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新民:我的同事“飞跛”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139 次 更新时间:2017-11-14 10:59

夏新民  


“飞跛”是我在汉阳钢厂制砖车间八年工作期间的同事。那时,我在焙烧窑工段工作,他在成型工段,加上中间的破碎工段,三个工段,那时称“排”,军事术语,企业编制,1排、2排、3排,工艺上是上中下游关系。多年以来,我只知道他姓黄,但一直不知道他的全名。工厂里,从车间领导,到工人师傅,到青年工人,都对他以“飞跛”相称。偶尔听到过领导叫他小黄,却从来没有听到有人称呼过他的大名。这倒不是因为轻慢,恰恰相反,不少人,还有几分亲切和敬意。而他本人,对于这个称呼,无论呼者倨傲还是亲和,都毫不介意。


我与他相识在荆门农村那片广阔的天地。


1968年12月22日,文革发生2年以后,伟大领袖发出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最高指示下达不到一个月,“飞跛”和我一样,随着武汉市中学生第3批学生队伍,来到荆门。


第1批去农村的是武汉地区各个中学的造反派学生负责人和骨干,他们是先行者,是少数。他们在最高指示下达以前,满怀豪情,去了农村,继续革命。第2批人数也不多,他们“上山”,去了鄂西一带的郧阳等地。他们多是革命干部子弟。一个“上”字,足以彰显他们血统的高贵。第3批,也是最大的一批,随校的,跨校的,投亲的,靠友的,“下乡”或“下放”,来到农村。他们中的出身,有红的,工农兵。黑的,地富反坏右。灰的,独劳职员及其他。他们中,懵懂的,憧憬的,随波的,无奈的,随着浩浩荡荡的革命洪流,一起被冲刷到那片广阔的天地,泥沙俱下。


“飞跛”是市10中初中67届的学生,下发到五里区。我是9中的,下放到团林区。团林和五里,是荆门相邻的两个区。两区的行政中心,镇所在地,相距约20华里。


1970年冬天,春节前夕,荆门农村迎来了一场罕见的大雪。田野里,山路上,树枝间,茅屋顶,全都铺满了堆满了挂满了厚厚的一层雪,放眼望去,白茫茫漫天一片。


我们小队的几位知青,踏着雪花,高一脚低一脚,从小队的知青点来到团林镇街上。


团林镇上有一横一竖两条街道,呈丁字型。两条街道,竖的长,横的短。竖的一条,约七、八十米长,街道两旁的餐馆、肉铺、旅馆、农具站、供销社、和百货商店,都是一层楼的砖瓦房,一家挨着一家,往西边何场山区方向延伸过去,鳞次栉比。横的街道,不足六十米,它是襄沙公路上的一小片段,北通襄阳,南达江陵,是公社行政机构所在地。一所学校、一家医院,一家信用社,和几家住宅,沿这条公路点缀其间,稀疏排列。荆门是中国重要的产粮区,团林又是荆门重要的粮库和中转地,襄沙公路上的运粮车,满载的,返空的,在穿过镇上的这条公路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公路两旁,三五成堆,一堆堆地,站满了渴望搭上运粮便车回家过年的知识青年。他们中有来自团林镇团林公社何场公社的9中和华师2附中的知青,也有北边掇刀镇38中和南边五里镇10中的知青。其中许多人,自上一年元月下放到荆门以来,还从来没有回家去过。


我们站在公路一旁,只见公路南边,五里镇方向,漫天雪地里有三个人影,两高一低,向我们走来。


那两高个,约1米8个头,穿褪色军衣,一般身高,走起路来,虎虎有生气。矮的一位,身高约1米5几,一踮一颠,左右晃动,尾随其后。同队的江怡生同学见状,惊喜地大叫一声,“飞跛”!话音未落,三人已旋风般来到我们面前。


这两高个是一对孪生兄弟,王姓,身材挺拔,长相风俊,是那种青春少女,城里的,农村的,见过都想多看一眼的邻家男孩。矮个是“飞跛”,小鼻小眼,相貌平平。他是江怡生同学的街坊,他俩住武昌中营街一带。


中营街在武昌蛇山南麓,明代这里曾是楚王宫兵营驻地,清代成为居民区,百姓夹街而居,其街因此而命名。


在蛇山以南,东起阅马场,南到彭刘杨路,西至解放路,到司门口蛇山脚下,有一块约一平方华里相对独立封闭的方形居民区域。在这片地区,除中营街外,还有八卦井,九龙井,后宰门,后长街,魏家巷等众多大小里巷。它们之间,以宽不足10米,窄仅1米的青石板小道或土石小路,相互衔接,四通八达。


文革第二年,“一月革命”以后,武汉三镇许多无所事事的青春少年,多以各自居住地聚团,割据一方,散打群殴,行走于街头巷尾江湖之间。武昌区内,沙湖的猴良,解放桥的关良,民主路的佛来,大东门的来狗,以及大成路的货皮,都是那时武昌乃至武汉三镇风云一时的江湖人物,各地顽劣少年,大多唯他们马首是瞻。


中营街一带的青年,没有这些大佬。但因此地大小路径,迷宫一般,十分复杂,外人入内,如鬼子进村,多晕头转向,进可以攻,退可以收,各地团伙,对其不敢轻易染指。


江同学讲,那时小黄,在对外来侵犯者的群殴中,常手执一把菜刀,不是两把!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一次群殴,他只身一人,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招法?在彭刘杨路中营街入口处,将来犯二、三十人的团伙,诱敌深入,于九龙井一带。等到对方进入该区错综复杂的大小里巷之中,茫然不知路径时,他早跑得无影无踪。再到对方,被事先埋伏在里巷的队伍分割驱逐的一刻,他又如奇兵天降,突然出现。他一脚稍长,一脚略短,飞步向前。他追逐其中的一支,至阅马场开阔处,对其领首者,上去就是一刀。其余散兵游勇见状,望风披靡。从此,黄在江湖赢得“飞跛”大名。靠的是他双脚飞快摆动的频率,和满身的血性。


尔后,这个称号,从江湖到学校,到农村,到工厂,和他一起飞过万水千山,如影相随。


在异乡,“飞跛”和江怡生,青春相逢,两人都非常高兴。江湖趣闻,乡音絮絮。话题绕不开知青,绕不开一年来在各自队里的生活,酸辣苦甜。


他和孪生兄弟二王,大王和小王,同在一队。下乡一年多来,三人压根儿就没好好出过几天工。他们四处游玩,偷鸡摸狗,打架寻衅,拈花惹草,任由青春期的荷尔蒙激情四射。


“飞跛”向我们讲起一个故事。那是他们刚下放农村不久,一天,小王一人在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与当地农村青年发生冲突。相互斗殴中,小王势单力薄,被五、六个农村青年一涌而上,捆绑起来,准备将其押到镇上公社人武部发落。“飞跛”和大王闻讯赶回,手执火把,来到这五六个青年中为首的那一家。大王权当人梯,“飞跛”就势跃上屋顶,举起火把,高高站起。两人一上一下,大声呼喊,“快快放掉小王,不然烧掉房屋。”那时,荆门农村房屋都是土砖墙茅草顶,经不起一烧。那时,当地农民的全部家当,几乎就是这幢土屋,更经不起一烧。于是,房屋主人,年青农民的父亲,向“飞跛”二人磕头作揖,“莫烧,莫烧。放人,放人”。


自那以后,“飞跛”二王,顽劣依旧,但与队里农村青年,井水河水,互不打扰,一时相安无事。


“飞跛”看到团林镇上有那么多等待搭乘运粮便车的知青,便主动上前帮忙。如其他拦车青年不同,来往运粮货车见到“飞跛”三人,无不早早停下,等待知青们从容上车,热情异常。


“飞跛”见我惊诧,又给我讲了另外一个故事。


那是一年前,也是春节前夕,也是一个白雪茫茫的冬天。“飞跛”和二王,无所事事,来到五里镇街上,闲逛玩耍。


五里镇街上已有不少青年在路边翘首盼望。他们都是不到一个月前刚刚下放到这里的知青,想家,准备找便车回家,看望父母。来往的运粮车司机有好有歹。好的司机,满怀悲悯,招手即停,任由知青上车,尽量搭载,多少不论。歹的,对路边幢幢青春人影,不予理会,呼啸而过。


那天,“飞跛”他们在镇上遇到其他队里的女知青,准备帮她们拦车回汉时,碰到了其中最歹的一位。


他们像往常一样,站在马路中间,对飞驰而来的车辆招手,示意停车。那车飞速临近,来了一连串的点刹,刹、刹、刹!车速迅疾下降,车辆几乎停下。三人赶紧向马路两边让开,准备招呼女知青们上车,不料司机突然松开刹车,加大油门,飞奔而去。路旁的女知青和“飞跛”二王,被突然加速旋转的车轮溅起满身雪泥,甩在车后。三人在女生面前,颜面失尽。


此刻,得意洋洋的司机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车子及车牌号,已被“飞跛”他们牢牢记住。


第二天,当这辆车再次路过五里镇时,二王依旧并排站在马路中央,双手呈90度张开,高高举起。那厮依然点刹。在车似停非停的一刹那,二王向两旁闪开,“飞跛”从公路右边斜刺杀出,疾步追上。他飞身一跃,展开双臂,双脚腾空,空中滑行,双手迅疾抓住了运粮车后车档板。他一个收腹,双膝勾回,双脚扒住车后钢梁。他抬起右脚,跨上后车板,一个鹞子翻身,双脚已稳稳站立在飞驰的车上。这一连串的动作,他一气呵成。“飞跛”从车后迅速跑到车前,双手握拳,雨点一般,在驾驶室顶部的钢板上,猛力交替敲打,同时大喊,“停车!停车!”司机面对车顶上一连串震耳欲聋“砰、砰”敲击声,置若罔闻,加速前行。也许此刻司机在想,看我车辆到达粮站,如何将你收拾?!情急之中,“飞跛”急中生智。他脱下外衣,俯身于车顶之上,双手牵住衣领两角,将整件衣服从司机驾驶窗前,顺势徐徐放下。那是冬天的外套,不透风,也不透光,司机眼前,顿时黑魆魆一片,顷刻傻眼。


那厮急刹,车头恨不得扎地,弹了一下,急停下来。他推门跳车,破口大骂,要找“飞跛”算账。还没等司机与“飞跛”交火,二王,还有几个跟随的知青,已拍马赶到。他单枪匹马,对付二王其中之一,尚且下风,何况一干愤怒青年?一阵拳击,乱雨一般落在司机身上。他鼻青脸肿,连连叫饶。从此,这一带运粮车的司机,好的歹的,满载的,空载的,对待“飞跛”二王,有车必停,比从前主动多了。


当时我听得入迷,脑海里蹦出了《碧血黄沙》中的主人公西班牙斗牛士加拉尔陀斗牛的画面。 他在驾驶窗前放下外套,就像加拉尔陀在斗牛眼前放下红布,但他怎么没有从急停的运粮车前行的切线方向飞出去呢?就像加拉尔陀们从猛然低下的牛头上边飞出一样。他的身躯是如何做到不受惯性定律的支配呢? “飞跛”是10中初中67届学生,那时文化革命,风起云涌,哪里顾得上牛顿的三大运动定律?我不好意思,也没来得及,向他问起这个问题。 我更不好意思向他讲起,比起我们可爱的“飞跛”,加拉尔陀不知要英俊挺拔多少倍了。


这年10月,我和“飞跛”再次相遇,在两三百公里外的汉阳。我们同时被招工进了汉阳钢厂,一起分配到了制砖车间。那是汉阳钢厂规模最小、环境最差、设备最简陋、劳动强度最大的车间。


制砖车间是汉阳钢厂转炉炼钢车间的配套车间,制作转炉所用炉衬沥青砖。那时,汉钢转炉采用的是比较先进的纯氧顶吹技术,5t容量。同时期武钢类似的转炉是50t容量,现在的转炉容量已经达到450t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砖,像琪玛酥,由大小不同的颗粒致密粘结而成。只是它的颜色与琪玛酥不同,黑乎乎的。形状也不同,是弧形或圆底形。大小更不同。从1号至7号,大小不等,最轻的约350kg,最重的有1200kg。


作为纯氧顶吹转炉的配套车间,制砖车间的设备极其简陋和原始。它的成型工段,主要设备是1台反射炉,1台震动台和1台行车。震动台是一个大约6M2的钢板平台,其动力设备埋在地下。平台上面,是垂直于其上的钢制弹簧模板槽,1号至7号,大小各异。另外还有一口大锅,熬沥青的大锅,置放在车间厂房外半露天的炉台上,也算是1台设备。制作沥青砖时,工人们将大小不等,富含氧化镁的白云石烧结破碎后的颗粒料,放在反射炉里加温,加热到一定温度后,倾倒在钢板上,再将熬好了的沥青油浇灌其上,用铁锹人工拌和均匀,然后将此混有沥青油的颗粒料,装填在弧形钢模板槽里,用行车吊来钢制模板盖盖上,震动粘结成型。


我几次路过成型工段,都看到“飞跛”站在震动槽钢模板的上盖上,双手紧紧拉住上盖板上的行车吊链。他的双脚随着震动台的频率翩翩起舞,全然不顾沥青青烟从钢模槽中徐徐冒出,从他的脚底,并经由身躯,向车间厂房上空,回旋缭绕,袅袅升起。他那时是否知道,这沥青烟中饱含的各种多环芳烃,都是路人闻之色变的致癌物质呢?


3排的排长万师傅曾跟我讲过,“飞跛”乐于助人,只是他体力不济,能力稍差,这里又不需要飞车,在钢厂笨重的体力劳动环境下,他帮不上别人。车间里遇到脏一点苦一点的活,他多半顶上。这倒不是他思想有多先进,据我所知,他不过是一个曾经的少先队员,班组里就那么几个鸟人,工作都摆在那里,总得有人去做。


从焙烧窑外的白云矿石料场上,往沥青锅炉台方向看去,经常可以看到“飞跛”和张仪等几位青工,在那里熬制沥青。那也是脏活。他们手执一把打上网眼的大铁锹,在加热的锅里不停地搅拌,并捞出里面的沥青渣。待到沥青油熬好,再将其装进小油桶,挑到车间待用。那沥青锅,直径约2米,一次可熬制大约2吨沥青。“飞跛”对我说,张仪跟他讲过,当年居里夫人从沥青铀矿里提炼放射性元素铀,也是在这样的沥青锅里不停地搅拌。


张仪是荆门掇刀公社招工回来的知青,38中,初中66届的,学过初中物理。他父亲文革后成为船舶工程教授。他是知识分子子弟,在如此恶劣的工作环境里,还有如此美丽浪漫的联想,令人感叹。


张仪是“飞跛”在制砖车间的好友,也是我的好友。他善良、懒散、有正义感。几年以后,他30刚出头,不幸辞世。他的死,一点也不浪漫。


成型工段是早班中班两班交替。我们焙烧工段是三班倒。因此,我和“飞跛”虽同在一个车间,在厂里碰面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一次车间停产维修,“飞跛”遇到我,向我讲起了他的身世。原来他是一个6个月的早产儿,出生时,体重还不到5市斤。他是一个弃婴。他匆匆来到这个世界,即被生母遗弃在天主教堂门口,希望遇到好心人将他抱走。他的养父养母,一对虔诚的天主教徒,路过此地,被婴儿的哭声吸引,将其抱回,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养大。15年后,文革风起,他的养父养母受到冲击,自顾不暇,任由他在街头巷尾打闹玩耍。但多年的耳濡目染,养父养母的爱心和正直,已根植于其心。他顽劣的举止,掩埋不住他内心深处的善良。


这也是我们始终愿意与他交往的原因。


1978年恢复高考,我去了大学。他被调到汉阳钢丝绳厂,对于制砖工人而言,那是一次很好的调动。我有四、五年没有看到他了。大学毕业后第二年,我乘工作之便,到钢丝绳厂去找过他。两人相见,非常高兴,谈了许多话,我都记不得了。


中午时刻,他拿来两只搪瓷大碗,几乎小脸盆一般大小的搪瓷大碗,带我去了食堂。他给我买的是半斤白米大饭。菜呢?我记得很清楚,很奢侈,两个大菜。一纯荤,一素荤。纯荤的,是粉蒸肉,钵装,标准份量, 0.25元一份。荤素的,是混配,黄焖园子烧大白菜,0.20元一份。两者都是我们钢铁工人的最爱。从食堂卖饭的小窗口看去,厨房师傅对“飞跛”似乎偏心,那菜瓢,大约60度的角度,从铝制的大菜盆挖下去,又深又准。园子的个数和整体的份量,好多好多,搪瓷大碗都快装不下了。


我们靠站在食堂外墙边吃饭,便吃便谈。初冬的阳光,暖暖的,照在食堂外的灰白墙上,照在搪瓷碗上的大块粉蒸肉上,照在大白菜中的黄焖原子上,晶晶闪烁,炫目耀眼。那顿饭,印象里,吃得好滋润。


吃罢午饭,他带我穿过料场,送我到厂门口。偌大的料场,堆满了盘旋的钢丝绳。那是中午,空无一人。正午的阳光从南边天空,投射在碎石子铺满的料场上,光影陆离。他走路,依然微微地摇晃。但振幅比四、五年前略大了一点,频率也慢了许多。他毕竟三十出头了。由于身体的孱弱,比同龄人显得苍老一些。我不好意思问他成家了没有?他那天心情太好,我怕扫了他的兴。


离别那一刻,我回头一看,正午的阳光,在料场上,给他留下短短的影子。我突然想,找一天黄昏,约他到鹦鹉洲去转转吧。那里离他们厂近。晴川历历,芳草萋萋,断岸千尺,波涛拍岸。我们可以在江滩上,聊聊走走,走走聊聊。落日斜照,烟波浩渺,让他弱小的身躯,在细细的软软的灰灰的沙滩上,留下长长的身影。


但“飞跛”这长长的光影,我再也无法看到了。


自那次汉阳钢丝绳厂离别以后,没过几年,我婉转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又伤感,又感慨。


伤感的是,一个熟悉的卑微的个体生命,过早地,无声无息地,消逝了,死去了。


感慨的不是他的死,而是他的生。


他太早地来到这个世界,早到了三、四个月。他还没来得及长得壮实。他孱弱的身体,支撑不住这世界沉重的生活。


他又太晚地来到这个世界。晚到了几十年,几百年。不然,以他的血性和义气,江湖中,庙堂上,或许会多上一个大号“飞跛”的英雄。


他匆匆离开人世,却给我留下一连串的疑问。


他是那一年去世的呢?他是患上什么病症死去的呢?与他生前身边时时缭绕的沥青青烟有关吗?


他成过家吗?他是孤零零一人洒脱地离去?还是带着对亲人无尽的眷念,念念不舍地离开这个世界的呢?


还有,当年他在荆门五里镇飞车,司机急刹停车时,他是怎样做到没让自己从车辆前行的切线方向飞出去的呢?是他的双脚勾住了车厢前面的车板,还是那一瞬间他双手紧紧抓住了驾驶室上方的铁栏杆呢?


我永远也无法得到真实准确的答案了!


本文责编: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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