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贲:不管改革有多难,都心怀期待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207 次 更新时间:2013-02-25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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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贲 (进入专栏)  

让尽量多的民众相信值得相信的事情,让他们对真实的未来能有所期待和信心,这本身就应该成为一种我们可以期待发生的变化。

去年12月刚来过中国讲学的美国学者詹明信(FredricJameson)曾经说过,设想我们这个世界的末日要比想象它如何能够改变更加困难。去年12月21日被预言为世界末日的一天,在这之前,有的地方蜡烛和火柴被抢购一空。詹明信的话简直就像是因为这些人而发的议论。在他们那里,世界末日的预言真实性很高,是他们相信会发生的事情。但如果谁对他们预言改革将会带来真实的改变,他们却未必相信,或者至多将信将疑。他们不是不期待改变,而只是不相信自己所期待的改变真的会发生。

让尽量多的民众相信值得相信的事情,让他们对真实的未来能有所期待和信心,这本身就应该成为一种我们可以期待发生的变化。

对真实的未来无所期待和缺乏信心,是因为过去许多承诺过的变化并没有发生。最近一期《求是》杂志刊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一次国务院全体会议上的讲话,对当前改革和建设方面存在的问题指出,权力过分集中而又得不到制约,依然是滋生腐败的根源。改变这种情况正是人们普遍抱有的期待。

不久前,中国新的领导人下了决心,要有腐必反、有贪必肃,加强对权力运行的制约和监督,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这是一个让人们对真实变化或许又能重新有所期待的决心,因为它包含了对人性较为现实的新的估计。以前,人性被估计得太高,太美好,以为有了“思想教育”和“阶级觉悟”,人人都能随时为了理想和信仰而放弃个人利益,为了国家事业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和财富。那些手上握有权力的人更是被美化和理想化为无私的人民公仆。他们代表人民的利益,全心全意为人民谋福利——他们是在替人民掌权,谁还敢说要把他们的权力关进笼子里去?

现在不同了。许多不美好,不理想的现实让人们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再也没有办法回避人性阴暗、自私、偏执、贪婪的一面。人们看到,权力人物也是凡人,不是圣人,只要条件允许,他们都喜欢得到更多的权力,喜欢更称心如意地运用手中的权力。伴随着无制衡权力而来的便是滥权,以及接踵而至的道德堕落和败坏。看管权力的笼子看起来是为限制权力而设计的,其实它真正要囚禁的是人性中那些由利益、激情和野心所驱使的贪婪欲望。

真实的改变和改革需要看管权力的笼子,而没有民众的参与就不可能有真可以关得紧的笼子。然而,就算有了参与的机会,盲信和犬儒的民众也未必能够胜任这样的使命。看清人性的软弱、承认权力的贪婪、叹惜民众的无助,可以让人变得更悲观,也可以让人变得更积极。只有制度的真实改革才能鼓励人们变得积极起来,也才能使越来越多的人在对未来的信心中更努力地改变自己。正因为如此,不管改革多么艰难,我们都不能放弃对它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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