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卡普兰:南海会变成亚洲火药桶吗?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829 次 更新时间:2016-04-26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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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卡普兰  

欧洲是陆缘政治,东亚则是海缘政治。两者之间的区别至关重要,使得21世纪的地缘政治不同于20世纪:上世纪最富争议的地区都位于欧洲干燥的陆地,特别是德国东西部边境的地势平缓,陆军可以长驱直入,防不胜防。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地球的人口分页和经济重心有相当一部分已经转移到了欧亚大陆的另一头,而且重要人口密集区之间完全隔海相望。

由于地形的影响,制海权成了重中之重,这些东亚大陆地形特点预示着海军世纪的到来。海军世纪从广义上还包含海战和空战阵形,因为如今空战和海战日益密不可分。为什么这么说?既然目前中国的陆地边界比清朝在18世纪末最鼎盛时期还要稳固,那么忽庸置疑的,中国的军事力量就必然朝海上发展。也只有通过建立强大的海权,中国才能摆脱长达两个世纪被外部入侵的心理阴影——迫使周边国家作出相应举措。

海战跟陆战有天壤之别,运筹帷幄的决胜之道亦然。陆战讲究人海战术,从根本上把人的权利看作是一个影响战争进程的预兆。海战则从理智和技术的角度研究,从而把战争简化成了数学,这就跟以往战争上同时进行并决定胜负的心智较量显然不同。

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与法西斯主义作斗争的道义之战,法西斯主义杀害了数千万非战斗人员。冷战也是与共产主义作斗争的道义战争。共产主义跟法西斯主义同样是压迫性意识形态,苏联红军所占领的广袤地区都实行共产主义。紧接着冷战之后是同发生在巴尔干半岛和非洲中部的种族灭绝进行道义斗争,这两处地面战和反人类的罪行难分彼此。再往后,同伊斯兰极端分子开展的道义斗争把美国拖入了阿富汗的穷山恶水,人道对待数百万平民成了取胜的关键。所有这些战争中,战争与外交政策不仅成了士兵和外交官的讨论主题,也成了人文主义者和知识分子的探讨内容。诚如反叛乱作战代表着军官与人权专家合作的巅峰。这就是现代条件下地面战升级为全面战争的结果。

东亚,更准确地说是西太平洋地区正迅速成为全世界海军活动的新中心,也预示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对战过程。在这片战场所遇到的道德困境相对于我们在20世纪以及21世纪初常见的要少得多,朝鲜半岛发生地面战的可能性极低,但是如果爆发的话将是个极大的例外。西太平洋将军事回归防卫专家的偏狭领域,不仅是因为我们应对的是宽广的海洋不存在平民,而且东亚各国政权的本性,比如中国,虽然是强大的威权统治,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实行铁腕治国或者说一点也不讲人情。

在西太平洋争夺主导权并不必然意味着爆发战争,这一过程将静悄悄地在广阔的海面上进行,过程缓慢得像冰川消失一般,逐渐适应超级经济和军事大国的存在,正如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那样。战争未必不可避免,尽管必然会出现群雄逐鹿的形势。倘若中国与美国处理好即将到来的角力,亚洲及至整个世界都会变得更加安全和繁荣。到了这份上,谁还会比谁更占据道德制高点呢?要记住:服务国家利益的只有现实主义——而现实主义的目标是避免战争——从整个人类历史来看,现实主义远比人道干预救下的生灵多。

东亚地形广袤无垠,仿佛向太平洋张开了“血盆大口”。这个口子几乎从北极开到了南极——从库页岛南下直到新西兰——期间点缀着断断续续海岸线和辽阔的群岛。就算考虑到技术的进步大幅度缩小了空间距离,这片海域还是构成了抗御侵略的天然屏障,至少同样广阔的陆地做不到这一点。大海与陆地不同,有着分明的边境线,使得减少冲突的可能性很大。此外还要考虑到进攻速度,最快的战舰走起来速度也相对较慢,比如说35节(一节相当于一小时行驶1海里,1海里约等于1.8公里——译者注),这就减少了战略误判,让外交官有更多的时间——甚至可以多想几天——来作出决策。海军和空军不像陆军那样保卫国土。由于环绕东亚——全球制造业中心、军事采购费用逐年上升——的海洋的存在,21世纪相对20世纪更有希望避免一场军事大浩劫。

诚然,在20世纪,东亚经历了不少军事大浩劫,而海洋未能阻隔:日俄战争、清朝逐步解体随之而来的近半个世纪的内战、大日本帝国的数次征伐以及在太平洋战场上爆发的二战、朝鲜战争、越南以外的印度支那战争、法美两国先后卷入的越南战争等。东亚主要环海的地理事实对于这些战争影响微乎其微。这些战争的核心在于追求国家统一、争取民族解放。不过,这段岁月已经离我们远去。东亚军队不再把眼光放在国内水平低下的军队,正放眼国外,着力打造高技术海空军。

至于有人将如今的中国类比作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德国,这种类比是有待商榷的:综合整个欧洲的地形来判断,德国主要是陆地强国,而从东亚的地形来看,中国则是基本上是个海军大国。

东亚可以大体上分为两大块:东北亚由朝鲜半岛主导,东南亚则由南海主导。东北亚未来局势的走向取决于朝鲜这个与世隔绝的极权主义国家未来的命运,而这座飘摇在资本主义和电子通讯的大洋中的孤岛今后能维持多久前景难料。一旦朝鲜危机引爆,中国、美国和韩国的地面部队将以人道干预的名义在朝鲜半岛北部遭遇,即使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为自己划分势力范围。海上问题变得无足轻重。但是朝鲜与韩国的最终统一很快就会把海军问题提上议事日程,形成大朝鲜、中国以及日本的微秒的平衡,相互之间被日本海、渤海和黄海隔开。然而朝鲜至今仍存在,冷战史的东亚部分还没有完全结束,所以陆权在海权时代到来之前还将是主宰。

相比之下,东南亚则早已进入后冷战历史时期。占据了南海西海岸的越南是个资本主义小巨人,尽管其政治体制还是共产主义。越南正在寻求与美国建立更紧密的军事联系。中国在经历了数十年的战乱之后,江山被毛泽东巩固下来,紧随其后的邓小平实行解放思想,中国一跃成为世界上最富有活力的经济体。目前中国正向外扩张,其海军正在突破西太平洋上所谓的“第一岛链”。境内穆斯林人口众多的印度尼西亚经过了数十载军人统治,终结了军人军统,正崛起为印度第二:充满活力且稳定的民主国家,伴随着其经济不断发展,正向外投放权力。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也在经济上不断上升,全力通过民主体制与威权专制结合的不同变种打造城市国家与贸易国家的统一体模式。综合起来的整幅图景就是这样一系列国家:国内合法性和政权建设还有历史欠账,却已经准备好增进远在领海之外还未到手的领土权益。大家一起向外拱的目标正处于全球人口竞争中心,这个目标正位于有着6.15亿人口的东南亚,两边分别是有着13亿人口的中国和15亿人口的印度次大陆。而所有这些国家和他们军队的汇合之处就是在海上:南海。

南海与东南亚国家一起位于西太平洋边缘,地位相当于全球海路的咽喉。这里是欧亚海上交通的中心,被马六甲、巽他、龙目以及望加锡海峡所隔断。每年全世界商船队总吨位的一半以上通过这些咽喉点,约占所有海上运输的三分之一。从印度洋经由马六甲海峡、南海运抵东亚的石油总量相当于苏伊士运河的六倍、巴拿马运河的17倍。韩国约摸三分之二的能源供应、日本和台湾将近60%的能源供应以及中国约80%的原油进口都要经过南海。此外,南海已经探明有70亿桶原油储量,估计天然气储量达到900万亿立方英尺,具有丰富的可开采资源。

不仅方位和能源储备使得南海具有了关键性的地缘战略意义,长期以来围绕着这片海域的领土争端更使南海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许多争端涉及斯普拉特利群岛(即我国南沙群岛——译者注)——位于南海最南端的小群岛。越南、台湾、中国都声称拥有南海全部或部分主权,其中就包括斯普拉特利群岛及帕拉塞尔群岛(即我国西沙群岛——译者注)。具体来看,北京拥有历史疆界:它声称对南海中部从最北端的中国海南岛往南1200英里直到新加坡及马来西亚附近的一大片海域(以形如牛舌著称)拥有主权。

结果南海周边的九个国家或多或少站在一起反对中国,还指望美国提供外交和军事支持。随着亚洲能源需求不断上升,这些领土要求产生的彼此冲突很有可能愈加尖锐。该地区的能源消耗到2030年将翻番,而中国约占新增能源消耗的一半。这使得南海更加成为本地区经济实力的中心保证。如今南海正变成为武装营地,因为争端各方努力建设并使本国海军现代化,虽然近几十年来对岛屿和礁石的争夺已经基本告一段落。截止目前中国已经抢占了12处地理标识,台湾占有一处,越南25处,菲律宾八处,马来西亚5处。

中国所在的地理位置令其把眼光放在了南海。中国向南守望着一大片脸盆状水域,这片水域由台湾、菲律宾、被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分别占领的婆罗洲(还有弹丸小国文莱)、分别归属马来西亚和泰国的马来半岛,以及越南漫长蛇形的海岸线包围着:所有沿岸国家都是弱国,相对中国而言。正如加勒比海被数个小岛国分隔,受到大洲国家美国的包围,南海显然是中国投放军事力量的练兵场。

确实,中国在本地区的地位在许多方面很像从19世纪到20世纪初美国在与南海大小相近的加勒比海所面临的情况。美国认可欧洲列强在加勒比的存在以及他们对势力范围的要求,但最终夺得这片海域的主导权。1898年美西战争和1904到1914年巴拿马运河的开凿奠定了美国成为世界强国的基础。占据大加勒比海盆地主导权使得美国事实上取得了西半球的控制权,从而间接影响到东半球的势力均衡。如今,中国发现自己在南海也处于类似的情况。南海作为印度洋的前厅,中国也渴望在印度洋维持海上力量的存在,以保护从中东输送的能源供应安全。

然而还有远比地缘政治更深刻和带有感情色彩的原因促使中国前进南海驶向太平洋:几千来,中国一直是大国和世界文明中心之一,但却在近几个世纪被西方列强部分肢解。

19世纪,清朝成了东亚病夫,中国割让了不少领土给英国、法国、日本和俄国。到了20世纪,日本血腥占领了山东半岛和满洲。19世纪和20世纪初签订的法外法权条约使中国蒙受了奇耻大辱。与此同时,西方国家竞争对部分中国城市——那些所谓的“通商口岸”——的控制权。到1938年,耶鲁大学历史学家史景迁(JonathanD.Spence)在《追寻现代中国》中提到,这些苦难再加上中国内战,造成人们心中产生隐忧:“中国就要被肢解了,中国将亡国灭种,四千年信史将戛然而止。”中国对外扩张的意义在于宣称,它决不再受外国摆步。

正如德国国土成了冷战军事对峙的前线,南海水域或将成为未来几十年的冲突前沿。随着中国海军愈发强大,中国对南海的主权要求与其他沿岸国家格格不入,这些国家不得不进一步升级自身的海上实力。他们还通过日益依赖美国海军来平衡中国,而美国海军的实力相对来讲已经开始日薄西山,此时美国还要分拨大量资源用在中东。全球多极化已经在外交和经济上非常明显,但南海会展示给大家军事多极化实际上会是什么样子。

这条冲突前线没有什么浪漫可言,更谈不上道义斗争。在海战中,除非向岸上炮击,否则不会有受害者,也不会去跟头脑发热的敌人作斗争。在这冲突的新战场上,不会有类似于种族清洗这样的大规模流血事件发生。虽然中国的政治异见人士经常受到迫害,也达不到让中国完全失去道德高地的程度。中国政权仅施行低程度的威权,其经济是资本主义的,也很少谈到意识形态。更重要的是,中国在未来几年将变得更加开放而不是封闭。中国也不会走上法西斯主义或军国主义,相反,中国跟其他东亚国家一起会越来越倾向于旧式的民族主义:当然也不是19世纪中叶非常受当时知识分子欢迎的那套。而且就算中国将来越来越民主化,其国内的民族主义情况很有可能会增强,只要调查一下中国言论相对自由的网民意见就知道了。

我们通常认为民族主义是反革命情绪,19世纪的遗产。然而正是传统民族主义成为了亚洲政治的原动力,而且未来还将继续下去。这种民族主义正在本地区理直气壮地发展各自的军事力量——着重发展海空军——以保卫领土主权,维护自身在有争议自然资源的权益。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之分,完全是均势的冰冷逻辑。对于与民族主义结盟、冷漠无情的现实主义来说,它其实有一个地理上的家:南海。

无论在东亚道德戏怎么演下去,都会以无情的权力政治面目出现,让许多知识分子和媒体人士目瞪口呆。正如修昔底德在谈到古雅典人征服米洛斯岛(Melos)时曾经说过的一番名言:“强者做强者该做的事,弱者只有领受的份。”用21世纪的话来讲就是,中国扮演雅典的角色,是本地区傲视群友的海权国,但是弱者还是只能屈服于强者的淫威,也只能如此。这会成为中国秘不示人的战略,而东南亚的小国或者会搭上美国的顺风车避免米洛斯人的悲剧。但是不会发生大屠杀。

南海将预示一场不同形式的冲突,将是世人从未见过的。从20世纪初开始,我们一方面饱受大规模、传统地面作战方式洗礼,另一方面又遭遇到肮脏的非常规战争挑战。由于两种战争都造成了大量平民伤亡,使得人道主义者和将军都很注重研究战法战术。但是未来我们可能会看到比较纯粹的冲突,仅限于海上。这一点具有积极的一面。人类无法完全消除冲突。马基雅维利所著的《《李维史论》称,若适当控制,冲突远比一盘死水式的稳定更有助于人类进步。挤满战舰的南海不意味着就与亚洲的光明未来相抵触。不安全通常产生活力。

但是南海冲突能够得到适当控制吗?到现在为止我的理论假设是该地区不会爆发大战,相反有关国家还会对满足于看到本国军舰在公海上耀武扬威,同时声称对自然资源拥有所有权甚至还可能同意公平分配这些资源。但是万一中国心血来潮入侵台湾怎么办?万一中国跟越南这对历史上的冤家像1979年那样再次陷入战争,而且现在双方手中的武器更加致命怎么办?不仅仅中国在加快发展自己的军事力量,东南亚国家也在效仿。过去十年,这些国家的国防预算增加了约三分之一,而与此同时欧洲的防务开支逐年下降。自2000年以来,印度尼西亚、新加坡和马来西亚进口武器总额分别增长了84%、146%和722%。这些开支主要用在海军和空军作战平台上:水面舰艇、具备先进导弹系统的潜艇、长程喷气式战斗机等。越南最近花费20亿美元购买了最先进的俄制基洛级潜艇,花10亿美元购买了俄式战斗机。马来西亚最近启用了位于婆罗州的一座潜艇基地。正当美国专注于大中东地区的陆战无暇他顾时,军事力量的天平正静悄悄地从欧洲向亚洲倾斜。

最近美国保证维持南海尴尬的现状,把中国的侵略主要限制在地图上,并对中国外交官和海军形成制衡(尽管这不是说美国的目的很单纯,中国主动成为众矢之的)。美国对南海区域内有关国家提供的安全保证与其说出于民主美德,倒不如说是出于美国军事力量强大。美国与中国之间形成的均势最终使得越南、台湾、菲律宾、印度尼西亚、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保持自由,能够牵制两个大国相互制衡。在那个自由度内,区域主义自身可以崛起为新的强权,以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为载体。不过,这种自由不是想当然就有的。美国与中国之间持续紧张的制衡——包括了从贸易到货币改革再到网络安全再到情报侦察等领域——最终威胁到中国依照自己的意愿改造东亚,这主要是因为中国地理上位于该地区的中心。

岂今为止对亚洲新地缘政治概貌最全面的总结既不来自华盛顿也不来自北京,而是来自堪培拉。在去年发布的一份长达74页,名为《权力转移:澳大利亚的未来在华盛顿与北京之间抉择》的报告中,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战略研究教授休•怀特(HughWhite),认为他的国家是举足轻重的“维持现状”大国——极其希望亚洲的局势保持当前态势,一方面中国经济继续增长,澳大利亚可以不断扩大与中国的贸易,另一方面美国还是“亚洲最强大的国家”,成为澳大利亚“终极保护者”。不过正如怀特所述,问题在于,两者均不可持续。亚洲不可能在经济上发生变化的同时在政治上和战略上毫无作为,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的中国经济自然不会甘心与美国在亚洲军事上的绝对优势地位共处。

中国到底要什么?怀特指出,中国人或许渴望效仿美国的做法,在取得了对加勒比盆地的绝对主导权后在西半球构建新型帝国。北京或者也希望在取得南海主导权后组建类似的帝国。这种新型帝国,用怀特的话说,意味着美国的邻国“多少可以自主管理自己的国家,”就算华盛顿要求其看法必须经过“充分考虑”,并且相对区域外大国有着优先权。这个模型的问题在于日本,日本未必接受中国霸权,无论中国多强硬。于是本区域会形成“欧洲协调”模型:中国、印度、日本、美国以及两外一两个区域内大国会作为亚洲列强平起平坐。但是美国会接受这个温和的角色吗?毕竟亚洲的繁荣与稳定是与美国在该地区的主导地位息息相关的。怀特建议,面临中国崛起,美国在亚洲的主导地位有可能导致不稳定。

美国的主导地位基于这样的假设,因为中国在国内实行威权主义,总有一天中国会把威权主义“令人无法接受地对外输出”。但是怀特认为,这不太可能成真。中国把自己看成是温和、不争霸的大国,无意干涉其他国家内部事务,美国正好相反——特别好管闲事。这是由于中国把自己看作是中央王国,其主导权的基础在于自古以来它就位于世界历史的中心地位,而不是对外输出任何体系。

换句话说,美国而不是中国,可能成为未来的问题根源。我们可能对中国政权的内部本质关心太多,试图在国际上限制中国的权力,仅仅是因为我们不喜欢其国内政策。相反,美国在亚洲的目标应该是均势而不是一家独大。正是由于硬权力仍然是国际关系的核心,我们必须为崛起的中国让出更多空间。美国没必要在西太平洋增强海军力量,但是它也无法忍受逐步削减海军在西太平洋的存在。

由于预算削减,或是由于重新部署到中东而导致美国在西太平洋的航母打击群消失会带来本地区关于美国是否衰落、是否必须修补与北京的关系甚至与北京达成协议的激烈辩论。理想状态是美国海空军保持与现在大致水平,即使美国全身心的投入到打造与中国全心全意且可预测的关系上。这样一来美国可以慢慢适应中国海军走向深海。在国际事务中,所有事关道德的问题最终牵扯到权力问题。只有在塞尔维亚政权虚弱时,对巴尔干半岛进行人道干预才是可行的。这点俄罗斯就不同,俄国政权在车臣犯下了类似的暴行,而西方束手无策。在未来几十年的西太平洋,道德问题或意味着为了维持地区稳定放弃我们最珍视的理想。随着半威权主义中国军力不断扩张,我们还有什么空间准备让给中国?势力均衡本身甚至通常比西方的民主价值观更能维护自由。这一点也将是21世纪南海的教训——当然又是理想主义者不愿虚心接受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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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陈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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