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隽:陈强:最好的“坏人”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440 次 更新时间:2012-06-29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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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隽  

大约在十年前,崔永元做《电影传奇》时曾经说过一句话,老电影人越来越少了,要在他们还健康的时候多做一些的事,让人们记住他们,记住他们的戏。《电影传奇》曾经重新演绎过经典电影《白毛女》与《红色娘子军》,这两部戏里的反派角色黄世仁与南霸天,是老一代电影人、表演艺术家陈强一生的标签。

的确如崔所说,老电影人越来越少。陈强6月26日在北京安贞医院去世。

与他搭档多年,演出过多部电影的儿子陈佩斯在老爷子四年前因脑中风出现不适后就搬出了自己的家与老人同住,一直陪在身旁。今年因陈强病情出现反复入院之后,陈佩斯便暂停了演艺工作。这看起来很理所应当的举动,却不是如今大部分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在演艺圈里更是很难。这种有点老派的作法,不仅仅在陈佩斯陪伴父亲时得到体现,也在他们父子二人对待艺术的态度上可以读到一二。

老爷子一辈子塑造了多个丰富的人物形象,但留在中国人心里,印象最深的,却是那几个终极大坏蛋。1945年他在大型歌舞剧《白毛女》中成功扮演黄世仁后,又在电影《白毛女》中继续演出同一角色,这么多年过去,舞台和荧幕上少说也演过百余个不同版本的《白毛女》,人们能记住的黄世仁,也就他一个。

60年代的经典之作《红色娘子军》里的南霸天一角,让陈强获奖无数。这个角色,他没有按照脸谱化的方式去扮演,从深入挖掘人物内心入手,以多种手段提示本质,使人物形象真实自然——这也许得益于解放前在延安鲁艺的学习,以及之后加入西北战地服务团,一直在基层演出。难得的是,在60年代一次文化部的颁奖中,陈强是唯一入选“新中国22大电影明星”的反派角色的扮演者,一九六四年荣获亚非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奖,这是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演员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得的第一个奖项。

但这些都没能让陈强在文革时躲过被打成“右派”的灾难。在当“右派”的后期,他没有在意正是因为演戏而遭了罪,开始手把手地教陈佩斯演戏。1979年,文革后的第一部喜剧片《瞧这一家子》,父子俩搭档上阵。陈佩斯不解为什么父亲这么主动要教他演戏,演喜剧,后来父亲告诉他:“中国老百姓活得太苦了,需要为老百姓带来快乐。”

四年前陈强中风,抢救后一部分记忆失去了。陈佩斯说:“老爷子忘记了不开心的事儿,只记得快乐的经历。童年、抗日战争的故事他还记得,文革、拍戏、平时训我那些事,他都忘了。而且现在只说好话,从不挑刺。他以前是直肠子,有啥说啥,很多人不习惯他的为人。 ”

对于30岁左右的年轻人来说,他是陈佩斯的父亲,再年轻一些的,几乎连陈佩斯都不认得了。演艺圈里的中年人们对老爷子的离世都很有感触。杨澜在微博里回忆道:“二十年前,陈老骑自行车找到我家。老式楼房没有电梯他生生走了六层楼,希望我在他的电影中演一个配角。我不在家,父母在惊喜感动之余,知道我没有演戏的意愿和能力就婉拒了。事后我很过意不去,我当时是刚出道的小字辈,以他的身份完全不需要自己出马!而他对电影的热诚执著可见一斑。”

崔永元曾经在和许多老电影人聊完天后,感慨道:“老电影人是很笨的。他们花8年拍一个戏,现在呢,8年可以搞4部戏。”——这是崔好几年前说过的话,现在半年出一部戏,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他说的这种“笨”,并不只在对创作认真、谨慎的态度上,也在于对艺术的追求掺杂任何的其他因素,简单的说,这种笨,是种赤子之心。随着老电影人一个一个的离去,赤子之心,大约也会越来越不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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