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战结束以来，安倍晋三政权可以说是日本最右倾的政权。同时，安倍政权也是日本有史以来明确提出实行所谓“价值观外交”的政权。那么，日本的价值观外交意义何在呢?

日本所谓的“价值观外交”唯一目的只是为了孤立中国

我们首先要澄清，何谓价值观外交?真正意义上的价值观外交本来是指，把自由、人权这些构成现代民主的正当性基础的价值当作处理国际关系的基本原则，并试图依据这些原则来评判本国与所有其他国家的社会公正度与善政度。

但是，日本所谓的“价值观外交”从一开始就与维护人权无关，因为它的提出与实施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孤立中国，并建立包围与遏制中国的“价值观联盟”。在日本这种“价值观外交”背后，真正作为其外交行为准则的价值并不是自由与人权，而只是日本赤裸裸的国家利益，首先就是如何遏制中国，以有利于日本的利益。所以，安倍政权在中国周边国家推行“价值观外交”时，它实际上只不过是把自由、人权当作幌子而已，而绝非日本有多么自觉地信奉与珍惜自由、人权这些价值，更非日本真正多么自觉地热衷于改善世界的人权事业。

这何以见得?因为一个对自由、人权与民主有真正自觉并加以信奉的国家，不仅会把这些价值作为处理国内与国际事务的普遍法则，而且也将以这些普世价值作为理解和反思自己的历史与行为的基本原则。因此，这样的国家必定有道义勇气去面对和反思自己历史上的黑暗与不光彩行为，而不是刻意回避乃至否定它，甚至为之辩护，这样的国家也必定有道义能力去向自己的罪恶行为的受害者作出真诚道歉与悔过。然而，安倍政权在推行其“价值观外交”的同时，又是如何对待日本的历史呢?

安倍的动作与现代性价值原则南辕北辙

就在安倍赴俄访问前声称自己与普京拥有共同价值观的前一天，他大张其鼓地举办了一个所谓“主权恢复纪念日”活动，在这个具有强烈象征意义的活动上，安倍不仅对自己国家失去主权的原因讳莫如深，而且对自己国家在失去主权之前对亚洲国家犯下的累累罪恶毫无悔意，更不用提对受害者做出真诚的道歉了!也是在这个活动上，安倍带领议员向天皇三呼“万岁”，这能透露出他所代表的日本政客迄今仍然以日本对东亚的扩张行为与殖民统治为荣。

也是在最近，安倍晋三甚至认为“侵略迄今在国际社会没有定义”，“殖民不等于侵略”，“到靖国神社祭拜英灵是日本人的自由”等等。如果人们稍加分析就可以发现，安倍在逻辑上无非是想说：侵略在国际社会与学术界都是没有明确定义的，因此，日本对朝鲜与中国的台湾、东北的殖民统治当然也不能被定性为侵略。同样，日本在二战期间把军队开进中国与亚洲其他国家大开杀戒，制造史无前例的大规模血腥屠杀，是否属于侵略也是“没有定义的!”这再次让我们想起日本历史教科书把日本军队“侵入”中国改为“进入”中国的伎俩——这与安倍的侵略无定论一样，在“客观”、“中立”言词下掩盖着日本颠倒是非、否定正义的扭曲的价值观。

按照安倍的逻辑，既然日本以枪炮吞并了朝鲜的主权都不算侵略，所以，剥夺一个国家的主权并非不正当，那么，日本的主权又何须恢复?日本又有何理由要求美国结束对日本的占领?既然日本以强力窃取和占领中国的台湾、钓鱼岛与东北不是对中国的侵略，因而这种窃取与占领并没有什么不正当，那么日本又有何理由要求俄罗斯归还北方四岛?既然日本军队大举进攻中国和其他亚洲国家，并且屠杀了几千万人，也不算侵略，那么，按照安倍逻辑任何一个国家只要有足够的强力，都可以把军队开进日本国土。

这已经不是承认不承认日本的历史错误的问题，甚至也已经不是否定日本的历史罪行的问题，而是直接在颠倒是非，直接在把日本对周边国家的侵略与殖民的罪恶行为正当化!对于这样的日本政权，对于像安倍这样的日本政客，还有什么人类的普遍自由与普遍尊严可言!还有什么普遍人权与国际正义可言!

试想，如果真正承认并信奉国家主权是基于不可侵犯的民权这一现代性价值原则，还会把自己的国家军队血腥地占领另一个国家说成是“进入”而不是“侵入”吗?还会出现一个国家的政府首脑竟会认为“侵略”迄今没定义这样的笑话与妄论吗?如果真正懂得并承认人的尊严就在于其拥有不可剥夺的自由与权利，那么，还会有日本政客把在刀枪下强征妇女为日军提供性服务说成是给亚洲妇女提供就业机会吗?如果真正识得并信奉人类的自由要以尊重和维护他人同样的自由与权利为界限，否则就是否定人类的普遍自由本身，那么，还会把那些曾经血腥地践踏东亚人民的自由与生命的甲级战犯当作英灵来祭拜吗?

的确，宗教信仰是日本人的自由——正如这是所有人的自由一样，但是，祭拜甲级战犯则不是日本人的自由!允许日本人祭拜供奉着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无异于允许德国人立祠祭拜希特勒。因为祭拜日本甲级战犯，表明祭拜者毫无反思地认同被祭拜者的暴行，甚至以之为荣，表明祭拜者不仅无视日本甲级战犯对人类的自由、尊严与生命的血腥践踏，甚至认同他们对人类的这种犯罪行为。允许日本祭拜甲级战犯，无异于允许日本以这些甲级战犯的军国主义价值观对待亚洲和世界，甚至无异于纵容日本以甲级战犯肆意践踏人类的自由与尊严的那些犯罪行为对待人类。当安倍说祭拜供奉着甲级战犯的“神社”是日本人的自由时，这无异于在声称日本人有蔑视与否定人类的普世价值的自由。对于这样的日本，世人又如何能够期待与之友好相处呢?

不愿承认并反思自己历史错误的日本，如何能够不在未来重犯同样的错误

安倍上台之后，一再声称发展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不应纠缠于历史，而应面向未来。这话本来也没有错，但是从像安倍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世人显然无法信以为真。我们知道，人类的历史与它的未来并非没有关系，因为人们如何看待自己的历史直接影响到如何去理解和构建自己的未来。而一个没有道义勇气去直面、反思自己的历史罪行的日本，如何有能力以道义原则去担当与其他亚洲国家的可靠未来?一个不愿意诚实地承认并反思自己的历史错误的日本，如何能够不在未来重犯一样的错误?一个无视自己国家的历史罪行的日本，也就是一个无视人类普世价值与普遍自由的日本。如果说这样的日本还能谈论与其他国家的未来，甚至还能谈论什么“价值观外交”，那么，这不是无知，就是自欺欺人。

(作者为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