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希孟:讴歌声韵满村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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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希孟  


坊,本义为城市街市里巷的通称。古代把城邑划分为区,通称为坊。坊,古字“埅”,通“防”。防御性的土墙被称作坊。坊,相当于如今的社区。坊有防盗治安、防火蔓延、防止疠疫功能。西安城内地名多冠以 “坊”,如开心坊、回民坊、长乐坊等。南宋御街一带地名多称坊。教坊,古代皇家歌舞团。福州有三坊七巷。山东有潍坊,河北有廊坊,哈尔滨有香坊。《新唐书·食货志一》:“凡税敛之数,书于县门、村坊,与众知之。”先秦至隋唐,规整的街道分割出类似于小邑的坊里,坊门在鼓声中晓开昏闭。唐武德颁《武德律》,令“在邑居者为坊,在田野者为村。”但一般城居者仍受田务农。村名叫“坊”的,全国9228个。


宋代区分坊郭户和乡村户,就是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理论上,村与坊南辕北辙。村、坊乃城乡对立。村自村,坊自坊。乡村户与坊郭户,城市户与农村户, rural与urban 也。邑居者为坊,田野居者为村。不准再随便迁移。当然本文说的坊,是指作为村名的名词,就是,一座村落,也叫一座村坊。坊,就是村、寨、屯、庄、堡、寨。那时候,村官不是官,乡官也不是官。同样,坊,也没有行政官。即使是里弄的坊,至多街道里弄居委会是也。山鸡鸣竹坞,野犬吠村坊。烟笼草舍,雾罩田桑,一片田园风光。村坊,村庄,指村里的人。


太原市敦化坊(村),典型的城中村,地处城乡交错地带。《中庸》:“小德川流,大德敦化。”道德教化,民风淳厚。敦化坊原名东马房,系明晋王朱棡妃子谢氏的陵园。往来吊祭乘用的马匹圈养之地叫马房,孝堂东为东马房,亦称东马棚。道光时进士张廷在此修“思居别墅”,嫌“马房”不雅,遂以谐音改为东化坊,后逐渐演变为“敦化坊”。敦励风化。《隆国寺碑》云:“敦化坊村,当会城东北维,隆国寺峙其首。村人雨旸雩赛祈报于斯,力役守望约束于斯,岁以六家主其事,鸣钟集众,无敢弗至。要之以明神,平之以众议,遏邪禁暴,于国家齐民训俗之化不为无助。”


河北邯郸南东坊(镇),明《嘉靖彰德府志》记载,北宋即有此村,叫“东方”。清乾隆年有北东方、小东方。咸丰年为东坊、小东坊、南东坊、北东坊。光绪年为南东坊、北东坊。今为南东坊、北东坊、小东坊。南东坊(村):北宋真宗年间,杨家将与北辽国萧太后交战,在此设军帐房,因该村在南,故为南帐房,逐步演变为南东坊。南东坊现有四个行政村:南东坊一村、南东坊二村、南东坊三村、南东坊四村。 小东坊(村),宋真宗年间,扬家将与北辽国萧太后战,在该村建立军帐房,称小帐房,演变成村名小东坊。还有以“马”为名的马坊(村):三马坊、五马坊、六马坊。张家口有十个马坊 (村)。一种传说:西汉时桑干县(治今蔚县东北,属代郡)有农民叫马坊,跟随霍去病远征匈奴,被封为镇边元帅。朝廷派马坊驻守桑干川。马坊将匈奴赶出桑干川,设置十个马坊。官兵放马牧羊。明朝成军马场,十个马坊均成为村堡。宋坊村,清道光本《济宁直隶州志·风土》所载“北乡·王武村·宋庄”,即此村。明代,宋姓迁此定居,以姓氏取村名宋庄。后宋氏建石坊,至清末改村名宋坊,沿用至今。河北丰润八军坊(村),建于明朝,村中黄姓八人,号称八君子,遂取村名为八君坊,后演变为八军坊。


山东莱阳前发坊(村),明洪武二年(1369年),建村于唐代昌阳城遗址,取名“废坊”,后更名为“发坊”(俗称隋坊)。发坊有南北二村,本村居前,称前发坊(村)。前发坊(村)东马头山上有古庙遗迹、多处石板墓和石槽墓。石槽棺上有隶书字,汉魏墓葬。


山东博山和尚坊(房),《般阳孙氏长支家谱》载:“明朝洪武四年,献、默祖来淄邑西南隅岜山庄,遂居焉。九世稔,生员,军机有功,授守备,居和尚房。”有古建筑“石楼”尚存。清乾隆十八年(1753年)《博山县志》载有:“柿岩,在县西20里,一名鹿岭,俗呼和尚坊。”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淄川县志》也载村名为“和尚房”。 “孙公稔,字丰侯,因数奇,遂无进取意,乃弃旧第,卜居西山之麓,籍茅屋数闾,琴书自娱。” “坊”与“房”谐音,演变为“和尚房”。


另一个版本故事传说,和尚房,以前叫鹿岑(cén,小而高的山,可能曾经有鹿),又叫柿岩,后来改称和尚房,和明清之际另一个叫孙之獬(xiè)的人有关。他是青州府淄川县(今博山区)人,官至侍讲,犯颜直谏,削籍家居。曾说:"鹿岑柿林千树,高山上下参差",与其称"鹿岑",不如叫"柿岩"。从此“鹿岑”易名曰"柿岩"。清初,他应召入京,后居功犯上,皇上准其回乡。孙之獬率家人隐居柿岩。后来皇帝差人扮作和尚查访。族人孙廷铨差人告诉孙之獬,他便在柿岩修建石庙,名曰"和尚坊"。来人以为孙之獬真的出家,遂回禀皇上。此后, 此村即名"和尚坊",后演变为"和尚房"。故事动听。但历史上孙之獬是有争议的人物,曾落个“汉奸”骂名,遭抗清民军杀害肢解。


山东阳谷东、西纸坊(村),刘邦和张良相会处,张良,字子房,在阳谷西汉庄屺(qǐ)桥下得黄石公兵书,佐汉高祖破秦,居民以“子房”为村名,以示纪念。明初,山西洪洞县迁民定居于此,多会造纸,建多处造纸作坊,易名纸坊。后聚落扩大,分为两村,有西纸坊和东纸坊。纸坊村,明《华州志》记:“百姓割取楮树皮为纸,以为生计,故称纸坊”。


陕西西安昭应坊(村),临潼,古称昭应。昭应城始建于唐天宝三年(744年),公元748年唐玄宗把新丰县并入会昌县,更名昭应县。昭应坊因以得名。西安灞桥区神鹿坊(村),相传周代一将军带兵狩猎,从白鹿塬追赶一只白鹿,白鹿轻盈跳跃,跑进村中古庙。将军包抄搜索,然未找到白鹿。人们相信白鹿是神鹿。之后,就有了神鹿坊的村名。神鹿坊往北,是云经寺,唐玄奘圆寂后初葬于此,历代香火不断。


陕西户县有一村叫孝义坊。《户县志》载:“郭仪割股疗亲,有司以其闻于朝,豁免赋税,旌其居为孝义坊”。武则天的男宠薛怀义看见村人郭举抱着草帘,站在路边,草帘里裹着幼子,其妻号啕。原来郭举的母亲身染重疴,郎中开方称,以亲子的血肉熬粥配药(多残忍的药房)。郭举割胯为母疗疾。郭举夫妇又将母乳给母亲喝,仅以米汤喂幼子。婴儿奄奄待毙。夫妇正准备挖坑埋儿(郭巨埋儿),薛怀义被孝心感动,拿出十两银子给郭举。武则天赐郭举名郭义(仗义),村名遂改为孝义坊。孝义坊原有城墙,修建于明代。东门上端楷书刻着“孝行天下”,城门左边竖刻“孝悌忠信”,右边竖刻“礼义廉耻”,西门上也有类似砖匾,刻着“孝义高风”。这是二十四孝故事之一。


村名的尾词带“坊”的还有湖南常德石门任家坊(村),系由“人家方”三字雅化而来。一财主儿子习武,佃户儿子伴读习武。投考武举,考官问财主家考生“何方人士”,答“石门大龙潭也”。考官眉头一皱:一个潭里的龙能有多大?地头蛇也。轮到佃户考生,他灵机一动,答道:“眼望三江口,三三九条河。两舟下河去,一天一包盐。坐地人家方,背靠活龙山。”考官精神一振:家濒三江,九溪归宗。两船下水,家丁簇拥。依山傍水,活龙活脉。遂圈点为武举。新武举后来道出原委:家里望得见三江之口和三三九条河流。靠两只鸭子(鸭即舟)下河捕食,回来下蛋,才能换回盐。我们住人家的房子(人家房),背后靠的是合拢山岗,和活龙山谐音。考官迷信山水龙脉,一锤定音。亲友佩服其睿智机警,但出生地“人家方”雅化为“任家坊”。


江西吉安市吉水县燕坊古村,省历史文化名村。燕坊(村),原名鄢家坊,燕,由鄢姓转化而来。南宋,燕坊村先祖为一世祖荣泰公。荣泰公见江山秀丽,水绕山环,是以居之。荣泰祖为吉水鄢姓始祖。有名苍然公者,为荣泰祖下十一世,“见同都鄢坊江水澄清,远山叠翠,知后必有昌大,吾门者爱卜居而迁于此,为鄢坊之基社。”于是,十一世孙苍然成为燕坊始祖。燕、鄢同音。江西抚州黄坊 (村),中国传统建筑文化旅游目的地,江西省历史文化名村,位于中国历史文化名镇,素有明清四大雕版印刷基地之称。黄坊又名举林,始建于北宋嘉祐丙申九年(公元1056年),始迁祖为黄振基、黄庆基兄弟俩。王安石之弟王安国来游,与黄氏兄弟欢聚,王安国执笔题名“举林书舍”,于是“举林黄坊”之名传扬。自此,人文蔚起,仕宦如林,如汤显祖。


广东东莞下坝坊(村),珠三角地区岭南水乡文化保存较为完整的村落之一,被誉为东莞市的“岭南水乡文化泛博物馆”。坝头保存有明洪武年间“奉旨崇邑名臣”木金匾等文物。广东云浮侍郎坊(村),明朝永乐年间,官洞人陈鼎任刑部右侍郎,在县衙前建“书锦牌坊”,又称“侍郎牌坊”。


和坊有关联的村庄不胜枚举,诸如,四川广安牌坊(村),邓小平的诞生地、福建龙岩古坊(村)、陕西咸阳云里坊(村)、山西晋中石场坊(村)、广东省中山市六坊 (村)、江西鹰潭文坊(镇)(贵溪四大古镇之一)、宁都李家坊(村)等。


2017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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