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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就织染两事而言之。织锦之要,在于组织经纬之丝,机上每以五枚至八枚而织多层之缎。排针挑花者,按所拟纹样,以丝质诸线经纬编成花本,以备挑花之用;然后可以摔花。此道程序,乃运用诸线编成花本与经丝之连系,织工蹲于提花架上,循序织之,诸线牵提一次,经丝随而浮沉一次,织者即配以一梭。其于间丝一根,使其扣于浮纬,循序以进。
织花时,色丝于浮纹之表,显露甚大,多用换梭换色长织。纡丝带脚(不切断前一纡丝之意。又,纡丝者,纬丝也)挖花之法,乃因欲减少织物层数,故于其纹样部位采用挖花。色丝于浮纹之表所占无多者宜之。
染料——色丝之染,尤为重要。首须选好染料,皆以植物提制而成者。如以红花制作红色染料,姜黄作杏色,柏皮作黄色,黄栌作明黄,槐米作绿色,靛青作蓝色(头蓝、二蓝、三蓝、月白等),紫草作紫色,五倍子作玄色等。
若以此法炮制好之染料,染成蚕丝,虽至织物磨旧折裂,其色泽不变,亦不减退。
至于染法,则以炼熟之蚕丝,直入染料中,即可上色,而光泽不变。
至于织锦之纹样,固鲜艳绚丽,一则依纹样之变化多端,再则乃依色彩之辅翼,二者缺一不可。(下缺)
(二)我的说明
以上虽然是短短一项材料,但已可见雪芹精通编织、印染工艺。开头一段(在这里申明一下:上面的段落,都是我为了清楚而分的,括弧里的话,据说原来都是双行夹注。——恩裕),讲“传真”和“意匠”与绘画、雕塑等,都有关系了。读之令人感到雪芹对编织这种工艺美术味之甚深。
第二段讲的是编织工艺美术史,可惜只有这么简略的几句话。近年来发掘所得汉墓出土的文物中,也有许多汉代的织物。大家认为汉代织物的工艺水平很高,可证曹雪芹这里所说的“汉之织工,巧运经纬”,不为过誉。
第三段是讲编织原料和纹样的。雪芹在这里谈到织物的色素和纹样时,说:“初则平织,进而纹织,其色也则由纯而杂,其纹也则由简而繁。愈衍愈妍,愈传愈巧。”这本是纺织工业和这种工艺美术应该遵循、也是不能不遵循的发展过程。但是,中国历史上的封建士大夫向来轻商贱工,历代封建统治者也一向执行“抑商”、反对“淫巧”之类政策。这种政策对于中国科学、工艺的发展,起了很大的阻碍作用。曹雪芹在残文里讲到编织工艺上逐步精进的成果时,提出“若以工贾之艺而鄙弃之,则其居心何所?可以想见矣”。意思就是说,这还不是历来鄙农轻工那种看法在支配?其毒害是可以预知的。从曹雪芹这些话来看,他的世界观显然同一般封建士大夫不一样。他不但在清朝科举时代,不赞成科举考试;就是连“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想法,也不见得有。这却是难能可贵的。他的这种思想从他为穷人编著《废艺斋集稿》可以看出,从他晚年以那些技艺教那些无法维生的人们,更可以证实。
第四段谈的是具体织锦之法。其中包括织花和挖花的方法。
第五段以后的文字讲的是染、染料、织锦纹样等方法。
总括这篇残文,我们得到这样一个印象,即曹雪芹既懂编织、织锦、印染这门科学的技术和道理,又有重视这些技术的思想。他不只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更难得的是,他还有对那些才艺的正确思想。
第三部分 最近发现曹雪芹遗物两只书箱以及我对书箱上面文字的初步研究
我们过去没见过《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亲笔字。1973年我在《文物》第二期发表的《南鹞北鸢考工志》自序,只是曹雪芹原笔迹的双钩。现在,我们却发现了他的亲笔字迹。出乎意外的是,我们同时还发现了他续娶妻子的亲笔悼亡诗。这些材料的发现,不但使我们知道曹雪芹生平更多的事实,并且可以证明我们过去发现的《废艺斋集稿》残篇确是曹雪芹的著作,无可置疑。
(一)保存曹雪芹手迹和芳卿悼亡诗的两只书箱
我们发现的曹雪芹的真迹及其续妻的悼亡诗是写在木板上不是写在纸上的。1977年10月,我听说有一位姓张的家里有两只红松木的旧式书箱,上面刻着与“芹溪”有关的诗句。经过努力,我才逐步地知道书箱的详细情况。在1977年年底,我仅知这两只书箱的正面刻着对称的两小丛兰花,第一只箱上的一丛之旁还有一块石。在兰石的上方,刻着有上款的四句诗:
题芹溪处士句
并蒂花呈瑞 同心友谊真
一拳顽石下 时得露华新
下款在第二只书箱上,署“拙笔写兰”。最后刻着“乾隆二十五年岁在庚辰上巳”的日期。在下款和年代之间,还有两行小的楷字:“清香沁诗脾,花国第一芳。”
直到1978年年初,我又得知在第二只书箱正面刻兰的背面,还有两处用墨笔写的字。一处是工整的五行楷书:
为芳卿编织纹样所拟诀语稿本
为芳卿所绘彩图稿本
芳卿自绘编锦纹样草图稿本之一
芳卿自绘编锦纹样草图稿本之二
芳卿自绘织锦纹样草图稿本
另一处却是有涂改的娟秀的行书诗句:
不怨糟糠怨杜康 乩诼羊重克伤
(此句原作“丧明子夏又逝伤,地坼天崩人未亡”,后涂掉——裕注)
睹物思情理陈箧 停君待殓鬻嫁裳
(此句下面原作“才非班女书难续,义重冒”未写完下句就涂掉了——裕注)
织锦意深睥苏女 续书才浅愧班孃
谁识戏语终成谶 窀穸何处葬刘郎
这两处的字迹,原来都是被覆盖在很久以前糊的一张纸的下面,经过用水闷、用手搓,先看出“睹物思情理陈箧”“停君待殓鬻嫁裳”两句诗,后来继续用水闷,把覆盖诗句的那张纸完全搓去,才看到全诗。据实际闷、搓的那位女同志说,在紧贴木板糊的那张纸的上面,还糊着一张写了一些书名的纸。可惜进行闷、搓的那位女同志只记得《仪礼义疏》一个书名,其他书名她都记不得了;但她还记得写着这些书名的那张纸的末端,写的是“春柳堂藏书”五个字。
到了1978年1月中旬,我亲自去看这两只书箱时,又在第二只书箱外面的左侧下方,发现刻着一个小的“于”字。
(二)关于这两只书箱流传经过的判断和推测
这两只书箱是曹雪芹生前用过的东西,这一点我们可以肯定。本文以下各节就是说明这个问题的。这里暂不多说。
但是,曹雪芹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两只书箱,是自己买来的还是朋友送他的?如果是后者,是谁送的?在什么场合送给他的?这些问题,由于目前还没有可靠的材料,只能作些可能的推测,还不能作出肯定的判断。
书箱现在在张行的家里,曹雪芹死后,书箱落到谁的手里,又如何归张行家收藏?关于这些问题,虽然有些材料,也只能算是推测。
现在先谈最后一个问题。据收藏者说,这两只书箱是他家祖辈嘱咐他们说是一位朋友的遗物,要好好保存。另外,张行同志说,他家在1956年曾卖了一批古书,其中不少都写有“春柳堂藏书”字样。结合第二只书箱刻兰背面粘的纸上写的“春柳堂藏书”诸字,十分可能张行就是张宜泉的后人。按“春柳堂”是张宜泉的堂名,他的诗稿就叫作《春柳堂诗稿》,是张宜泉的嫡孙在光绪己丑,即1889年刻版印行的。张行是河北深县人,现年33岁,初中毕业,工人。他父亲张继善解放前在琉璃厂虹光阁古玩铺做事,解放后在北京西城房管局工作。张行很有可能是张宜泉的第六代后人,可惜张家的家谱早已失掉,无从核对。大概曹雪芹在世时用刻着“拙笔写兰”的那只书箱装过他手写目录的那五种稿本。芳卿在他逝世买棺待殓时写了上面那首悼亡七律。后来她离开北京回南方,就把书箱送给了张宜泉。
由于第二只书箱左侧下方刻了一个小的“于”字,就不能不令人想到,曹雪芹死后,它们首先归了于叔度,而于叔度由于早已改业扎糊风筝,对它们无所用之,又念宜泉是读书人,并且是雪芹的好友,遂又把它们赠给宜泉保存。
关于书箱最后是怎样归张行家收藏的,我们就只能作如上推测。
至于这两只书箱当初是怎样到曹雪芹手里的,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们也只能作一些估计。
第一,书箱是曹雪芹自己买得的,不管箱盖正面刻的文字和画意味着什么,都可能是他请朋友刻的。第二,由于那个小的“于”字,书箱很可能是于叔度在某个时间和场合送给曹雪芹的。第三,也可能是张宜泉送给曹雪芹的。正因为这样,故书箱最后又归了张宜泉,但在此情况下,曹雪芹死后,芳卿就不会先把书箱送给于叔度,那个小的“于”字就不相干了。第四,在小“于”字与来源无关的情况下,这两只书箱还有是那个写兰的“拙笔”送给曹雪芹的可能。第五,也不能排除以上几个可能以外的其他朋友送给曹雪芹的可能性。
总括以上,尽管我们目前还不能断定这两只书箱是怎样到曹雪芹手里的,但这并不影响我们肯定他们是曹雪芹用过的遗物。一则一位研究木质年代的专家看过这两只书箱,认为就书箱的木质来看,它们是二百多年前的东西;二则,从两只书箱正面刻的文字,特别是从第二只书箱背面写的笔迹和文字来看,也都可以证明它们是曹雪芹的遗物。(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
本文责编:陈冬冬 发信站:爱思想(http://www.aisixiang.com),栏目:天益学术 > 语言学和文学 > 中国古代文学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13660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