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宇:为学不作媚时语 反思多因切肤痛

——王元化访谈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926 次 更新时间:2011-02-22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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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宇  

2006年2月11日,笔者访问了王元化先生。那时先生因身体欠佳,早已甚少见客。在吴中杰先生的热情引荐下,王元化先生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事后,笔者根据录音整理出了访谈稿,并请采访时一直在座的吴中杰教授作了校改。可惜因种种原因,该稿最终未能发表。今闻先生驾鹤西归,特披露此文,以志怀念。

早年生涯

1938年,18岁的王元化加入中国共产党,在江苏文委孙冶方、顾准等人领导下工作

你是在清华园长大的,又生在一个信奉基督教的家庭,为什么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热情地投身革命?

萧伯纳讲过这样的话:一个人在20岁时不左倾,就是没有出息的青年;如果他到25岁以后还是这样,也是没有出息的。上个世纪30年代是一个左倾的时代,大批知识分子向左转,像罗曼·罗兰、鲁迅。萧伯纳是被列宁批评过的,也往左转。那时候我们在北平耳濡目染,觉得日本人的统治恶劣极了。我们从小就觉得这个国家是被另外一个国家所凌辱的,被如狼似虎地压迫。我当时在清华园里,家里不愁吃,不愁穿,但是我出了清华园,到城里来,触目所见都是这类的现象。当时张学良在东北实行不抵抗政策。

当时广西大学校长马君武还写诗讽刺张学良。

“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正当行。温柔乡是英雄冢,那管东师入沈阳。”“告急军书夜半来,开场弦管又相催。沈阳已陷休回顾,更抱佳人舞几回。”

我们那时候读了这些诗都觉得非常沉痛。一二九运动的时候,别人觉得我是一个从来不问政治的人。我要求去参加学生自治会,我说你们要开会到我家里来,我家里很宽敞。这完全是一个时代的气氛。那时候像我们这一代的人,在党内会变成两种,一种是经过所谓延安整风,思想真正改造好了,一种就是到老了还是理想主义者。

入党时你和孙冶方、顾准这样的思想家、学问家在一起工作?

这是很特殊的。这就是一个个案的问题,不能成一个典型,任何地方都很难找到的。我入党时,孙冶方是书记,顾准是副书记。我是吸取地下党文委的奶汁长大的,我那时才十几岁,娃娃嘛。他们做人行事的习惯,无形当中感染给我,印象很深。那种党内的生活氛围使我非常怀念,但是后来这些人几乎全军覆灭(笑)。

当时党内他们叫我“小孩”。我在很年轻的时候写了一些文章,年轻人的骄傲自满就出来了,觉得自己很了不得。他们也可以用这个字——这个字其实是不好的字——“整”了我一下,老不给我发表文章,说你的文字没过关,里面教条的东西很多。我当时气得不得了,又没有办法。我那时候也是一个很“左”的人,受苏联理论的影响,以为那就是马克思主义。我很苦闷,有差不多两年时间。后来上海的环境也变化了,好几年之后,他们看我的东西,说有点脱胎换骨了。所以我觉得对年轻人严格要求没什么坏处。

后来我在上海当地下党文委书记直到抗战胜利,那时上海文委的领导是刚从延安回来的一个老同志,他是经过延安整风和“三整三查”的,首先就点了我的名,我还不懂是怎么回事。开小组会,让我下面的人来揭发我、批判我。我是对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提了一点意见,我说怎么“政治标准第一,艺术标准第二”,这跟日本的理论很接近,已经被批判了的,这明明不对嘛。我想不通,不大懂。他们觉得我的思想不纯,那时候是不能提一点怀疑的。把我撤掉以后,我到大学教书,在那里,我不得不很好地用功。

潜研《文心雕龙》

1946年至1948年,王元化在国立北平铁道管理学院讲教授国文。《文心雕龙创作论》中的某些观点即萌生于讲台之上。

你何以对《文心雕龙》有这么大兴趣,用数十年的时间埋头研究?

我那时总要有个职业,就到学校去教书,只能教国文之类,我的基础又很差,有时备课备到夜里一点多钟。我很年轻,学生很看不起,觉得我的年龄跟他们差不多,能比他们懂得多多少。我心里也很慌,讲话都有点发抖,吃了很多苦头。教书不得不读书,我当时就看了《文心雕龙》,看不懂。

后来我看鲁迅,鲁迅的东西我很熟,我忽然看到鲁迅的《摩罗诗力说》有五次提到《文心雕龙》,我非常佩服。《文心雕龙》有一篇《辨骚篇》,讲屈原的《离骚》,刘勰认为后世模仿《离骚》的作家可分为四类:“才高者菀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辞,吟讽者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草。”鲁迅说屈原的后世模仿者“皆着意外形,不涉内质,孤伟自死,社会依然,四语之中,函深哀焉”。他怎么可以看出这么深刻的道理,我怎么一窍都不通,这句话里怎么有“深哀”——深深的哀痛在里边呢?他是为了挽救社会而讲的这些话。才高者是用屈原的体裁去模仿他的,真正对他思想内在的东西一点没有理解。他说刘勰讲这四句话时,有一种深深的哀痛在里边。我那时候以为像鲁迅说的那样:中国古书滚他娘的,丢到茅厕里就算了。后来我觉得不对了。

我母亲对我教育很多,在孤岛时期她曾请任铭善先生教我学《庄子》、《说文解字》、《世说新语》。那时没心思读啦,我已经加入共产党了。我母亲叫我读,但我没有好好读。后来我请汪公岩老先生教我《文心雕龙》、《楚辞》、《文选》,他是教过宣统的,他涉及到的古书,我一窍不通。他讲,你不懂这些东西,中国文化没有法子懂。那么,这样我才转过头来,重新研究中国传统的东西。

探求法家之源

从1975年起,王元化开始写作长篇论文 《韩非论稿》(后改题为《韩非论》)。当时的流行看法是,韩非是集法家之大成的人物。对此,王元化是有疑问的,他发现,韩非凭法、术、势所建立的太平盛世,是一个阴森森的社会。1977年6月,王元化撰成长篇论文 《龚自珍思想笔谈》(后改题为《龚自珍论》),此前,龚自珍被尊为法家,王元化不能容忍政治强加于学术的虚伪,力求还历史本源

你写《韩非论》的时候,“文革”还没有结束,那时候怎么会有那么些独立的见解?

在1955年之后,我被隔离审查,开头不许读书,我神经都发病了,后来可以看书,读大量的书,那时候读黑格尔,真是一窍不通,这反倒有好处。我的老师讲“韦编三绝”,的确有道理。写《韩非论》的时候,我说我不懂,其实很懂。后来我写出来,朋友偷偷地跟我讲,你还拿给人看,还不快收起来,这是要杀头的!

《龚自珍论》这篇有一个观点我不太同意:你谈到龚自珍“名士风流”是他的缺点。

我爱人的哥哥满涛也批评我这个观点,他那时候讲,《十日谈》里就有很多涉及到性的问题,龚自珍只是表示一种文人雅事。你看我们五四的时候,刘半农写文章还要红袖添香夜读书,陈独秀还去逛八大胡同。我是受基督教的影响,所以我在某些地方好像比较保守的,对性解放我是不太赞同的。我觉得没有伤害龚自珍的整个精神。《龚自珍全集》我读了很多遍,坦白讲,有一些我也不一定能读懂。这个人的思想、文字都是很复杂的东西,很难懂。他喜欢用很怪癖的古字。我也找一些注释。那个时代的读书人,很难讲的。

龚自珍是一个 “但开风气不为师”的人物。

他的学问是可以为师的。但是章太炎批评他好像说梦话一样,文章狗屁不通的。鲁迅也从来不提龚自珍的,受章太炎影响。我觉得很奇怪,这是他们的前辈,他是最早的讽刺家。他的一些文章一定是很犀利的杂文,我怀疑魏源都删过了。他所讲的话毫无顾忌,我也觉得很奇怪。他的诗句“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他们那一代人的思想的确是很犀利的,我喜欢龚自珍远远比喜欢康有为的东西多,康有为的东西我不喜欢。

说胡风,道周扬

“十二大”之后,王元化被任命为上海市委宣传部长。在“清除精神污染”运动中,王元化向上海市委提出不要重复过去运动的方式,不要人人表态,也不要去剪披肩发等,得到汪道涵等人的支持

你提出“和而不同,群而不党”,我想应该是有切肤之痛,这样的观点是你几十年来自身经历的一个非常痛心的反思。

你说得对。中国所谓的宗派思想是很厉害,所以我说“和而不同、群而不党”。东北有一个学者,他研究中国的帮派,我说你应该把帮派的历史根源、社会根源进行理性的挖掘,不是反对就完了。为什么它贯穿在我们思想的血脉里面?在胡风事件的时候,周扬有宗派思想,胡风的宗派思想也很厉害,当然胡风是一个弱势者、被压者,很值得同情,我自己甚至为这吃了大苦。但是要承认胡风是有很多缺点的,贾植芳先生曾经讲过,胡风要是做了周扬,比周扬还要周扬(笑)。他不仅要执行毛泽东的意见,还要加上自己的情绪化的东西。当然大家都会同情一个受迫害、受污辱的人。但是如果我们跳过这个历史本身感情的激浪当中,用理性的眼光来总结这段历史,我觉得确实是要“和而不同,群而不党”。有人讲,王元化也不一定读了很多书,他的思想往往是跟他的切身经历,跟他的遭遇联系起来的,我觉得这是“知我者也”。我没有什么太了不得的学问,读书也很有限,我希望能对我的经历有一点历史性的总结。如果说我的话还有一点真实性,能够使人产生一点共鸣的话,那都是因为经过我的经验,甚至有些痛苦的背景得来的。

重评胡适与鲁迅

1980年代后,王元化的思考重心,就已超出纯文学、纯理论了。他关心文化史、思想史上的重要现象,对鲁迅和胡适等五四时期重要的思想人物,王元化在近年又有新的思考。

我以为要论20世纪中国文化史和思想史的话,少不了要谈鲁迅和胡适两个人。

你怎么看鲁迅和胡适?

我年轻时也是鲁迅的崇拜者。从北平卢沟桥事件,“七七”抗战爆发后我逃难出来,眼镜钢笔都不能带,书更不必提,但我还是偷偷地带了两本《海上述林》,还有一张我按照鲁迅的照片画的像。鲁迅当然是很伟大的,20世纪能够传下去的人恐怕也不多,鲁迅一定可以传,但是我们应该实事求是地讲,鲁迅有一个很曲折的道路,这也是一个事实。从对鲁迅带有浓厚崇拜色彩冷静下来,对我们认识鲁迅、尊重鲁迅有好处。我觉得他在《二心集》、《三闲集》之后,一直到《且介亭杂文》,他的作品好的就不太多了,晚年又出现一些重现他思想光芒的东西,可惜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胡适当然也是很伟大的。海湾战争以后,我到哈佛大学去参加一个会,和胡绳、余英时讨论起胡适来,一个说胡适的思想学术很好,但是为人上面很差;一个说胡适为人是很好的,但是学术上没有太多可传的。我同意后者的意见。从五四以来,胡适对自己的批评,我觉得比较冷静。他也是很重身后名的。举几个例子,他写信是留底稿的,他的日记,是很重要的文献资料,对中国现代的思想史、文化史很有参考的价值。赵元任先生是我的父执辈,说过一句话:“胡适的日记是写给别人看,我的日记是写给自己看的。”赵元任先生的日记最近也要出,他的日记有很多符号、音符、拼音文字,有很多只有他自己懂得的记号。这说明胡适对他身后的东西很重视。他有一句引用龚自珍的话:“但开风气不为师。”他的确是开风气,比如他的《中国哲学史》上卷,那是第一次用西方的方法、观点来写中国的哲学史。当时很受推崇,像蔡元培先生就很推崇,但是而今安在呢?他研究《红楼梦》,写了许多文章,但是他在跟苏雪林谈话时说,他虽然写过这么多字,但认为《红楼梦》还不如《海上花列传》。他对文学艺术的鉴赏方面有些问题,当然不能从一个孤证来论断。他在日记里谈到《哈姆雷特》、《奥赛罗》,觉得那是很蹩脚的剧本。他没看懂。胡适在学术上推崇崔东壁,主张疑古派。崔东壁的遗著甚多,顾颉刚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把他的著作整理出来。其实是没有太大道理的,崔东壁就是受了日本的影响,有一种怀疑的精神。胡适大胆地怀疑,小心地求证,他是受到杜威或者美国百科全书的影响。顾颉刚以为除了《诗经》以外,什么《左传》、《尚书》都是伪作,结果这么多年来经过挖掘,证明都不是伪书。疑古的观点统治了古史研究几乎二十多年。我在学术上很多地方不同意胡适,他站不住。但是从他的人格来讲,确实是值得我们尊重的。我曾到台湾他的墓前凭吊,我很尊重他。

我觉得五四的时候,有很多所谓的闯将啦,先锋啦,导师啦,他们走的路,像鲁迅先生这么一个伟大的人物一样,也有很多曲折。他搞了许多遵命文学,他当然不是遵统治者的命,是遵无产者、弱小者的命。但是我觉得一个思想家如果放弃了自己独立的思想,自由的精神,遵任何人的命,都是会出问题的。所以他果然按照当时共产国际、斯大林的观点,批评“第三种人”像施蛰存他们既不革命,也不反革命,照这种逻辑,中间派比反革命还坏。甚至发展到“一个都不宽恕”,这有什么不可以宽恕呢?

我很尊重他,但是我相信莎士比亚的一句话:“上帝造人,先让他有了缺点,他才成为人。”人都有缺点。鲁迅那时听信瞿秋白的话,把瞿秋白几篇带有诬蔑胡适性质的文章,以自己的名义发表出来,什么“人权说罢说皇权”,这是错误的,胡适不是这样的,终其一生,他跟蒋介石是有斗争的。“光明一到,黑暗自消”,这是瞿秋白说的,我并不认为瞿秋白是一个了不得的思想家、文学家,他的一些观点都是按照共产国际、苏联的指示来的,而且传到鲁迅那儿去了。

胡适也被通缉过,也被禁止过,刊物也被压制过,他是主张比较温和的渐进的思想,是西方的从苏格兰启蒙学派、洛克传下的自由主义精神所培养的那种性格,和我们中国自由主义者非常激烈的态度不同。我觉得胡适终其一生没有做过太违心的东西,他有我认为很不赞成、很反对他的东西,但是他没有说过违心的话。他认为是真理的东西就说出来。在人格上,我觉得确实像他们辩论当中一方所讲的,他是个“比较完人”。从五四以来到死,他还跟蒋介石有很大矛盾。台湾也有很多非常激进的人,对胡适看不顺眼。后来胡适的日记发表出来,还是令人肃然起敬的,他跟蒋介石这么争,为了《自由中国》的问题,为了雷震的被捕,他还是没有什么个人的考虑,他是为了他的思想,为了他的信仰,他没有放松,也没有退步。他说过一句话:“不降志,不辱身,不追赶时髦,也不回避危险。”大概在1998年,我在几个大学做报告,我都以他这句话作为结尾。我说我们中国知识分子,要求不用太高,做到“不降志,不辱身,不追赶时髦,也不回避危险”就可以了,这是作一个知识分子”的起码条件。

胡适晚年喜欢写的条幅是“容忍比自由更重要”。

这是他的老师伯尔的观点,后来陈独秀也是这样的。真正有反省能力的人,都会达到这一步。陈独秀是非常激进的。五四时期跟人辩论,他高举德赛二先生。他在言论上是个小暴君,跟他不同的就要扫荡。我很不赞成,真正自由主义不应该这样,你要能容忍,就应该多元化,能够听到不同的声音。你可以对这种声音反感,甚至愤怒,但是你应该容忍,不要用很不公正的,用学术以外、自由思想以外的东西,用政治上乱扣帽子的方式去打击别人,这是我最痛恨的一种手段,但是在我们国内绵绵不绝。

陈独秀晚年也讲容忍。陈独秀的伟大不在于早期高举德赛二先生大旗,他的“德”是空洞的口号,贯彻他的学术讨论的时候,争辩的时候,他没有“德赛”,没有民主的精神,没有学术的自由,他不允许讨论。为什么不允许讨论,你可以发表你的不同意见嘛,假如此风盛行,那将来任何一个独裁者都可以利用这个不允许讨论,因为你是绝对错的,我就应该禁止。这是我坚决反对的。从古希腊罗马起,从中国的先秦起,我们细细分析,古希腊罗马是有民主制度的,是最早的民主体制,这个民主跟后来启蒙运动出现之后的民主不同。启蒙运动出现之后民主思想在欧洲大陆,是以卢梭为首的。他是瑞士人,用古老的法文写了一些东西。我写了文章,讨论他的《社会契约论》,我请了一个法国人,每句话都请教他,让他给我校对,没有错我才敢引用。当然启蒙派里也有很多暴力的手法,这我是很不赞成的。

推崇王国维与陈寅恪

王元化认为,陈寅恪为王国维纪念碑所撰“独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是中国现代思想神圣的灵魂

在学术上,现在大家都认为王国维、陈寅恪走的路是值得推崇的。

那当然了。陈寅恪很厉害,很早就读了《资本论》,大概中国共产党也没有他读得早,那是在上个世纪20年代,在国外。1926年,王国维自杀前,他的学生姜亮夫去看他,就发现他的书案上有德文的《资本论》。我那位老师汪老先生,他家里就有一套水沫书店刊印的马列主义文艺理论中译本。你看他那样子像个老古董,什么都不懂,其实他都懂。他们看书绝不像我们这么狭窄,这么偏。

陈寅恪的东西当然很难。他的东西太深了,弄得跟猜谜似的,非常奥涩,但是的确是很有深意的。王国维和陈寅恪是20世纪可以传下去的学者。那是大学者,我们这种是不能与之相比的。钱锺书也是不能与之相比的。我感觉很悲哀,中国传统的东西一代不如一代。我不行,在国学、西学的学养都不够,已经差很远了,不是差一点点了。我的学生跟我又有一点距离了,学生的学生又有距离了。真正要研究中国的思想史是要花很多力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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