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可:走出中国电影的文化瓶颈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042 次 更新时间:2015-03-26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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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可 (进入专栏)  

从工具化到市场化,中国电影已经完成自身的有限转身,电影大规模盈利的梦想正在实现。但是,尽管市场化已经10年有余,而中国电影人竭力模仿好莱坞拍摄方式,大量聘用好莱坞人材,也学到某些好莱坞技术,却始终没有实现走向国际化的夙愿,甚至连世界市场的门边都没有摸到。这种困局令许多人迷惑不解。在我看来,解决问题的关键并非技术,而是在于以下四把关键性钥匙:1.捍卫人类共同价值;2. 辨认华夏文化精神和民族精神;3.表达独特的民族样态;4.具有强悍的叙事和影像力量。其中,第四把钥匙不是本文的谈论目标。


1.捍卫人类共同价值

很久以来,我们始终被这样一种陋见所纠缠,它宣称人类共同价值是所谓“西方敌对势力”的产物。这种把价值瑰宝拱手送给他者的做法,显然是违背常理的荒谬之举。共同价值是思想精英从人类数千年历史经验中萃取的精神共识,而非少数发达国家的“精神专利”,它只是先在欧美取得决定性胜利,而后利用经济扩张向各地扩散,最终形成全球认定的观念体系,如此而已。任何“势力”,无论“西方”还是“东方”,都无权将其据为己有。

在同济和各地的讲学过程中,学生经常会这样问我:关于人类共同价值,到底该读哪些书?我的回答是,有两种方式可以接近:第一种是泛读法,也就是博览启蒙运动以来的所有重要文献,从洛克、伏尔泰、霍布斯、霍克、狄德罗、卢梭、孟德斯鸠到亚当斯密;第二是简读法,也就是仔细阅读“国际人权宪章”的三个核心文件:《世界人权宣言》(1948)、《经济、社会及文化权利国际公约》和《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1966)。中国政府签署了这些文件,意味着它同时也是中国社会运作的基本指南。“宪章”不仅描述了人权,更讲述了对于人性的基本认知。这是最简单的阅读,也是最基本的通道。毫无疑问,没有对人类普遍价值的充分认知,就不能可能获得正确的价值观,说出深刻的人性真理,并引发观众的精神共振。

人类共同价值是一个广泛的价值谱系,它包括博爱、自由、独立、和谐、和平、公正、平等、民主、正义、尊严、诚信、教养等等。中共十八大提出的核心价值观,从原先的“爱国主义”,发展为由“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等构成的12种价值观。这个转型具有重大意义。“十八大谱系”中的绝大多数,属于人类公共价值,只要没有被蓄意误导,并得到由上而下的全面奉行,它就可能为推进中国社会的进步、促成中国跟世界的无障碍对话、以及中国文化产业进军全球市场,建构重要的精神平台。

我已经反复说过,人类共同价值大致可以分为两个层面,第一层是显性共同价值,它们被教会、国家和文化权威所确认,并在权威典籍中被反复书写,成为指导国民或信众的核心价值,这种价值可以通过战争和金钱来硬性推广,就像推销基督教价值观的十字军东征。第二层是隐性共同价值,它们不必依赖于权力扩张和文化传播,而是依据人性的法则,普遍而自然地发生于全球各地,例如,在基督教的博爱、墨子的兼爱和观世音普度众生的佛教信念之间,有着内在完整的同构性,俨然出自同一个神学源头。这种普世之爱可以由不同的语词命名,却具有高度相似的语义,极易被接受、理解、传递、感染和共鸣。而这种从普世人性中生发出的共同价值信念,就是人类沟通与合作的最高纽带。

由于跟人类普遍价值发生对抗或冲突,中国电影在国际化进程中遇挫的例子,恐怕触目皆是。撇开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仅以故事片《唐山大地震》和动漫电影《梦回金沙城》为例,两片同时角逐2010年度奥斯卡奖,结果后者拿回首个中国在奥斯卡的动漫提名,而“大地震”则颗粒无收。文化部官员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荒谬的结果”呢?答案非常简单,尽管拥有一个好啖狗肉的民族习俗背景,“金沙城”的作者却喊出了爱狗的动物保护主题,这令放映现场的美国观众大受感动。这是价值正确的典型案例。尽管“金沙城”的技术指标达到国际标准,但这远远不能构成它被提名的理由,而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它对于动物的“博爱”。毫无疑问,“金沙城”的主题价值,远远超过了它的艺术价值。

再看《唐山大地震》。它的全部情节,都围绕一次艰难的道德选择——在只能救一个孩子的前提下,母亲究竟是选择男孩还是女孩?依据中国人的历史传统,男孩能传宗接代,而按人类共同价值,女孩是弱者,必须在人道上给予优先照料。“大地震”的叙事,完全符合华夏民族的血亲观念,却跟人类的现代价值背道而驰。在我看来,这就是它被奥斯卡评委遗弃的原因。中国电影要想进入全球市场,必须切合人类共同价值,否则就只能在国内市场打转,玩卡拉OK式的自娱游戏。

耐人寻味的是,对于许多国家的电影人而言,这不过是一种简单的价值底线,它很容易被确认和把握,但对于中国电影人来说,却是一种难以逾越的“高度”。导致这种荒谬局面的原因在于,经过大半个世纪的洗脑,对人类共同价值的认知能力已经冻结。而重新唤醒这种能力,就是中国电影人所要面对的首要“使命”。没有正确的价值立场,就没有电影的生命,这是电影的基本法则,也是所有艺术和文化产品的法则。


2.辨认华夏文化精神和民族精神

中国是一个空间民族,同时也是时间民族,因为除了印度,只有中国同时占有两个种族维度。“华夏文化精神”起源于先秦,其功能是描述人存在的时空、价值和策略。大量证据表明,作为“亚洲精神共同体”的组成部分,华夏文化具有高度开放性,并由于亚洲西部移民的大规模涌入,吸纳来自今伊朗和印度一带的先进文化,其中道家以印度吠陀哲学为原型,墨家以希伯来教为原型,秦朝的政治文化制度,则以波斯帝国为原型,如此等等。20世纪新文化运动,就是“华夏文化精神”的现代表达。把先秦思想称为“国粹”,完全不符合历史的本来面貌。

“华夏民族精神”与此完全不同,它起源于两汉,是汉民族自我意识诞生的结果,其功能是勾勒民族想象的空间及其边界。20世纪的“五四反帝运动”,是其激越的现代表达。而90年代以来不断壮大的“国学运动”,则进一步吁请国人重返被多次颠覆的历史传统,复兴儒家和道家的“道统”。

就本质而言,“华夏民族精神”是民族世界观的天朝模式,它源于两汉,而存活两千年之久,在文革(20世纪中叶和下半叶)和后文革期(21世纪上半叶)达到历史性高潮。基于严重的资讯隔绝状态,这种幻象长期支配民众乃至知识者的头脑。我们可以将其视为具有五个维度(5D)的民族主义体系——

首先是民族中心主义(空间二维的地理认知),它长期把本族确认为世界中心,但在20世纪和21世纪,这种世界中心主义的适用边界在不断后退,最终形成下列三个意识形态圈层:亚洲中心主义——东亚中心主义——大汉中心主义。其中,大汉中心主义是民族中心主义的最后阵地,在民族管理与冲突中扮演重要角色;

其次是民族优越意识(空间三维的价值评估):它坚持认为,跟那些“边缘民族”相比,本族的最为优越,而儒道学说是全球最杰出的思想体系,至少可以跟西方哲学并驾齐驱;

第三是悠久的文明史(时间四维的“后背思维”):历史叙事者热衷于不断拉长时间维度,从3000年、5000年到8000年,而且还有继续延伸的趋势。这种拉面式的叙事,旨在强化本族文化的古老性和原创性;

第四是民族自豪情结(心理五维的自恋情结):无论历史和现实、悲剧和喜剧、美善和丑陋,都予以无条件夸耀并引为自豪,拒绝进行反思和自我批判。

有人还进一步总结“孔制”的基本文化特色如下:1.礼(伦理)高于法,以伦理立法,最终形成道德审判的宗法格局,并依赖民众之间的道德监督来维系社会秩序;2.姻亲关系高于契约关系;3.外部关系(“三纲五常”)高于内部关系(道德内省);4.记忆高于想象,经验高于逻辑,过去高于未来,老人高于青年;5.集体高于个体,皇权高于人权,男权高于女权;6.拜祖高于祭神,血亲高于社群。如此等等。所有这些要素看起来都跟现代性毫无干系。

正是这一原因,促使新文化运动跟“孔制”挥手告别。竭力走向现代化的中国,由胡适、陈独秀和鲁迅发起的新文化运动,高喊“打倒孔家店”口号,甚至痛斥它“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狂人日记),由此导致作为核心价值体系的儒学彻底崩盘。而这种跟历史的剧烈断裂,经过“文革”和“经济改革”的多次颠覆,似乎已变得无可救药。

最近20年来,民族主义受到“国学帮”和“新儒家”的大力赞助,而演化为一场高度排外的保守主义运动,它旨在从历史废墟中复兴“孔制”(殷海光语),令其再度获得统治中国的最高权柄。腰缠万贯的土豪们,端坐于“总裁国学班”的课堂里,指望那些“国学服饰”能够改变他们的粗放型气质。根植于道教的中医药学,则在环境灾难和全民养生的浪潮中卷土重来,成为民众肉身自救的唯一法器。

本土文化有没有跟人类共同价值对接的插口?这个问题,始终是学界争议的焦点,至今没有达成必要的共识。在我看来,晚期儒学的阳明心学,就极具现代哲学思辨色彩,而原儒学说中亦含有积极的人本主义因素,如孟子的“君轻民贵”观点,跟人类共同价值相当接近,但孟子的此类思想并非儒家原创,而是源于墨家的外围思想。早在2000多年前,墨子就以卓越的见识,提出“兼爱”(今译“博爱”)、“非攻”(意指和平)、“尚同”(接近平等语义)、“天志”、“明鬼”(属于终极关怀范畴)、和“非乐”、“节葬”、“节用”(属于节俭领域),等等。在先秦诸子的谱系中,只有墨学能够跟现代人类价值作无缝对接。但奇怪的是,在“新国学”的热潮中,墨子始终是被饱受冷落的侍妾。

这种状况表明,中国文化并不缺乏人类共同价值的元素,而是遭到了蓄意忽略或丢弃。被“国学家”、“民俗学家”和媒体大肆鼓噪的“珍宝”,却往往是民族文化中的垃圾。例如,被高调弘扬的、以磕头和洗脚为行为表征的“孝道”,这些年居然成为道德秀的主要题材。磕头是专制国家奴才文化的象征,跟“平等”和“自由”的价值观完全背道而驰。在以“三纲五常”为核心的儒家文化里,“五常”(仁、义、礼、智、信)可以经现代化阐释而成为有营养的遗产;而“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则是彻头彻尾的帝国糟粕,它要坚定捍卫的,不过是皇帝及其官僚集团的政治秩序。在现代化进程中,这种打着“复兴”旗号的道德雾霾,只能加剧中国文化传承的错乱。

基于中国是国际大家庭的重要成员,并承担愈来愈多的国际责任,本土核心价值应当就是人类核心价值的一部分,除了它们之间应当密切对应,没有任何本质性差异。但中国人同时也应捍卫自己的本土边缘价值,作为对人类核心价值的重要补充。例如,中国士大夫的孤独情操,以及跟宇宙(天)的秘密融合,是本土边缘价值中极具魅力的部分,它蕴含在宋元文人画和古琴曲的深处,成为最难传授、传播和传承的文化结晶。此外,由道家和道教发展起来的自然哲学和自然疗法,也是中国对世界文明的杰出贡献之一。

中国文化的历史传承,应以墨家为中心,以儒家和道家为两翼,形成完美的三位一体系统,进而成为华夏传统文化价值的轴心。台湾和日本都以其卓越的政治实践,解决了制度和文化的分层问题——营造制度价值(也就是“体”,作为建构制度的基准价值)和生活价值(即“用”,作为支撑日常生活范式的基准价值)的二元架构,而韩国更是在日常生活层面注入了基督教价值。这就意味着,文化传统应当被限定在日常生活的层级,且以人类共同价值为基准,在过滤和改造之后,成为无毒的道德食品;而在制度层级,则必须有更符合人类共同价值标准的现代政治方案。未来的中国大陆,终究要走上这种“体用二元化”的康庄大道。

在“文化”一词被普遍滥用的时代,何为“文化”,反而成为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一般而言,“文化”是观念(价值)、认知(认知方式)、艺术样态、器用、风俗、礼仪、历史记忆等诸多元素的总和。中国人通常无法辨认“文化理想”、“文化现实”和“文化样板”之间的巨大差异。其中,文化理想仅存于先哲的论断之中,而文化现实大多是黑暗和令人失望的,文化样板不过是文化史中曾经出现过的优秀范例,例如人们追慕的先秦和唐宋(有时也包括明代),但这种范例总是过去式的。用文化理想和文化样板去代替文化现实,以为那就是正在发生的现实,此即典型的文化认知障碍,它只能把价值建构引向误区。例如,把儒家道德理想“仁”,视为中国士大夫普遍拥有的美德,这是大多数“国学家”常犯的错误,显示那些捧着“传统”饭碗的“学者”,从未走出过文化认知的迷宫。


3.独特的民族样态

中国电影首先需要跟人类普遍价值接轨,确立自己的基本立场,避免“鸡同鸭讲”的尴尬局面,而后再寻找用以表达这种价值的民族样态。前者是目标,而后者是手段。任何试图颠倒两者关系的企图,都会面对失败的结局。

在厘清内在精神层面的价值本性之后,我们有必要进一步谈论表层叙事的秘密。在每一种文明的内部,普世价值都拥有自己的独特的民族样态,它向世界炫示着自己独一无二的表情。汉人的古琴音乐和花腰彝歌舞、澳洲土著的点式绘画、毛利舞蹈以及非洲鼓语,都是民族符号中比较著名的例子。它们喊出了对于天神的敬畏和对生命的礼赞。所有人都能听懂其语义,但它们的表达形态却如此奇特,展示出令人销魂的力量。它们不仅是各民族自身的“家产”,而且是全人类的共同瑰宝。全球化加剧了民族\地域文明的瓦解进程,但这种“罪行”跟共同价值无关。恰恰相反,捍卫文明的多样性和独特性,正是人类共同价值中的一项重要信念。践行这种信念的,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诸多文化保护基金会、以及卓有远见的各国政府。多年以来,它们都在孜孜不倦地募集资金,庇护各种物质或非物质文化遗产。

独特的地缘优势和民族样态,显然是中国文化进入世界平台的重要策略。对于民族和区域文明而言,独特的符号体系既是身份表征,也是强大的文化资本。在符号资本主义的现实框架里,弱势民族往往拥有强大的符号优势。全球化市场总是期待那些新奇的图像模式,这种新的视觉(传达)系统要么由艺术家(导演)自主创造,要么由艺术家从民族历史中寻得。对于原创性不足的中国导演而言,后者无疑是便捷可靠的路径。没有人会愚蠢地丢弃那些珍贵的符号遗产。

但令人不快的现实却是,大多数中国导演,并未掌握这种启用遗产的能力,正如李安所批评的那样,30多年来,中国电影不断流失自己的历史储存,最终成为一文不名的文化乞丐。著名的法国动漫导演Michel Ocelot(“叽哩咕”Kirikou系列)曾经当面问我,你们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水墨动漫模式(如《小蝌蚪找妈妈》和《牧笛》),而去模仿日本和韩国的风格?在他看来,水墨是中国人最迷人的文化遗产之一,而中国人揣着财富向邻居乞讨的方式,令人费解。中国制片人也许会解释说,中国存在着一个被哈韩族和哈日族所垄断的动漫市场。这个数量庞大的观众群,逼迫导演改弦易辙,以谦卑的姿态,迎合他们的浅薄趣味。而这恰恰是中国电影人的悲剧。他们丧失了培养观众趣味的能力和自信。中国的青少年观众的心灵结构是开放的,只要你有足够强大的作品,你就能重塑他们的口味,事实难道不是这样吗?

所谓民族样态,大致可分为空间性符号和时间性符号两大类别,空间性符号主要跟图像有关,它包括器物纹饰、服饰、习俗、建筑及其空间构型、文字及其书写方式、日常应用符号(吉符)等。时间性符号则主要跟声音有关,它包括各种抒情文本(诗歌)、叙事文本(小说)和音乐等等。

视觉符号是电影最容易抓取的元素。张艺谋的山东高粱地、李安的中国轻功、王家卫的上海旗袍、陈凯歌的梅派京剧,都曾在其文本中扮演过重要角色。但浅表性的符号皮肤,反而最易产生视觉疲倦,而更为有力的叙事,是沉入民族叙事的层面,讲述独特诡奇的本土故事。民族叙事层级的范例,除了李安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印度本土文化),还应当加上刁亦男的《白日焰火》。这场围绕碎尸案的叙事焰火,点燃了中国式叙事的国际猎奇风潮。

但《白日焰火》还只是一场基于新闻故事的视觉演绎而已。回到传统文化的议题上来,我们已经发现,先秦和两汉以来,华夏民族累积了大量优秀的叙事文本,主要集中于《搜神记》、《世说新语》、《三言两拍》、《东周列国志》和《聊斋志异》等小说(笔记)里,但它们的价值,至今未能被成功地提取。它们首先需要被文化研究者所重新阐释,解放它们的内在意义,令其向当代性无限开放。但在大量炮制的劣质电视剧里,充满魅力的古代故事,却遭到了毫无逻辑的“恶搞”,那些胡乱穿越和笨拙改写的文本,不仅败坏了观众的口味,也摧毁了传统文化的尊严。

中国人拍古装鬼戏,不是肤浅地渲染恶鬼的狞厉体征,就是简单模仿西方吸血鬼模式,显示电影人对本土文化的严重无知。中国人没有被吸血的惊骇,却有被吸精的焦虑,这焦虑在《聊斋》里获得了空前绝后的表达。吸精恐惧症是典型的华夏民族样态,也是支撑“狐狸精叙事”的逻辑内核,而鉴于自我文化认知障碍,电影人被迫要拙劣地模仿西方,由此形成中国电影的文化硬伤。

然而,中国电影的贫血困境,终究只是文化整体性退化的一种映射而已。对于跟自身历史长期断裂的民族而言,回归传统,绝非像更换菜谱那样易如反掌。要彻底解决此类问题,需要优秀文化学者、小说家和编剧的共同介入。没有对历史叙事模板的深入探究和精妙解读,就不会出现电影跟文化传统的未来蜜月,也不会诞生真正伟大的本土电影。可以确信,在未来十年里,这种由文化学者加电影人的叙事联盟,将向中国电影注入新的活力,并成为其重新崛起的坚硬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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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本文转自《电影艺术》2014年第3期,转载请注明原始出处,并遵守该处的版权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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