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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专题: 柳如是别传
和催妆词诸诗皆不及和前七夕诗诸篇,盖题目范围较狭,遣辞用意亦较不易,即牧斋自作此题之诗亦不及其合欢诗也。茲唯录许经诗“更将补衮弥天线,问取针神薛夜来”两句于此,不仅以其语意与谢安石东山丝竹之典有关,亦因其甚切“闺阁心悬海宇棋”(见投笔集上“后秋兴之三”及有学集红豆诗贰集)之河东君为人,牧斋之“补衮弥天”向河东君请教,自所当然也。
综观和诗诸人,其年辈较长者在当时大都近于山林隐逸或名位不甚显著之流,其他大多数悉是牧斋之门生或晚辈,至若和合欢诗第贰首之陈在茲玉齐,据柳南随笔壹“陈在之学诗于冯定远”条,则其人乃冯班之门人,即牧斋之小门生也。由此言之,牧斋当日以匹嫡之礼与河东君结褵,为当时缙绅舆论所不容。牧斋门人中最显著者莫若瞿稼轩耜式,瞿氏与牧斋为患难之交,又为同情河东君之人,今不见其和诗,当由有所避忌之故。但如程松圆,则以嫌疑惭悔,不愿和诗,前已详论,茲不再及。
唯有一事最可注意者,即合欢诗及催妆词两题皆无河东君和章是也。此点不独今日及当时读东山酬和集者同怀此疑问,恐在牧斋亦出其意料之外。观其催妆词第肆首云:“玉台自有催妆句,花烛筵前与细论。”可见牧斋亦以为河东君必有和章也。今河东君竟无一诗相和者,其故究应如何解释耶?或谓前已言及河东君平生赋诗持杜工部“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准绳,苟不能竞胜于人,则不轻作。观戊寅草早岁诸诗多涉生硬晦涩,盖欲借此自标新异,而不觉陷入神释堂诗话所指之疵病也。但崇祯八年秋晚脱离几社根据地之松江,九年重游非何李派势力范围之嘉定,与程孟阳李茂初辈往返更密,或复得见牧斋读杜诗寄庐小笺及二笺,诗学渐进,始知不能仍挟前此故技以压服一般文士,故十二年湖上草以后所赋篇什作风亦变。何况今所与为对手之两题原作者,即“千行墨妙破冥濛”之牧斋乎?其所以不和者,盖借以藏拙也。
鄙意此说亦有部份理由,然尚未能完全窥见河东君当时之心境。河东君之决定舍去卧子,更与牧斋结褵,其间思想情感痛苦嬗蜕之痕迹表现于篇什者前已言之,茲可不论,所可论者,即不和合欢诗催妆词之问题。盖若作欢娱之语,则有负于故友,若发悲苦之音,又无礼于新知。以前后一人之身,而和此啼笑两难之什,吮毫濡墨,实有不知从何说起之感。如仅以不和为藏拙,则于其用心之苦、处境之艰,似犹有未能尽悉者矣。由此言之,河东君之不和两题,其故傥在斯欤?傥在斯欤?
本文责编:陈冬冬 发信站:爱思想(http://www.aisixiang.com),栏目:天益学术 > 历史学 > 中国古代史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9789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