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南梁中学毕业,转瞬半个世纪,五十年矣。南梁中学58年初创。从各地调来师资,鸿儒俊彦,云集清流,一时蔚为奇观。第一届招收三个班,后来从二曲下来一个班(那个山坳里也办中学,显然分散兵力),拢共四个班。我们是59年入初中,属于第二届招收三个班:5班、6班、7班。班主任分别是常立中、邓日升、王国权。古老村落,顿时喧嚷,农舍奉献,民宅书香,欢声笑靥ye ,从此弦歌不辍。
当年南梁中学群贤毕至。我们初六班班主任先后是邓日升、王承德。语文教师先后是:王国权,常立中(文革死于非命,非正常死亡),赵清玉。数学老师:卫日有,李崇恩,王中定,张金禄。生物老师:张灿。物理老师:宋玉璞。体育老师:彭育才。教导主任;李德润。总务主任;张如凡,书法家。校长;马荣。书记,张子青。文革中翼中的黄磊、傅承凤、张廷选老师补充到南中。北师大蒋仁风郑艳芬也到了南中。此是题外话。
那年教室在建。初秋在户外向阳避风的麦田里上课。参加建校劳动,扛椽抬檁(桁),运砖和泥,是必修课。南梁中学的后学,应该感谢这些大哥哥大姐姐的建校劳动。民工们能工巧匠,有我村的王永年叔叔。一砖到顶的瓦屋,半年入住,润湿的墙皮散发石灰和泥土味。桌椅没有油漆,一股原木味,很沉重。顶棚是纸糊的天花板,砖铺地,已经有玻璃窗户。黑板就是墙壁刷黑,有个木框边。收谷摘棉,植树挖土,也是家常饭。在南梁村东植树,名曰青年林。但后来我回故乡,也未见一木半枝。
我曾经写了一篇随感,仿古体,算是对我中学古文水平的检阅。
南中忆旧
翔山在翼城直东,山势雄深磅礴,岿然若大鹏展翼状,缘隙磴道,望之肃然。滦池之涌泉出于其下,龙口有声,其深可泳,鱼翔浅底,草木敷华。此地商贾云集,庶人宜居,故于五八始建中学。选址清流村,盖因本村淙淙流水,清澈可鉴故也。清流村泉水一眼,碗口粗,水声如鸣佩环。积水成潭,方圆十米,深不到一米。无鱼虫,无竹簧草木。
清流村有苹果园林,花香叶茂。莘莘学子,暇则游焉。草创伊始,租赁民居。少年俊彦,诛锄草茅,携书唱诵,吟哦而歌,讲书肆业,琴歌笛赋,靡不欢乐。天马行空,逸兴遄飞,日就月将,渐以堆积。夫祟恩李老师者,儒雅之士也,方以学行其校,善其徒,吾夫子所谓志于道者也。其步与趋,莫不有则。李先生相貌俊伟,白净儒雅,于教学演算,缜密紧凑,名冠时贤,高流硕学,皆尊慕之。现偶为人作书法,颇奇瑰。
六零年代,忽逢灾祸,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学子犹能伏案坚守学习。教师嘉言懿行,滋兰树蕙,绛帐授徒,杏坛育人,教泽绵延,文心璀璨,春风化雨,润泽桃李。(完)
李崇恩老师教代数,第一课开宗明义:“宇宙之大,核子之微,火箭之速,日用之繁,无处不用数学” 。满堂学子,感佩不已。一棵幼苗,雨露浇灌,我终生牢记于心。谁人不忘,余独感铭肺腑。他还在我们升入初中二年级的时候说:“你们现在‘就是’二年级学生了。”“什么是‘就是’?‘就是’就是‘就是’。”“就是”,包含已经、实然、已然的意思。可明明老师说的就是“未然”、“将然”如何如何。海德格尔倡说存在,提倡研究“是”的形而上学。“是”,就是存在,你的存在,自己当下的此在。可他却倡导研究“筹措”“谋划”。他的“是”,包含将来意蕴。三十年后我在山大讲存在主义哲学和“是”的形而上学,言曰,“是之为是,存在之为存在,先于本质。我的老师李崇恩早就说过了。”“是”什么,决定了你“做”什么。“是”什么在先,“做”什么在后。我翻译犹太哲学家赫舍尔《人是谁》。“是”,就是去做,去“为”(为人,就是做人)。人是谁,关乎人做什么。“人是谁”而不能说“人是什么”,因为人不是“什么”。我于是想起李老师的话。我至今和李老师是莫逆忘年交。
地理老师第一节课说:“上下四方谓之宇,古往今来谓之宙。”学子闻听,欣然雀跃。邓日升老师在黑板上画地球,徒手一转,一个正圆——不过,地球实乃扁圆!李德润老师口头禅是“独立思考”(听起来有点像“独你思考”。这也完全正确)。当然独立思考,就是独你思考。他是很有学问的人。彭育才老师是全省轻量级摔跤获奖者。潘笛老师的小说刊于《文汇报》。62年纪念延安文艺谈会讲话,县文化馆办展览,需索展品,我们徒手帮助抄写——现在可以复印。贾科老师是县文教局视导组老师——如今的教学指导委员会——观摩教学,听赵清玉师课。赵清玉老师甫进乍到,茅庐初出,大约血气方刚。贾科老师曾以视导员身份听课,讲的是刘少奇《修养》,其中引用“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课间休息,贾科老师让我解释何意,余傻乎乎不能回禀。盖因不知用心故也。我实弗知“更也”,就是洗心革面转变思想。
初一时语文分别由常立中带作文,王国权讲语文课。王国权老师白皙俊秀,板书最佳。他每次把繁难的生僻字词工工整整抄写在黑板上。他讲鲁迅《社戏》的情景,我记忆犹新。我是得到两位老师宠幸的人。常立中老师精瘦,清癯,微驼背,戴白框眼镜。文革中一学生玩汽枪无的放矢,伤及毛主席像,被认为谋害我们心中红大阳,常立中老师大概被牵连进去,无辜受虐致死。他是文人气质,书生本色,儒雅傲骨,才气横溢。在南梁中学第一次作文,我是坐在床被上写的(没有教室桌椅板凳)。题目是《开学第一天》。第二周讲评作文,我尚未交差。常立中老师念了几篇范文。我一个星期后迟交。不料第三周常老师在全年级又念了一篇范文,得分85。常老师念这篇范文时故意卖关子不报作者姓名,我听到半截忽觉脸热耳酣心跳。念完后他才说:“这是安希孟同学写的”,底下一片唏嘘声。其中精彩的句段是:“接到录取通知,我的血液沸腾了,但一到南中,我的心就凉了!”多么夸张,这孩子真会整词!你想,血液沸腾,这是何等夸张!中苏公开论战前夕,我们最爱听他讲中苏关系内幕。赵清玉老师引用古诗“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我们一下子就记住了。丁仁杰调皮地问:“什么是无牙!”初二升初三,他在复习提纲后面的寄语中写道:“同学们,辛勤耕耘,收获的季节到了”。李德润老师讲方志敏的《清贫》、《可爱的中国》。80年代盛世修县志,李老师还在县志里写上我。
犹记张如凡老师,实不平凡,彬彬有礼,书法遒劲狂奔。有一位老师母亲去世,老师们送黑帐,写着“驾鹤仙游”。我当时怎么也读不顺当,误以为是“游仙鹤驾”。我为此迷茫了几十年。但“鹤驾”似乎也通,死的讳称。仙游,道教谓远出求仙。古指亡灵,谓游于仙界,成仙而去。旧亦用为称人死亡的婉辞。委婉避讳,汉语特色也。人类不能正视死亡故也。
彭老师是山西省轻量级摔跤能手。有一次,一个精神病患者,据说高考落第,精神失常,但体格强壮,眉目清秀。据说他篮球打得好。他第一年考大学,其女友说,明年吾二人同考。不料次年变卦,失恋的他,也失常了。他每天到南梁中学转悠,也许仍怀念学校生活,引得大家围观。李德润老师干预,他说李老师长得“丑陋”,彭育才老师上前干预,试图制服他,不料那人也很麻利,抓住了彭老师抬起的右腿。大家争相看热闹,不料僵持住了。大家都知道节制。现如今国际争端,彼此克制忍让,就是现代国际关系。事后我们问彭老师,怎么不把他撂倒。彭师巧妙作答,“他是疯子,摔倒了不好”。对呀,摔到一个病人,那时是好汉,现在受责罚。观念更新呀。
1959年,大跃进的浩荡东风还在劲吹,在南梁中学,老师们自编数学教材,就是把人家的教材撕开,在上面勾画几下,删节填报,比如3x×y,改作18x×y,就行。饿其体肤的我们每人抄写几张,教改。
大概是1959年秋,卫生部长李德全考察稷山县太阳村,要路过翼城县,我们扫马路泼净水列队恭候驾到,但久久不见浩荡车队。薄暮向晚时分, 月牙儿升空,万家灯火,稍微懈怠,大队车骑鱼贯而过,绝尘而去,未见首长倩影。完啦。等到反应过来,悔之晚矣。那时是吉普车。那天张如凡老师还写了大字横幅“欢迎首长莅临指导!”虽然没有莅临,但我认得了“莅临”一词(起初以为是wei临)。
南梁中学照明用汽灯,或有时用煤油灯。边永芳、刘英魁同学每日黄昏薄暮时分甘愿牺牲克己为大家发汽灯。吾侪围观,嗷嗷待亮。灯一亮,大家欢呼。刘英魁人高马大,每次拉车他和石堂都是驾辕。我们应该感谢他们。
侯元文姐弟俩同在我们班。还有他同村的侯元庆,听上去是哥俩,其实不是。清流村还有一位侯怀瑾,怀瑾握瑜,聪明,数学好。栾尚俭书法颇具功力,只不知日后是否成翰林俊彦。栾尚俭,绰号栾平,好像李深研外号小炉匠。从小学到高中,在学校,几乎没有给同学取绰号的毛病。我寻思了很久,大人、老师和同学,大概极少有绰号。当时班上语文学得好的是张建国(他今住县城),作文好。他幼年失怙,婶子经常给他送馍(今日孩子听起来费劲)。虽然他和高考无缘,但他的聪明才智勤奋,绝对不在吾侪之下。张建国后来到北京参军,给我邮寄高中数理化语文参考资料。可以说,我的高考分数里有他的一半!68年他在太原上兰村服役,年四旺就在那个部队。郭生香是学习委员,密切联系老师,上层路线,每次荣登榜首独占鳌头,非常计较名次。但她成绩虚有其表,未能考取高中。记得张秀云同学理科极棒,但中途退学。我当时的成绩,在他们之下。文言的说法:“吾未之逮也”。可见命运之神的分配并不公平。另一好友丁仁杰,对中国古典文学名著颇为熟稔。张顺达,小黑人,皮肤黝黑,短跑冠军,晚上睡觉咬牙放屁。
大概是61年初二升初三,政治考试题目是全国人代会纲领性决议,号召全国人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大办农业争取农业有个好的收成”。那个时代的头脑很容想到“争取农业取得大好收成”才过瘾。我注意到《时事手册》(当时最流行的政教书刊)上这段话的微言大义,毅然在试卷上写成“争取农业有个好的收成”,喜获全年级唯一满分——但这下是大好收成矣。许多同学“大行不顾细谨”,得99分,功亏一篑,叹惋不止。多么有趣的岁月!
因为师资缺,教室紧,初一年级有一次合班上课,我们仨人挤一堆儿。那时候课桌底下不会存放手机或饭卡。人穷呀。几天以后班主任忽然问我那天是不是在桌下抽屉里翻过。我一下子懵了,实在想不起当时场景。不料这犹豫不决就成为证据。据说人家那个位置上的女孩丢了一支笔。不过好像也没有定罪。唉。我这个人除了偷拔公家苜蓿和在北师大偷桃、偷拿革命回忆忆苦思甜小人书,绝不会偷拿私人东西。鄙人公私还是分明的。损公肥私,这我会。公家的,大家拿,加拿大。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当初在南梁中学刚入学没有桌凳,没有教室,上课借用民房,有点西南联大的绰约风情。59冬住老乡家二楼木板阁楼上,晚上小腿常抽筋,痛得“嗷嗷”呼叫。那时学生身上被褥少不了臭虫跳蚤虱子。有次学校灭蚊蝇喷药,可能我吃馍馍中毒,嘴唇青紫。侯云同学受父亲(医生)影响,略懂医道(他现为本村医生),提醒说是食物中毒,赶快去医院。我乃到西堡找扬万泉大夫,观察一夜,好了。
1960年10月我在白马村参加秋收,晚饭迎风吃了个糠窝头,罹患肠梗阻。这段岁月,青年一代弗知,我们应该汲取教训。秋雨淅沥,枫叶芦荻,伯父驱车,杨万泉大夫陪送,家父输血200cc,叔父陪护,我在县人民医院星夜手术捡回一条虫豸微命。遂感谢故乡青年白衣天使陈大夫李大夫。同年,同村一位青年,没有及时医治,盲肠炎毙命。可见当时的生活水平底下。现如今大病到大城市大医院求医已经不稀罕。当时我一个学期没有上课,哥哥担心我会被留级,找到教务主任李德润。我只知道哭,并不会陈述。李老师说;“好吧,回班学习”。我这才和同学们一起复习一元二次方程。如果留级,那我就赶不上1965高考末班车。所以我应该感谢哥哥。由于手术,我不能参加重体力劳动,不能上山扛椽抬檁,老师同学颇能谅解。彭育才老师还担心我肠子手术不能吃粗糙食物,让我在教工食堂吃好一些的饭食。
困难时期每日中午一碗汤面条,一碗甘绵红薯。山西省保证中学生30斤粮食。这个数字保持到我上北师大和到宁夏工作(我后来知道河南湖南四川安徽甘肃,饥馑严重得多)。桌椅是新木做成,棱角锋利。一次我与牛振岳玩耍,他追我,我摔倒,头上磕碰一大创伤,村医疗所杨万泉大夫缝了几针,休养多日——嗨,苦命的孩儿。小牛和她妈妈还到南常村看我,与我母亲畅叙。
我初中课文有:秦王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曰:“弗敢易!”秦王不悦。安陵君因派唐雎使于秦。唐雎曰:“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虽千里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秦王怫然怒,谓唐雎曰: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雎曰:“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铤而走险,拔剑而起,怒发冲冠。但是如今不是战国时期,外交要讲信义,礼节,语言要得体、含蓄。秦王暴虐,受到非礼。但这不是一般情况。
可是,如果外交和荆轲刺秦一样,那就不是信使,无诚信,奸诈、谋略。古代东周列国压根儿谈不到现代外交和国际交往。在这种传统长大的人,举止粗野。须知,外交是文明对话,揖让得体。外交学是一门课,外交发言要委婉,含蓄,隐晦,留有余地,不把话说绝说死,因为人都讲面子。这就是大学设外交学的why!否则陈永贵也可当外长,姚登山,火烧英代办,留学生在人家莫斯科搞文化革命揪斗走资派,外交部没学外交史。外交用语是外交学院一门功课,不是红卫造反团,有行业用语,叫“切口”“江湖切口”。大华帝国王朝外交部应知道一些江湖黑话,不能暴粗口,谩骂,动粗。
还有,楚人以晏子短,为小门于大门之侧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狗国者从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此门入。”傧者更道,从大门入。王曰:“齐无人耶?使子为使。”晏子对曰:“齐命使,各有所主。其贤者使使贤主,不肖者使使不肖国。婴最不肖,故宜使楚矣。”晏子使楚,楚王赐晏子酒。王曰:“齐人固善盗乎?”晏子避席对曰:“婴闻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今民生长于齐不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之水土使民善盗耶?”
伶牙俐齿,挖苦讽刺,互相嘲弄,辱骂恐吓,这不属于正常外交,徒特例耳。作为语文课本,可也,了解历史,但不能作为道德训诫,修身课本。
初中升高中考试,在翼城一中进行。那天我又是(once again)因病在自家院子菜地里看书。突然哥哥拉我上车进县城参加中考,不然误事(学校没人通知我)。一辆大卡车呼啸山庄,隆隆疾驶。我们迎风欢快,也顾不得肚子疼。就这样我才有机会上高中。我们住在翼中王伟之老师的房间——他到太原探亲。考语文前,我还在看王伟之老师房间墙壁上糊的报纸。哥哥批评我,但我其实很用心地看报上文章,为作文积累雅辞警句!命运垂青有准备的头脑,但也没有忘记我这个心不在焉的学生。我感恩哥哥。中考语文题目有解释词语,“心旷神怡”,是1960年冬我在家养病时从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一本书里学来的。
困难时期,整编压缩,62年毕业,我们班只三个人考上高中:李深研、侯元文,and I。从此天各一方。眼角眉梢都是恨,热泪欲零还住。毕业前夕有同学拿出笔记本让我留言写诗,我就从一本四角号码字典上寻寻觅觅一些他们和我都不认得的字词,胡诌几句歪诗。现在通通忘记了——如果你们谁还残留历史文物,贡献出来,就是革命志士诗抄。
挫折和灾难是良师益友。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童年的我有过酸楚。我没有受人贬低(翼城方言念 bidi),但偶有逆境和苦涩。我觉得这不坏。当然不应该用灾殃压垮幼小的生灵,但养尊处优的条件是成长的大敌。在表扬和赞美中悠然自得,无异于饮鸩。从小鼻涕邋遢不一定是贱民。一个娃娃,不该自小就周正体面、正襟危坐、老成持重、光华四射,浑身玲珑剔透,有优越感,做个小大人,出入老师办公室,人见人爱。早早“解xie事”、神童天才,就早早谢市。千万不要迷信神童天才少年大学生。大器晚成。娃娃们不要挂帅夺印抢班夺权,少年老成未老先衰。孩子就应该淌鼻涕浑身是土,少年不识愁滋味。失却孩子的天性,“人小鬼大(诡诈),顶门树杈”,不好。我甚至认为,终其一生,我们都应该保有一颗赤子之心。不争第一,在快乐和贪玩中学习。
在批评中成长吧。默默无闻、备受冷落、不受宠幸、跌打损伤、经常受到严厉批评、遭遇不幸和挫折,那是一所大学校——挫折还用着教育吗?人生充满挫折。怨声载道呢。一帆风顺,受宠若惊,是大敌。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从来的神童天才少年大学生都没有好果子。那个仲永和孔融,是反面典型。一定不要勉强争做佩戴三个道道的大队长。调皮,naughty,顽劣,恶作剧,使点儿小性子,贪玩,乃孩子的天性。率性而为吧。不要泯灭孩子的天性。我希望我们不要培养乖孩子。当然我们无需培养神童院士。我们的子女应该是是肉身凡胎,调皮捣蛋。
足赤与完人
西瓜不要皮,蕃茄没籽粒,言论皆正确,阳光无阴翳。
果实无虫咬,河水呈涟漪,挥锹不流汗,洁身少污渍。
马儿岂吃草,腾蹄行万里,拉车不松套,直奔达目的。
手足尽光洁,脸上寡污泥,斗争求统一,残酷搞打击。
永远是白天,昼夜莫更替,月无圆与缺,春光无冬季。
水至清无魚,人至察孤立,显微放大镜,大象乃蚂蚁。
掐头再去尾,三家村札记,上纲无限制,抡棍扣帽子。
精华非糟粕,光吃不拉屎,纳新莫吐故,呼吸尽氧气。
纯净百分百,布尔什主义,求全应责备,棍棒敲打死。
缺点该挨批,黄金要足赤,完人是纯粹,趣味脱低级。
一贯正确者,塑像用黄泥,白求恩愚公,无欲亦无知。
头脑是多余,人要做机器,义务勤劳动,生锈非锣丝。
苍生皆有误,只要肯做事,百花争斗艳,允许意见歧。
禁果伊甸园,自由便从此,人类犯错误,谅宥在上帝。
标榜两点论,瑕瑜伴利弊,一分应为二,苛责难如意。
2016.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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