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修泽:新疆和田考察纪实日记(三)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2656 次 更新时间:2022-10-11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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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修泽 (进入专栏)  

应新疆和田地委和安徽援疆指挥部的邀请,2022年6月12日-18日,莫干山研究院携手丝路产业与金融国际联盟(简称“丝路联盟”),组织知名经济学家和企业家一行20人,由莫干山研究院理事长、丝路联盟理事长曹文炼先生带队,赴新疆和田市、和田县、皮山县等地调研,在皮山县成功举办“丝路核心区建设”第二次圆桌论坛。



其中,知名经济学家、莫干山研究院学术委员会联席主任常修泽教授参加了此次调研,并应天津援疆指挥部的邀请,额外考察了和田地区东部的策勒、于田、民丰三县及世界首条沙漠铁路。常教授调研期间,每天坚持写“考察纪实日记”,并附有现场照片,留下宝贵第一手资料。


现将常教授“考察纪实日记”(整理稿)结集(分3期)连载,供研究参考。本期是“第三集”。



第三集 和田东三县与沙漠列车体验


第一节 参观策勒“小佛寺”


2022年6月18日(星期六)上午


早就想了解南疆的佛教,汤因比与池田大作在《展望二十一世纪》(对话)中有句名言:“人生若有来世,我希望出生在公元一世纪佛教传入中国时的新疆”。这里的“新疆”主要指“南疆”。

加之,中国佛教史上第一位域外取经的大师法显(东晋人),当年(公元399年)就是经南疆前往古印度取经的;而唐玄奘取经返回,也是路过南疆并居住过一段时间。佛教在新疆盛行了1000多年呐。

今天,愿望实现,前往天津援疆对口支援县——策勒,考察难得幸存的“达玛沟佛教文化遗址”(图1),领略南疆这里曾有过的灿爛佛教文明。


(图1)

重点参观著名的小佛寺(距今1800多年),(图2)。史书告知,早在公元1年前后,佛教文化即由印度“经此地”逐步传入中原。这个小佛寺比北魏鲜卑人拓跋宏(孝文帝,467一499)以及云岗石窟和龙门石窟至少要早200多年。


(图2)

达玛沟佛教博物馆馆长木塔力甫(维族,在此坚守近20年)详介策勒及小佛寺历史经纬(图3):其中,唐朝后期(“安史之乱”后),伊斯兰教东进,致使这里爆发惨烈的“伊佛宗教战争”,佛教徒顽强抵抗,长达40多年!


(图3)

这是难得的佛教遗存,看这个佛头(图4),多么安祥,端庄!

(图4)

宗教之战之所以惨烈,是因为家家都有小佛寺,如东晋法显大师所写:“家家门前皆起小塔,最小者可高二丈许”。请看这个家庭佛寺残存(图5),即是“家家门前皆起小塔”之一吧?


(图5)

“小佛寺”的特点就是“小”,才四平方米大小(2*2),但家家户户都有。也算当时的“宗教润疆”吧?


然而,终究没能挡住伊斯兰教的“东征”,原因何在?政治权力?军事实力?经济实力?文化渗透力?我和肖金成与木塔力甫馆长在小佛寺遗址前合影留念(图6)。


(图6)

这是佛寺残留的佛像。看佛像的图案,艺术高超(图7)。不由想,是新疆影响中原,还是中原影响新疆?应该是互相影响吧。


(图7)

达玛沟佛教文化遗址还有2号遗址和3号遗址(图8)。下一步还继续开发吗?据说文物一旦出土,文物表面的颜色将发生变化,怎么办?


(图8)

策勒县董子忠副县长(天津援疆干部)带领考察,深表谢意。临别时,与董子忠副县长和木塔力甫舘长合影留念(图9)。


(图9)


第二节 库尔班大叔寻踪


2022年6月18日(星期六)下午


老想看看库尔班大叔的村子。


今天下午,终于来到于阗县托格日尕孜村,了解库尔班大叔骑毛驴(图10)进京前后情况。

(图10)

方知1956年秋,他曾带囊骑驴去京,路上,被县委书记驱车追赶劝回(说到北京很远)。劝回后,大叔写信七封,并给毛主席寄土特产四次,被中办退回,这是曾用过的箱子(图11)。

(图11)


1957年,王恩茂听说此事后特地来到大叔家,说,有机会一定让你去北京。1958年大叔随新疆参观团进京,被主席接见(图12)。


(图12)


这是美术家的一幅石雕画(图13),但另一幅大型油画因涉知识产权不让转发。


(图13)


在库尔班标志性塑雕前,与老同事肖金成及天津援疆几位朋友合影留念(图14)。



(图14)




不由感慨,人民多么善良,多么执着!大叔提供宝贵一例。这是库尔班大叔后人全体照(图15),人丁兴旺。

(图15)


“万里之遥遇津人”。感谢张敏、王贺春、薛军等天津朋友带领参观库尔班大叔村(图16)。


(图16)


第三节 “万方乐奏有于阗”


2022年6月18日(星期六)下午


“万方乐奏有于阗”,这是开国庆典之后,毛泽东写的《和柳亚子先生》词中一句(图17)。


(图17)

或许借伟人这个名句,这里新建的于田机场,被命名为“万方机场”。


我们重点考察了于田天津工业园,县委副书记(天津西青区援疆干部)薛军介绍(图18):面积13.5平方公里,标准厂房124栋,44.6万平方米,入园企业七八十家。


(图18)

典型调研:津垦牧业公司食品加工项目。公司产品在此地很受欢迎。得知投资该项目的天津食品集团董事长系南开大学博士后、天津国资委主任张勇(图19)。


(图19)

我们还考察了天津西青区一家民企在此投资的“美玉香囊文创公司”,用很精致的产品和造型把和田的美玉香囊销售出去,被称为“和田优品”之一。

大漠之中,竟有一湖(名为龙湖),形象似龙,蜿蜒崎岖,乘船前往体验(图20),周围芦苇荡,似华北白洋淀。


(图20)

晚上,参观和田夜市于田店(图21),人气旺盛,超出预料。


(图21)

很有趣,除商户外,城区维族干部阿依古丽(大学毕业生,图22)下沉夜市,协调管理。她向我们介绍夜市市场运营情况,似一只“看得见的手”在协调。


(图22)


第四节 从于阗到民丰:五探“五星出东方”


2022年6月19日(星期日)上午


今天一早,喜降大雨,气温骤降,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缘,遇到降雨,真是好兆头。


张敏带我们参观天津援建的于阗历史博物馆,建筑很典雅。长相似维似汉的维族米热姑娘负责讲解(图23)。她告诉我,新来的新疆自治区书记马兴瑞曾问她,妳是哪个民族?米热答:我是中华民族,马兴瑞同志听后,很高兴。


(图23)

米热姑娘介绍两大亮点(图24)很有趣儿,一是北面,距于田260公里处,有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落(达里雅布依村);二是南部,昆仑山中海拔3300多米处,有个阿羌乡,住民长相似藏族。


(图24)

在博物馆内发现一件模特服装(图25):外套有伊斯兰风格,但上面有佛教图案。内衣似汉服饰,还有盘扣呢。不同文化交融的一个现实案例。


(图25)

离开于田,驱车80公里,来到民丰县,拟重点了解古“精绝国”尼雅出土的“五星出东方”。


史称,古西域36国中,“精绝国”是重要一国,含“精妙绝伦”的意思。现存尼雅文化遗址(图26),因距县城200公里,考察时间不够,未能前去。


(图26)

在此了解到,重要的出土文物“五星出东方 ”织锦护臂(图27),就出土在尼雅遗址。您知道吗,出土的这个“护臂”隐藏了多少奥秘?


(图27)

仔细辨认,这里出土的“织锦复原图”,上面是11个字 :“五星出东方 利中国 讨南羌”;


而前几天(6月12日)在和田博物馆见到的织锦护臂,只有8个字:“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图28)。


(图28)

这是怎么回事?引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我与好友作了五点探讨:


探讨一:这个“织锦护臂”只有一种样式,还是两种样式?有朋友说是“两种样式” ;我分析可能只有“一种样式”。具体说,11个字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讨南羌”是完整版;8个字的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是残缺版,可能因历史原因,造成缺失(但不排除另有简缩版,无此三字)。


探讨二:“利中国”干什么?从语言逻辑看,“利中国”话未完。看复原全图,后面有三字,“讨南羌”,似意味“讨伐”尚未臣服的南羌割据势力。我在座谈时建议用完整版,严谨,符合语言逻辑。


探讨三:这个 “护臂” (图29)何人所戴?


(图29)

应是 “讨伐军” 所戴。但具体何层次?可能是“指挥官”所戴;也可能是 “所有将士”。戴此干啥?激励斗志。表明此举符合天意,“替天行道”,也表明一种对地区的管制。在尼雅遗址被发现,可能是佩带臂章的将士战死沙场后,掩埋于此。


探讨四:“讨南羌”的“南羌”在哪里?唐诗有“羌笛何须怨杨柳”句,南疆有“若羌”(只是若“羌”而已,6月16日沙漠铁路和田至若羌段通车),另在于田得知,该县境内昆仑山区有个阿羌乡,住民长相与维族不同。至于为何被“讨”,不得而知。


探讨五:“织锦”二字,意味啥?意味是丝绸织物之类(不排除有北疆棉花成分,但可排除南疆毛制成分),与于田、民丰(尼雅)所处的丝绸之路中段吻合。看古丝绸之路图,从长安到地中海,正路过此地(见图30)。


(图30)

此文物有何价值?爱国主义教育。6月13日我参观和田高级技工学校时,阿庆拉木校长送我的《简明新疆地方史》,封面即以此为标识。(见《纪实日记》第一集)


受此文物启发,在民丰县,想看县博物馆。得知正在加紧建设(今年十月可竣工)。县委副书记徐占强(天津宝坻援疆干部)带领到文旅局,参观出土文物收藏室。见到这件汉朝使节旌旗上的铜铃(图31),问:“可否试试”?高兴举起,依然铃声响亮。


(图31)

另在民丰县中心街上,见到一座汉字和汉语拼音四面语录碑(图32),这显然是现代之物,但全国少见,或许若干年后,也会成为文物吧?


(图32)


第五节 村名反复变幻 折射新疆风云


2022年6月19日(星期日)中午


在天津援疆指挥部同志带领下,参观民丰县先进典型一一劳光村。驻村第一书记(人民银行新疆分行副行长)尚晓告诉我:此村原叫“朝圣之路”村,1950年,改名“劳光村”(劳动光荣之意);80年代,又恢复“朝圣之路”村名;2010年后,再恢复“劳光村”。听后颇感慨,我说:“见微而知著,一个小村的名字,如此反复变化,从一个侧面折射新疆的风云变幻”。


驻村书记把我和肖金成一行带到劳光村外,重点看胡杨林下新建的“黑鸡养殖园”,这是他们驻村的“亮点”项目。已建成170亩(图33)。



(图33)


园内恰好有发展规划图,颇感兴趣。仔细阅读(图34),看他们如何发展林下经济(在胡杨林下养黑鸡)?从规划图看去,该产业园规划700亩。他告诉我们,黑鸡饲养周期约120天,市场销路甚畅。


(图34)

参观中,发生一件趣事,为防止黑鸡飞走,产业园设有围网。参观完,没有原路返回,驻村书记带我就近“侧门而出” (图35)。

(图35)

记住了这个叫“劳光村”的维族村落。




第六节 体验世界首条环沙漠铁路


2022年6月19日(星期日)下午


三天前(即6月16日),国内外媒体纷纷报道:“世界首条环沙漠铁路今天全线惯通”。“全线开通”的关键段,是“和若铁路”开通运营。这段西起和田地区的和田市,东至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的若羌县,全长825公里,设计时速120公里。


有幸作为这条铁路的早期乘客之一,试坐其中一段:由民丰到和田(四个多小时,约400公里)。“2022年6月19日”,“5817次”。这张车票(图36)虽然只有133.5元,但有保存价值。


(图36)

今天风很大,还下着雨,但很开心。在新落成的民丰站,同行肖金成所长及天津朋友张敏女士,一一留影纪念(图37)。


(图37)

看“环线铁路图”,原有的环沙漠铁路似“马蹄形”,没“环”起来。现在形成闭环(图38),成世界首个沙漠铁路环线——全长达2712公里,其中从若羌至和田段,需11小时26分。


(图38)

您见过环沙漠火车运行的实景吗?肖金成所长曾参与“环沙漠”铁路的前期研究,欣喜若狂的他,悄悄为我在迎接列车进站的那一刻,拍了一段视频,他说:“也算留下一段史料吧”(视频略)。


在车上毫无倦意,一直眼望窗外。看到铁路虽地处流动性沙漠南缘,但两侧也有防沙治沙的抹抹绿色,身在风沙区域,并不感觉荒凉。


火车过于田、策勒、洛浦,晚9点半抵达和田站,尝到了个中滋味。(图39,下车照)


(图39)

意外的是,坐了4个小时火车,出站花了一个多小时(排队检查疫情及流调,因来自北京,手机带星号)。


愉快的体验,烦人的出站。什么时候能撤销这烦人的星号呵。但与体验沙漠列车相比,还是值得的!




第七节 锡伯西迁与暂别新疆


2022年6月20日(星期一)


今天,来疆第10天,要离疆返京。


早8点半,和田地委党办副主任、天津援疆前指张敏同志等来宾馆送行(图40)。


(图40)

回想昨晚,抓紧机会,前往“锡伯族大西迁”展示地(图41)。


追念当年(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奉朝廷之命,1018位锡伯族官兵,携家眷共3275人,由盛京(今沈阳)出发,不远万里,西迁新疆伊犁建立“锡伯营”,保卫边疆,令人敬仰。


(图41)

下图就是著名的锡伯族西迁路线图(图42),永远值得纪念。


在这,巧遇西迁察布查尔的锡伯后人小郭姑娘。


(图42)

早上,离宾馆后,张敏等一直送到和田机场(图43)。


(图43)

“再见了,南疆!”在机场,修泽挥手告别,“争取再来” (图44)。


(图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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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陈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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