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与刘少奇的秘密会谈

提要：

1949年6月21日刘少奇率中共代表团出访莫斯科。数日后毛泽东在北京对外宣布新中国将实行“一边倒”的对外方针。斯大林在与刘少奇的会谈中，提出了中国多支持东方民族解放运动、苏联多注重西方的国际分工（见《毛泽东、斯大林与朝鲜战争》第118页）。斯大林还作出了非常积极援助新中国的经济和军事建设的姿态。

毛泽东致电要求斯大林帮助新中国发展空军用于解放台湾，并派部分飞行员参战，被斯大林婉拒。斯大林在会上重复了他早些时候建议和要求中国人不要发动台湾战役的看法。

注：本系列资料来自沈志华教授所编《朝鲜战争：俄罗斯国家解密档案》、所著《毛泽东、斯大林与朝鲜战争》（广东人民出版社2003年11月出版）。在（温和派）朝战专题 [wenhp.xilubbs.com]中有大批有关朝鲜战争解密档案和权威资料。欢迎朝战研究者和地缘战略爱好者发表独立意见。

?

斯大林与中共代表团的会谈纪要?

(1949年6月27日)?

莫斯科，1949年6月28日

绝密?

会议于6月27日23时至24时进行。?

参加会议人员：莫洛托夫、马林可夫、米高扬同志；刘少奇(中共中央书记)、高岗(中共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兼东北政府主席)、王稼祥(中共中央委员)、卡尔斯基(即师哲，翻译)和伊·符·柯瓦廖夫?

在与代表团成员握手和互致问候之后，斯大林代问毛泽东身体健康。?

刘少奇同志感谢斯大林同志对毛泽东同志的关心，并递交了毛泽东给他的信。在这封信中，毛泽东对苏联给予中国的巨大帮助，向斯大林表示感谢，并请斯大林接待代表团。?

在此之后，斯大林转入讨论代表团提出的问题。?

一、关于贷款。斯大林说，苏共中央决定向中共中央提供3亿美元贷款。关于这一点，斯大林注意到，两党之间类似这样的协议在历史上尚属首次。?

3亿美元贷款按照1%的年利率，以设备、机器和各种类型的材料、商品的形式提供给中国，平均每年6000万美元，为期5年。?

中国将在贷款完全生效后的10年之内清偿贷款。关于这个问题，斯大林说，毛泽东同志在电报中以他个人的名义表示，对于这样的贷款，1%的年率少了，应当增加。?

斯大林对此向代表团解释说，苏联向西方民主国家提供贷款的年利率为2%，而提供给中国的贷款减少了一个百分点。这是因为中国的情况与西方民主国家不同。在西方民主国家没有战争，经济也比较稳固；而中国还在进行战争，经济持续恶化。因此，对中国应当按照更优惠的条件提供大量的帮助。?

然后，斯大林笑着说，当然，如果你们坚持高一些的年利率，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我们可以接受。?

关于〖ZZ(F〗签订贷款协议〖ZZ)〗问题，〖ZW(〗文中的着重线是斯大林划的，下同。〖ZW)〗斯大林说，有两个方案。第一，由联共(布)中央和中共中央代表签订协议；第二，授权苏联政府和现已建立的中国东北政府签订协议。等到今后建立了全中国的民主联合政府再通过苏中两国政府间的谈判来签订协议。

二、关于专家。斯大林说，我们将提供专家。我们已经准备好在最近按照你们的要求，派出第一批专家。但我们应当谈妥关于专家的报酬。我们认为，如果你们是按照粮食向你们的专家提供报酬的话，对苏联专家也可照此办理。但是应当按照你们的优秀专家的高水平报酬标准提供给苏联专家。不能低于，当然也不要高于这个水平。鉴于我国的专家享有高工资，因此，如果需要的话，将由苏联政府向他们补足。?

斯大林说，如果发现我国专家中的个别人有不好的行为，请你们通知我们。正像人们所讲的，家中难免有丑人，在好人当中也可能会发现坏人。不好的行为将会败坏苏联国家的荣誉。因此，我们对此将进行警告、教育。必要的话，将进行惩罚。我们不容许苏联专家对待中国专家和中国人民采取傲慢和轻视的态度。?

在回答斯大林的这些话时，刘少奇说，在中国有一些与帝国主义活动没有联系的外国专家，他们得到的报酬大大高于中国专家。斯大林对此回答说，在我们苏联国家中，有不同于资本主义国家的自己的看法和制度。我们想遵守我们自己的看法和制度。?

三、关于派遣专家去上海。斯大林同志说，〖ZZ(F〗我们已经挑选了15名专家，可以按照你们的要求，在任何时候派过去〖ZZ)〗。请你们研究并通知我们。但是，一般来讲，你们应当注意到，在大城市，特别是在上海，有许多你们自己的专家和具有高度技能的工人，他们能够提供的帮助，只会大于而不是小于苏联专家的帮助。因此你们必须吸引他们投入到积极的工作中去。?

四、斯大林同志说，我们还准备帮助你们〖ZZ(F〗清除上海的水雷〖ZZ)〗。既可以派专家，我们有很多这方面的专家，也可以提供扫雷艇。?

我们可以这样来做。比如，卖给东北政府几艘扫雷艇。然后在大连、旅顺或者符拉迪沃斯托克教会中国海员如何清除水雷。斯大林接着笑着说，东北政府可以把它们再“卖给”中央政府。?

五、关于新疆。斯大林同志说，不应当拖延占领新疆的时间。因为拖延会引起英国人对新疆事务的干涉。他们可以使穆斯林，包括印度的穆斯林活跃起来，以继续进行反对共产党的内战。这是不能容许的。因为在新疆有丰富的石油储量和棉花，而这些正是中国所急需的。?

汉族在新疆所占的人口比例现在没有超过5%。占领新疆以后，应当把这一比例提高到30%。通过迁移汉族人的方式，全面开发这一广阔而富饶的地区，并加强对中国边境的守卫。?

总之，为了巩固中国的国防，应当让汉族住进所有的边境地区。斯大林同志说，你们过高地估计了马步芳的力量。马步芳的部队主要是骑兵，在有大炮的情况下，非常容易将其摧毁。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提供40架歼击机。这些歼击机可以非常迅速地驱散并击溃这支骑兵部队。?

六、关于舰队。斯大林同志说，中国没有自己的舰队。然后又补充道，你们好像已经从国民党那里缴获了一些舰只??

中国应当有自己的舰队。我们准备帮助你们建立舰队。例如，现在我们就可以打捞那些军用的和商用的沉船，并帮助把它们修理好。?

至于你们请求帮助巩固青岛的海防，我们可以派遣一支分舰队去青岛港。但要在建立全中国的政府以后，以拜访的形式去。?

七、刘少奇同志感谢斯大林同志给予的巨大帮助。这些帮助体现在中国生活和活动的各个方面。并感谢向中国提供的异常优惠的条件，这在历史上是没有过的。?

他还强调，中共中央已经拟定了一个条例，并将分送给党的各级组织，以便给苏联专家创造一个使他们任何人都不会抱怨的工作条件。?

八、斯大林同志说，〖ZZ(F〗我们也给苏联专家拟定了一个类似的条例，使他们不致得罪中国专家〖ZZ)〗。?

九、在回答中国同志关于建立〖ZZ(F〗莫斯科和北平之间的空中航线〖ZZ)〗的请求时，斯大林同志说，我们已经作好准备，现在就可以着手建立这条航线。?

我们可以帮助你们建立飞机装配修理工厂。〖ZZ(F〗可以向你们提供最新型的歼击机〖ZZ)〗。

〖ZW(〗斯大林在此处划了一个问号，并划掉了“最”字。〖ZW)〗

你们想要捷克斯洛伐克生产的，或者是俄罗斯生产的歼击机都行。这样你们就可以培养自己的航空人员了。?

十、斯大林同志同意代表团提出的这一请求，即在政治局会议上所取他们关于中国政治、军事和经济形势的报告，并就一系列重要问题交换看法。同意过三四天进行，以便代表团做好准备。?

十一、斯大林同志说，〖ZZ(F〗我们准备在国家机构、工业和你们想要学习的所有方面，全面帮助你们〖ZZ)〗。但为达此目的，应当称你们为来自东北的贸易代表团，以便你们的来访能够公开。?

十二、如果你们认为这样做是适宜的，我们将在报纸上发表一条消息，报道以高岗同志为首的贸易代表团抵达莫斯科。这样你们便享有了广泛的可能性去参观。包括参观各种游艺娱乐企业。?

中国同志请求，等他们请示毛泽东后再对此做出回答。

毛泽东给刘少奇并转交斯大林电?

(1949年7月25日)

约·维·斯大林同志：?

我们收到了毛泽东同志7月25日的电报，他建议我们将这份电报转交给您。现附这份电报如下，请您过目并给予指示。?

中共中央代表团团长〓刘少奇?

1949年7月25日?

电报全文：?

“1.我们同意在莫斯科建立一所中国学校，并同意系的划分和要讲授的课程。我们正好也需要向苏联学习根本不同于资本主义的理论、原理、各工作部门的体制，所以创建这样的学校是极为必需的。对这件事需要投入精力和一些费用，但是应当谈妥，这些费用要由中国来支付。?

2.我们同意派一些同志到苏联去参观，以便在那里看一看和进行学习，并获取经验。参观可以现在就开始进行。这一工作的具体计划等你回来后再进行。?

3.同意派邓力群去新疆，其任务是在那里建立与北平的无线电联络。目前，胡宗南部队的主力已被消灭。其残部70000人已退至陕西的南部。我军已经占领了宝鸡和凤翔。本月26日我们由10个军组成的军队将开始进攻平凉、镇原、陇县，与马步芳和马鸿逵指挥的10多万人的6个军作战。如果这些行动取得重大胜利，我军将转入短期休整，随后就进攻兰州、西宁、甘州、凉州、肃州。因此，这些据点将在今年秋天被我们占领。如果是这样，我军就有可能在今冬占领乌鲁木齐。8月中，即在完成平凉地区的军事行动后可以开始和彭德怀、张宗逊和赵寿山计划这件事。据彭德怀同志的通报，他们极感汽车的不足，他们询问能否在苏联购买用于调运部队的1000—2000辆汽车。?

我们认为，如果我们等待从苏联购买汽车并将它们运至甘肃省，然后我军再向新疆推进，这就至少要把我军的军事行动推迟至明春或明夏。我已经问过彭德怀我军有无可能在今冬步行进入新疆，然后乘苏联提供的汽车穿越伊犁、伊宁地区。我尚未得到答复。一有回音，当即奉告。?

4.我们同意派苏联摄影师到我们这里来，他们将随同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部队一起工作。如果这事已经议决，那就需要加快进行。建议这件事在最近的一两个月内办好。他们应该先到达北平，在这里呆一两个月，然后上前线。这样的话，从今年10月起他们就可以开始自己的工作了。这将使他们能够摄制有关占领广州、南宁、昆明、重庆、兰州和乌鲁木齐的军事行动的影片。否则，他们就来不及摄制攻打广州和兰州的军事行动的影片。攻占广州的行动计划在今年10月，攻占南宁的行动在于11—12月，重庆和贵阳在12月，兰州在10月，而攻占昆明和乌鲁木齐在明年的1月或2月。如果联共（布）中央认为有必要，可派3—4个摄影师小组到我们这里来。每个摄影师小组可指派1—2名有较高的政治素养和文化的记者或作家随行。他们将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部队一起行动，这样他们就可以了解我们部队的生活和当地居民的生活习俗。摄影师小组可每个野战军派一组（我们有4个野战军）。先把他们送至北平，在这里集中，然后责成柯瓦廖夫同志和我们的一位同志（中共中央委员）给他们作报告，以便他们能够更好地在前线工作。?

第三野战军将只在两个地方，即在福建省和台湾开展军事行动。福建省的军事行动将于今年10月结束，而攻占台湾的军事行动要在我们建立了空军部队后才能进行，这也许要在明年的下半年才有可能。然而，摄影师小组可以和这个军一起工作，拍摄该军的生活、部队和居民之间的相互关系。?

以前的摄影师小组的准备工作双方都进行得不充分，所以事情进展不好。如果这次我们做好全面的准备工作，我想，事情是可以办好的。?

5.在上海，自封锁之日起，严重的困难日益强化。但是，为了粉碎这种封锁，必须占领台湾，但是没有空军是不可能占领它的。我们希望你和斯大林同志就这一问题交换意见，苏联能否在这方面帮助我们，即在6个月至1年的期限内，在莫斯科为我们培养1000名飞行员和300名机场勤务工作人员。此外，苏联能否卖给我们100—200架歼击机、40—80架轰炸机，它们将用于攻占台湾的军事行动。在建立海军舰队方面，我们也请求苏联帮助我们。我们设想到明年的下半年，即在我军进攻台湾期间，中国大陆的所有领土除西藏外都将由我们占领。?

欧洲和世界其他地区的反帝运动有可能大步向前，在美国和英国也有可能会爆发经济危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利用苏联的援助（即除了我们请求苏联帮助我们培训飞行员和卖给我们飞机，也许还不得不请求苏联给我们派苏联空军和海军的专家，以及飞行员参加军事行动）来攻占台湾，这会不会给美苏关系带来损害？

请你向斯大林同志报告这一切，以便他来考虑我们的计划，是否可以将它们付诸实施。如果这些计划大体上是可以接受的，我们打算现在就派学员去苏联。关于培训飞行员的具体计划正在制订。容后奉告。在解决了这些问题后，你就可以回国了。?

请将上述一切转告斯大林同志。?

毛泽东

1949年7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