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土红 黄楚冰:生态文明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的机制耦合与协同创新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646 次 更新时间:2025-04-23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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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土红   黄楚冰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生态文明是人民群众共同参与共同建设共同享有的事业,要把建设美丽中国转化为全体人民自觉行动。”[1]生态文明教育兼具开放性、系统性和广泛性,与国民教育体系的公共性、多元性和国民性高度契合[2],两者交融共育。探究生态文明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的长效机制,以协同为契、保障为基、评价为要,形成联动创新的发展态势,是实现教育与生态建设协同共进的重要举措。

一、生态文明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的协同机制:多元整合与关系调适

生态文明教育是一个跨联多领域,筹集多要素,凝聚多主体,面向多对象的系统教育过程。将生态文明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激发两者间各要素的互促效能,必须调试多元关系,构建长期有效的协同机制,搭建紧密有序的关系网,塑造要素完备、结构合理、功能协同的生态教育体系。

(一)全民性协同培育

生态文明教育的核心在于培养兼具理论知识和实践自觉,充满生态道德情怀和生态文明素养的公民。从教育的广度与深度而言,生态文明教育具有全民参与的内在期待以及全民教育的本质要求。生态文明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其全民性集中体现于全龄化、全学段、全域性。

全龄化是指运用多样化的教学策略与手段,确保不同年龄层次的人群接受教育,这使得生态文明教育贯穿社会群体结构中的每一个微观单位,实现个体间教育的联动和督促,是生态文明教育得以广泛开展的基本前提;全学段保障了教育的连贯性与知识体系的系统性,强化公民生态意识的持续锻造,是生态文明教育的有力支撑;全域性显化了教育的公共性和全局性,打破了地域限制,有效缩小区域间生态教育水平的差距,是生态文明教育全面覆盖的关键环节。全龄化和全学段的相互配合,同步巩固了横向的社会群体联动和纵向的个人成长,全域性则从空间维度保障了教育影响的全面覆盖,三者相辅相成,构成生态文明教育全民性的坚实架构。

全民性是生态文明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的基础,需要把握全民性教育的特质,协调不同对象的教育目标和实际教学方法,合理配备教育资源和教育手段。通过构建覆盖不同年龄段的协调教育机制,整合学校、社会、企业等资源,加强跨年龄群体的生态知识交流和实践互动。同时,强化生态文明教育阶段的有机衔接,保障基础启蒙到高等教育的全过程引领,实现教育目标、内容与资源协同。同时,也应加强区域合作,结合各地生态特色开展针对性教育,促进不同地区间的教学交流。

(二)多主体协同联动

构建多主体协同培育机制是生态文明教育的内在要求。教育对象的全民广泛性必然指向多元主体的教育需求,只有调动各界教育力量,形成教育合力,才能维持生态文明教育的体系框架。

生态文明教育强调人与环境的关系确立和情感交融,无法仅限于某一特定教学场域,个体内心深层对生态的敬畏和关怀更难以由单一形式达成教学期望。2023年,教育部等十三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健全学校家庭社会协同育人机制的意见》,将家校社协同教育机制的重要性提升到政策层面。学校教学系统、家庭教育系统和社会教育系统构成育人机制的三个基本要素,三者相对独立而又指向同一教育目标。通过明晰三个系统的定位,激活教学优势,发挥学校知识传授主导、家庭隐性教育影响和社会实践引导功能,形成联动紧密、科学高效的“耦合系统”,释放子系统的教育潜力,能够有效提升生态文明教育的系统性与实效性。

学校、家庭、社会是生态文明教育在国民教育体系落地实施的具体执行主体,优化多主体教育协同机制是推进生态文明教育的重要路径。推动多主体协同联动,一方面需要强化系统思维,做好统筹工作,建立健全协调统一的领导体制和整体联动的工作机制,保证家校社共同教育的可持续发展;另一方面,应当健全沟通机制,搭建资源共享与合作平台,构建“共商、共建、共享”的互动教学结构,实现三个教学系统的有效交互。同时,需要强化定位意识和职责分工,教育系统的耦合并不意味着糅合模糊边界的存在,各教育系统有其特定的教学资源、教学内容和教学方式,功能各有优劣,在协同过程中应当强调各就其位、各司其职,真正实现功能互补。

(三)多领域协同育成

生态文明教育内容的复杂性、教学形式的发展性、教学目标的层次性都提出了跨学科、多领域的发展需求。整合不同领域优势,发挥各自专业功效,是优化生态文明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协同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

生态文明教育是生态知识和技能的培育,培养公民形成适应当前生态发展的态度、认知和价值观,进而支持社会的生态化发展进程,甚至影响未来几代人的生态构建,才是其根本宗旨。[3]换言之,生态文明教育是一场重塑公民世界观的可持续教育,在生物学、地理学、环境科学等生态知识传授的基础上,既囊括了哲学、社会学范畴中关乎人类对自然关系的认知与反思,更包含道德范畴的生态伦理映射,是一个庞大复杂的体系。单一教育领域显然无法涵盖如此广泛的内容,多领域协同才能够优化组合要素,整合各方资源,促进公民知识体系的全面构建与认知意识的多元发展。

构建多领域协同育成机制,应当明确生态文明教育的最终指向,统一教学目标,以多学科融合为教学的逻辑起点,从不同领域的角度引导学生思考生态文明问题;以科际整合为主要手段,强调学科知识之间的彼此关联,构建知识的关联网络,深入探讨生态伦理问题;再以超学科模式为教育方式,聚焦具体问题,培养实践能力、提升实操水准。学科的交融及领域的互动,为学生提供了生态问题的多重认知视角,实现知识的汇聚与意识的螺旋上升,推动生态文明的教育升华。

二、生态文明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的保障机制:制度韧性与资源聚能

统筹各要素的协同机制保持了生态文明教育的全局性和系统性,保障机制则为生态文明教育的顺利开展和持续推进夯实根基。在生态文明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的运行过程中实现法律支撑、师资培育、资金供给的三元嵌套式制度创新,是确保生态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有效路径。

(一)完善法律支撑,强化制度韧性

将生态文明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最直接的成效在于将生态文明教育上升到政策层面,从宏观角度上提供了权威性和强制性保障,确保生态文明教育在面对内外部冲击和变化时保持相对稳定并持续推行;从微观角度上,法律的支撑和制度的完善明确了各方权利和义务的关系、强化监督与评估,摆脱随意性和盲目性,保障生态文明教育的内在循环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只有实行最严格的制度、最严密的法治,才能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可靠保障。”[4]法治是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驱动力,生态文明教育也同样离不开立法保障。优化生态文明教育的保障机制,完善法律支撑是第一要务。近年来,地方相继出台如《江苏省生态文明教育促进办法》《广东省生态环境教育条例》等法律法规,规范生态文明教育的责任分配和落实,有效推动生态文明教育的纵深发展。然而,当前生态文明教育的法律构建依旧存在系统性不强,缺乏统一的顶层设计等现实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呈现立法结构松散、执法力度不足、法律保障效果不显著等不良表征。

优化生态文明教育的保障机制,需加强法律支撑,强化生态文明教育的法律体系化构建,建设具有统筹性、前瞻性和实用性的整体规划和顶层部署;同时,将生态文明教育相关法律法规与其他法律规范进行有机衔接与整合,构建逻辑严密、层次分明的法律规范体系,保持制度韧性;此外,需要细化法律内容,明确生态文明教育的主要任务,设计宣传激励措施,完善多元化监督制度,明晰法律责任。

(二)精化师资培育,提升教育水准

教师对生态文明教育的责任意识和成就期待,最终转化为推进生态文明教育的驱动力,教师的教学水平则直接影响生态文明教育的实际成效。加强师资培育,是实现教育与生态建设良性互动的关键纽带。

生态文明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将“生态”从专业研究的范畴拓宽至“德育”的通识教育,在提出全民教育的同时扩大了生态文明的教育主体范围,这对生态文明教育师资队伍的理论水平和教学能力提出更高要求。而全民性又意味着教育对象的认知层次、理解能力和接受程度参差不齐,对应不同学生的教学方法也应不尽相同。因此,聚焦师资队伍的培育,提升教育水准,是保障生态文明教育的又一重要途径。

加强生态文明教育师资队伍的培育,一方面应从教师群体的个人素质出发,强化教师群体对生态文明教育重要性的认知深度,持续强化其责任意识,切实提高教师开展生态文明教育的主动性和创造性;同时加强师资队伍的理论知识培训和教学手法更新,以匹配差异化的学生需求。另一方面应增强生态文明教育的师资队伍整体化建设,构建多层级培训体系、建立联系教研机制、促进跨团队协作交流,打破固有教学壁垒,推动不同学科、相异岗位、跨越地域的集体培训和联合教育,形成生态文明教育的整体合力。

(三)优化资金供给,助力资源投入

生态文明教育不仅是一项知识普及性工作,更是一项系统的社会、文化、伦理建设任务,其实施和推动离不开足够的资金保障和合理的资源配置机制。然而,生态文明教育是一项具有代际属性的长期任务,在一定周期内成本与收益难以达到平衡,短期成效不显著甚至难以言察其效益,资金投入的效率优化与生态正义的实现存在滞后效应。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生态文明教育资金投入偏好性不强,资源供给难以满足教育的发展需求,阻碍生态教育的广泛推进。完善资金保障机制,确保资源分配的科学性,是确保生态文明教育顺利推进,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长期选择。

当前,生态文明教育存在资金来源单一、利用率不高、资源配置不完善等现实问题。优化保障制度,需以加大直接供给为基础,鼓励多元资金投入为主要手段,科学分配并加强管理以维持资金保障与资源配置的可持续发展。政府作为生态文明教育资金的主要提供者,应当增设专项资金、优化财政拨款结构,做好生态文明教育的基本资金保障。同时,积极扩大资金来源,鼓励企业与社会公益组织资源向生态文明教育方向倾斜;构建生态反哺机制,通过制度设计将生态保护与教育投入挂钩,形成资金闭环,刺激教育资金的投入。另外,需要加强资金与资源的监督管理,保障资金透明性和资源分配公平性,维持资金调动的灵活空间。

三、生态文明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的评价机制:多维评估与动态优化

教育评价是教育发展的导向系统与反馈机制,在生态文明教育发展进程中,评价机制的构建和完善具有重要作用。通过综合评估、过程诊断和结果反馈,及时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保证生态文明教育发展方向的正确性,实现动态优化和迭代更新。

(一)改进结果性评价

在传统教育评价体系中,结果性评价作为主要评价手段始终占据核心地位。然而在实际运用过程中,其工具理性特质却容易导致“唯分数论”的功利主义偏向,不仅无法发挥评价的导向反馈功效,甚至可能阻碍教育的自我更新与良性发展。完善生态文明教育的评价机制,应当重新审视以结果为导向的评价方法,优化评价标准和评价手段,协调评价主体,恢复结果性评价的本原功效。

标准是规范发展的定则,也是教育评价的学理基石。改进结果性评价应从评价标准入手,遴选契合生态文明教育发展、激活教育动力的评价标准。评价标准的选择应当紧扣生态文明培育,涵盖“知识—能力—素养”的多维度评价内容,以质量评价取代数量堆砌,从数据指标中真实反馈生态教育的现实问题。标准的制定并不意味着永恒的定律,一个有发展活力的评价体系往往需要融入人的主观干预。标准的设立尽管是经过层层筛选,遵循一定的科学流程和专业准则,但依旧存在时空局限性和僵化风险。在生态文明教育中应当坚持具体化与人性化的评价原则[5],在科学的标准规范下,立足复杂的教育情境开展公正公平的评价活动,赋予评价过程适度弹性,激发学生参与生态文明教育的积极性,实现生态文明教育评价从静态、单一模式向动态、多元模式的转变,切实提升教育实效性。

(二)强化过程性评价

与注重结果的判断性评价不同,过程性评价注重时间维度的持续追踪和阶段评估,是更具建设性的评价标准,在生态文明教育的评估体系中发挥主要作用。由于公民生态意识及素养的提升是一个持续积淀、具有阶段性的过程,生态文明教育的价值实现呈现出非线性的特征。若以单一的时间节点开展生态文明教育的成效评估,难以全面考量教育过程的动态性与持续性,无法同时兼具教学评价的准确性和前瞻性。比较而言,过程性评价凭借其及时、灵活的特点得以在教育过程中持续捕捉关键信息,契合生态文明教育的发展特质,为教育的优化调整提供更为科学、有效的依据。

强化生态文明教育的过程性评价,既需要优化评价机制本身,完善评估细节和评估手段,也要形成以评促教的良性循环,发挥过程性评价的具体功效。一方面,通过课堂观察、动态学习评估、统计社会实践参与度等手段,突破时间限制,捕捉个体生态意识从感知到行动的转变点,为深化生态文明教育提供数理支撑;另一方面,发挥过程性评价的根本效能,搭建“评估—反馈—重构”的循环结构,及时根据评估结果形成针对性干预方案,调整生态文明课程结构,实现动态优化的评教目的。

(三)健全综合性评价

生态文明教育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单一的评价机制难以实现准确定位和全面评估。在个人的发展层面上,生态文明教育具有循序渐进的增值效应;在社会的生态发展层面上,生态教育则是一个个体、群体、社会共同参与的过程。因此,健全生态文明教育的综合性评价,需要同时兼顾纵向维度的增值性评价和横向维度的系统性评价。

从个人纵向维度看,增值性评价以个体的发展过程为评价阶段,以纵向追踪为手段,评估教育干预的实际效应与生态文明教育注重长期性、过程性和知行转化的育人规律相契合,是生态教育评价机制中的重要内容。在生态文明教育评估中,应当以个体的发展进程为评价内容,通过前后对比法、进度可视化等具体方法,引导学生个体成为学习增值性评价的第一负责人,提高个体学习欲望的稳定性与持久性,激发生态文明教育的内生活力。

从社会横向维度上看,生态文明教育落实于个体,集中于群体,最后反馈于社会,其综合性评价须由小及大,构建“个体—群体—社会”的立体评价体系。以个体的生态文明知识、能力、素养为微观基础,量化评估个体成长;继而聚焦群体在校园、社区等场景中开展生态文明活动的组织效能、参与度与影响力,考量群体氛围营造与文化塑造;最终上升至社会层面,衡量生态文明教育对区域生态政策推行、绿色发展理念传播及生态环境改善的宏观贡献。通过相互关联的评价层级,全方位反馈生态文明教育成效,为教育策略调整及社会生态可持续发展提供科学依据。

协同机制、保障机制与评价机制的耦合作用构建了生态文明教育制度化的动力系统。其中,协同机制通过多元关系的调适奠定了教育实施的基础;保障机制借助制度韧性构建了稳定的支撑架构;评价机制则通过监测和修正实现了系统的自我优化。三者形成协同演化关系,为破解生态文明教育的碎片化困境提供了系统化解决方案,推动国民教育体系向生态文明的范式转型。

 

参考文献:

[1]习近平著作选读: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23:173.

[2]吴遵民.关于完善现代国民教育体系和构建终身教育体系的研究[J].中国教育学刊,2004(11):43-46.

[3]卢从生.新时代生态文明教育的内涵阐释、价值向度与实践方略[J].中国德育,2023(23):30-34.

[4]习近平.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基本国策,努力走向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时代[N].人民日报,2013-05-25(1).

[5]朱德全,张婧薇.中国式现代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的话语逻辑与实践路径[J].现代教育管理,2025(1):13-23.

 

【作者:唐土红,华南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教授;黄楚冰,华南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

【来源:《中国德育》2025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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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Super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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