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思:再赶考:新百年如何赢得新青年——对未来30年中国青年发展的研判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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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专题: 青年发展   社会态度   治国理政  

廉思  

【摘要】中国青年群体可分为八类,推算出每类群体的人口规模和所占比重,从五个方面剖析每类群体的社会政治态度,并研判各群体的功能结构变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不仅是抽象的政治优越、体制优越的表现,而且要能把政治上的优越性转化为治国理政的实际效能,青年工作的能力和水平,正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方面。


【关键词】青年发展 社会态度 治国理政 【中图分类号】D668 【文献标识码】A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即成为中国青年运动的领导核心,像灯塔、像磁石、像号角,前所未有地把青年动员和团结起来。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中国青年始终走在时代前列,投身救亡图存的革命、激情燃烧的建设、万象更新的改革,一步一步地将暮气沉沉的“没落帝国”,改造为朝气蓬勃的“少年中国”。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共产党改变了一个民族对青年的态度,为中华文明和中国社会的现代性转型注入了巨大力量。


现在距离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还有28年时间,在社会学意义上,恰好约一个“世代”的周期。前行在新百年的征程上,如何凝聚青年、引领青年、赢得青年?仍将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从历史上看,积累了大量文化资本的青年是社会变革的关键群体。一方面,如果发挥好青年的作用,青年将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强大力量;另一方面,在社会流动速度放缓的阶段,如何“安置”好青年,亦是国家长治久安和可持续发展的重大课题。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未来属于青年,希望寄予青年。……新时代的中国青年要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己任,增强做中国人的志气、骨气、底气,不负时代,不负韶华,不负党和人民的殷切期望!”


青年是社会结构变化的直接投射,是社会转型的灵敏探针,是社会群体中最为敏感的部分,是各种社会指标的放大器和催化剂,青年事务的处理水平对整个国家治理体系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牵引效果和带动作用。当代青年对国家治理体系的挑战已经到了这样一个阶段:它所面临的问题不是遥远的、假象的、虚幻的,而是现实的、迫切的、重大的。种种问题就摆在我们面前,从整体上重新审视青年、审视政策,都是十分必要的。


当代青年群体的类型划分和人口规模


基于课题组十余年对32类青年群体的调查研究,并根据当代青年与政治制度和社会结构的关系,笔者在之前五类青年群体划分的基础上,改进性地提出将当代中国青年分为八类,具体为:


一是成长性群体,指在学校就读的青年,主要包括初中、高中、大中专院校就读学生等;二是内生性群体,指在体制内单位就业的青年,主要包括青年公务员、国有企事业单位青年职工,青年军人等;三是建制性群体,指成建制就业于体制外单位的青年,主要包括两新组织青年,即外资企业和民营企业青年管理技术人员、中介组织和社会组织从业青年等;四是原子性群体,指不隶属于某一单位而以个体形式生存的青年,该群体易成为社会管理服务的盲区,主要包括数字蓝领(外卖骑手、网约车司机、大卡车司机等)、自由职业青年、零工青年、个体工商户青年、务农青年等;五是杠杆性群体,指发声能力强、具有引导社会舆论、意识形态能力的青年,该群体人数虽少,但动员能力强,主要包括新媒体从业青年、新文艺从业青年等;六是示范性群体,指受过高等教育且就业于劳动附加值较高的新兴产业,对生活品质有一定要求,行为方式和消费品味对社会大众具有示范效应的青年,主要包括房地产、互联网、生物医药和金融领域从业青年等;七是知识性群体,指受教育程度和知识资本储备远高于社会平均水平的青年,主要包括高校青年教师、科研机构青年研究人员、青年科技工作者、民间智库研究人员、青年工程师、青年律师和青年医生等;八是边缘性群体,指拥有社会资源较少、舆论关注较少或处于社会主流视野之外的青年,主要包括新生代农民工、返乡青年、小镇青年、农村青年等。


上述八个群体大致可分为两个序列:第一个序列依据青年与所在组织(学校、单位)的关系远近和单位性质(所有制结构等)进行划分,可分为成长性群体、内生性群体、建制性群体和原子性群体;第二个序列根据青年群体的发声意愿、发声能力以及动员能力进行划分,可分为示范性群体、知识性群体、杠杆性群体和边缘性群体。就第一个序列而言,某一个体能且只能属于其中一个群体,也就是说,一个青年,或是成长性群体(学生)、或是内生性群体(公务员)、或是建制性群体(外企员工)、或是原子性群体(未隶属任何单位),各群体之间的关系是互斥的,四类群体的人口总和应等于青年人口的整体规模。对于第二个序列而言,各群体之间的身份则可以兼而有之,也就是说,一个青年,既可以是知识性群体(大学老师),也可以是杠杆性群体(网络大V),还可以是示范性群体(潮男潮女)。


课题组运用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CGSS)数据库样本,与八类群体进行对应识别,以此推断出各群体的人口规模,以期更为精准地剖析各群体的社会政治态度。经反复比照研究,课题组认为,成长性群体对应数据库中的在校青年学生;内生性群体对应数据库中就业于党政机关、部队、事业单位、社会团体、村/居委会、国有或国有控股企业、集体或集体控股企业的青年;建制性群体对应数据库中私有/民营或私有/民营控股企业、港澳台资或港澳台资控股企业、外资所有或外资控股企业的青年;原子性群体对应数据库中就业形态为务农/无单位/自雇佣/个体户/自由职业者的青年;杠杆性群体对应数据库中在互联网上能够联系和动员的人数超过10人、且具有较高维权意识、有过互联网维权经验、愿意为自己和他人维权的青年;示范性群体对应数据库中学历为大学本科及以上、家庭人均年收入前50%的青年;知识性群体对应数据库中具有研究生及以上学历的青年;边缘性群体对应数据库中家庭人均年收入后10%的青年。


鉴于CGSS最新公布的数据只截止至2017年,且该调查仅针对18岁以上成年人,因此课题组根据2017年数据加权推算各群体规模,进而得出,18—35周岁青年人口总规模为4.09亿。其中,成长性群体4243.01万,占10.36%;内生性群体6461.72万,占15.78%;建制性群体1.07亿,占26.19%;原子性群体1.95亿,占47.67%。前四类群体为互斥关系,加总之和为青年人口整体规模。杠杆性群体3433.25万,占8.38%;示范性群体5303.81万,占12.95%;知识性群体1398.49万,占3.42%;边缘性群体4615.62万,占11.27%。


当代青年群体的社会政治态度


课题组运用CGSS数据从五个方面剖析八类青年群体的社会态度,其中,现状分析使用CGSS2017年数据,趋势分析使用CGSS2013—2017年三期数据进行比较。五个方面指的是:个体生活观:包括生活幸福感、社会地位等级自评及社会流动预期等;现实社会观:包括社会信任感、社会公平感、收入差距感等;网络政治观:包括互联网对于政治赋权、政治参与、政治素养、民意反馈、社会资源分配及社会公平等方面的影响;政府权责观:包括对于政府舆情管理、对个体工作和生活的介入,以及调节收入差距等问题的看法;性别平等观:包含对于性别差异、性别分工及角色认知等观念的认同度。


第一,个体生活观。生活幸福感:成长性群体认为生活幸福的比例最高,而边缘性群体生活幸福感最低。各群体自身幸福感排序为:成长性(90.41%)>杠杆性(86.27%)>知识性(85.26%)>内生性(85.06%)>示范性(82.81%)> 建制性(80.31%)>原子性(79.82%)>边缘性(73.77%)。从发展趋势来看,2013—2017年,各群体的生活幸福感都在上升,多数群体的幸福感上升幅度为10%左右,边缘性群体的上升幅度最大(+16.2%)。


社会地位等级自评:按照满分10分,各群体对自身社会地位等级的认知度从高到低排序为:知识性(4.99)>示范性(4.89)>内生性(4.65)>建制性(4.48)>成长性 (4.36)>杠杆性(4.29)>原子性(4.21)>边缘性(3.70)。从发展趋势来看,2013—2017年,各群体的社会地位等级自评都有所降低,虽然幅度不大,但值得关注。


社会流动预期:按照满分10分,各群体对十年后自身社会地位等级的预期度从高到低排序为:知识性(6.59)> 成长性(6.488)>示范性(6.41)>杠杆性(6.34)>内生性(6.10)>建制性(6.03)>原子性(5.85)>边缘性(5.16)。从发展趋势来看,2013—2017年,各群体的社会流动预期都有所上升,平均预期向上流动1.5个等级,其中成长性(+2.13)和杠杆性(+2.05)群体向上流动预期最高。


整体来看,青年的幸福感整体向好,流动预期升高,虽然边缘性群体幸福感最低,但提升速度较快。党的十八大以来出台的各项政策重视社会公平,倾向对弱势群体的保障,边缘性群体对社会的满意度明显提升。


第二,现实社会观。社会信任感:逾六成成长性、内生性、示范性和知识性群体认同“这个社会绝大多数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各群体社会信任度排序为:成长性(61.97%)>内生性(61.70%)>示范性(61.48%)>知识性(60.35%)>边缘性(58.24%)>杠杆性(57.56%)>原子性(53.97%)>建制性(53.56%)。从发展趋势来看,2013—2017年,各青年群体的社会信任感都上升了约8%—10%,边缘性群体的社会信任感上升幅度最大(+16.11%)。


社会公平感:过半的示范性和知识性群体认同“当前社会是公平的”,明显高于其他群体,边缘性和原子性群体的社会公平感最低。各群体社会公平感排序为:知识性(56.30%)>示范性(52.24%)>成长性(46.49%)>内生性(45.49%)>建制性(43.36%)>边缘性(41.19%)>原子性(37.63%)。从发展趋势来看,2013—2017年,各群体的社会公平感都有所上升。


收入差距感:成长性、边缘性和原子性群体最认同“我国社会成员之间的收入差距太大了”,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成长性(95.54%)>边缘性(93.27%)>原子性(91.44%)>建制性(90.46%)>内生性(89.41%)>示范性(88.73%)>杠杆性(88.01%)>知识性(83.57%)。从发展趋势来看,2013—2017年,各群体对于收入差距的接受度普遍降低了,尤其是边缘性和原子性群体最为明显,边缘性群体认为“收入差距太大”的比例上涨了19.03%,原子性群体上涨了18.64%。


整体来看,当代青年对社会的整体信任度在增强,公平感在提升,但原子性和边缘性群体社会公平感仍相对较低,他们认为社会收入差距过大,是整个社会中相对剥夺感最强的群体。


第三,网络政治观。互联网与政治赋权:逾六成杠杆性群体认为“互联网使人们有更多的政治权利”,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杠杆性(64.64%)>知识性(53.11%)>内生性(52.75%)>示范性(51.32%)>建制性(49.33%)>边缘性(47.14%)>原子性(46.19%)>成长性(35.15%),成长性群体态度呈现两极分化,选择认同此观点(35.15%)和不认同此观点(37.26%)的人数相差很小。


互联网与政治参与:逾八成知识性群体认同“互联网能使人们更多地讨论政治事务”,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知识性(82.36%)>内生性(78.67%)>示范性(77.06%)>杠杆性(76.66%)>建制性(69.18%)>成长性(65.40%)>原子性(63.99%)>边缘性(61.70%)。


互联网与政治素养:逾八成知识性和杠杆性群体认同“互联网可以促使人们更好地理解政治”,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知识性(83.17%)>杠杆性(82.51%)>示范性(72.91%)>边缘性(71.01%)>内生性(69.93%)>原子性(69.60%)>成长性(68.31%)>建制性(64.79%)。


互联网与民意反馈:逾九成知识性群体认同“互联网可以帮助政府工作人员更好地关心大众想法”,显著高于其他群体。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知识性(92.57%)>成长性(84.46%)>内生性(80.30%)>示范性(79.20%)>杠杆性(77.99%)>边缘性(77.12%)>原子性(72.77%)>建制性(71.63%)。


互联网与社会资源分配:逾八成示范性、杠杆性和内生性群体认同“互联网能让越来越多的人获得社会资源”,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示范性(83.99%)>杠杆性(82.97%)>内生性(82.13%)>知识性(78.87%)>建制性(78.16%)>原子性(75.08%)>成长性(74.50%)>边缘性(72.86%)。


互联网与社会公平:逾七成杠杆性群体认同“互联网能促进社会公平”,显著高于其他群体。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杠杆性(75.52%)>知识性(54.34%)>内生性(54.26%)>示范性(53.95%)>建制性(50.33%)>原子性(48.78%)>成长性(47.28%)>边缘性(43.45%)。


整体来看,知识性、杠杆性、示范性群体由于教育水平较高、掌握的网络资源较多,因而对互联网参与政治生活持积极态度,而原子性和边缘性群体则受到互联网的隐性排斥,在网络政治表达中处于相对弱势地位。


第四,政府权责观。社会舆情管控:知识性群体认为政府不应该管控舆情,逾四成知识性群体认同“政府不应该干涉公共场所批评政府的言论”。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知识性(41.03%)>杠杆性(37.81%)>示范性(36.72%)>内生性(33.91%)>建制性(31.02%)>原子性(28.47%)>成长性(25.96%)>边缘性(21.83%)。从发展趋势来看,2013—2017年,各群体对于政府不应该管控言论的认同度都在普遍下降,也就是说,青年整体对政府应该管理舆情的支持率在上升。


工作生活管控:知识性群体最认同“政府不应该干涉个人在哪里工作和生活”,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知识性(87.05%)>杠杆性(85.53%)>示范性(84.12%)>成长性(83.11%)>建制性(81.31%)>内生性(79.13%)>原子性(79.12%)>边缘性(76.04%)。从发展趋势来看,2013—2017年,各群体对于个人工作和生活自由的呼声渐长,成长性(9.51%)、内生性(9.28%)、原子性(10.73%)和示范性(10.39%)群体对该问题的支持率普遍上升了10%左右,建制性(+5.37%)群体的支持率上升幅度最低,边缘性(+14.41%)群体的支持率上升幅度最高。


缩小收入差距:知识性群体最认同“缩小高收入者和低收入者之间的差距是政府的责任”,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知识性(76.18%)>内生性(73.45%)>原子性(62.24%)>边缘性(66.84%)>示范性(64.74%)>建制性(63.62%)>杠杆性(62.38%)。


整体来看,知识性群体不希望政府对于社会舆情和个人事项过多的介入,而更强调政府对于缩小收入差距等方面责任,呈现出较强的个体权利意识。


第五,性别平等观。男女角色认知:各群体对“男性应以事业为重,女性应以家庭为重”这一观点的认同存在明显差异,边缘性群体认同度最高。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边缘性(53.96%>原子性(44.79%)>杠杆性(43.72%)>建制性(36.39%)>内生性(30.43%)>成长性(29.91%)>知识性(26.15%)>示范性(25.75%)。从发展趋势来看,2013—2017年,各群体对于这一观点的认同度都在下降,其中示范性群体的下降幅度最大(-14.91%),边缘性群体的下降幅度最小(-4.91%)。


男女能力认知:各群体对“男性能力比女性强”这一观点的认同存在明显差异,边缘性群体的认同度最高。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边缘性(43.06%)>原子性(33.61%)>杠杆性(29.34%)>建制性(28.21%)>内生性(24.19%)>成长性(21.02%)>示范性(17.29%)>知识性(14.71%)。从发展趋势来看,从2013—2017年,不同群体在这一观点上的态度变化呈现明显的不一致。知识性(-9.34%)、示范性(-9.80%)和成长性(-3.13%)群体对于该观点的认同度都在下降,建制性(-0.26%)、内生性(-1.34%)和原子性(-1.38%)群体的认同度下降幅度较小,而边缘性群体的认同度上升了5.23%。


传统观念认知:各群体对“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一观点的认同度都未过半,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杠杆性(47.23%)>边缘性(40.08%)>原子性(38.53%)>建制性(35.92%)>内生性(30.31%)>示范性(27.25%)>成长性(23.82%)>知识性(20.92%)。从发展趋势来看,从2013—2017年,示范性(-8.64%)群体对于这一观点的认同度下降幅度最大,知识性(-4.25%)和成长性(-3.82%)群体的降幅其次,建制性(+0.48%)和原子性(-0.98%)群体基本没有变化,而内生性(+4.73%)和边缘性(+5.28%)群体的认同度则上升了。


夫妻家务分工:各群体对“夫妻双方应分摊家务”认同度都较高,各群体认同度排序为:杠杆性(82.21%)>知识性(82.57%)>内生性(80.32%)>成长性(77.79%)>示范性(79.07%)>建制性(76.28%)>原子性(74.52%)>边缘性(71.62%)。从发展趋势来看,从2013—2017年,知识性群体对该观点的认同度上升幅度最大(+18.82%),示范性(+11.89%)、建制性(+11.3%)、内生性(+8.95%)和原子性(+6.77%)群体其次,但是2013年以来边缘性群体对该观点的认同度却降低了5.31%。


整体来看,青年整体的男女平等观念都在上升,但边缘性群体存在较为明显的重男轻女观念,而且在某些认知上趋向保守,边缘性群体的角色观念与其他群体的差异正在拉大。


提高做好青年工作的能力和水平,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国社会结构发生深刻变化,不同青年群体在社会结构中的位置和作用也随之变化。从各群体的功能作用来看,成长性群体是后备军,相较于父辈,他们有更多的知识储备和更强的制度自信以及更幸福的生活感知,他们是推动国家高质量发展的建设者,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有生力量。内生性群体是顶梁柱,他们就职于“体制内”,呈现出较为积极的社会态度,其生活幸福感、自评社会地位以及社会信任感和公平感都较高,是我们党执掌政权、抵御风险、迎接挑战的中流砥柱。建制性群体是稳压器,他们在青年总人口中所占比重较大(26.19%),在政府权责态度上较为中立,社会信任感和公平感均处于平均水平,其生存状态影响整个青年群体的社会心态。应当说,这三类群体在整个社会结构中发挥着压舱石的作用。


此外,杠杆性群体是放大器,知识性群体是思想源,这两类群体发挥着辐射影响的作用。其中,知识性群体是知识分子群体与青年群体的交叉集合体,长期的知识储备使该群体具有高于常人的思考能力,在结合专业知识的基础上,该群体发表的言论多具有剖析性、预测性的特点,往往引发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杠杆性群体掌握着海量的社会思想动态,在话语权上有着后发优势,具有个体简单相加所不具备的巨大能量。这两类群体对社会思潮,尤其是其他青年群体的价值取向具有很强的引领作用。群众工作的目标是“求同”,而这两类群体往往追求“新奇”和“独异”,对他们团结凝聚的难度可想而知,因此,对这两类群体开展工作的思路方法将对于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起到先行探路的作用。


在各类群体中,示范性群体是时尚引领者,他们教育水平高、收入高、个人预期也高。随着经济增速下降,社会流动速率也将放缓,示范性群体很可能成为影响我国社会结构性变化的拐点。近年来,为了预防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坚决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国家加大了对高附加值行业的治理整顿,示范性群体所在的一些领域盈利率明显降低,超额回报机会迅速减少,这些行业未来将进入常态化发展阶段。但过去的高速发展极大拉高了示范性群体的社会流动预期,他们可能因为高流动预期和低流动现实之间的落差,从积极力量转化为消极力量,进而对整个社会带来拐点性影响。而作为思想源的知识性群体和作为放大器的杠杆性群体,很可能为示范性群体经济社会地位的相对下降提供理论武器和话语支持,将负面情绪放大传递给其他群体,使整个社会的心态和预期发生逆转。


可以说,上述六类群体的状态决定了中国社会整体面的安定团结与和谐有序。在基本盘稳固后,国家就能有更多的财力和精力为相对弱势的群体(原子性群体和边缘性群体)提供更为丰盈系统的兜底性保障和改善性支出。必须承认,任何一个国家的现代化进程都不是一个匀质、同步扩散的过程,而是从核心领域开始,传递到非核心领域,再由经济领域向社会生活领域,由发达地区向不发达地区渐次渗透的过程。在不同领域不断卷入现代化的过程中,大量高效准确且运行成本低廉的自动化设备代替了人工。作为劳动力的主要供给者,一些教育水平不高、在简单服务中获得生存的年轻人,就面临着被取代和淘汰的风险。这些青年若无有效覆盖的社会保障网络,他们的生存和发展就可能陷入窘迫的境地。从数据分析来看,原子性群体和边缘性群体的生活幸福感和社会公平感持续提升,彰显出党的十八大以来精准扶贫等各项政策的实际效果。但也要看到,相较其他群体,这两个群体在各个指标上的评分依然垫底,长此以往,难免产生消极心态。随着他们的相对剥夺感逐渐增强,甚至可能抵消已经形成的政策满意度和生活幸福感。现实困境往往是激发思想和情绪波动的导火索,原子性和边缘性群体发声能力相对较弱,社会资源相对较少,但他们与各行各业连接紧密。如果生活压力持续增强,可能会激发社会矛盾。


中国用短短70多年时间完成了西方国家数百年的现代化进程,当代中国青年的价值观呈现出不同时代的杂糅性和交织性,对治理能力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以后,人们越发重视对精神生活的追求,后小康时代的价值观一方面继续以人们认可的提升物质生活水平为共同基础,另一方面也表现为对不同价值观念优先次序排列组合的认知差异。人群因价值观不同而分化,因分化而产生理念上的冲突。其中,示范性和杠杆性群体,由于物质生活水平超过社会均值,其价值观主要表现为追求个性化的高峰体验,以及去中心化、权威祛魅等特征;而原子性和边缘性群体,由于收入低于社会均值,生活保障不完善,其价值观仍以追求物质生活的提高为主。可以预见,不同青年群体价值观念的光谱正在变大,群体间价值观念的通约数将会趋小。


比如,上文数据显示,在性别认知方面,尽管2013—2017年青年整体的性别平等观在提升,但两极分化的情况也在加重。社会经济地位相对较高的示范性和知识性群体的性别平等意识在增强,但原子性和边缘性群体则呈现出性别平等意识保守的倾向,趋于回归传统的性别观念和性别分工。诸如此类的价值观分化状况,还广泛存在于失独家庭、教育公平、动物保护主义、环境保护、劳动救济、计划生育等社会议题上。在网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因观点不同而引起的激烈争论。其实,对这些问题的公开讨论和相互交流,本可以凝聚更多的社会共识,促进公平正义的实现,但在讨论中,某些青年用泛道德化的标准进行群体识别和政治定性,滋生了社会戾气,加剧了群体分化。在网络规范和网络立法尚不完善的当前,对社会问题的贬抑一旦掺进道德评判的因素,就很容易将问题简单化、脸谱化、标签化、政治化,导致群体关系紧张。在不同时代不同阶层的价值观共存同一空间的大背景下,如何引领大多数青年认同主流价值观,凝聚社会观念的最大公约数,是亟待解决的迫切问题。


纵观当今世界各个国家,无不在“追赶”青年不断涌现的各种诉求,而移动互联时代的“加速”效应,让青年越来越没有耐心等待渐进式的改革,越来越急躁地要求制度尽快回应自己的诉求,青年权利诉求上升的速度加快,留给治理体系回应的时间趋短。青年是社会价值观最为前沿的群体,对于青年的一些超前理念,若国家治理体系过早回应,会带来发展不平衡、激发社会矛盾以及透支社会福利等问题;若迟迟不予回应,不能及时满足青年的发展期待,失落感和挫败感将会造成青年的逆反心理,进而为国家发展带来更多变数。在过去的一百年里,中国共产党用坚定的政治理念和高超的政治智慧妥善处理了和青年的关系,激发出青年的巨大推动力和创造力,为全世界树立了政党领导青年运动的榜样和典范。在迈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新征程中,中国共产党也一定能够与时俱进,乘风破浪,始终站在引领青年运动的潮头和最前列,向人民、向历史交出一份优异的答卷!


(作者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惠园特聘教授,共青团中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特聘专家,国家“万人计划”哲学社会科学领军人才、首批青年拔尖人才,国家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专家委员;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张宪博士、复旦大学人口学袁晶博士对本文亦有贡献)


【注:本文系中宣部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理论人才的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①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21年7月2日。


②廉思:《当代中国青年群体的思想谱系》,《人民论坛》,2021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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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陈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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