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之:官道与民道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5568 次 更新时间:2008-03-31 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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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行之 (进入专栏)  

1.必要的解释

“官道”的本意有两个,一个是官家修筑的用于通行的道路;一个是为官之道,即做官员的道德责任和为官技巧。我这里说的“官道”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在民众之上的某种权力的运行状态或者规律。”与此相对应的所谓“民道”,当然也就是“处在权力的深刻影响之下的民众的生存状态或者规律”。当然,严格说起来,这种解释并不是很准确,好在我们还可以在后面的叙述中补充和完备它。

官道这个词很容易让人想到宫廷,我觉得这种联想是合理的,因为宫廷能够在它的运作中典型地体现官道的本质特征。在此应当说明,虽然我下面将要讲述“宫廷”里的事,但是,我在使用“宫廷”这个概念的时候,不完全指封建时代帝王的宫廷,它应当具有更为广泛的外延,具体说来,它应当是指任何一个权力系统,比如一代朝廷,一个单位,一家工厂,一个企业,等等,并且没有所有制上的分别(我从来不认为权力有所有制上的分别,并不是只有公有制才有权力,权力实际上是一种在任何有人群的地方自然生成的东西)。有了这个解释,我们后面讲述的事情才能够承担起更重要、更有意味的责任。

民道的事好说,无非是老百姓的活法而已。但是,因为民道非常不幸地成为了官道的对应物,成为了矛盾的一个方面,它的重要性也就显示了出来,所以,本文也给“民道”以相当地位,让它在与官道的对应与冲突中显现它的真实存在状态。

有了上述解释,我们就能够提出问题了:官道与民道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有什么样的关系?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得把话题扯远一些,先说一说宫廷里的事。

2.宫廷之事

我最近读到一篇文章,题目是《毛泽东为何选王洪文当接班人》(作者舒云,《党史博览》刊载)。这篇文章用翔实的史料介绍了伟大领袖毛主席近乎于玩闹式地挑选王洪文作为接班人的整个过程。笔者有幸是从那个年代走出来的人,所以,阅读这篇文章就造成了这样一个后果:在笔者经历的生活和宫廷里发生的事情之间,出现了严重的庄严与滑稽的断裂;用另外一句话说就是:笔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切意识到,官道是官道,民道是民道,两者风马牛不相及。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现在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完全不知道“文化大革命”是怎么一回事了,更不知道在文化大革命中普通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这是因为,有人不希望我们在这个问题上保留记忆,所以,关于那个时代的任何具体描述,都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留在脑子里的仅仅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文化大革命中,‘四人帮’篡夺了党和国家的权力,给整个民族带来了一场灾难。”不能说这个概念不准确,但是我要说,概念只能说明世界,却不能表现世界,文化大革命的真实图景在没有细节表现的状态下事实上也就等于消失了;图景消失了,难道还会有记忆么?所以,没有经历过的人的记忆就成为了空白。文化大革命发生刚刚四十年,现在二、三十岁的人就如此这般地被掏空了记忆,再过五十年、一百年,情形又当如何?留存在当代人脑子里可怜的一点儿抽象概念还能够存在吗?这些概念会不会发生位移,逐渐演变为“文化大革命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动的一场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的伟大革命——文化大革命在什么是社会主义以及怎样建设社会主义问题上进行的一场伟大社会实践——文化大革命是世界无产阶级走向彻底解放的必由之路——文化大革命是社会主义在全世界取得胜利的奠基礼……”呢?我想,会的。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连文化大革命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连曾经发生过的导致几千万人非正常死亡的社会事件都被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够发生呢?

可见,概念是能够被改变的,唯一不能被改变的是细节。为了把事情讲述得清晰一些,我现在就稍微多费些笔墨,通过细节描述一下我曾经经历和感受过的生活。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初六八届学生,校长成了黑帮,老师被管制了,课程自然也就停止了,我们的学校生活成了这个样子:每天早早赶到学校,在进驻学校的军人带领下,聚集到操场,高举《毛主席语录》,面向东方,首先“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然后“敬祝伟大的林(彪)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然后,背诵“老三篇”(毛泽东著作《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移公移山》的简称),然后解散,或者集体武力批斗当权派,或者从工厂、郊区找来对一九四九年以前的旧社会“苦大仇深”的老工人、老农民进行“忆苦思甜”教育,或者分班级学习“两报一刊”(《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杂志)社论,讨论如何无限终于毛主席,无限终于林副统帅,忠于党中央……在这样的时候,你最好热泪盈眶,反复表明“父母只给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当时一首歌的歌词),如果你提到伟大的无产阶级司令部其他成员周恩来、王洪文、康生、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等等,也要表现出无限崇拜的感情,否则,你就会被认为政治上落后,从而失去安全的庇护。

现在的年轻人当然会认为这一切都极为荒唐,但是,处身在那种现实当中的人们,至少年幼无知的中学生,是不会认为荒唐的,相反,他们会认为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上面的事情和下面的事情就是这样一种没有任何间隙的关系,它们是一个统一体……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的神圣感是能够被鼓动起来的。在具有神圣感的人们看来,祝福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没有什么不对头,祝福林副统帅身体健康没有什么不对头,对王洪文这样的国家领导人表达敬重更没有什么不对头……因为,高高在上的那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神圣的,就像天国里发生的事情那样,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和人生状态都存在于那些神秘发生的事情当中。没有人追问伟大的林副统帅是怎样成为林副统帅的,没有人追问一个上海滩上的混混儿王洪文怎样突然就成为了党和国家重要领导人。甚至于在伟大的林副统帅出逃,在蒙古的温都尔罕摔死的时候,在王洪文突然被逮捕并被判处无期徒刑的时候,人们尽管很难转过弯来,但是出于对党中央的绝对信任,仍然无条件接收了官方解释: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的最高权力被这些阴谋家篡夺了,所以才发生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等许许多多的事情……而且,我们必须感激涕零,因为伟大领袖毛主席早就对林彪的阴谋有所察觉,因为党中央最终粉碎了“四人帮”篡夺夺权的阴谋。

我们相信了,我们也感激涕零了,然而,当历史最终说明真相的时候,我们竟然发现:我们接受的是一派胡言!官道与民道完全不搭界!宫廷里的事是按照宫廷里的逻辑发生和发展的,它和那些解释完全无关,与我们所生活着的现实世界也完全无关。读者如果阅读过此篇《毛泽东为何选王洪文当接班人》,也会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假若你是一个和我一样从那个年代走出来的人,也会和我一样感觉受到了侮辱和玩弄。玩弄和侮辱我们的,就是被李慎之先生称之为“皇权专制主义”的东西,李慎之先生强调:“它的根系特别粗,扎得特别深。”以至于它一直延伸到了今天,延伸到了我们每一个人的现实人生当中。

3.官道之事

我讲一件在公权领域发生的事情。

2005年7月28日,“马德卖官受贿案”在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一审落幕。黑龙江省绥化市原市委书记马德因受贿合计人民币603万元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全部个人财产。55岁的马德被指控在1992年11月至2002年2月的10年间,利用担任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副市长、绥化地区行署专员、绥化地区地委书记、绥化市市委书记的职务便利,在负责包扶企业、提拔使用干部等工作中,为他人谋取利益,多次单独或伙同其妻田雅芝非法收受、索取17人贿赂,合计人民币603万余元。公诉机关指控,其中12起案件与买官卖官有关,该案被称为新中国成立以来查处的最大卖官案,在全国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这位马德何方神圣,竟然通过卖官把事情弄得如此惊天动地,世人皆知?这位马德都做了些什么?感谢媒体,通过他们的报道,我们对事情总算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据说绥化市原市委书记马德把其执掌的市委大院变成了一个乌纱帽批发部。在马德那里,小到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大到县委书记、县长,以及各市、县、区内局委办各部门的一二把手,每个位置都有其“价格”。马德在任绥化市行署专员及绥化市委书记的6年里,收受的贿赂及礼金之巨,实属新中国成立以来少有。而绥化市所属的10个县市里,还有农村贫困户15万户、贫困人口46万人,共有527个省级贫困村,2个国家级贫困县,2001年农村居民的全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不到2000元。更令人震惊的是,马德案发后,涉及领导干部260多人,绥化市包括下辖lO个县市的处级以上干部有50%被卷入,相当一部分人是党政一把手。

“官位就差插个草标明码标价了。想当上哪个口的一二把手需要多少钱能‘办利索',在干部那里都是心知肚明的事。”绥化市委一位科级干部告诉记者。这位干部曾在绥化某乡镇副书记的位置上一干就是5年,但因为不会“走关系”,“上面没人”虽然乡长的位置空过一年也没有他的份。

某镇党委书记上任伊始,因为觉得和四把手“合脾气”,竟然直截了当告诉他,你去竞选镇长吧,我来帮你在上面找路子,钱我先给你垫着。这位四把手胆却太小,一是不想借债送礼,二是觉得这样升官良心上过不去,于是马上被排挤出局,连四把手也当不成了。这位落魄的人对记者说:“想当上镇长至少得7万,我一个月工资才600多元,我没钱送这个礼。再说就是当上了,我也狠不下心把这7万元再想办法弄回来,我们那个镇许多农民家里穷得连电费都交不上,还点着油灯呢。”一把手为什么倒过来要帮四把手送礼? “这也是为了'稳定',这样四把手当上了二把手,岂有不配合工作之理?而班子队伍稳定了,特别是结成了利益共同体,成了自家‘圈内的',这官位才能坐得稳,就是收钱也才能收得稳。”绥化一位处级干部解释这种奇怪的“上级帮下级送礼”的现象。

马德在绥化地改市后就任市委书记,利用手中的权力卖官鬻爵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绥化的官员们为了能够接近马德、攀上马德,也不择手段:走“夫人路线”是一类。绥棱县原县长李刚于2000年3月,让其妻子焦某将一张30万元的存折送给马德之妻田雅芝,田收下后告诉了马德。2001年春,李刚即被提拔为绥棱县委书记。借领导住院送礼是一类。海伦市原市委副书记王学武在2000年11月,借马德在绥化市医院住院之机,向马德行贿。2001年春,王学武被提拔为青冈县县长。直截了当送礼要官是一类。明水县原县长吕岱,先后3次送给马德14万元,不久,吕岱被提拔为明水县县委书记;绥化市水利工程处原处长张忠义,为了自己和女儿被重用提拔,曾一次送给马德10万元,很快,马忠义被提拔为绥化市政局局长。为了达到被提职甚至保住现有官位的目的,肇东市原市委副书记高波,青冈县原县委副书记、政协主席苏吉禄,绥化市财政局原局长吴光也都不断向马德送礼。

“绥化一个处级干部的工资一年最多也就2万元,他们给马德送礼动辄几万十几万,这钱又是怎么来的?”记者在绥化采访时常听到这样的质问。当然,便是再层层向下盘剥了。 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普通乡镇助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通过“省里的关系”结识了马德的妻子“田姨”,立刻说话气也粗了,官也升了。没多久便当上了副乡长,再调到绥化市某局任副局长升为副处级。

为了攀权结贵,许多人甚至不惜拜马德为干爹,尽管年龄不一定比马德小多少,也心甘情愿地给马德做“干儿子”。马德案发后,已有两位“干儿子”因涉及犯罪被查办。一位是绥化市北林区三河镇原党委书记马龙军,2001年马龙军因重婚罪、乱砍乱伐罪被判刑。别人搞婚外情,顶多就是“包二奶”,而马龙军是明目张胆地明媒正娶。不但登记结婚,“二奶”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在职期间,马龙军为了敛财,竟把其管辖区内生长了二四十年的“三北”防护林带全部砍伐掉,和朋友合伙高价出卖,然后将钱款据为已有。农民出身的绥化正达建筑安装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申百臣能够在绥化呼风唤雨,一个直接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是马德的“干儿子”。近几年来,绥化的大型建筑工程几乎都被申百臣通过马德的关系垄断,由正达公司承建。权钱交易形成“生物链”。

可见,马德的官场逻辑就是强权逻辑,就是拜金逻辑,绥化这块属于人民的土地备受贪官蹂躏。

4.民道若何?

笔者不惯于对时事发表言论,在习惯性的小说思维中,我常常想:在马德那个被“潜规则”支配的世界,民众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在具体的龌龊事情当中,民众的良知怎样忍受恶者的欺凌?这就引出了这样的话题:在官道面前,民道若何?

我们用细节进行描述。

以上面曾经说到那个因为没有能力送7万元而无法当上镇长,反而丢掉镇政府第四把手位置的干部为例,我们暂且称他为小四。马德同志的副手牛德同志没有收到本应当收到的7万元,于是决定不让小四当镇长。不但不让小四当镇长,还把小四的镇政府第四把手的位置卖给了另外一个人,这样,小四就只能当一个普通工作人员了,小四感觉很委屈,决定向敬爱的马德同志直接反映一下他的遭际,抱怨一下牛德同志对他不公平。

那天马德同志刚刚收到牛德同志为了保住现有职务馈赠的10万元,因此情绪很好,就决定接受小四的申诉。小四把经过半个月精心准备的话语向敬爱的马德同志谈了出来,希望得到马德同志的理解和安慰。

马德同志坐在高背转椅上,用一个高级领导干部权威性的语调对小四说:“小四啊!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看的,不知道对不对啊,仅供你参考。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就教导我们:‘我们的权力是谁给的?是人民给的。’我国《宪法》也明确写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切权力属于人民。’所以,一切官员手中的权力,都是来自人民。那么,人民的权力为什么要授给官员?因为需要官员运用手中的权力来为人民大众服务。这样一些基本理论,应该属于家喻户晓的政治常识,任何一个官员和任何一个老百姓都应该懂得。小四啊,我相信你也是懂得的。但是,在我们的现实生活当中,有一些同志却不是这样看问题的。他们在理论上是否承认权力属于人民已经毫不重要,但他们却不承认自己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有的人认为,权力是个人奋斗得来的,是凭‘关系’取得的,甚至认为是某位领导恩赐的。认为权力是自己奋斗得来的,显然是看问题的方法偏差;而认为权力是凭‘关系’取得的,是某上司恩赐的,这可能已经不是一个认识误区,而是一个完全不符合实际情况的结论了。当一个人政治思想和业务素质都比较差,完全靠某个领导力排众议而提拔上来后,他既不会认为权力是人民赋予的,也不会认为权力是党代表人民赋予的,只能认为是某个关系好的领导赏赐给自己的。当一个大腐败分子把人民的权力变成自己货架上的商品明码标价出卖时,那些拿钱买官的人,根本不会认为权力来自党和人民,而只能实事求是地说,权力是自己花钱买来的。你硬要说他们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不仅不符合事实,也会冤枉了人民。人民怎么会把权力赋予许多已经腐败的家伙,让他们一边腐败还一边高升呢?”

小四一头雾水,不知道敬爱的马德同志究竟要说什么。

“我这里说的是一般情况,这里面当然不包括你的情况。就我了解,你还是不错的,工作很努力,很尽职,这都很好。但是,小四啊,我们共产党员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吗?既然是为人民服务的,当官还是不当官,就不应当有什么差别,你说是吧?所以我这样想啊,你还是要接受组织的安排,去当办事员,这样才不失为一个共产党员的本分。至于你说牛德同志公平还是不公平的问题,这个问题总的来说还是一个认识问题,是吧?你小四的认识水平提高了,牛德同志究竟公平还是不公平,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尽管小四一肚子委屈,还是不得不接受“组织的安排”。这就好比林彪摔死在蒙古温都尔罕了,老百姓只能接受林彪“叛党叛国”的结论一样;就好比毛泽东游戏一般地选定了王洪文作为接班人,而老百姓又必须接受官方认定的“这是国家利益的选择,是人民的选择”一样,小四必须把马德同志看成正义的化身,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知晓马德同志做那种回答的深层原因,他将被冠冕堂皇的东西所压制,他无法辩驳。

所以,当小四从敬爱的马德同志的办公室踉跄出来的时候,就像刚刚被强奸一样,脸色灰白,脑子里空空如也。他现在唯一意识到的就是:不该来找马德同志讨要什么公道,他觉得自己很没意思,很没意思很没意思。

你看,官道就是这样作用于民道,把民道置放在被侮辱被羞耻被蹂躏的位置上的。反过来说,所谓民道,就是不得不接受官道欺凌和羞辱的弱者的生存,推而论之,所有不正义都是在正义的旗号下提出并变成为事实的,这种事实一旦形成,就永远不可能被改变,即使是错误的事实,也不会被改变,因为宫廷的权威性是宫廷存在的命脉所系,这种东西绝不能受到伤害。所以,除非社会在它的运转中出现了一种无法被权力者控制和干预的力量,你将很难看到不正义被正义纠正,很难看到老百姓的利益在让权力人物的物质与精神利益受损的情况下被纠正。

所以,我们有理由提出官道和民道的分别的问题。

5.怎么办?

毋庸讳言,官道和民道有分别的,这是因为官道有官道的事发生的机理、原因和逻辑,民道有百姓的事发生的机理、原因和逻辑。什么人非要把它们说成有相同的机理、原因和逻辑?是宫廷里的人,是权力者,因为它们有这个需要。

众所周知,一件荒唐的事情,只要披上冠冕堂皇的外衣,就会变得冠冕堂皇起来,百姓的事就会被遮掩。官道上的所有荒唐事情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变得冠冕堂皇起来的:在“改革”的旗号下,多少人被迫下岗,被凭空剥夺?多少国民财富冠冕堂皇地流入权力者手中?“教育改革”、“医疗卫生体制改革”是多么冠冕堂皇的东西,结果如何?在民道的层面,又变成了什么?石油、电讯、金融、航空、交通等垄断企业无休止地掠夺国家和人民,“国家利益部门化,部门利益个人化”,不也是这样变得冠冕堂皇起来的吗?还应当提起注意的是,官道上的事情无论多么荒唐,总是不被纠正,总是有一种官道的解释,10年过去了,20年过去了,30年过去了……我们还要等待多久呢?!

官道上小小的个人动机都能够被冠冕堂皇成为金光闪闪的东西,具有神奇意味的是,这种东西到了民道那里竟然就成为了必须接受的现实!我们说权力者为所欲为,我们说官员们“官官相护”,我们说老百姓权利丧失,难道不都是在冠冕堂皇口号下发生的吗?倘若你把官道里发生的事情单独审视,你会发现多少荒唐,会发现多少冠冕堂皇的官道玩弄、侮辱百姓智力和尊严的事情。

官道与民道,在一段时间里可能会被权力操作为同一种东西,但是,毕竟归根结底它们完全不是一种东西,就像毛泽东选择王洪文为接班人的原因和结果完全不是当初我们被教导的那样。

时间会让官道和民道彼此分开,让理由分开,让过程分开,让结果分开。

这就是历史的力量,生活的力量,逻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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