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淡宁 著 吴万伟 译

选择领导人的政府部门神秘莫测，这究竟是何道理？

图片文字：北京警告美国不要试图遏制中国。习近平（中）与新一届政治局常委。

我们现在知道了中国新一代领导人的身份，但是，选拔的过程仍然神秘莫测。我们知道习近平会与同事以及有影响力的退休老干部协商讨论政治局七位常委的人选，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挑选了这几位常委。中共也没有解释较低层次的政府为什么选拔某些人担任领导。我们知道，在竞争超级激烈的公务员考试中取得成功的人可能获得面试的机会以便担任政府部门的职位。但是，除此之外，谁能当选以及为什么当选都只能依靠猜测了，谁也说不清。从表面上看，中国共产党为其卓越的领袖感到骄傲有些令人吃惊。但是，事实上，他们已经领导中国取得了将近四十年引人注目的经济增长，令五亿多人摆脱贫困，确保这个国家自1979年以来没有发生过战争。中国共产党的组织部负责挑选中国领导人，但是，它的神秘莫测人人皆知。

2012年，我拜见了当时的中央组织部长李源潮，询问他在招聘和提拔政府官员的过程中评判能力和品德的标准是什么。他回答说，标准取决于政府的层次。在政府高层，候选人的智力水平和道德品质最重要。他给我介绍了选拔中央组织部秘书长的程序。那套程序非常复杂，先是提名，接着是口试和笔试，再下来是考核小组组织的面试和人事部门的考察，最后是12名成员组成的委员会进行表决，候选人必须获得其中至少八票才能胜出。

我们应该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任何旨在选拔最优秀候选人的组织机构都不可避免地要付出代价，那就是缺乏透明。

我个人认为，组织部应该做出更多的努力对外宣讲其程序和选拔官员的指导原则。后来，组织部门也的确做出了扩大开放性的努力。其招聘和选拔（罢免）干部的标准变得更加透明了。组织部还为外国代表组织了模拟招聘会。不过，我们仍然不清楚为什么某些候选人得到提拔，其他人看起来同样优秀得很啊。

去年六月，我曾前往据说是中国最腐败的省---山西省组织部进行调研，试图厘清某些困惑。他们邀请我参加政府组织的考察，我想其目的是要显示政府已经成功地清除了腐败分子，更换了一批清廉和能干的领导人。我问其中一位领导，为什么选拔程序不能更加透明一些。如果他们能向国内同胞和外部世界证明其原则是选贤任能，其过程是严格谨慎的，他们当然也能够从中受益。但是，他反问我，学术界的招聘和晋升职称是如何进行的。我回答说，我们有一个委员会，旨在挑选最优秀的候选人，委员会的教授们相互协商。他接着问，协商的过程会公开吗？我说，如果公开，对于没有选上的候选人就有些不公平。他笑了笑说，“对我们来说，同样如此。”他告诉我，组织部---中国政治体制中选拔最苛刻和声望最高的部门---选拔候选人的部分依据就是其保密能力。我们应该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任何旨在选拔最优秀候选人的组织机构都不可避免地要付出代价，那就是缺乏透明。

这种情况不仅存在于中国共产党和学术界，而且大型投资银行或天主教教会也是如此。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不应该希望中国体制更加透明。在皇权时代的中国，皇帝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官方的宫廷史官记录下来留给后人。今天，我们能够想象50年后解密的文件可能会包括记录共产党领袖们密室协商的视频资料。但是，完全透明是不大可能的，对于“失败者”也不公平。

作者简介：

贝淡宁（Daniel Bell），山东大学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院长，清华大学教授。最新著作《贤能政治》（中信出版社，2016年）

译自：Why China guards its selection secrets so jealously by Daniel B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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