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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中琉两国在长达500年的交往中,明清两朝的册封使臣、闽人三十六姓及其后裔与琉球的贡使、留学生等穿梭于两国之间,把中国文化传播到琉球,对琉球民族文化的形成以及社会发展起到了重要影响。这从文化传承来说,琉球应该是属于中华儒家文化,而不是属于日本文化,它是琉球不归属于日本的重要证据之一。
关 键 词:明清时期 文化传承 琉球 归属问题
明清时期的中琉交往,主要是朝贡与册封关系。它始于洪武五年(1372年),明太祖遣行人杨载以即位建元诏谕其国,琉球中山王察度则遣其弟泰期随杨载入明进贡方物;洪武七年(1374年),中山王察度又遣泰期奉表、贡马及方物,并上皇太子笺,明太祖赐其大统历及金织文绮、纱罗等,从此确立了两国的朝贡关系。永乐二年(1404年),中山王世子武宁遣使告父丧,明成祖命礼部派行人时中往,诏武宁袭中山王位,此为明朝与琉球正式建立册封关系。①
中琉之间这种友好交往一直持续到1875年7月,日本天皇政府严令琉球彻底断绝与清朝的朝贡和册封关系为止,前后长达500年之久。在这5个世纪的历史长河里,明清两朝的册封使臣、闽人三十六姓及其后裔与琉球的贡使、留学生等穿梭于两国之间,把中国文化传播到琉球,对琉球民族文化的形成以及社会发展起到了重要影响。从民族文化传承方面来看,它是琉球不归属于日本的重要证据之一。
一
中琉册封关系确立之后,琉球则成为明清两朝的“藩属”,即所谓“文皇帝时,命使者就立其主,赐之册命,被以印绶、冠带,世为外藩”。②由于琉球在海外诸国中颇称守礼,故明清两朝对琉球的册封都非常重视。明朝派出的册封使一般按封锡藩王的规定,遣给事中和行人为正副使,且分别授予麒麟、白泽,公、候、伯、驸马之服,以示朝使殊荣;而清朝派出的是翰林院编修和都察院给事中等,授予东珠帽顶,正副使皆赐正一品麟蟒服。这些给事中或翰林院编修系朝廷的近侍官,不仅学问优长,而且仪度修伟,为当时中国国内的文化精英,可见明清两朝对琉球的册封是予以较高的礼遇。
明清两朝派到琉球的册封使,大抵明朝有16次,计29人;清朝有8次,计16人。具体名单如下:
洪武五年(1372年),遣行人杨载,册封中山王察度。
永乐二年(1404年),遣行人时中,册封中山王武宁、山南王汪应祖。
永乐十一年(1413年),遣行人陈季若,册封山南王他鲁每。
洪熙元年(1425年),遣正使中官柴山、副使阮鼎,册封琉球王尚巴志。
正统八年(1443年),遣正使给事中俞忭、副使行人刘逊,册封琉球王尚忠。
正统十三年(1448年),遣正使给事中陈傅、副使行人万祥,册封琉球王尚思达。
景泰三年(1452年),遣正使给事中陈谟(《明史》谓乔毅)、副使行人董守宏,册封琉球王尚金福。
景泰七年(1456年),遣正使给事中李秉夷(《明史》谓严诚)、副使行人刘俭,册封琉球王尚泰久。
天顺六年(1462年),遣正使吏科给事中潘荣、副使行人蔡哲,册封琉球王尚德。
成化六年(1470年),遣正使兵科给事中官荣(《明史》谓丘弘,弘至山东病卒,命官荣代之)、副使行人韩文,册封琉球王尚园。
成化十五年(1479年),遣正使兵科给事中董旻、副使行人司司副张祥,册封琉球王尚真。
嘉靖十一年(1532年),遣正使吏科给事中陈侃、副使行人高澄,册封琉球王尚清。
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遣正使吏科给事中郭汝霖、副使行人李际春,册封琉球王尚元。
万历四年(1576年),遣正使户科给事中萧崇业、副使行人谢杰,册封琉球王尚永。
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遣正使兵科给事中夏子阳(先命洪瞻祖,后瞻祖以忧去,改命夏子阳)、副使行人王士祯,册封琉球王尚宁。
崇祯二年(1629年),遣正使户科给事中杜三策、副使行人杨抡,册封琉球王尚丰。
康熙二年(1663年),遣正使兵科副理事官张学礼、副使行人王垓,册封琉球王尚质。
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遣正使翰林院检讨汪楫、副使内阁中书舍人林麟焻,册封琉球王尚贞。
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遣正使翰林院检讨海宝、副使编修徐葆光,册封琉球王尚敬。
乾隆二十年(1755年),遣正使翰林院待讲全魁、副使编修周煌,册封琉球王尚穆。
嘉庆四年(1799年),遣正使翰林院修撰赵文楷、副使内阁中书舍人李鼎元,册封琉球王尚温。
嘉庆十二年(1807年),遣正使翰林院编修齐鲲、副使工科给事中费锡章,册封琉球王尚灏。
道光十七年(1837年),遣正使翰林院修撰林鸿年、副使编修高人鉴,册封琉球王尚育。
同治五年(1866年),遣正使翰林院编修赵新,内阁中书舍人于光甲,册封琉球王尚泰。
这些琉球册封使在航海过程中,免不了要受风涛之险,有时甚至是九死一生。为了避免海上遇难,他们把希望寄托在海上保护神——天妃妈祖的显灵救助上。因此,中国传统的民间信仰之一——天妃妈祖崇拜,就随着这些册封使传播到琉球。
在琉球有两个天妃宫:一个在那霸,曰“下天妃宫”,位于天使馆东门,南向,前广数十亩,有方沼池,宫门前有两尊石神像,入门甬道至神堂距离三十步左右。堂内有崇祯二年(1629)册封使杜三策、杨抡题写的“慈航普渡”匾;顺治六年(1649)招抚司谢必振题写的“普济万灵”匾;康熙二年(1663)册封使张学礼、王垓题写的“普济群生”匾。大门上书“灵应普济神祠”,则是万历二十九年(1601)册封使夏子阳、王士祯所立。天妃宫两旁皆民房,琉球国中的案牍多储于宫内,有钟一架,系琉球国王于景泰八年(1457)铸施。
上天妃宫在久米村,据夏子阳《使录》称,为嘉靖中册封使郭汝霖所建。宫在曲巷,中门南向,神堂东向,门旁亦有两尊石神像,进门上甬道,左右宽数亩,缭垣周环。正中为天妃神堂,右一楹为关帝神堂,左为僧寮,阶下钟一所,大门左有神堂,上响供龙神。因册封使渡海皆祈求天妃灵佑,故一至琉球即谒庙行香,并竖匾挂联以酬谢之。例如天妃堂内有崇祯二年(1629)册封使杜三策、杨抡题的“德配玄穹”、康熙二年(1663)癸卯册封使张学礼、王垓题的“生天福灵”和康熙二十一年(1682)册封使汪楫题的“朝宗永赖”三匾。另有册封副使林麟焻题的二十三字长联,下署“裔姪孙麟焻敬题”,其因是林麟焻为福建莆田人,而天妃亦为莆田林氏,故有此称。梁上有“灵应普济神祠”横额,为万历中册封使夏子阳、王士祯所题。每当册封使到达琉球,入住天使馆后,则有鼓乐仪从奉迎船上的天妃及拏公诸海神之位,供于上天妃宫内,朔望日前往行香。③乾隆二十年(1755),册封使全魁、周煌又说服琉球国王在姑米岛真谢港新建天妃宫一所,周煌亲自恭书匾、联,匾曰:“玉山仙姥”,联曰:“凤舸仙神光,一片婆心扶泰运;龙津标圣迹,晚年福曜镇安嘉”。④
册封使在琉球除了建造天妃宫外,也有建其他寺庙,把中国的佛教文化亦传播到琉球。其中如明宣德年间的册封使柴山三次到琉球,曾建大安祥寺和千佛阁。安祥寺后改名为护国寺(“护国寺”匾为康熙二十一年册封使汪楫所题),亦名海山寺,或三光院,位于波上山坡之中,为琉球国王祈祷之所。寺中僧名赖盛,佛龛中有神手剑而坐,名曰“不动”,或曰“火神”,殿下有一钟,景泰七年(1456)丙子铸,铭文与天妃宫相同。⑤
二
这些册封使每次到达琉球,册封完琉球国王后,必须留在那里等待季候风返航,时间大约是三个月左右。在这段时间里,他们除了游历琉球山川名胜,访问当地风俗民情外,也留下不少诗文佳作、匾额字画。如琉球在那霸港册封使登岸的地方建有迎恩亭和天使馆,供册封人员驻扎。馆中的厅堂、廊房、楼阁、亭园、台榭、书室、小轩,周围宽广,与燕中报国寺相类;馆内铺设的桌椅、床帐、碗碟、杂物等,俱照中国制度,平时由专司收貯在库,俟册封使至日方敢动用。康熙二年(1663),册封使张学礼到达琉球时,天使馆虽已年久失修倾颓,但后楼上尚留有明崇祯二年(1629)册封使杜三策题写的梅花诗百首于壁间,其余吟咏甚多,外有匾额、字画,皆是明清两朝册封使留下的遗跡。⑥在天使馆仪门上原有“天泽门”三字匾,由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册封使夏子阳所题,后失去,继由康熙五十七(1718)册封使徐葆光补书;大堂前楹有康熙二年(1663)册封使张学礼、王垓题的“天威远布”隶书四字和康熙二十一年(1682)册封使汪楫、林麟焻题的“敷命堂”三字,后又加徐葆光题的“皇纶三锡”四字,悬于正梁上。⑦
明清册封使每次渡海时,按规定都携有从客偕行。在这些从客中,不乏各种专业人才,他们把自己的技艺带到琉球,成为中国文化的传播者。例如在康熙二年(1663)册封使张学礼随带的从客中,有姑苏人陈翼,字友石,多才艺。到达琉球后,琉球国王即持帖请他教授其世子等三人的琴艺,三人是世子名弥多罗、王婿名哑弗苏和法司子名喀难敏达罗。他们寓居在天界寺学习一月,后又移至中山府习月余,授国王世子思贤操《平沙》、《落雁》、《关睢》三曲;授王婿《秋鸿》、《渔樵》、《高山》三曲;授法司子《流水》、《洞天》、《涂山》三曲。其他登门求教者无虚日,皆称之“友石先生”。此外,有西湖人吴燕时,字羽嘉,业岐黄,切脉知生死,琉球国中求医者无不立愈,亦有数人受其传授医术。⑧时隔50多年后,当册封使徐葆光到达琉球时,原先“友石先生”教授的琴艺已失传,琉球国中亦无琴,唯有琴谱乃保留,琉球国王则遣那霸官毛光弼随徐葆光带来的从客,福州人陈利州学琴三四月,练习数曲,并请把琴一具留下。⑨
册封使把中国文化传播到琉球,加速了琉球国家文明化的进程,正如明天顺六年(1462)册封使潘荣在《中山八景记》中所说:“中山之民物皆易,而为衣冠礼义之乡。”⑩其中最显著的是,琉球自建国以来,从无有关国家历史的记载,至1650年始由琉球王尚质之从弟尚象贤(字文英)首次编写《中山世鉴》一书,书中大量引用了嘉靖十一年(1532)册封使陈侃撰写的《使琉球录》和《保元物语》等。(11)另者,册封使还协助琉球在各地建立文庙,使琉球人有受教育之所,特别是在久米村聚居的闽人三十六姓,世世代代可接受中国文化的熏陶。蔡世昌在《久米村记》一文中就写道:在文庙之左有明伦堂,堂中“两庑设学选立二师,一曰讲解师,一曰训诂师。村中通事、秀才及童幼皆从业焉,师生有舍,庖廩有次,人知响学,争自濯磨,改粗鄙之俗为儒雅之风,皆庙学之赐而吾村之盛跡也。”(12)由于文明之风渐长,故在琉球官宦之家俱有书室客轩,庭花竹木四时罗列,书架上摆列《四书》、《唐诗》、《通鉴》等集,多为重新翻刻,旁用琉球土语译注,以便阅读。(13)再如琉球国中产米无多,故大半以番薯为粮,嘉庆四年(1799)册封使李鼎元至琉球时,特书《朱薯颂》一文付之国中文人,并慨然为之歌曰:“令珠而如沙,人以之弹雀。令金而如泥,人以之涂艧。令朱薯而如玉山之禾,瑶池之桃,人以之为不死之大药。”告诫他们:“薯之用如此,慎毋贱视。”这些琉球文人读过之后,深受教育,皆表示:“吾今而知薯之德与薯之所以貴也,行当传之邦人,毋讳食薯。”(14)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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