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三定:为读书而藏书 因藏书而快乐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3165 次 更新时间:2011-08-28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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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三定 (进入专栏)  

余三定教授指出,中国私家藏书楼的传统不能丢,文人的风骨需要保持发扬

余三定现为湖南理工学院文艺学教授,他曾被评选为“巴陵藏书家”。作为南湖藏书楼的主人,他兴建藏书楼不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童年的梦想,更是其读书热忱与学术情趣之所致。南湖藏书楼建成后,这里多的不只是书,更多了人气。南湖藏书楼成了以书会友、谈书论道、清茶飘香、富有雅趣的师生、文友聚会之所。很多参观过藏书楼的大学生感叹,没想到在这样的一个焦虑功利的时代,还有这样一个静谧与纯净之处。为此记者走访了余三定教授,请他畅谈藏书感想,并为当今大学生读书提一些建议。

建造藏书楼缘自童年梦想

记者:在当前的时代背景下,像您这样专注的藏书家是越来越少了。请问您建造私家藏书楼的初衷是什么?

余三定:对书的热爱,是我从小产生的情感。我清楚地记得,父亲一边给我讲马克思读书的故事,一边拿出《论马恩列斯》(平装竖排本)和《历史唯物主义》(苏联的译著,精装横排本)给我看,并对我说:这些书都是特别有意思的书,你将来读好了书,这些书就可以看懂了。我记忆中看到的最多的私家藏书是我高中毕业那年在著名理论工作者许诺家(许诺长期在中央党校和中央党史研究室做理论研究工作,“文革”期间被造反派赶回老家岳阳县农村),当时他家里有两个大书架、一个大书橱,全部装满了书,我清楚地记得他个人订阅的报刊杂志就有11种,我当时真是惊呆了,惊讶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书!坐在他的书房里我有一种特别幸福的感觉。在惊羡之中,我就想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多藏书。

1977年,我参加“文革”后的第一次高考,被录取到岳阳师专中文专业就读。我和妻子朱平珍是同班同学,我们相恋也是因为书。那时供电紧张,下晚自习后只有学校传达室还亮着灯,为了借着传达室的灯光看书,我们多次不经意中在传达室相遇,于是逐渐了解并走到了一起。可以说是“书为媒”。成家后,读书、购书、教书、写书成了我们共同的兴趣和爱好,成了我们生活甚至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建自己的藏书楼,自然成了我们共同的向往和追求,也自然成了我们共同的行动。

因挚爱而全身心投入

记者:您的藏书与您的职业和学术研究有什么样的关系?

余三定:我在高校中文系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已超过30年,我挚爱学术事业,对我来说,读书和学术研究是生活和生命中特别有情趣的事情,能给我带来无限的乐趣。我认为,学者读书、做学问是应该有学术情趣的,或者说是应该感受和追求学术情趣的。季羡林这样描述自己撰写《中国蔗糖史》的境况:“在80岁到90岁这个10年内”,“颇有一些情节值得回忆,值得玩味。在长达两年的时间内,我每天跑一趟大图书馆,风雨无阻,寒暑无碍。”“我心中想到的只是大图书馆中的盈室满架的图书,鼻子里闻到的只有那里的书香。”梁启超在《学问之趣味》中这样说:“我以为凡人必须常常生活于趣味之中,生活才有价值;若哭丧着脸挨过几十年,那么,生活便成沙漠,要它何用?”钱钟书打比方说,他读书、做学术研究就像馋猫贪吃美食一样,快乐无比。

上面这些表达不同,大致含义是相通的,就是指学者的学术(读书)情趣。由此我们可以概括地说,学者的学术与读书情趣,就是学者因挚爱而全身心地投入,在学术研究与读书过程中感受到富有诗意的享受,进而能在学术研究(读书)中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自己的生命潜能和创造力。我建南湖藏书楼,便是我追求读书、学术情趣的自然行为。

记者:您可否谈谈近年来与南湖藏书楼相关的文人雅事?

余三定:南湖藏书楼得到了众多学术界、文艺界人士的热情关注和真诚支持,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南湖藏书楼成了我和许多文友共同的精神家园,因而与南湖藏书楼相关的雅人雅事可谓不少。其一,包括王蒙、余光中、郑欣淼、王朝闻、李锐、徐中玉、杨辛、黄枏森、陈平原、程郁缀等许多大家先后为藏书楼或题书楼名,或题诗(词、联),时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的沈鹏先生也欣然题书楼名,还有来自日本、法国及来自台湾和香港地区的文友来藏书楼做客题词。有朋友评论说“别致的小楼中常有翰墨留香”。其二,南湖藏书楼设有题签本珍藏室,不少文友知道后,纷纷寄赠题签本给我,有朋友称其为“墨缘书香”。还要特别提到的是,南京大学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左健和副总编辑金鑫荣给我赠送了总计201卷的“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何建明给我赠送了总计80卷的“共和国作家文库”。其三,来自《北京大学研究生学志》、武汉大学哲学学院、湖南省作家协会、《高校文科学术文摘》编辑部等学术单位的学者、博士、作家先后专程到南湖藏书楼主办学术研讨会。

中国私家藏书楼的传统不能丢

记者:作为民间藏书家,您如何评价中国私家藏书楼的现状与意义?

余三定:中国,特别是湖南等地,历代以来有私家藏书的传统。我以为,私家藏书楼藏书的目的大概是两种类型:一种是为收藏而藏书,藏书家们将书籍收藏起来,并不一定是为了自己做研究之用,像宁波的天一阁,是为社会、为后世而藏书,从而为人类社会留下了宝贵的遗产。第二种类型就是为读书、为自己的学术研究而藏书,我个人属于第二种类型。“平生不藏富、不藏娇,情所独钟唯藏书,日就月将,积册盈箱;几案罗列,床头摊放,相对展玩,情往似赠,会心如答,乐在声色禄位之上。”上述这段话是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龙协涛为我撰写的《南湖藏书楼记》里所言,我觉得这就很好地概括了私家藏书楼主的快乐和意义。藏书历来非易事,古往今来的藏书家无不是靠着对书籍的挚爱和对文化传承的拳拳之心。

如今私家藏书楼并不太受重视,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因为早些年藏书遭文革破坏;同时,近些年藏书又受市场经济冲击。所幸今天还是有一些具有人文精神的人士自觉藏书,以藏书为乐。我相信随着社会的前进,私家藏书楼的情况会越来越好,私家(民间)藏书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化现象会越来越受重视。

“纸间灵韵”不可或缺

记者:您如何看待电子书对纸质书的冲击?请给大学生藏书爱好者提一些建议。

余三定:现今大学校园依然不乏喜欢买书、藏书的学生。就我个人观点而言,在今天这种社会背景下,我还是倡导大家(特别是大学生)多读纸质书。现在的青少年可能电子书阅读较多,纸质书阅读较少。我们主编的《云梦学刊》在前两年曾发表过一篇北京大学中文系中国当代文学博士生刘伟的文章,题目是《从“纸间灵韵”到“屏中风景”》(“纸间灵韵”指纸质书,“屏中风景”指电子书;该文发表后被《中国社会科学文摘》全文转载),里面的观点我还是比较赞同的。刘伟博士说:“数据库的出现并不意味着就会出现一个学术研究的黄金时代,作为辅助学术研究的工具,它和工具书一样,各有短长。当代学者大可不必追赶时代步伐。在翻阅工具书的过程中,读者的身心始终处于一种高度参与的状态,每翻阅一页,不仅有纸香扑面,更有知识应接不暇。而和工具书相比,数据库终是为用不为体的,它缺少一种逸趣。”所以我希望生活在信息化时代的人们(特别是大学生)在阅读电子文本的同时,要坚持继续阅读纸质书,去追求和享受阅读纸质书的“逸趣”。

对于那些喜欢藏书、读书的大学生,我首先向他们表示敬意,祝他们成为一个快乐读书人。在这里我提几点看法和建议供大学生们参考。第一就是要立足当前,不要企望有更好的学习条件,当前就是最好的条件。第二就是要有自主性,有战略眼光,不要跟着时尚跑,不要跟着畅销书跑,不要跟着出版商的炒作跑。第三就是要选读好书,要选择那些有档次、有水平的书来读。最后一点是要理论联系实际,要将所读、所学运用于实践,在阅读的同时要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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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三定的南湖藏书楼始建于1999年,后因征地拆迁重建,2006年11月底竣工。重建后的南湖藏书楼,占地面积240平方米,4层,建筑面积960平方米,可藏书10万余册。现有藏书3万余册,以收藏文、史、哲方面的学术著作为主。藏书室共8个,其中有两个特色藏书室:一为北大版典藏室,收藏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人文类学术著作;二为题签本珍藏室,收藏著者赠送的题签本。

来源:中国教育报2011年8月25日

本报记者 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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