼而君食之乎?”王猛曰:“方当以君为宰夫,安直耕稼而已。”世大怒曰:“要当悬汝头于长安城门,不尔者,终不处于世也。”猛言之于坚,坚怒曰:“必须杀此老氐,然后百僚可整。”不久,在一次会议上,王猛与樊世又发生口角。樊世欲打王猛,被人劝阻,“世遂丑言大骂,坚由此发怒,命斩之于南厩”。自此“公卿以下,无不惮猛焉”。对于一心为国的忠臣,能得君主如此重视与信任,确是难能可贵的。

(二)发展经济和教育,广收人才

苻坚在得到王猛、苻融、吕婆楼等忠心耿耿的大臣辅佐后,就积极稳定局势,发展经济、教育,广招人才等,“于是修废职,继绝世,礼神祇,课农桑,立学校,鳏寡孤独高年,不自存者,赐谷帛有差。其殊才异行,孝友忠义,德业可称者,令所在以闻”。以上所引文字虽不多,内容是充实的,而且并非空喊口号,苻坚是认真执行的。如苻坚至尚书办公室,见“文案不治,免左丞程卓官”。所谓“继绝世”,即追封历代明君之后人的爵位,说明苻坚是尊重汉族历代君王的。“礼神祇”,是重民俗,礼拜为民造福的神灵。这些都是重视大局团结的举措,以稳定社会秩序。“课农桑”,即推动农桑事业的发展,苻坚为此亲耕籍田,其皇后则养殖蚕桑,修复关中郑国渠、白渠,推广区田,结果是“请托不行,士皆自励,虽宗室外戚,无才能者皆弃不用。当是之时,内外之官,皆称职”,“田畴修辟,仓库充实,盗贼屏息”。“立学校”,重视教育,自五胡入侵中原之后,中央的太学及各郡县的庠、序完全被毁。自苻坚开始,北方教育事业才得以恢复,甘露三年(361年),“坚广修学官,召郡国学生通一经以上充之,公卿以下子孙并遣受业,其有学为通儒,才堪干事,清修廉直,孝悌力田者,皆旌表之。于是人思劝励,号称多士”。这说明郡国学对培养人才也起到很大作用。甘露四年(362年),“坚亲临太学,考学生经义优劣,品而第之,间难五经博士,多不能对。坚谓博士王实曰:‘朕一月三临太学,黜陟幽明,躬亲奖励,罔敢倦违,庶几周孔微言,不由朕而坠。’自是每月一临太学”。从以上引文来看,苻坚重视教育,弘扬儒学,激发了五胡乱华之后的第一个汉化高潮。但苻坚反对玄学。

关于对“鳏寡孤独高年,不自存者,赐谷帛有差”,是对没有经济来源的困难户的救济政策,是济困扶危关心民瘼的善政。苻坚每遇境内水旱灾害,必降低宫内的消费标准及官吏的薪俸。如甘露二年(360年)九月大旱,“坚减膳彻乐,命后妃以下悉去罗纨”,并“开山泽之利,公私共之”,并且“息兵养民,(使)旱不为灾”。建元八年(372年),秦境内又旱,“坚课百姓区种,惧岁不登,节省谷帛之费,太官、后宫减常度二等,百僚之秩,以次降之”。苻坚这些举措,虽然不见得能完全解除灾荒的困扰,但说明他心里想着人民,有灾难与民共受。

前秦的政治,在苻坚及其贤臣王猛等的治理下,是严整而清明的,史称“(王)猛刚明清肃,善恶著白,放黜尸素(尸位素餐),显拔幽滞,劝课农桑,练习军旅,官必当才,刑必当罪,由是国富民强,秦国大治”。《晋书》的记载更为充分:“灭燕赵后,关陇清晏,百姓丰乐,自长安至于诸州,皆夹道树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旅行者取给于途,工商贩贸于道。王猛化治六州,人移风变,百姓歌之曰:长安大街,爽树杨槐,下有朱轮,上有鸾栖,英彦云集,诲我萌黎。”真是令人想象不到,在五胡云扰、砍杀掠夺的混乱时代,竟能出现如此升平景象,这说明苻坚是一位英明的君主,王猛是一位善于理政的贤臣,所以才能得到人民的欢迎和拥护。当然功劳也不能全部归于苻坚和王猛,文中所说的“英彦云集”,就是说在前秦有众多的精英人物,都能各尽其职,如此才能出现人民所希望的愿景,奠定了前秦雄厚的政治、经济基础。

三、苻坚的军功

在说明苻坚的赫赫战功之前,先简单介绍一下淝水战前“国际”间的大势。五胡十六国的历史,可分为两大阶段。淝水之战前为前段,淝水之战后为后段。在淝水之战前共建有蜀汉(氐族)、前凉(汉族)、前赵(匈奴)、后赵(羯族)、前秦(氐族)、前燕(鲜卑)等六国。淝水之战后,共建有后秦(羌族)、西秦(鲜卑)、后燕(鲜卑)、北燕(汉族)、南燕(鲜卑)、夏(匈奴)、西凉(汉族)、南凉(鲜卑)、北凉(匈奴)、后凉(氐族)等十国。其实所谓的“五胡十六国”,只是崔鸿命名的不太符合实际的名称。因十六国中有三国为汉人所建,不全是五胡。而且在当时北方也不只有十六国,如氐族仇池杨氏、丁零族翟氏、鲜卑族段氏、鲜卑族代国(北魏的前身),都曾建立过政权,但均不在十六国之内。后世的史学界都习以为常,均按崔鸿的说法,称之为五胡十六国。

在苻坚当政时,前段的六国中,前赵、后赵及蜀汉已经灭亡,只剩下前燕、前凉及前秦、代国,还有羌族姚氏、鲜卑段氏、宇文氏和高句丽等。下面就简要地谈一谈苻坚征服各族政权的概况。

(一)降服羌族姚氏

羌族姚氏在淝水战前并未建国,但已成为实力很强的军事集团,而且野心很大,淝水战后,前秦瓦解,而姚氏建立的政权,史称后秦。

羌族姚氏自称为有虞氏之苗裔,世为羌长,汉时徙入甘肃,居于赤亭(今甘肃陇西县),其著名先祖姚弋仲,“少而聪猛,英果雄毅。永嘉之乱,戎夏襁负随之者有数万”,说明姚弋仲得到部分汉人和戎族的拥护,遂自称为雍州刺史、护羌校尉、扶风公,先后投靠过前赵刘曜、后赵石虎,又向晋称臣。晋封其为使持节、六夷大都督、江淮诸军事、高陵郡公。永和八年(352年)三月,姚弋仲病卒,其子姚襄嗣位,史称姚襄“雄武多才艺,能明察,善抚纳,士民爱敬之”。姚弋仲死后,姚襄率众六万户南攻阳平(今河北馆陶县)、元城(今河北大名县)、发干(今地不详),大破之,驻屯于碻磝津(今山东茌平县),与前秦军连战皆失败,遂率众归附东晋。晋命其驻屯谯城(今安徽亳州市)。姚襄遣弟为任单骑渡淮拜访晋豫州刺史谢尚,甚受欢迎,但晋当权者扬州刺史殷浩惮襄威名,潜遣将军魏憬率兵五千人袭击姚襄,被襄战败,魏憬战死,襄并其众,军势大振。殷浩怒迁姚襄于梁国蠡台(今河南商丘市境内),授梁国内史,暗中又命谢尚讨伐姚襄,被姚襄战败。殷浩北伐时,又被姚襄大败于桑山(今安徽蒙城县),斩获以万计,后姚襄占据许昌,进攻洛阳,为晋将桓温所败,姚襄率数千骑兵奔于北山(今陕西关中平原北部诸山),百姓追随姚襄者四千余户,说明姚襄也颇得民心。后姚襄想从北山围关中,而进屯杏城(今陕西黄陵县西南),与前秦苻坚战于三原(今陕西三原县),战败为苻坚所杀,其弟姚苌率众降于前秦。苻坚以姚苌为扬武将军、步兵校尉,并让姚苌仍率领其羌族部队,以示信任。后姚苌屡立军功,累迁左卫将军、幽州刺史,成为苻坚的“得力”战将,而信任不疑。其实姚苌是表现忠诚,暗藏复辟野心,准备伺机而动。

(二)攻灭前燕

前燕创始人为慕容廆,是世居大棘(今辽宁义县)的鲜卑人。其曾祖莫护跋始建国于大棘城,在曹魏时被封为大单于。其祖父木延,因从图片丘俭征高句丽有功,加号大都督。其父涉归,以全柳城之功,进封鲜卑单于,邑于辽乐,“于是渐变胡风,遵循华俗”。慕容廆“幼而魁岸……雄杰有大度”,被晋名臣张华称之为“命世之器,匡难济时者也”。西晋欲封廆为散骑常侍等官职,廆不受,却与儒学大师孔慕、刘图片为宾友,并命其子慕容皝拜孔、刘为师,说明慕容廆对儒学的重视。永嘉之乱后,慕容氏的势力在辽东得到迅速发展,有时与东晋在辽东的东夷府发生矛盾,甚至是战争。慕容廆意识到不应与东晋发生冲突,就主动向东晋求和(东晋称之求降)。东晋则封廆为鲜卑都督。慕容廆为尊重东晋,就亲自以儒生的装束去拜见东夷府的主官何龛,何则“严兵引见”,廆则改服“戎衣而入”。人问其故?廆曰:“主人不以礼,宾复何为哉!”意思是主人不以礼待我,我只能穿军装进见。何龛听说深以为愧,对廆更加敬惮。慕容廆与东晋和好,有利于他在辽东的发展,他先后打败鲜卑段氏、高句丽等,称雄于辽东。咸和八年(333年)五月慕容廆逝世,其子慕容皝继立,自称燕王,先称臣于后赵,并与后赵共灭鲜卑段氏。与后赵分裂后,不久迁都龙城(今蒙古人民共和国柴达木附近),实力更强,连败蠕蠕,鲜卑宇文氏。元玺元年(352年)正月,慕容皝卒,其子慕容儁立,自称燕王。乘冉闵灭后赵混乱之机,消灭冉闵,势力发展至邺(今河北临漳县),后又占领中山(今河北定县)而称皇帝,进而攻占齐地(今山东泰山以北黄河下游及胶东半岛地区),形成与前秦对立之势,两国实力也基本相当。但前燕内部出现内讧。太傅慕容评挤排吴王慕容垂,垂被迫奔前秦,大大削弱了前燕的实力。建熙十一年(370年)六月,苻坚命辅国将军王猛,镇南将军杨安率军六万伐燕,并亲送王猛于霸上,对王猛说:“今委卿以关东之任,当先破壶关(今山西长治市东南),平上党(今山西屯留县西,一说今山西晋城),长驱取邺,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吾当亲督万众,继卿星发,舟车粮运,水陆俱进,卿勿以为后虑也。”从苻坚的话中可知,苻坚对伐燕早已胸有成竹,而作了全局性的部署,说明苻坚确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

王猛根据苻坚的指示,而先攻壶关,命杨安攻晋阳(今山西太原市)。燕主慕容 命太傅慕容评,同下邳王慕容厉将中外精兵三十万,拒秦师于潞州(今山西黎城县)。慕容评以为王猛悬军深入不能久留,欲以持久战应对。但慕容评为人贪鄙,士卒怨忿,没有斗志,王猛则乘机利用火攻,烧毁评军的辎重。慕容评因粮草不足,又受慕容图片的批评被迫主动出战,结果大败,士卒战死被俘者五万余人。王猛乘胜追击,燕军被杀及投降者又有十余万人。慕容评单骑逃回邺都。王猛率军东进,包围邺城,此时苻坚精锐大军赶至邺城。王猛围邺,“号令严明,军无私犯,法简政宽,燕民各安其业”,深得燕民的拥护。燕散骑侍郎余蔚率五百人,于夜间开北门迎接秦军,燕主慕容图片与太傅慕容评等逃奔龙城,慕容图片于途中被擒,慕容评逃奔高句丽,被拘执,送回邺。苻坚对慕容图片、慕容评并未杀害,反而封慕容图片为新兴侯,慕容评为给事中,其他燕臣也都给予各种官职,并迁慕容图片及前燕后妃、王公百官并鲜卑四万余户于长安,以示宽大。苻坚最终消灭了强大对手前燕,成为北方唯一的大国,这也是苻坚最大的军功。

(三)攻灭前凉

前凉的奠基人为张轨,字世彦,安定乌氏(今宁夏固原县)人,汉常山王张耳十七世孙。西晋永宁元年(301年)出任凉州刺史,“于时鲜卑反叛,寇盗纵横,轨到官即讨破之,斩首万余级,遂威著西州,化行河右”。及王弥、刘曜攻陷洛阳,“中州避难来者,日月相继”,一些名士也集于凉州。凉州遂成为中州士民避难之地,促成凉州经济、文化进一步发展,也成为抵抗五胡侵扰的重镇。永安元年(314年)五月,张轨卒,其子张寔继任凉州刺史,仍称臣于晋,并与前赵刘曜对抗。永元元年(320年)五月,张寔为部下所杀,其弟张茂继立,自称使持节、平西将军、凉州牧。时刘曜遣其将刘咸来攻,张茂派平虏护军陈珍击退刘咸军。又凉州大姓贾摹“势倾西土”,张茂“诱而杀之,于是豪右迹屏,威行凉域”,凉州得以稳定。同时,张茂还扩大疆域,攻取陇西、南安之地,以置秦州(今甘肃天水市)。明帝太宁三年(325年)五月,张茂卒。临终执张骏手泣曰:“今虽华夏大乱,皇舆播迁,汝当谨守人臣之节,无或失坠。”可见张茂一生是忠于晋室的。张茂卒后,其兄张寔之子张骏继位,初时,尚承认为晋臣,太宁三年(325年)三月,刘曜来攻,入令居(今甘肃古浪县),占领河南地(今青海黄河以南地),前凉实力有所削弱,后赵强盛时,一度降于石勒。345年,张骏自称凉王,表示独立,一年后张骏卒,其二子张重华继位,自称凉州牧、西平公、假(代理)凉王,仍降于后赵,而后赵寇掠不已。重华命征南将军裴恒率兵抵御。裴恒坚守广武(今甘肃永登县),久而不战,凉州司马张躭建议用“资兼文武,明识兵略”的谢艾领步骑三万讨敌,结果大败赵军,“重华自以连破勍军,颇怠政事”。这是战胜而骄傲的一种表现。司直索超建议重华亲政,解民倒悬之苦。重华表面接受意见,实际不改,仍“与群小游戏,屡出钱帛以赐左右,致使仓帑虚竭,国势日弱”。永乐八年(353年)十一月,张重华逝世,其子耀灵嗣位,因其年幼被废,权臣另立张骏长庶子张祚为凉州牧,后又僭称皇帝。张祚原本“淫暴无道”,称帝后“凶虐愈甚”,群臣敢劝谏者即杀之。朝政混乱,内讧不止,张祚仍对外用兵,而屡战屡败,即位仅一年,就被其臣宋昆、张瓘所杀,另立重华庶子玄靓为主。靓自称凉州牧、西平公,后又称大将军、凉王,以张瓘为卫将军辅政。玄靓因“年既冲幼,性又仁弱”,不能服众,故内乱频发,但皆被张瓘平定。张瓘“负其勋力,有篡立之谋”。又被辅国将军宋混及其弟宋澄所讨杀。不久宋混死,宋澄独揽大权,又被玄靓右司马张邕所杀。张邕“自以功大骄矜淫纵”,又被中领军张天锡所杀。玄靓庶母郭太妃对天锡专权不满,与大臣张钦等密谋讨伐天锡,谋泄张钦等被天锡所诛,之后天锡率众入宫潜害玄靓,自称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并向晋室称臣。天锡得势后,“荒于酒色,不恤政事”,国势日衰。苻坚利用前凉内斗,政局混乱之际,于天清十三年(376年)五月,派使持节,武卫将军苟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毛熙、步兵校尉姚苌,率步骑十三万伐前凉,渡石城津(今甘肃兰州市),天锡率五万人屯金昌城(一说在今甘当武威,一说在今甘肃永昌),派龙骧将军马建率众二万拒秦军;又派征东将军常据率三万军于洪池(今甘肃武威市),结果马建率军投降,各路军又皆战败,天锡大惧,出城亲自迎战,城内又叛,天锡被迫投降,苻坚仍用宽恕对手的老办法,封天锡为归义侯,前凉亡。苻坚又除掉一个强敌。

(四)占领四川(巴蜀)

四川自古被称为天府之国,土地肥沃,雨水充沛,成为中国西南一大粮仓。从地形地势来看,四川山川险阻,易守难攻,为兵家必争之地,故有“形势得之而后固,事变淂(得)之而后安,君不得之则无以守其国,臣不得之则无以守其身”。仅以两汉及其后而言,刘邦以巴蜀为基地而统一全国;汉末公孙述占有巴蜀而与刘秀抗衡;三国时刘备占有巴蜀而与吴、魏形成鼎立局势;司马氏占有巴蜀而灭吴,实现全国统一。西晋出现“八王之乱”,关中大饥,氐族齐万年起兵反晋,巴氐首领李特率流民入川,“求寄食巴蜀”,而此时的晋益州刺史赵图片想叛晋独立,自称大将军,并与李特、李庠兄弟共同反晋,但又恐李氏兄弟势大难制,而先杀李庠以示警戒。李特退守绵竹(今属四川)与赵图片对抗。赵图片遂命其长史费远率万余人袭击李特。被李特战败,李特遂进攻成都。赵图片闻李特兵至,惊慌失措,于夜间出逃,被其部下所杀。李特入成都,尽杀赵图片所置守长。此时晋中央已派罗尚为益州刺史,率兵七千入蜀。李特闻罗尚入蜀甚惧,使其弟李流迎尚。朝廷以李特讨伐赵图片之功,拜李特为宣威将军,封长乐乡侯,李流以下各有封赏。但朝廷又怕流民在四川闹事,下诏令流民返回原籍。罗尚遂严令流民于七月离境,并想乘机夺取流民资财。李特申请于秋收后返乡,罗尚不允。李特遂结营于绵竹,安置流民,旬月间众过二万。罗尚部下逼流民返乡,并下令“购募李特兄弟,许以重赏”,又遣步骑三万袭击李特大营,遭李特伏击而惨败。流民遂推李特为镇北大将军,发起反攻,先占领广汉,后攻入成都。李特自称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诸军事,改年号为建初,乃有“雄据巴蜀之意”。李特入成都后,分遣诸军驻于各城堡,形成兵力分散之势,遭到罗尚军的袭击,李特被杀,其弟李流自称大将军、益州牧,代领其众。不久,李流染疾疫病故,李特第二子李雄领其众继续战斗,驱逐罗尚,重入成都,而称成都王。光熙元年(306年)李雄即皇帝位,国号大成,以范长生为丞相,封天地太师。在李雄、范长生治理下,成国的政治、经济处于平稳发展状态。334年,李雄病故,太子李班即位,李雄子车骑将军李越以李班非李雄亲生子(李雄兄李荡之子)而不平,而于夜间哭临之时杀死李班,立李雄四子李期为帝,从此成国就出现争权夺位、政局混乱、腐败的局面。咸康四年(338年)四月,大将军李寿率兵一万,自涪城杀向成都,李期毫无准备,城陷被杀,李寿自立为帝,改国号为汉。李寿为李特三弟李骧之少子,即位后也想有一番振作,扩军备战欲伐东晋,群臣谏阻,认为“国小众寡,吴越险远,图之不易”而停止,其实也是虚张声势而已。建元元年(343年)四月,李寿病逝,长子李势继位,内乱不止,天灾不断,国势衰弱,东晋权臣荆州刺史桓温乘机伐蜀。李势发大军抵御,但因其镇东将军李位投降桓温,李势军自溃,被迫投降,成汉灭亡,梁、益二州又成东晋管辖范围。如此,长江天险尽在掌握之中,这不仅增强了东晋的经济实力,同时也稳定了边防,于是桓温就想乘机收复四川的余威,与前燕、前秦争衡。在太和四年(369年),桓温率步骑五万,北征前燕,被前燕慕容垂大败于枋头(今河南浚县淇门渡),东晋实力受挫,以后桓温欲篡夺帝位未成而病故,由谢安、桓冲分掌中央与荆州的军政大权,东晋政局处于稳定时期。

前燕在枋头大败桓温之后,慕容垂的权位日重,遭到权臣慕容评的忌恨、排斥,慕容垂被迫投奔前秦,并在慕容垂引领下灭掉前燕,苻坚的实力大增,遂有灭晋之意。宁康元年(373年)东晋梁州刺史杨亮遣其子杨广率军袭击仇池(今甘肃西和县西南),被前秦梁州刺史杨安战败,晋沮水诸戍(今陕西彬县、岐山县一带)皆弃城奔溃,杨亮被迫退守磬险(今陕西勉县北)。杨安进攻汉川(今陕西汉中市)。汉川是进攻四川的重要基地,苻坚遂决定派两路大军夺取四川。北路军由益州刺史王统、秘书监朱彤率兵两万出汉川,南路军由前禁将军毛当、鹰扬将军徐成率军三万出剑门(今四川剑阁县)攻占巴蜀。两路大军进展顺利,于十一月就占二州,“邛、莋、夜郎皆附于秦”。苻坚遂以杨安为益州刺史,镇成都;以毛当为梁州刺史,镇汉中;以姚苌为宁州刺史,镇垫江(今四川合川县);以王统为南秦州刺史,镇仇池。益、梁、宁、南秦四州之地,均成为前秦的管辖范围。

前秦在占领四川之后,于太元元年(376年)八月灭前凉,同年十二月乘鲜卑族代国内乱之机灭代,把代国分为东西两部,自河以东,令匈奴别部大人刘库仁主管;自河以西,令匈奴铁弗部大人刘卫辰(匈奴父鲜卑母)主管,两部皆听苻坚指令。另外,在此期间内,东夷和西域六十二国皆向前秦进贡。总的来说,此时前秦所占领地域和统辖的范围,比东汉末年曹操“统一北方”的范围要大的多。实际曹操所占领地区仅有辽西、辽东及中原,而陕西则不及汉中,就称为“三分天下有其二”。据洪亮吉在《十六国疆域志》中统计,前秦共占有22州、124郡、610多县,包括今东北地区、河北、河南、山西、陕西、甘肃、宁夏、湖北、江苏、安徽、云南、贵州等地,说“五分江山有其四”也不为过,此时的苻坚踌躇满志,就想进一步消灭东晋而统一全国。在此期间,最使苻坚丧气的一件事,就是王猛在宁康三年(375年)七月逝世,使他失去一位最得力的助手。王猛在临终前,劝苻坚不要进攻东晋。他对苻坚说:“晋虽僻陋吴越,乃正朔相承,亲仁善邻,国之宝也,臣没之后,愿不以晋为图。鲜卑羌虏,我之仇也,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这是让苻坚不要攻晋,而要先铲除鲜卑、羌虏,以防后患。可惜,苻坚并未听从王猛的意见,以致一败涂地。

四、强势的苻坚为何惨败于淝水

苻坚在占领四川后,又于太元三年(378年)二月,派征南大将军苻丕及尚书慕容 率步骑七万进攻长江中游重镇襄阳。晋梁州刺史朱序以秦无水军不为以虑。序母韩氏发现襄阳西北隅不坚固,遂增修内城,俗称夫人城以防守。此时秦冠军将军慕容垂已攻下南阳,而与苻丕会师共攻襄阳,襄阳城池坚固,强攻一年,由于晋督护李伯护为内应才攻占襄阳,朱序被俘。苻坚以朱序忠于晋而坚守襄阳,拜朱序为度支尚书,以为己用,对于开门迎降的李伯护,以不忠于晋而斩首。

前秦军攻占襄阳,说明苻坚是步步紧逼,决心消灭东晋,遂于太元七年(382年)十月,在太极殿召开军事大会,讨论攻伐东晋问题。苻坚对群臣说:“自吾承业,垂三十载,四方略定,唯东南一隅,未沾王化,今略吾士卒,可得九十七万,吾欲自将而讨之,何如?”秘书监朱彤第一个发言。他说:“陛下恭行天罚,必有征无战,晋主不衔璧军门,则走死江海,陛下返中国士民,使复其梓,然后回舆东巡,告成岱宗,此千载一时也。”这是会议中唯一赞成伐晋的言论,苻坚听了很高兴。第二位发言的是尚书左仆射权翼。他说:“……今晋虽微弱,未有大恶,谢安、桓冲皆江表伟人,君臣辑睦,内外同心,以臣观之,未可图也。”苻坚听了虽不高兴,还是说:“诸君各言其志。”太子左卫率石越第三个发言。他说:“今岁镇守斗(斗指吴越),福德在吴,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据长江之险,民为之用,殆未可伐也。”苻坚听后反驳说:“昔武王伐纣,逆岁违卜,天道幽远,未易可知。夫差、孙皓皆保据江湖,不免于亡,今吾之众,投鞭于江,足断其流,又何俭之足恃乎!”石越对曰:“三国之君皆淫虐无道,故敌国取之,易于拾遗,今晋虽无德,未有大罪,愿陛下且按兵积谷,以待其。”以后大臣的发言,都不同意伐晋。苻坚很不满意,宣布散会。只让苻融留下,说:“自古决定大事者,不过一二臣而已。今众言纷纷,徒乱人意,吾当与汝决定之。”苻融对曰:“今伐有三难:天道不顺,一也;晋国无衅,二也;我数战兵疲,民有畏敌之心,三也。群臣言晋不可伐者,皆忠臣也,愿陛下听之。”苻坚不高兴地说:“汝亦如此,吾复何望!吾强兵百万,资杖如山;吾虽未为令主,亦非暗劣,乘累捷之势,击垂亡之国,何患不克,岂可复留此残寇,使长为国家之忧哉!”苻融泣曰:“晋未可灭,昭然甚明,今劳师大举,恐无万全之功,且臣之所忧,不止于此。陛下宠育鲜卑、羌、羯,布满畿甸,此属皆我之深仇。太子独与弱卒数万留守京师,臣惧有不虞之变生于腹心肘掖,不可悔也。臣之顽愚,诚不足采,王景略(王猛)一时英杰,陛下常比之诸葛武侯,独不记其临终之言乎!”苻融的话可谓披肝沥胆,竭尽忠诚,并引王猛的遗言以为戒,苻坚就是不听。

苻坚最信重的沙门道安也劝苻坚说:“陛下应天御世,居中土而致四维,自足比隆尧、舜,何必栉风沐雨,经略遐方乎!且东南卑湿,沴气易构,虞舜游而不归,大禹往而不复,何足以劳大驾也!”释道安劝谏就较为含蓄,只从气候、环境方面说不宜南征。苻坚是一位非常敏感的人,一听就知道其真意,所以回答说:“天生烝民而树之君,使司牧之,朕岂敢惮劳,便彼一方独不被泽乎!必如公言,是古之帝王皆无征伐也。”苻坚回答的意思是说,我的南征是上天交给我的任务,我不能辞劳苦,而让一方人民不受恩泽。道安听苻坚辩解,也不好再劝阻他南征,而说:“必不得已,陛下宜驻跸洛阳,遣使者奉尺书于前,诸将总六师于后,彼必稽首入臣,不必亲涉江、淮也。”道安这个建议,其实是最稳妥的良策,让苻坚派大军于前,他坐镇洛阳指挥于后,前后呼应,前方失利,后方可以支援,即使战败,也不至于全局瓦解而不可收拾。但苻坚仍不听,而坚持亲自南征。此外,太子苻宏、最受宠爱的少子中山公苻诜,均劝阻其父不要伐晋,苻坚则以“天道难知”,“天下大事,孺子安知”而拒绝。还有苻坚最宠幸的张夫人也谏阻苻坚曰:“妾闻天地之生万物,圣王之驭天下,莫不顺其性而畅之,故……汤武之灭夏裔,因人之欲也,是以有因成,无因败。今朝臣上下,皆言不可(伐晋),陛下复何所因也。《书》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犹若此,况于人主乎!妾闻人君有伐国之志者,必上观乾象,下采众祥,天道崇远,非妾所知,以人事言之,未见其可。”张夫人引经据典,言晋不可伐,是很有道理的,而苻坚以“军旅之事,非妇人所豫也”,拒而不听。但前燕降将、秦冠军将军慕容垂却强烈支持南征,他对苻坚说:“弱并于强,小并于大,此理势自然,非难知也。以陛下神武应期,威加海外,虎旅百万,韩(信)、白(起)满朝,而蕞尔江南,独违王命,岂可复留以遗之子孙哉?《诗》云:‘谋夫孔多,是用不集。’陛下断之圣心足矣,保必广询朝众!晋武平吴,所仗者张(华)、杜(预)二三臣而已,若从朝众之言,岂有混壹之功!”慕容垂的言论,可谓“一箭双雕”,如果南征胜利,他有首倡之功;如南征失败,他可乘机复辟。苻坚不明其真意,反而高兴地说:“与吾共定天下者,独卿而已。”并赐帛五百匹。

苻坚锐意取江东,心急火燎,寢不能旦,苻融谏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自古穷兵极武,未有不亡者。且国家本戎狄也,正朔会不归人。江东虽微弱仅存,然中华正统,天意必不绝之。”苻坚说:“帝王历数,岂有常邪,惟德之所耳,刘禅岂非汉之苗裔也,终为魏所灭。汝所以不如吾者,正病此不达通变耳!”苻坚不仅不接受意见,反责怪苻融不达通变。其刚愎自用,已无可救药。

太元八年(383年)八月,苻坚下令大举征伐东晋,朝臣皆不愿出征,唯独慕容垂、姚苌及良家子弟劝行。苻融再一次冒死进谏曰:“鲜卑、羌虏,我之仇雠,常思风尘之变以逞其志,所陈策画,何可从也!良家少年皆富饶子弟,不闲军旅,苟为诌谀之言以会陛下之意。今陛下信而用之,轻举大事,臣恐劝既不成,仍有后患,悔无及也!”苻坚仍不听,苻融只能听从命令了。

苻坚命令苻融督张蚝、慕容垂等率领步骑二十五万为前锋,以兖州刺史姚苌为龙骧将军督益、梁二州诸军事,苻坚则从长安出发,总计全国兵力约有戎卒六十余万、骑兵二十七万。旗鼓相望,浩浩荡荡,前后千里,这就出现兵力严重分散的大问题。九月,苻坚指挥部已至项城(今属河南),凉州之兵始达咸阳,蜀、汉之兵方顺流而下,幽冀之兵至彭城,东西万里,水陆齐进,虽有运漕船万艘,但后勤供应实有困难。此时苻融率兵三十万,已先进至颍口(今安徽颍上县东南颍河入淮之口),准备发起进攻。东晋派征虏将军谢石为征讨大都督,以谢玄为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率八万北府兵拒敌,又派龙骧将军胡彬率五千水军援寿阳(今安徽寿县)。十月,苻融率兵攻占寿阳,慕容垂拔郧城(今湖北安陆市)。胡彬闻寿阳陷落,退保硖石(今安徽凤台),苻融继续进攻。秦卫将军梁成率军五万,屯于洛涧(洛水,源出安徽定远县,西北流至淮南市入淮河),设栅栏以阻晋军。谢石、谢玄率军进至洛涧二十五里,因惧梁成军而不敢再进。此时胡彬军粮已尽,潜派使者告诉谢石等曰:“今贼盛粮尽,恐不复见大军。”使者被秦军俘获,苻融立即派人秘告苻坚,苻坚得信后说:“贼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于是乃留大军于项城,仅率轻骑八千,兼道去寿阳见苻融,并遣朱序去晋军大营劝降。朱序并没忘记祖国,他不仅没有劝降,反而对谢石等说:“若(坚)百万众悉到,莫可与敌,及其未会,击之,可得志。”于是谢石从其计,派广陵相刘牢之率精兵五千进至淝水,苻融结陈于淝水,晋军不得渡。谢石使人对苻融说:“君远涉吾境,而临水为阵,是不欲速战,请君稍却,令战士得周施,仆与诸军缓辔而观之,不亦乐乎!”苻融不肯退兵,苻坚说:“但引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铁骑蹙而杀之,蔑不胜矣!”苻融遂麾军后退,朱序在阵后大呼:“秦兵败矣。”秦军奔退,不可复止,苻融驰骑略陈,欲阻退军,马倒被杀,秦军大败,自相蹈籍,死者大半,苻坚中流矢,与数骑弃甲宵遁,闻风声鹤唳,都以为追兵且至,草行露宿,饥冻死者又十有七八。晋军俘获苻坚所乘云母车,仪服、器械,军资山积,牛马驰十余万。秦军损失惨重,但奇怪的是,众军皆溃,惟慕容垂所将三万军独全。苻坚遂率千余骑投奔慕容垂。慕容垂的部下都劝垂杀掉苻坚,但垂感念苻坚在他困难时,收容并重用他,不肯下手,并把三万大军授与苻坚,苻坚收集离散,及回到洛阳时,已有众十余万,实际已是众叛亲离。不久慕容垂、姚苌、乞伏国仁、吕光、慕容冲等纷纷建国,在太元十年(385年)八月,姚苌杀苻坚,而彻底结束五胡十六国的前期阶段,而进入十六国更加混乱的时期。

五、对苻坚和淝水之战的评议

以上介绍了苻坚的一生由兴盛到败亡的全部过程。从积极方面看,苻坚的政绩卓著,在五胡云扰中,出现了社会升平景象,这是难能可贵的。他的成绩与前赵、后赵、冉魏及夏国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大破坏,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从武功来讲,他连续灭掉前燕、前凉、姚羌、代国、并攻占巴蜀、南中,降服鲜卑段氏、氐族仇池杨氏、匈奴、高句丽等族,对降服的各族领袖则采取绥靖政策,封官赐爵,并允许他们仍率领原有军队为前秦政权服务。对其人民,则采取安抚措施,不干扰、不掠夺。如苻坚对出征西域的将领吕光说:“西域荒俗,非礼义之邦,羁縻之道,服而赦之,示以中国之威,导以王化之法,勿极武穷兵,过深残掠。”从以上苻坚所创立的政绩、武功及民族政策来看,苻坚不仅在十六国中,就是在魏晋南北朝的政权中,都可以称得上是最贤明而有作为的君主,这是应该予以肯定的。

苻坚既然有如此显赫的政绩与武功,占有广阔的疆域,又有百万大军,为何在淝水战中一败涂地,以致灭亡。如果详细分析,可归纳以下几点原因。

一是苻坚过分相信自己的军力,认为有雄师百万,征服东晋有如秋风扫落叶,可以轻而易举地大获全胜,而没有看到自己内部的矛盾与危机。他也不相信王猛、苻融等人所说的,鲜卑、羌、羯等族是前秦的仇敌,时时准备复辟的谏言。他自信有能力驾驭慕容垂、姚苌等枭雄,想领导他们在各国各族的战争中为己所用。所以苻坚敢任用慕容垂为冠军将军、京兆尹,把首都的军政大权交给宿敌;他敢任命姚苌为宁州刺史而独掌一州的军政大权。慕容垂、姚苌在攻灭前燕、前凉,反击桓温北伐,攻占巴蜀等战役中,出过大力、立过战功,但那是见机行事,知道时机不成熟,不敢轻举妄动,故以立功表示忠诚,争取信任。南征东晋,苻坚是御驾亲征,而且是倾巢出动,淝水惨败,苻坚依靠控制全局的主力军已经瓦解,慕容垂、姚苌等真相毕露,纷纷复辟。苻坚在权势正盛时,还犯有一个大错,就是把自己的氐族部队派往外地,而让鲜卑、羌族的军队驻守长安(首都)。这是“太阿倒持,授柄于人”,非常危险。所以秘书侍郎赵整作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苻坚听后,明知赵整是劝他不要“远徙种人留鲜卑”,却“笑而不纳”。

二是苻坚对东晋拥有正统声望及稳定政局的认识不足。东晋政权建立之初,政局长期处于混乱状态。先有周勰、徐馥起兵反晋,后有王敦之乱、苏峻之乱及权臣庾亮、褚裒、殷浩、桓温等为争权而兴北伐之役,掌权者有如走马灯一样转换不定,但至桓温篡位不成而病死后,中央由谢安执政,荆州由桓冲掌权。谢、桓两位政治家和谐相处,东晋政局进入稳定时期。谢安鉴于北伐屡次失败的教训,遂打造了一支训练有素、勇敢善战的北府兵,使东晋政权有了坚强后盾。苻坚在此时南征,可以说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而他把灭晋视如拾芥,这种轻敌思想就是一大失策,也是他战败的因素之一。

三是战略、战术方向的失误。首先,从当时前秦和东晋的全局来考察,苻坚根本没必要发动这场战争,这是苻坚的近臣和亲属都看得很清楚的问题。因为东晋有大政治家谢安、桓冲掌握中央和地方军政大权,内部稳定和谐,又有精锐的北府兵防守,可以说无懈可击,而前秦虽然兵多将广,但内部矛盾重重,潜伏巨大的隐患,苻坚却视而不见。孙武子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败)。”看起来当时苻坚是既不知彼,也不知己,其惨败是必然的。其次,即使退一步讲,苻坚有理由发动这场战争,也没有必要“御驾亲征”。如若按照释道安的意见办,苻坚坐镇洛阳,任命苻融为前敌总指挥,即使苻融在前方失利,苻坚还可以在后方支援、接应,也不至于一败涂地不可收拾,而慕容垂、姚苌等知苻坚兵权在握,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的形势是,淝水一败,主力军瓦解,苻坚只好投奔慕容垂。慕容垂还讲“义气”,没杀苻坚,但退回长安时,长安已成鲜卑人慕容冲,羌族人姚苌的势力范围,苻丕率领的鲜卑兵,早被苻坚派往邺城(河北临漳县)戍守,远水不解近渴。最后,苻坚屡受姚苌、慕容冲攻击,被迫逃至五将山(陕西岐山县东北)自缢(一说被姚苌所杀)。苻坚在北方独霸局面宣告结束,于是就进入了五胡十六国后期阶段,出现了十国纷争和东晋、北魏对峙的局面。

在淝水之战中,苻坚的另一个失误在于,他不该调动各地军队大举出动,这使其总的兵力达到九十余万,但实际在战争中却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而战线拉得既长又分散,使后勤难以供应,增加军队负担。从各路军队距前线距离不同来说,苻坚的主力军已达项城,而凉州之军才抵咸阳;蜀汉之军正顺流而下,而幽冀之军才至彭城;东西相距万里,彼此不能相顾,而苻坚又不等各路大军到齐而开战,所以淝水之战,各路大军都无用武之地。淝水战败后,各路大军也只能随之败退。所以为灭晋而调动各路大军,只能落个劳民伤财而不得人心的结果,苻坚如能根据实际需要,调动少量精锐部队,可能还会起到一定的作用。

苻坚大败于淝水,其中也有偶然的因素。如在淝水战前,东晋胡彬战败退守峡石,粮尽援绝,派使者向谢石告危,使者在途中被秦军俘获。因此苻坚得知晋军“垂危”的情况,为防止东晋军逃逸,而仅带八千轻骑兵赶赴寿春,这就促使苻坚不等大军到齐而求速战的决心。从这一点来说,胡彬使者被俘,使晋军“因祸得福”,使苻坚进一步冲昏头脑,贸然进攻。再一个偶然事件是,苻坚在淝水之战前,不该派朱序去晋营劝降。朱序到晋营不仅没有劝降,反而建议谢石在秦百万大军没集中之前,速攻秦军,破其前锋,夺其锐气,可以得胜。这些不应出现的偶然现象,就成了晋胜秦败的重要因素。对于这一结果如用哲学语言表述,从当时秦晋双方大局来考察,秦不能灭晋是必然的,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但晋要胜秦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须要有偶然事件来实现,这就叫:必然性寓于偶然性之中,偶然性中有必然性。学术研究就是要透过复杂的偶然现象,揭示出事物发展的必然性,这也是研究历史的重要任务之一。

结语

我写本文的目的有二:一是为苻坚正名;二是探讨苻坚淝水之战失败的深层次原因。

先谈为苻坚正名。即实事求是地恢复苻坚的本来面目,名符其实地给苻坚下个结论。从苻坚掌权时的文治武功及民族政策来看,可以说是成就卓著,在五胡云扰之时,屠杀掠夺,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情况下,在前秦竟一度出现升平景象,使人民安居乐业,绝处逢生,令人庆幸。本来这一可喜情况,在《十六国春秋》《晋书》及《资治通鉴》等古籍中都有所记载,但很少有人重视,即使提到了,也以“这当然是溢美之词”来减轻应有的政治分量。笔者认为研究历史人物和事件,应该放到当时的环境下去研究,才能得出实事求是的正确结论。此外,还应明白研究中国古代史,就是研究中华民族祖先的历史,不论中国古代哪个民族的祖先,都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祖先,都应该一视同仁。所以不管是哪个民族的人民及其领袖,只要对中华民族历史作了有贡献的事,都应该予以肯定,笔者就是在这一认识的基础上,敢于对苻坚作出是贤明君主的评价。

再谈苻坚在淝水之战中失败的深层次原因。苻坚并不是一位十全十美的完人,他也有弱点和局限性。他在消灭和征服各地敌对势力,占有全国五分之四的领土之后,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使他刚愎自用的性格进一步发展。在他执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苻坚还能知人善用,听从谏言,如:他信任王猛、苻融、吕婆楼等人,放手使他们发挥作用;他宠爱慕容垂夫人,大臣谏议则止;苻坚在“平诸国之后,国内殷实,遂示人以侈……宫宇车乘,器物服御,悉以玑珠,琅玕奇宝,珍怪饰之”,大臣谏言,去奢从俭,苻坚立即接受,并予以奖励。但对于重用慕容垂、姚苌,大臣提反对意见,苻坚却不肯听从,这反映了其刚愎自用的性格。对于苻坚要亲征东晋之事,他的亲属和近臣都知道灭晋时机并不成熟,主张首先要解决慕容垂和姚苌等存在复辟危机的问题。但苻坚却一意孤行,不仅坚持亲征,而且还委慕容垂、姚苌以重任,拥军同行。在南征时,苻坚又心急冒进,在指挥上犯了种种错误,以及对东晋实力的误判,最终导致淝水之战的大败。这些教训,都值得后人认真总结。\r

过去写淝水之战,多从东晋的角度出发,故对谢安“镇之以静”的政治家风度,对北府兵勇猛杀敌的战斗精神着墨较多,本文的写作是从前秦苻坚出发,故对东晋的活动写的较少,这也许是个偏差,但由于主题及篇幅所限,不得不如此,请读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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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本文转自《中原文化研究》2018年第4期,转载请注明原始出处,并遵守该处的版权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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